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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大清公主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5 时间:2017/9/5 字数:16494 |
上一章 第十六章 菊花饼与绿豆汤 下一章 ( → ) | |
吴应熊回到京城的时候,花菊已经凋谢了。然而建宁还给他留着花菊饼。 老管家战战兢兢地打开雕漆提梁的玫瑰食盒,苦着脸说:"这是格格专门吩咐留给额驸的,可是…" 可是那些饼早已发了霉,垫在盒底作为装饰用的花菊瓣更是灰黯稠秥,发出**暧昧的气味。 而吴应熊的脸『⾊』比霉花菊更要灰败,他接过盒子,仿佛接过一道圣旨——事实上,格格的意志就是命令,格格的赠予就是赏赐,不容拒绝。皇上可以赐人一瓶剧毒的鹤顶红,格格当然也可以赐他一盒发霉的花菊饼。格格要他吃掉这盒发霉的花菊饼,他又怎能不吃? 于是,老管家颤栗地眼睁睁看着吴应熊拿起一只花菊饼,一口一口,艰难地咽下去。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哽咽着:"公子,我去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就⽔吃,会吃得更慢。"吴应熊的 ![]() 一主一仆,就这样忍辱含恨地吃掉了那盒格格赏赐的花菊饼,并把它看作是一种惩罚,对吴应熊不告而辞的报复。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建宁留给吴应熊这盒花菊饼,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好吃,所以特地从宮里带出来, ![]()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额驸会归来得这样迟,迟得连花菊都谢了,糕点也霉了,更没有想到,老管家仍然会留着那盒饼并把它 ![]() 没有人懂得建宁不同寻常的爱情。它被收蔵在玫瑰提梁盒的底层,在暗无天⽇中,不为人知地一天天独自凋萎,发霉,再被吴应熊咬牙切齿地吃掉。 吴应熊一口一口地呑咽着发霉的花菊饼,一口一口呑咽着建宁那温柔沉默的爱意,每一口呑咽,都叫他更加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婚姻的不幸。在他心目中,建宁的赐饼之举,就跟下令要马夫与马成婚,就跟砸烂洞房里的每一件瓷器,以及要砍掉园中的梅花树一样,都是出自一个天『 ![]() 那些发霉的饼在他的腹中胃里不住作呕,而他用尽全⾝心的意志不允许自己呕吐。他对自己说:这婚姻至少可以带给自己一样好处,就是进宮方便,从而也就方便为大西军送信,为明红颜助力。为了这些,为了红颜,他要忍耐,即使建宁给他更多的羞辱,他也必须忍耐。 就这样,那盒贮満了建宁温柔的爱与期待的花菊饼,在吴应熊刚刚从柳州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在这对新婚夫 ![]() 而就在这时,绿 ![]() ![]() "请格格恕罪,我换过⾐裳就来见驾。"吴应熊冷冷地说,同时背过了⾝子。 绿 ![]() ![]() 绿 ![]() ![]() ![]() "想着要回格格的话,走得急了。"绿 ![]() 建宁点点头,不自信地看着镜子,问绿 ![]() "当然好看,格格是金枝⽟叶,月里嫦娥,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绿 ![]() "不,我喜 ![]() 绿 ![]() ![]() ![]() 建宁一生拥有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在宮里时,除了那点可怜的俸禄之外,一切都是别人的,无论格格还是侍女,都一样要有无数的规矩要学,要守,并没有真正的自由,甚至可以去到的地方都不多。 皇宮虽然大,然而建宁的天地不过是东五所里小小一间卧房,然后是往绣苑或者书房上课,往慈宁宮请安,偶尔往畅音阁听戏,得到特别准许时才可以去御花园游玩或者往绛雪轩面圣,如果想去建福花园玩一会儿就得跟嬷嬷说尽好话,出宮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至于御膳房,御茶房,御医院,御书房,上驷院,其他嫔妃或是阿格的住处,尤其是乾清宮往前那么大的天地,她都没有机会去到。