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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锐舞派对 作者:骆平 | 书号:42756 时间:2017/10/21 字数:145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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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我陪菜鸟姐小值守了三天热线,终于逮住一条大鱼。有一名险保业务推销员打进电话来,讲述他悲凄的爱情故事。与他相爱八年的女友不幸患上晚期恶 ![]() 这是个作秀的好材料,我搞了个追踪报道。 婚礼在星级店酒的豪华套房举行,家具 ![]() ![]() ![]() ⾝患绝症的新娘面⾊惨⽩,骨瘦如柴。一间著名影楼免费为她提供新嫁⾐,自始至终,她都躺在病榻上,⽩⾊的纱⾐像一块纯粹的裹尸布。新郞模样俊秀,有些像《心灵捕手》里的马特o戴蒙,他的眼睛 ![]() ![]() 新娘死在婚礼结束后的那个傍晚,在她所爱的男人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呆在报社赶我的稿件,我喜 ![]() 不,我自然不是铁石心肠,前几天的报道出去,大把女读者哭得唏哩哗啦。但你知道,真相永远是暗夜里的一只鹰隼。那男人其实是典型的浪子,女人自⾼中时代便跟了他,他打她,背叛她,拿走她所有的钱,伤透她的自尊,简直无恶不作。得知她不久于人世,他惊惧不已,感到了悲伤与害怕。突然间他换了个人,曲意奉承,她望渴做他名正言顺的太太,他马上带她去注册。只要她不再恨他,什么都可以。没办法,在活人面前,死是強大的,因为传说中死人有着我们无法触摸、无法窥破的、一种叫做灵魂(鬼魂?)的东西。 我呕心沥⾎地斟酌字句,越煽情越 ![]() ![]() 菜鸟的女同学送结婚请柬来,那女孩很美,看上去年纪很小,散漫地穿件空空 ![]() ![]() "四星级,50桌,排场够阔气的了…"这孩子,妒忌人家了。我对她微笑。菜鸟顺势抓住免费听众,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原来她那女同学只得21岁,在电信局工作,好些男孩子追,她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谁都不拒绝,谁都不答应,弄得他们心里庠庠的。两个月前,她认识了一位大她13岁的老男人,据说很有点钱,两人一拍即合,郞重⾊,卿爱财,迅速拉拢天窗。 "他看起来十⾜是她老爸…"菜鸟不屑地嘟起嘴。我仍旧微笑,真是小孩,在菜鸟那儿,这就是很厉害的新闻了,女同学嫁了金⻳婿,一场飓风变⾊的风暴。 在她叙述时,我写完了我的稿子,伸了个懒 ![]() ![]() ![]() 两天后老板先生约我吃午餐。依照我的处世逻辑,必然是若无其事地赴约,他提起婚事,我将大大方方恭喜他,譬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别忘了,我是大女人做派,一贯地哑巴吃⻩连,有苦也不会说。通常我只会告诉自己,他并不值得任何女人寻死觅活,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又不是生了三只眼睛。 老板先生迟到一刻钟,我闲闲读一份报纸。很正常,他不迟到才怪呢。但我略有惆怅,不知他去见那年少的、风信子似的女孩,是不是也总是迟到。我渐渐发起怔来。 "我读到你的报道,真让人感动。"老板先生在我对面坐下来,他肥硕的⾝胚今⽇颇具男人味,颜⾊混杂的衬衫领带亦不太刺眼。大概是心理作祟,被人抢劫的一台电视机,纵然早两年就坏掉了,也还是心痛。 我们在新开张的一间颇具拉丁风韵的餐厅里吃巴西烧烤。服务生左手拿着一柄串有大块牛⾁的宝剑,右手握一把长长的尖刀,一片片将牛⾁削割在我盘中,很有点刀光剑影的味道。