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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白门柳3:鸡鸣风雨 作者:刘斯奋 | 书号:44495 时间:2017/12/1 字数:195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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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点一点头。他坐在马上,居⾼临下地打量一下⾝材⾼大的刘良佐——被弘光权政封为广昌伯的这位前明总兵官,过去因为一直驻守在江淮一带,所以洪承畴并不认识;只是听说清军南下时他不战而降,后来又充当清军的前导,在芜湖捉住了弘光帝,因此颇受豫亲王多铎的赏识,特地委以讨伐江![]() “嗯,这是…”洪承畴把目光从对方那张胡须虬结的瘦长脸上收回来,用马鞭指着周围,淡淡地问。 “哦,启禀中堂大人,这是准备攻城!”刘良佐回答。 “攻城?不是说今⽇此间正在设坛招魂么?” “禀大人,大人所知甚确。适才职等确实在此间设坛,意 ![]() 洪承畴“唔”了一声,随之想起:还在城北的时候,他曾经听见东门这边传出几声闷响,原来果然是在发炮…不过,今天清军设坛,主要是为正⻩旗参领琦旺打醮招魂,这一点,刚才在码头上接他的那个将官倒没说清楚。关于琦旺的阵亡,洪承畴在南京时就看到过塘报,记得是在本月的初六⽇,当时,清军对江 ![]() ![]() ![]() ![]() ![]() “中堂大人,请验看…”刘良佐的声音再度响起。洪承畴猛一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几个军校已经把一个巨型的牛⽪口袋扛了过来。当他们开解捆着的绳索时,口袋里面赫然现出三具被火炮炸得⾎⾁模糊的清兵尸体! “是的,在两军对垒的场战上,碰到祭奠亡魂的时刻,如非确有必需,不管哪一方,照例都会自行约束,不去作无谓的袭扰。这也是仁义为本之意。如今这江 ![]() ![]() “嗯,罢了!”他示意地摆一摆手。等尸体被很快地移走之后,他便指着仍在向前沿阵地运动的军队,对等候指示的刘良佐说:“你——传下令去,让他们都停下来,先不攻城!” 停了停,看见那总兵官睁大眼睛,一副错愕的样子,他又板起脸,训诫地说:“为将者,最忌的是逞一时之意气,鲁莽行事。这江 ![]() ![]() 这么说了之后,看见被教训得満脸惶恐的刘良佐悚然受命,洪承畴便翻⾝下马。等对方下达了紧急收兵的命令,他才満意地点一点头,随即向前走出几步,捋着颔下的三绺胡须,眯起眼睛,眺望着耸立在夕 ![]() ![]() 四 由于洪承畴的断然制止,已经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烈猛爆发的一轮恶战,就像西边天上那片狰狞的晚霞一样,虽然张牙舞爪了一阵子,最后,仍旧只好暂时收敛起它咄咄迫人的光焰。 穹庐似的天空,渐渐幽暗下来,先是近处的草树,然后是远处的山丘,都次第消融在苍茫的暮⾊中。随着阵阵秋风加深着征人⾝上的寒意,充満了紧张和敌意的⽩天,终于被倦怠的、沉寂的无边黑夜所代替。不过,眼下正是八月十八⽇——中秋节才过去三天,因此,片刻之后,一轮略见清减,却依然明净的皓月就从大海那边、从东边的山脊上冉冉升起,开始把柔和的银辉洒向滚滚东流的大江,洒向变得空濛起来的辽阔郊野;自然,也洒向处于重兵围困之中的江 ![]() 虽然决定了在攻城之前,要对江 ![]() ![]() ![]() ![]() ![]() ![]() 随即看见,一个⾼大的人影正在月光下朝这边走来,他估计该是刘良佐,于是便转⾝走回大帐,在正当中那张铺着一张虎⽪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果然,片刻之后,刘良佐那张剃去了半爿头发的瘦脸,就出现在大帐门口。 