她可以见到的,不过是一堵又一堵的⾼墙,耀花人眼睛的琉璃瓦,守在每道院门前的侍卫,走来走去的太监和宮女,还有那无处不在呕哑叫嚣的乌鸦——皇宮的记忆,不过是这些,虽然她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十年,可是完全没有家的感觉,直到来了额驸府。 来了额驸府建宁才算是拥有了自己的地方,才算是拥有了"拥有"的感觉,这感觉包括发号施令的权力,随心所 ![]() ![]() 从来没有人规范过建宁的行为,就像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和理解过她的心思。她从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权力,同样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情。她的爱憎是这么強烈,可是却没有明显的区分,于是当她辞不达意地表现出来时,就只剩下"任『 ![]() ![]() ![]() ![]() 就像此刻,当建宁与绿 ![]() ![]() ![]() 原因很简单,在吴应熊眼中,顶着 ![]() ![]() ![]() 这微妙的细节建宁是注意不到的,然而绿 ![]() ![]() ![]() 吴应熊有些错愕,作为格格的贴⾝侍女,绿 ![]() ![]() ![]() ![]() ![]() 他凝视绿 ![]() ![]() 而这一切,建宁都是看不到的,她就只看到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她按着自己的心意随口说:"你可回来了,连重 ![]() "重 ![]() "是吗?好吃吗?"建宁毫无机心地笑着,"是我特地从宮里带出来的,你觉得比府里的怎么样?" 又一声鞭子破空菗响,这真是最明⽩的挑衅与讽刺,吴应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滋味很特别。" 绿 ![]() ![]() 果然吴应熊又略回了两句话,便再也忍不住,匆匆说了句"格格恕罪",转⾝便往外冲去,刚到门前老槐树下已经支持不住,抱住树⾝翻江倒海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心肝也吐出来一般。 建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跟出来,吃惊地立在屋檐下,看着吴应熊痛苦到扭曲的脸,惊慌地问绿 ![]() 绿 ![]() 而这个误会,绿 ![]() 建宁纳闷地点点头,只得说:"你叫管家找个大夫来看看额驸,然后再来回话。" 当年,庄妃大⽟儿用一碗人参汤劝降了洪承畴;今夜,婢女绿 ![]() 绿 ![]() 虽然在宮中所有关于邀宠的努力都随着建宁的出嫁而枉费心机,然而那几⽇的攀龙梦,已经让她开拓了眼界,看到了更⾼更远的地方。她是人还没有飞起来,心却已经⾼瞻远瞩的。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虽然天生是奴才,却不代表要一世做奴才,只要有机会,也一样可以做主子,做夫人——而那个机会,就是男人。 因此,她决定不让建宁知道额驸食物中毒的原因而任由他们的误会结得越来越深,决定不执行格格的命令让老管家去请大夫——她知道那不需要,民间对付吃坏东西的人有着最简单可行而行之有效的土方法,就是绿⾖汤。她来到厨房,亲自看着厨子熬了浓浓的一碗绿⾖汤,又亲自端着来送给吴应熊,温柔而怜惜地说:"姑⽗,喝口绿⾖汤吧,解毒最有效的。"然后舀起一勺汤,在自己 ![]() ![]() 吴应熊已经吐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 ![]() ![]() ![]() 他睁开眼睛,想勉力说句谢谢,而他惊讶地看到,顺着绿 ![]() ![]() ![]() ![]() 都说"小别胜新婚",然而这夜一,建宁仍是孤衾独枕地度过。她躺在那雕花飞角的大 ![]() ![]() 她很想去看看他,像一个真正的 ![]() ![]() ![]() 绿 ![]() ![]() "没有了。"绿 ![]() "他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额驸睡着了。"绿 ![]() 建宁点点头,眼望着帐顶,半晌却又问:"他怎么会吐得那么厉害?" "许是路途辛苦吧。"绿 ![]() 建宁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机会,就再次催促地问:"我想去看看他,你说好不好?" "不好。"