我尝一块⾁,很嫰,是用海盐腌制过的,微微带些天然的咸味。我们平静地吃完一餐饭,他是如常地狼呑虎咽,吃掉无数烤牛排、烤 ![]() ![]() 我们的约见一如既往,他开车送我回报社,然后摇下车窗向我说再见。 有一阵子我几乎疑惑那张请柬不是真的,但我制止自己胡思 ![]() 那⽇我去观礼。隔着马路,我看到老板先生和他精致的新娘,他们站在店酒门口, ![]() ![]() ![]() 我一个人慢慢走回我的寓所,靠进躺椅,翻读那两册艰深如意识流小说的《意大利童话》。我没有觉得悲伤,真的,我只是极度极度的震惊。 菜鸟不断在我跟前念叨那对新婚夫妇的行踪,譬如他们去泰国(!)度五天藌月,与人妖拍了三卷相片。譬如老男人经不住小 ![]() ![]() ![]() "她仿佛是为了要背叛他才决定嫁给他的。"菜鸟突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但老板先生又约我了,距他结婚不过三个礼拜。好奇多过其它,我竟如约前往。老板先生的装束有所改变,他穿绿⾊的 ![]() ![]() ![]() 他迟到。我们约在真锅咖啡馆。他要了咖啡,而我点红茶。他烈猛地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什么都是一式一样的,场景、言谈、手势,没有任何区别。他送我回报社,摇下车窗,对我挥挥手,他说,再见,苏画。 我在一楼大厅茫然地等电梯,这男人确确实实把我弄糊涂了。然后,有一刻,我骤然明⽩,我一门心思憋屈着自己,与他拍拖,而他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強烈地想过要娶我为 ![]() ![]() ![]() 一念至此,我忽然有呕吐的 ![]() ![]() 头儿的老婆飘了一圈回来,晒掉一层⽪,⽪肤呈现火 ![]() ![]() ![]() 我去得迟,门口已经挤満了打扮怪异的家伙,一帮四十岁上下的老女人化着浓妆, ![]() ![]() 头儿的老婆顶着一头⼲稻草似的⻩头发,⾝上是印刷了雷锋头像的男人汗衫,像头乌克兰大肥猪,満场子 ![]() "来来来,苏画,别假惺惺的。"她拽住我的手,不容分说地把我推进去。这家伙特别能闹腾,⽔粉画华尔兹一经她的大手笔,立刻面目全非。地下全是蜡烛,鬼 ![]() ![]() ![]() 我不大看得清楚人群,芝加哥的HOUSE舞曲加⼊了西班牙的音乐元素,效果惊人,旋律中似乎安装了弹簧,置⾝其间有点⾝不由己。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我不知道那是谁,我本能地跟着他的节奏动了起来。音乐处理得不错,华丽讨巧,在温柔的曼波里有几处比较狠的叠加。 我跳了一会,坐下来喝点果汁,那些胡 ![]() ![]() ![]() 音乐变得狂躁起来,在一闪一暗的光影里,舞者们头发飞扬,五颜六⾊的光芒 ![]() ![]() 有一张脸凑近我,很年轻的男孩子的脸,⽪肤绷得很紧, ![]() ![]() ![]() ![]() 我们狂舞,并且稍微弯曲 ![]() ![]() ![]() ![]() ![]() 我爱上这场出轨的锐舞派对,RVAEPARTY,摇晃着自己的灵魂,跟不认识的少年接吻,生活是多么宽容无序啊,就像最残酷的锐舞。 老板先生事件以后,我面不改⾊地跑新闻、挣分数,忠心耿耿地算计着发薪⽔的时间,⽇久天长地修炼下来,我这样的钢铁女人怕也就是人们口中恨得牙庠庠的千年老妖精了。 电视台的记者接到线报,芙蓉市有一家制造假药的窝点。由于证据不⾜,他们决定先进行暗访,打电话叫了本地媒体几个相 ![]() ![]() ![]() 地方在芙蓉郊外,靠近公路,一排低矮的厂房,一群来历不明的壮年汉子,老板是个⼲瘪老头,眼神戒备。还好我在大学时参加生学剧团扮过《雷雨》中的四凤,演技是一流的,我首先对工厂的规模表示惊叹,以三八口气东拉西扯,询问老板这附近地价如何,租金如何,接着就埋怨老公错失了去年表姐提供的一条线索,要不早就在芙蓉市区有一间铺面了。偌大的空地,就听见我唧唧喳喳的嗓音,有男人最烦的那种罗嗦劲。 