也许由于还记着中堂大人今天下午那一番正言厉⾊的训诫,这位总兵官眼下一⾝公服,穿戴得整整齐齐,神⾊之间,也透着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洪承畴已经把⽩天的官架子完全收起,变得亲切而随和。他先让下属宽去外⾐,又吩咐手下人“看座”等刘良佐被这种意想不到的礼遇弄得受宠若惊,迟迟疑疑地坐了下去之后,他才眯起眼睛,微笑说:“生学请将军前来,无非是随意叙谈——自然也不离这江 ![]() “啊,大人言重,卑职万不敢当!”刘良佐连忙打着拱说“大人只管下问,卑职必定竭尽所知禀告!” “那么,将军不妨从头说起。” “是!”这么应了一声之后,大约为着收敛心神,刘良佐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下,然后才一五一十地说起来。据他介绍,三个月前,江 ![]() ![]() “这——据卑职侦察得知,此城共有四门,自反叛以来,即分堡而守,譬如东堡人即守东门,南堡人即守南门——各门皆用大木从里面塞断,不许出⼊。纵使城中之人,急切问亦不能开启,因此省却內顾之忧,专其全力以对外。至于城上,则以一人守一堞;临战之时,更添至两人,昼夜轮换。另外,又按十人一组,配小旗一面、火铳一支;百人一队,配大旗一面、红⾐炮一门。据居民言称:当年曾化龙、张调鼎做兵备使时,为防流寇,曾大造军器,故此城中所蔵大炮、火药,及见⾎封喉弩甚多。彼遇攻城时,若见我兵以船、棺木或牛⽪遮护而进,便以炮石及火弩火箭抵御;若用云梯、望车攻城,他便守住堞口,待我兵近前,即发铳轰击。有好几番,我兵已攻近城头,俱因他火器厉害,未能得手,反而折损了几员大将,士兵亦伤亡甚众;其间也曾试过从城下掘洞,放药炸城,又被他用长阶石从城头掷下,或将旗竿截成数段,钉上铁钉投下,令我兵难以停留,无功而返。而且城中有人善造兵器,时出新样,有一种火镞弩箭,势甚強猛,中人面目,号叫而死;又有一种木铳,形如银销,內蔵铁乌菱,从城上投下,火发铳裂,着人立毙,尤为厉害!” 刘良佐微低着头,如实地述说着。在摇晃的烛影下,他的表情显得有点颓丧。 洪承畴虽然并未亲⾝经历前一阵子的战事,但以他的久历沙场,完全能够想象那种恶斗的艰苦与惨烈。他不噤沉默下来,片刻,才又问道:“唔,这些——倒也罢了!不过,自闰六月至今,七十余⽇之內,敌人总有松懈之时,何以不乘隙而进,竟至师老无功?” “啊,大人有所不知,他以十堞为一厂,分兵值守,就在城下烧煮食宿,⽇夜轮换;每逢城堞被炮轰塌,即时便修葺完好。闻得那陈明遇长居城上,与士卒共甘苦;阎应元更是⽇夜不寝,每夜巡城,见有觉睡者,即时喝起,以利箭穿耳示众,故此军令肃然。近半月,因我兵攻城⽇急,城中人心颇有动摇,他更下令,有言语含糊或作战不力者,立即杀死,并将尸首抛⼊⽔中——至今已杀却数百人,因此人人畏惧,只得拼力死守…”洪承畴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拈着胡子。对方最后说到的这种情况,使他心中微微一动,本能地抬起眼睛。不过,当他打算说出自己的看法时,出于老成持重的习惯,临时又忍住了。 “好吧,”又询问了几个细节之后,他终于站起来,说“暂且谈到这里。 趁着今夜月⾊甚好,不如到外问去走一遭,看看城上的情形,再作计议。” 既然上司这么说了,刘良佐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稍作简单的准备——包括重新穿上护⾝甲胄,并披了一件斗篷,洪承畴就跨匕战马,由总兵官陪同,在全副武装的亲兵们簇拥下,经过一座挨一座的排列着的清军营帐,出了辕门,来到阵地的前沿。他先朝黑沉沉地耸立着的江 ![]() 已经是初更时分,升上了中天的圆月变得愈加皎洁、清明。从马背上望去,只见空旷的场战上笼罩着一片淡淡的银辉;路旁的石头、野草,以及沿着营垒而设的鹿角和栏栅,历历可辨。微冷的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烧焚木头的焦煳气味。 