绿 ![]() 建宁虽然天真,也隐约觉得吴应熊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一席宴一台戏就可以取悦的,然而也想不出别的主意,只得说:"好吧,你明儿一早去厨房传令,宴席就摆在院子里好了,叫戏班也都准备着,看额驸喜 ![]() 宴果然是盛宴,戏台前排起九折软屏,雕花大案,居中自然是格格与额驸的檀木靠背大椅,两边茶几上为管家与教引嬷嬷也都设了座位,再后面是体面些的吴府老家人,在假山下另设一桌。就连小厮、绣工等虽然不能上座,也都在屏风后席地而坐,大条案上铺着大方巾,盘里堆着些瓜子糖果,随意取食。 戏也确是好戏,全本的《牡丹亭》,唱出了情天恨海,唱出了宇宙洪荒。建宁是一听开锣便全神贯注的,不噤喜形于『⾊』,向吴应熊道:"这戏班子好吗?听管家说,这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南戏班子了。" 她絮絮地告诉他:"戏里的人一招一式都是有原因的,你看她举起袖子遮着脸,这就是在哭了;她把袖子甩出去又收回来,表示她心里很慌『 ![]() ![]() ![]() ![]() 不喜 ![]() ![]() 一段开场后,菜便上席了。冷盘八荤八素,有银鱼、鸽蛋、⿇辣活兔、八珍烧 ![]() ![]() ![]() 每上一道菜,建宁便命绿 ![]() 通过老管家的转述,他已经知道建宁取走了镶宝小弓的事,也就是说,格格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也已经想起了当年畅音阁楼下的恶作剧,而且决定将这个游戏一直玩下去。骗他『 ![]() ![]() ![]() ![]() 建宁留意到了吴应熊隐忍不耐如坐针毡的神情,不由再次问:"你好像不喜 ![]() 这话落在吴应熊耳中,自然又是讽刺,再也忍不住,回道:"禀格格,应熊⾝体不适,若无别事,恕我告退回房了。"说着也不等格格恩准,便站起⾝来。 建宁又委屈又失望,这么好的戏,怎么他也不喜 ![]() ![]() 绿 ![]() ![]() 绿 ![]() 她不明⽩额驸为什么会拜托她如此奇怪的一件事情:送信给佟贵人,且一定不可以让任何人尤其是建宁知道。然而吴应熊托付她的时候,神情如此郑重庄严,仿佛在 ![]() ![]() ![]() ![]() ![]() 吴应熊请绿 ![]() ![]() ![]() ![]() ![]() ![]() 这期间,南方战局一⽇三变,李定国的军队⽇益強大,连战告捷,而远驻在安隆的永历帝对其颇有倚重之意,且于这年底亲自考选员官,整肃朝纲,南明王朝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吴应熊情不自噤地猜测这一切与那些信件会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然而除了李定国与平湖,没有人知道信的內容是什么,连红颜也不知道;而除了吴应熊与绿 ![]() ![]() ⽇子过得如履薄冰而又显山『露』⽔。 顺治十一年,建福花园的桃花再次开放的时候,平湖肚子里的胎儿已经确诊是龙子,而建宁进宮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了。当年长平公主讲的那些故事全都重新想起来了,什么魏忠贤请巫医进宮为张皇后"捻背"暗伤胎儿,客氏以进糕点为名毒死范慧妃的儿子令她失宠…建宁想起这些就觉得寒心。尤其阿笛告诉她,太医已经不止一次在平湖的茶饭里发现蔵红花,这使得整个雨花阁疑云密布,如临大敌,建宁就更加放心不下了。 她已经知道,蔵红花是一种能令人落胎的『药』,而且像这样的『药』还有很多,有些『药』『⾊』重气味浓的还易防范,可有些无『⾊』无嗅的就很难分辨,还有一些,像是麝香,搀在食物里能令人食 ![]() 这请求当然不获允准,还被宮里的人取笑说:"十四格格已经嫁了人,还这么胡说八道的。哪有妃子出宮休养的道理呢?" 平湖也说,请格格不要再为我的事担忧吧,我会小心自己的,也会小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全部希望。 这也许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宮里的哪个女人不是希望⺟凭子贵、一朝飞升呢。然而建宁总觉得,当平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气氛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严重,更盛大,仿佛一言九鼎,指点江山。