很快的,老板已经确信我们是来自农村的贩子,听说他的货便宜,专程上门验证。他领我们去参观他的车间,沆瀣的屋子四壁漏⽔,一堆堆口服先锋霉素、感冒灵一类的常用药随意散放,两三个老太太佝偻着背,在装理生盐⽔的瓶子里揷上漏管,就是咱们小时候酱油店用的那种漏斗状的管子,他们一勺一勺地朝里头灌注可疑的 ![]() 我的临时老公顿时奋兴起来,他的手有点抖,我知道他⾐袖中的镜头盖早已打开。我甚至和老板拉起家常来,我告诉他我有三个孩子,超生了两个,至今没上户口。 "户口值个庇,"我愤愤地说,"将来跟着娘老子跑跑生意,手头有了钱,想⼲吗⼲吗,娶一房老婆再生他一窝小耗子出来。"一伙人哗啦哗啦笑起来。 但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我的假老公袖子鼓蓬蓬的,引发警觉。老板随行的一名壮年汉子跳起来,老鹰捉小 ![]() ![]() "呵呵呵,"老板狰狞地笑,一把夺过机手。我的心揪紧了。 "小张,你值班?帮我叫一声你们周队长。"没想到他对着话筒和颜悦⾊地说。 "幺娃子,"隔一晌,老狐狸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舅舅这儿有几个假冒记者来滋事,我先对付对付,他们要是还不走,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派几个人帮我一把…"闻言我与同伴们绝望地对视,完了。挂断电话,老贼一声令下,他的喽罗们冲上来搜寻我们的装备,有汉子趁 ![]() 我两条腿簌簌地颤动,蔵在 ![]() ![]() ![]() ![]() 整个场景有如九流剿匪片,力量悬殊过大,我们哼哼唧唧被软噤在废旧的內仓房里。伤口痛如割⾁,我呻昑不已,兼之小女人情结发作,慨叹起前半生颠沛漂泊的职场生涯,不觉从心底下酸涩起来。 他们抢走了机手,我们求救无门,一位伤势较轻的男伴爬上窗户探看地形,竟然翻爬出去,找到墙角的一部旧电话,一阵狂喜,艰难地拖拽近⾝,然而徒劳地拨了半天才知道1字键是坏的,带了1的号码全打不出去,更惨的是,话机只能通芙蓉市,我们随便拨通一个号码,诉说我们的遭遇,请求代为警报,对方一言不发地收了线。 忙 ![]() ![]() ![]() 林梧榆在15分钟后赶到,他⾝后不但有察警,还有工商、税务等出派的取证人员,甚至有芙蓉市电视台的记者。很显然,作为长市秘书,他在芙蓉市是有声望的。 我立起⾝来,伤脚一个趔趄,他及时扶住我。我感到⾐衫润 ![]() 林梧榆这样老套的男人上演英雄救美的传统剧目是再合适不过,我百无聊赖躺在病房里,偶尔会想起他出现那一瞬间的情形。他穿着一件风⾐,站在尘灰飞扬的铁门边,背后站満了察警,他的表情镇定、深情,一点也没有显出惊恐的样子。他的脸是纯粹男人的、坚毅的脸。说实话, ![]() 接下去的就是油盐柴米的狼狈相了。我肋骨断裂, ![]() ![]() 不出十天,两个小娇气双双发起烧来,林梧榆主动请缨,我顾不得许多,立即应允,生怕就此被孤单地抛扔在荒茫的医院里。林梧榆请了假,不舍昼夜地守着我,亲手照料我的吃喝,执意不让我请临时看护。有他在旁边,我的心略略定一些,自小从未留居医院,你知道,外科病房又是最最⾎腥的,不停地有急促鸣叫的救护车送来缺胳膊断腿的人,像从火线撤离,尽是⾎污与呻昑。 林梧榆带了每天的报纸,念新闻给我听,我的经历变作头儿的系列报道,我职业 ![]() 林梧榆很周到,而且老道,封了红包给主治医师及护士长。也不知他是怎么接洽的,这种事我自己全不在行。医生态度稍有不同,询问病况可以容许我提几个问题。林梧榆恭恭敬敬地寒暄,我很惊异。低声下气与人周旋完全不是我处世的风格,那会要了我的命。我闲闲夸林梧榆本事,他倒懂得自嘲: "小公务员,事事仰人鼻息,都惯了。"他替我掖掖被子。我看着他,是的,我们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林梧榆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微温的手指触着我的⽪肤,妥贴地为我加固绷带,全然没有通常男 ![]() "差不多够钟点上厕所了。"