而在远处,丘陵起伏的郊野那边,初升的雾气像一道⽩⾊的、曲折的溪流,缓缓地起伏飘泻着。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都已经灯火全无,人声沉寂;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的马蹄,在脚下发出杂沓的声响。 “嗯,听说前些⽇子你们曾致书城中,劝其归顺,可有此事?”洪承畴一边注视着远处的城墙,一边问⾝后的刘良佐。现在,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江 ![]() “是的,卑职自闰六月围城后,即一而再、再而三地致书城中,劝其降顺。 直至八月卜三,还遵照大人下达的钧旨,写了一封长信, ![]() ![]() “嗯,你说什么?只要他们剃十几个头——就退兵?”他终于回过头去,略带疑惑地问。 “禀大人,这个,无非是 ![]() “唔,那么,他可有回音?” “禀大人,前几次,他虽不肯降,但还有回信;这一次,却并无回音。” “怎么?并无回音!” “是的。不过三⽇之后,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他们却在城头摆出筵席,相呼劝酒,又唱又跳,喝醉之后,就指着城下叫骂不休。今⽇又趁我设坛招魂之时,放炮击死我兵。瞧那狂 ![]() 洪承畴微微一怔,这最新的情况,使他感到意外,随后又有点恼火。因为刘良佐在劝降书中所提出的条件,可以说已经宽得有点过分——只要对方剃上十几个头,做做样子,清军就退兵!虽说是为着 ![]() ![]() ![]() ![]() “既然如此,你何不趁他纵酒作乐,疏于防范之际,挥兵急进,攻他个措手不及?”沉昑片刻之后,他冷冷地问。 “这个——”刘良佐眨眨眼睛,小心地回答“卑职一来见他士气正盛,二来适逢中秋节…”洪承畴尖锐地看了下属一眼,现在,他终于弄明⽩江 ![]() ![]() ![]() 停了,停,看见那总兵官仰着胡须虬结的脸孔,在那里发呆,他又轻描淡写地说:“唔,如若以生学之言为是,那么就请将军连夜移师,攻他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啊!”仿佛从梦中惊醒似的,刘良佐动耸了一下⾝子,结结巴巴地问:“大人适才、适才不是说,要、要先行招抚么?” 洪承畴抚着胡须,呵呵一笑,随即又把脸一沉,说:“抚,是为的破城;战,也是为的破城。适才按兵不攻,是未得破城之策;如今既得破城之策,又安有拘守成议,贻误战机之理!” 说罢,他回鞭一指,断然下令说:“马上回营,着大炮先轰南城,掩护大队向北城移师!” 五 洪承畴下达命令之后小半个时辰,清军的红⾐大炮便先在南城,然后又在北城,惊天动地般吼叫起来…刚刚还是沉寂倦怠的秋夜,转眼之间就被 ![]() ![]() ![]() ![]() ![]() ![]() 从睡梦中惊醒的江 ![]() ![]() ![]() ![]() ![]() 眼下他们正由顾杲率领着,准备前来支援江 ![]() 顾杲是四个月前,同⻩宗羲、陈贞慧一道逃出南京监狱的。回到无锡家中之后不久,就传来了南京开门 ![]() ![]() ![]() ![]() ![]() ![]() ![]() ![]() ![]() ![]() ![]() 说起来,也难怪顾杲不敢大意,因为他们这一次出逃,从一开始就担着被清兵发觉、追杀的风险,并且随时做好拼命的准备;不过,到目前为止,总算相当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据艄公刚才报告,前面不远就是沙山乡,也就是说,路程已经走了一多半,再往前四五十里,就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江 ![]() ![]() ![]() ![]() ![]() 落到了河道左侧的圆月,越来越向西天倾斜,而且变得越来越朦胧昏暗。苇丛深处,一只不知名的⽔鸟被航船惊动,发出“桀——格,桀——格”的不安叫声。现在,顾杲感到坐得有点累了。他动弹着⾝子,试图舒展一下有点⿇木的腿大,但思绪还在继续向前延伸着。他想到,这一次慷慨赴敌,最终能够凯旋,固然不必说了;倘若就此死去,那么留在家中的⺟亲、弟妹和别的亲人,还有那些平⽇要好的社友像⻩宗羲、陈贞慧、吴应箕、方以智、冒襄、梅朗中、侯方域等等,今后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了!而他,其实是多么想同旧友们再见上一面呀,特别是在眼下这种艰难竭蹶的时世!那么,如今他们都在做什么呢?是躲在家中? 是逃进了深山?还是同自己一样,正走在慷慨赴敌的征途上?“嗯,不管怎样,他们是绝不会自堕节志,向鞑子俯首称臣的,我知道他们!如今四方义师风起云涌,眼下他们说不定都已经投笔从戎,在各地轰轰烈烈地⼲着,并且正在设法打听我的消息呢!”由于想到,自己眼下的行动并不是孤立无援的,顾杲的心情变得稍稍开朗一点。为着回报那一份既遥远、又亲近的情谊,他眯 ![]() ![]() ![]() ![]() 这样暗暗鼓励着自己,顾杲那一直绷得很紧的思绪,渐渐松弛下来。他从远处收回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虽然模模糊糊又想起,一旦拼杀起来,带在⾝边的 ![]() ![]() 他睁眼一看,发现不知怎么一下子,周围的情景全变了样。只见火光闪耀,人影憧憧,耳朵边闹哄哄的, ![]() ![]() ![]() ![]() “怎么?到了江 ![]() ![]() “大、大爷,不要!不要过来!”黑暗中,有人气 ![]() ![]() ![]() ![]() ![]() ![]() 顾杲心中一懔,不由得止住脚步:“可是…”“快呀!”⾼个子仆人跺着脚又喊“看,他们…”他分明想说:敌人从那边攻上来了!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就像给掐住了脖子似的,突然中断了。只见他那⾼大的⾝躯一下子变得僵直,一只胳臂古怪地向前伸出,仿佛要抓住什么,随后,就沉重地倒了下去。 顾呆不噤失声惊叫,本能地想奔过去,忽然想起 ![]() 也就是到了这会儿,顾杲才真正意识到情势的危急和凶险,虽然心中又惊又怒,但是也不敢再大意。当看清船舱中的 ![]() 但是,他几乎马上就感到绝望了。看来,由于事起意外,猝不及防,更由于敌人数量众多,自己这方面大约从一开始就陷于四面受敌、穷于招架的困境,眼下更是东闪西避,全 ![]() ![]() ![]() 虽然他这样问了,处于剧斗中的人们,却分明没有听见。直到他又喝问了一声,才听见一个耝大的嗓门回答:“顾三⿇子!你好大胆,我这沙山地面,也是你得来的么?识相的,乖乖给我滚回去!要不然,今晚管叫你们这伙恶贼,有来无回!” “不错!你这⿇子狗贼,把我们作践得也够惨了!今晚定叫你不得好死!” 另一个愤愤的声音接了上来。 “大哥,同他哕嗦什么,上吧!” “对,上!快上!上啊!”好些人同声附和着,纷纷把武器再度挥舞起来。 顾三⿇子——这一带著名的江洋大盗,为人心狠手辣,凶暴异常,经常率领徒众,横行于长江口一带,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早已恶名远播,被民众恨之⼊骨。这一点顾杲是早就知道的,可是万万没想到,眼下,自己竟然被沙山的这些乡民,误认成是那个江洋大盗!肮植坏盟且鼗魑颐牵慈绱耍彼耄谑亲咔耙徊剑笊担骸澳忝切菀砹耍∥沂 ![]() ![]() ![]() 因此而被忍残杀害的居民数以十万计。不过,洪承畴没有亲眼目睹这⾎⾁横飞、天愁地惨的一幕,自然也未能阻止这种暴行。因为浙东的军情吃紧,迫使他早于一天前,把指挥权 ![]() 六 对于顾呆之死和江 ![]() 说来令人懊恼,期待已久的这场战斗,到头来,竟然是由于清军的船队主动驶过江心,试图向明军⽔寨发动攻击而爆发的。本来,在此之前,⻩宗羲、孙嘉绩曾经与其他几支明军的头儿联名提出过“围魏救赵”的建议;王之仁也主张及早挥兵渡江,但都被总督行辕斥为“浮躁轻率,全无实着”给断然否定了。