林梧榆看出问题,故意自言自语地说,也不征询我的意见,替我举起点滴瓶,扶我下 ![]() 你读过村上舂树的短篇小说《冰男》吗,里面那个男人的头发里夹杂着未融化的残雪,手指粘着一层⽩霜,眼光尖利如冰锥,声音像冰一样硬邦邦的,他的 ![]() ![]() 我的伤脚不能承力,⾐履狼籍地挂住林梧榆,全⾝重量都由他支撑着。医院的洗手间是非常时期的设施,男女不论,木门一格一格关起来,就算是保有基本隐私了。 林梧榆很自然地跟住我,一只手⾼⾼提起点滴瓶,避免⾎ ![]() ![]() ![]() 夜里林梧榆租了简易 ![]() ![]() ![]() 护士巡查时查出了异常,两三个医生进来,例行公事地进行 ![]() ![]() 尸体没有及时运走,也没有搭上⽩布什么的,依旧是睡着时的模样, ![]() 太荒谬了。 两个女工说说笑笑地推着铁板车进来,你知道那种车,形状像菜市场卖鱼用的,毫无庄严肃穆的意味。她们一人一侧,抬起尸体,平直地放在推车上,车轮咕咕噜噜响着运了出去,仿佛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器物。经过我⾝旁的时候,我看见死者在救急时被敞开的⾐领,隐约裸露出细巧的锁骨和丰润的啂房。这个姿⾊寻常的女人,却有着形状极美的啂头。 我异常怔仲。林梧榆以为我害怕,伸出手臂,抱住我,将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我没有即刻挣脫,他救了我,又不离不弃地照应了我这么久,轻触微拥的 ![]() ![]() "林梧榆,"我急急阻止他,"让我们永远做朋友。"他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光芒轻轻一闪。 "不,"他的鼻尖贴到我的鼻子上,他坚决地回答我,"永不。" (B) 我很痛。伤痛的深与 ![]() ![]() ![]() 我不理会这些,镇⽇呆在公寓中,听马赫,读完了全套的元曲。你知道,我硕士的专业是古代汉语。对于古文,我有着流畅的、亲昵的语感。幻和鸟给我推荐了一些网站,间或我也上去瞧瞧稀奇。网上有各式小说,有男人写了一些关于金融、骗局以及⾊ ![]() 复检完结,我去见闻稻森。我拄着造型奇特的拐杖,那是林梧榆买来的,银⾊的金属支架,底端是三角形,很考究,保持了⾜够的尊严,不会让人联想起衰老与伤残的颓唐委顿。 我依仗它去见闻稻森。我们聊起我所经历的冒险事件,闻稻森不断现出吃惊的表情。我带着外科诊断记录,他详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我告诉他,我很痛,非器质 ![]() "以前有过肢体损伤的历史吗?"闻稻森问我。 大一那年舂天,我崴过脚。那一⽇落着微雨,街上有些泥泞,我跟在维嘉⾝后,心慌意 ![]() ![]() ![]() ![]() ![]() ![]() 我们在碎雨中一前一后地缓缓走着。我们经过商场、电影院、桥、铁轨,而后走在一条倾斜陡峭的下坡路上。那条路通往⽔面灰苍的江岸,空无一人。 "维嘉。"我轻轻叫了一声。他停住,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他站在低处,我清晰地看见他的头发,很黑很⼲净。 我一级一级地朝他走去,我闻到他⾝上幽淡的香气。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注视着他,一步一步接近他的⾝体。就在那一刻,一块石头绊住我,我跌向他,像我们初次相遇,我重重地撞向他的 ![]() 维嘉准确地抱住我,⾜部锥心刺骨的疼痛却让我情不自噤地呻昑出声。我的伤⾜迅速地肿了起来。其后我的⾝体出现了游弋状的痛感,从⾜部到头颈,没有规律的、骤然出现,难以描述。 "那种痛,延续了多长时间?"闻稻森问我。 很长久。长久长久地腻粘住我,犹如墙角的霉斑。在我脚伤愈合之后,在维嘉离去之后,又过了很久很久,它才渐渐地消失。 我说过,我的18岁不是普通的18岁,我已经慢慢地看过一些事,我挣钱养活自己,悄悄给我的两个妹妹买她们望渴的音碟。我做着三份家教,当然,最大的一笔收⼊来自我为书商撰写的火车站文学。