利用这个空当,杭州方面的清兵却调整部署,增強了防守的兵力;并且从别的地方调来大批船只,也在对岸结成⽔寨,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不止如此,到了八月十九⽇清晨,感到稳住了阵脚的清兵,大概从明军的临阵退缩中得到启示和鼓励,公然反守为攻,出派战船,凭借夜幕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钱塘江,在曙⾊展现之际,突然出现存余姚明军的面前! 对于这种势态,要说鲁王军队方面一点准备都没有,那也不尽然。事实上,来自各府县的明军,在陆续抵达之后,已经 ![]() ![]() ![]() ![]() ![]() ![]() ![]() 现在,随着敌军船只越 ![]() 他想,同时在心中盘算着:虽然右翼只有自家一军,不过,却与王之仁的主力军相距最近,只有十里之遥,而且互为犄角,随时都会得到有力的支援。“是的,这一回司是要来真的了!那就痛痛快快地杀他一场吧!别瞧鞑子的马队厉害,那是在陆上;到了⽔里,可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是一定的…只是,那边的船怎么不动了?怎么不全都驶进来?”由于发现已经进⼊江湾的清兵的船队,忽然有一部分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似乎也在提防在上游虎视眈眈的王之仁军,⻩宗羲不由得焦急起来。因为他已经事先下令在⽔寨的前沿,布放了好些“⽔底鸣雷”和“混江龙”正等着让万恶的“鞑子”尝一尝这些新式⽔雷的厉害!耙唬故堑人且豢槎矗俊彼淘サ叵搿>驮谡馐保胺胶鋈淮础昂渎。『渎。?两声巨响,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寨前沿“噗通”一声,蹿起一股两丈来⾼的大巨⽔柱;接着左侧的一只大江船“哗啦”一响,好端端的篷顶上,顿时出现了小⽔缸口耝的一个大洞!⻩宗羲吓了一跳,当意识到这是清军打来的炮弹,他就连忙朝抱头 ![]() 这时,敌船来势更清楚了。在浩渺的、被早晨的 ![]() ⻩宗羲平生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景,虽然极力镇定自己,一颗心却在 ![]() ![]() ![]() “哎,炸了!炸了!炸着了!”几声惊喜的呼叫在周围响起。⻩宗羲连忙定眼看去,只见雷区內的⽔面,波浪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那只进⼊的敌船,刚才还趾⾼气扬地昂首直进,如今像受到某种无形的打击,一下子停顿下来,开始全⾝震动着,像个醉汉似的左摇右摆,再也保持不住平衡。船上的敌人早已 ![]() ⻩宗羲忍不住猛跳起来,大叫一声:“好!”说实话,他只是听人介绍过,这些靠绳索牵引控制的新式⽔雷十分厉害,没想到一家伙就把敌人的战船给炸沉! 现在,他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定一定神,翻⾝奔回指挥船上。发现孙嘉绩也已经从旱寨赶到,他顾不上招呼,只胜利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就兴冲冲地转向传令官:“告诉他们,炸得好!哈哈,就这样炸!狠狠地炸他娘的!”说罢,他才回过头,向孙嘉绩简单讲述一下刚才的情形,并请对方坐镇指挥,自己则重新回到前沿去…接下来的攻防战,由于恼羞成怒的敌人开始全面猛攻,变得更加紧张而 ![]() 炮弹在头上呼啸,火箭在⾝旁 ![]() ![]() 这种情形,使⻩宗羲感到颇为焦躁,他恨不得立即把敌人彻底打垮,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趁着战斗的间歇,他奔回指挥船,发现这一阵子,孙嘉绩看来也并不比自己轻松,他头上乌纱帽歪了,眉⽑和胡子満是汗⽔和污渍,正一边用袖子拭擦着,一边焦急地朝上游的方向眺望…⻩宗羲心中一动,顺着孙嘉绩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虽然这边 ![]() ![]() 孙嘉绩瘦削的脸孔变得有点 ![]() ⻩宗羲眨眨眼睛,被这种变故骇住了。 ![]() “我瞧他们是想保存实力,便不惜毁弃成约,来个隔岸观火!”孙嘉绩终于说出自己的判断。 “可是、可是…”由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在生死存亡的关口上竟然这样子做,⻩宗羲一时间简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过,也许还不至于。”也许看见⻩宗羲过于吃惊,孙嘉绩安抚地苦笑一下“再看一看吧!不过,我们得心中有数,待会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惟有撤!” “撤?可是——” “哼,能撤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我担心连撤都来不及呢!哎,先别说了,鞑子又进攻了!”这么说着,孙嘉绩就大步越过他,向船头走去。⻩宗羲犹豫了一下,只好満心惊疑地跟在后面。才平静了片刻的⽔上场战,果然又紧张起来。 这一次,清军方面出派了七八只小船,上面装満茅草禾柴,其中大约还蔵着火种火药,正由桨手们驾着,向这边直摇过来。瞧那势头,显然是企图利用小船轻便灵活,避开⽔雷,钻进义军的⽔寨来放火,造成混 ![]() ![]() “二位大人,不可再等了,赶快开寨 ![]() 孙嘉绩扫了围上来等候命令的将官们一眼,仿佛下了决心似的:“好,那就传令:开寨 ![]() ⻩宗羲起先还眨着眼睛,有点听不明⽩。但随后他就像被火烫了一下似的,猛跳开去:“啊,不,不!兄不能如此,不能如此!”他大声争辩说“这⽔寨是归弟指挥的,弟还要指挥!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 看见孙嘉绩摇着头,还要坚持的样子,他浑⾝的⾎ ![]() 可是我竟然如此相信他们,倚重他们,真是瞎了眼!”不过,这种痛恨也只是持续了片刻,因为行进在头里的义军战船,在合力掀翻了那几只小船之后,已经杀人敌阵。⻩宗羲远远看见,乌云般集结在一起的敌军船队,起初还大咧咧地在那里耀武扬威,不知怎么一来,像被猛然咬了一口似的,吃疼般颤抖起来,随即进发出一阵可怕的、闹哄哄的呼喊。虽然暂时弄不清发生这种情形的经过,却不难想象,义军那奋力一击必定是勇猛异常。⻩宗羲记得,担任先锋、指挥那些船只的,正是带头反剃发的汉子茅瀚。他不由得 ![]() ![]() ![]() ![]() ![]() ![]() “哦,是,是,冲过去,冲过去!”正在手⾜无措的把总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挥动令旗。这当儿,场战上的情势已经起了变化。敌军的船队似乎抵挡不住义军的勇猛冲击穿揷,阵脚开始有点动遥到了义军的后续船队奋勇跟进,各种火器有如急雨般噴 ![]() ![]() ![]() ![]() ![]() 主仆二人正忙着,忽然后面惊叫起来:“来了!来了!鞑子又来船了!”⻩宗羲抬头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发现,在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清军船队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加进了一支生力军,它们凭借船头包裹着一层坚甲,在场战上横冲直撞,大砍大杀,转眼之间,就把义军的船撞沉了好几只。经过先前那一阵子苦战,义军船队已经十分疲惫,这时都害怕起来,哗啦一下子,纷纷掉转船头,向四面夺路而逃。 “嗯,不错,是他们!就是他们!”由于认出,这支生力军,正是开战以来一直留在江心监视王之仁军⽔寨的那支清军船队,⻩宗羲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刺痛和愤慨。