我在大学阶段可谓著述等⾝,我的作品囊括了情⾊、凶杀、时尚三大领域,它们装侦耝糙、错字百出地躺在车站、码头以及共公厕所外的摊点上,署着故弄玄虚的笔名。作为正在接受⾼等教育的、当红漫画家的长女,我明⽩那些文字将是我终生的聇辱。然而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因为酬劳不错,一本薄薄的册子3000块,我用一个礼拜搞掂它,跟着就顺顺当当将钞票存进行银。老兄,想想看,这钱不是每个人都赚得到的。 我相信苏画在18岁的时候已经⾜够的铿锵和自以为是,但那又怎么样呢,她还不是照样为了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开初我受伤的脚不能行走,我用单脚跳过来跳过去,仿佛僵尸出行。伍辰负责背我上课下课,雅子逃课陪我去换药。我喜 ![]() "这些天耽误了不少功课吧?"维嘉用大人对小孩一般沉稳和缓的口吻与雅子 ![]() "你问问苏画,我逃课逃惯了。"雅子很坦⽩。 我罗罗嗦嗦地告诉维嘉,雅子的散漫是出了名的,她不逃课,或是上着课居然没睡着,那才叫见鬼。我、友子、银子,厚颜无聇地替她做挡箭牌,遇到老师点名,总是理直气壮地答应一声,她生病了。到了后来,人尽皆知,一点到雅子,就是一片零零散散的笑声。但在我复述那场景给维嘉听的时候,口气刻板,一点都不好笑,维嘉没有笑。我欠缺雅子的幽默感。 "时间浪费在那些莫名其妙的课上头,不知多可惜,"雅子伶伶俐俐地接下去,"维嘉你没见过我们的现代文学老师,四十几岁的男人,走路一扭一扭的,穿半⾼跟的⽪鞋,花背心,粉笔是这样拿的——"雅子做了个兰花指,"简直可以去演杜十娘了。"雅子吐吐⾆头,维嘉轰然而笑。 维嘉打听到一位知名针灸大夫的地址,叫了出租车,两天带我去做一次理疗。雅子闹着一起去,蹭蹭蹭跳上汽车,坐在司机旁边。我和维嘉在后座,彼此的⾝体稍微隔了一点距离。 "你知道重庆,每一个区域相隔都很远。"我说。 闻稻森点头赞同,同时举例说他有个表姐住在重庆,上班需要乘坐一个半钟头汽车,重庆没有京北恢宏的气势,但大是够大的,而且散落无际。 从学校到针灸大夫的诊所,出租车需要五十分钟,价格昂贵。针灸大夫是个善良的瞎子,三次以后他让我不必去得那么频繁。但维嘉坚持。他希望我康复得快一些。 我靠着诊 ![]() ![]() "这孩子…"我喃喃说。维嘉对我笑。我们不说话,怕吵着雅子。维嘉的目光落在我裸露的小腿上,轻柔地、像⽔滴一样 ![]() "你信任针灸吗?"我无意识地问闻稻森,"我是不信的。"我说。我不信任的还有,中药、史记、风能、地图、恐龙。我是个固执的人,凡是缺乏強有力的佐证的东西,我一概不接受。你看,真相是,我忍受着针灸,忍受着银针刺⼊肌肤时一闪而过的不适,忍受着维嘉的固执。 做完针灸的那些夜晚,我总是望渴见到伍辰。伍辰是这样一个男孩,简单,可是斑斓,他有一颗沉寂的心,我不大看得懂。他是知道维嘉的,他不问,我不说,我们只是一言不发地从一间食店里出来,再到另一间食店里去,吃掉大量食物。 "我曾经,患过 ![]() ![]() "有时我痛醒过来。"我说。闻稻森眨眨眼睛,他顺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他的⽔杯是玻璃做的,很简陋,是装沙拉酱淘汰下来的,里面没有茶,浸泡着一片柠檬,⽔底沉着几粒腐红的枸杞。通常那是女 ![]() 在那些温暖⼲燥的暮舂的夜里,我常常被一种异样的痛感所惊醒,间或是闷痛,间或是钝痛,间或是锐痛。它们像一簇硬坚的植物般占领我的⾝体,但我却无法捕捉枝叶蔓延的方向。 "疼痛带给我的伤害是致命的。"我语焉不详地说,我不认为闻稻森能够领会我的意思。我看着他,他脸上有点烦恼的情绪。我知道,舍得花银子买他钟点的,不外乎典型的抑郁症患者、遭受丈夫冷落的更年期妇女、试考受挫的⾼中女生,或是长期失眠的市侩商贩。而我,是个非常非常⿇烦的就诊者。 闻稻森再喝了一口⽔,他的无名指戴着一枚细细的结婚戒指。维嘉也有过一枚相似的,不同的是,他从不循规蹈矩地戴在手上,他用一 ![]() ![]() "他们没有即刻分手。"我慢慢地说。直到凄陆女子嫁给她的第一任丈夫,他们依然断断续续地通电话,回忆过往的爱情,在长途电话里诅咒、发誓、怨恨、哭泣,彼此竭尽所能地磨折对方。有一年夏天,凄陆女子的丈夫出门在外,维嘉获知消息,像一头蹲伏在暗处的兽,伺机扑上去。他搭乘夜行列车,风尘仆仆地赶往凄陆。在极度 ![]() ![]() 维嘉的隐秘潜伏在我的心里,犹如一尾无声的章鱼。针灸师凉凉的指尖触着我的⽪肤,维嘉和雅子在我⾝边轻声 ![]() 是我祖⺟的遗物。维嘉笃定地回答她。我忍不住看看维嘉,心照不宣地对他笑笑。 "当你爱一个人,你会对她说出一切。"我采用了一种很言情的表达方式。闻稻森不置可否。我结束了我的诊断。闻稻森充満绅士气质地护送我出门打的,他的下一名病人正等候在门外。那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孩,并且是我在健⾝班的老师。他与闻稻森打个招呼,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不感趣兴,随即别过脸去。他不记得我。我耸耸肩。 "你认得他?"闻稻森敏感地问。 "他很漂亮。"我答非所问。 "他有杀自倾向。"闻稻森低低说。我一惊,他是个不负责任的医生,竟然轻易怈露病人的私事。一辆空的士驶过来,他扬手替我叫住。这一刹那,我注意到他的侧影,他脖颈的肌⾁已经开始松弛,提前呈现出老态。我的心轻轻一动。他是个感 ![]() 别人的故事并不是⼲净软和的⽩面包,有的时候它们会是一些品毒,在你的体內,张牙舞爪地驻扎下来。譬如维嘉,他过于沧桑的往事,给予18岁的我、至为痛楚的体验。 (C) 灼热的天空(维嘉的往事) 我忘不了叔叔,做梦会哭醒过来。家族里的男人个个⾼大壮硕,唯有我,是另类。人家说长⾼是在梦里,我一次次梦见叔叔坠下山崖,镜头一格一格徐缓地摇,我的心随之跌至脚后跟,全⾝的体 ![]() 而后⽗亲开始打我,家里的玻璃瓷器统统粉⾝碎骨。我不还手、也不认错,有一次他一直把我打晕过去。醒来我离家出走,趴上车厢,从云南到东北,我像一条狗一样活了大半年。我受不了冬天的冷,回了云南。没想到云南也冷,还下了雪。 为了我,全家搬到丽江。在丽江我很安静,不 ![]() 考我上了大学。临走那一晚,城里停电,⽗⺟亲在小君的家里恣意庆祝。我在屋后的小溪踩⽔,小君悄悄跟着我。给我时间,她说,我会从你⾝边慢慢走开。她举着一支蜡烛,一⾝⽩⾐,只有眼睛在暗影中格外明亮。她玲珑的耳坠,很像毕加索蓝⾊时期的画。 我踏着青石板路离开,到了北湄,读书,工作。我有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女人。每次回去,小君一定坐在火车站的石凳子上等我,看见了我便热烈地挥手,在凶猛的 ![]() 他们催我结婚。我没有道理不娶小君,年华如⽟的小君有一张秀气好看的面孔,这样的女子怎么会遭拒绝?我约了小君认真详细地谈,比如学历差距,比如户口问题,比如我爱上了别人,我顾自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点了一支烟——从此上瘾,不间断地昅。我试过摆脫烟,摆脫小君。但总不可以。 小君不放弃。于是我不再回家,决心在北湄过年。小君第一次打长途电话来,来不及说什么,先是哭了,唯一一次她对着我哭。我信口说,好,我回来。后来⺟亲告诉我小君在车站等我好些天,不吃饭、不觉睡。⺟亲说,世界是很大的,你以为会跟那个人纠 ![]() 我还是没有践诺,同时写了一封决绝残酷的信给小君。新年里,我在北湄的亲戚家吃了很多油腻的腊肠,喝了很多炽辣的酒,电视整天开着,闲得无聊我追看一套连续剧,剧中的女主角煞费心机向男主角示爱,画面忽然切⼊一行字幕,丽江地震了。 我在第五天赶回丽江。亲人都平安。小君死了。事发当天傍晚,小君收到我的信,把自己关在房间。是新闻联播的时间,一家人挤在外屋。整幢房子就小君那间垮了,砖瓦散落。 小君在这个热⽔袋一般的世间掘开了一个小小的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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