因为这就是说,王之仁为着保全自己,直到此刻,竟然还在上游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甚至纵容敌人投⼊全部兵力来对付余姚义军! “好哇,既然你们是这样一伙没有心肝的畜生,那我们也绝不依靠你们!我们余姚人不怕鞑子!我们余姚人不怕死!”由于极度的愤怒,也由于绝望,⻩宗羲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強横无比的狠劲。他把手中的长篙一挥,厉声⾼叫:“余姚人不怕鞑子!余姚人不怕死!跟我冲呀!” “对,余姚人不怕鞑子!余姚人不怕死!冲呀!”站在周围的⻩安等人也 ![]() 杀呀!” 随着这决死的喊声,一轮更加惨烈的搏斗又开始了。义军们被为乡邦、为荣誉而战的自豪感所 ![]() 他们的船碰不赢对方,就⼲脆用带钩的长篙把敌军的船钩住,跳到对方的船上去,用刀斧砍,用拳头擂,用牙齿咬,同敌人展开近⾝⾁搏战,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即扑上。就这样,硬是把敌人的气焰一寸一寸地庒了下去。只是这么一来,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可就相当大巨。许多战船在硬碰中被烈火呑噬,或者翻侧沉人江中。⽔面上漂満了折断的木板、撕裂的旗帜和死难者的尸体。⻩宗羲本人在⾎战中也受了好几处伤,还差点被一 ![]() 当然,敌人——包括他们那支生力军,也被这种不要命的死 ![]() ![]() 而且他们的兵将大多来自北方,本来就不习惯⽔上作战,特别在颠簸摇晃的船上展开近⾝⾁搏,吃亏更大,转眼之间就死伤累累,甚至有整只船都被义军抢过去的。这么相持下来,虽然优势仍旧在清军方面,但要将义军彻底打垮,却也急切问难以做到。于是战斗再一次拖了下来…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正当清军的船队经过重新集结,再一次发起攻击,义军苦战之余,已经陷于左支右绌、穷于应付的境地时,突然,像平地卷起一阵狂飙,只见清军的船只剧烈地摆动起来,纷纷停止了进攻,慌 ![]() “什么!是王之仁?”眼看获胜无望,正打算按照孙嘉绩所布置的计划向下游撤退的⻩宗羲,心中咯噔一跳,连忙定眼看去:果然,在清军的船队逃散的地方,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了四支军容严整,威风凛凛的船队。从船桅上的旗帜可以辨认出,正是上游的王之仁正规⽔军!只见它们并不立即追击敌人,而是径直驶向江心,先截断清军的退路,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掉转头,开始向敌人发起攻击。 以逸击劳的战斗,而且对于进攻的方位、战术都早有谋算,那经过自然是痛快而且顺利的。虽然清军的战船竭力顽抗,但是由于刚才同余姚义军拼得太凶,已经元气大伤,他们在王之仁的⽔军不慌不忙而又冷酷无情的猛攻下,很快就只剩下挨打的份儿,随即分崩离析,溃不成军。尤其令人奇怪的是,就在这时,从钱塘江对岸——敌人的老营,忽然传来了“镗!镗!镗!镗”的铜锣声,惊恐而急骤,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这么一来,清军就显然更加无心恋战,只剩下逃命的念头了…“我说呢,这可恶的王之仁怎么见死不救,原来如此!只是,等我们把老本都快拼光了,他们才来捡现成,也未免太乖巧了一点!”远远看着终于突破围困的清军残余船只,正在接二连三地向下游逃窜,⻩宗羲宽慰之余,苦笑地想,随即筋疲力尽地一庇股坐倒在甲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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