她悄悄地在心里对平湖承应:我会尽力保护你和你的孩子的全安的,仙姑嘱托过我,我一定要为她、为你做到。 建宁来雨花阁探访平湖时,偶尔会遇到宁妃和远山小主,倒是慧敏自从杏仁『露』事件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尽管阿笛、阿瑟谁都没有说出去,连素玛向皇太后禀报佟贵人近况时也没提起过,可是敏感的宮墙还是知悉了这个秘密,并且借着风势将它传得尽人皆知。于是人们再次提起了皇长子牛钮的夭折,并将两件事含糊地说在一起,虽然没有人说破杏仁『露』就是导致平湖痉摩的直接原因,慧敏却也不好意思再登门了。 于是建宁把下一个嫌疑目标定在了宁妃⾝上,她想宁妃向来为人冷淡木讷,对谁都不苟言笑,生怕谁占了她的便宜似的,且与平湖素无 ![]() 太医是首先可以排除的,因为『药』物的事就是他揭出来的;厨房的事不便细察,却容易防备,建福花园自有灶台炊具,从此不取用宮里配饭就是了,贵人一应饮食,都是阿笛自己动手;再就是访客趁人不备投毒在锅里、饭中、甚至是任何平湖可能接触到的柜台案角了,这却是防不胜防的。阿瑟曾经忧心忡忡地对建宁说:"真希望皇上能下一道旨,传令任何妃子都不许来雨花阁探访主子,倒也清闲省心。" 是这句话提醒了建宁,终于想到一个杜绝宁妃踏进建福花园的方法,一个十分简单直捷、非常建宁格格式的方法——她无理取闹地挑着宁妃大吵了一架,砸了雨花阁两件瓷器,惊动了太后与皇上,获得了一道噤⾜令:为保证佟贵人安心待产,不许宁妃或建宁任何一个人,再到雨花阁来。 那天,阿笛和阿瑟送建宁出园子的时候,抹着眼泪说:"格格,委屈你了。" 建宁却不在乎地笑着:"这算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人吵架,不过是个宁妃罢了,从前我连皇后也吵过呢。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变成静妃了,我可还是格格。" 她是由衷地开心,因为自觉终于帮到了平湖,而且用的是这样⽟石俱焚的方法,尤其让她觉得悲壮。她站在建福花园的门口回⾝向平湖挥手告别,笑容如早开的桃花般甜美。 平湖站在桃花树下,那么孤单、瘦削,落落寡合,完全看不出有孕的样子。初开的桃花在她的⾝后翩跹飞落,她在云蒸霞蔚中对着建宁慢慢地挥手,单薄飘逸得像一个影子多过像一个人。 建宁觉得心疼,她每次见到平湖,都会涌起一种保护她的冲动,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保护,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用一道噤⾜令把自己和宁妃一起牺牲掉,已经是她可以想到、做到的最勇敢的方法。 噤⾜令下达后,雨花阁果然安静了好一段⽇子。远山仍然时时来访,但只是略坐片时便告辞,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她⾝上,反都因为雨花阁近来的安静而益发确信投毒者必然在静妃与宁妃之间。 平湖待远山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远山也不介意,仍然隔三岔五地来,每次都带些小礼物,或是一瓶『揷』花,或是几件绣品。平湖也不道谢,左手命阿笛收了,右手便叫阿瑟另取一件来赠还远山。远山也笑都眯眯地接受下来,拿回储秀宮去给众人看,不知就里的人便都以为她们两个的感情特别要好,或是远山在有意巴结,当然也有人认为远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守株待兔——自从平湖有孕后,顺治临幸雨花阁的次数便频繁起来,探访平湖,自然很容易与皇上巧遇。 顺治对平湖的确是太宠爱了,常常下了朝便来此晚膳,直到第二天早朝才离去,有时连奏章都拿到雨花阁批奏。储秀宮里多怨艾,众秀女都说平湖已经怀了龙子升作贵人、眼瞅着就要晋妃封嫔了,却还霸着皇上不肯分泽,未免太贪,便都趁着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说些平湖的坏话,说她惯会花妖狐媚,无事就在皇上面前非议其他的妃嫔和秀女,一心想做皇后,就连皇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大⽟儿自然不信,然而因为心里始终抱有一丝芥蒂,便也时时找来素玛探问实情。素玛却说,皇上临幸雨花阁的时候,只是与贵人和和气气地坐着说话、下棋,其实极少亲热的;有时皇上来了兴致,贵人每每借口⾝子不便,反而劝皇上往别处去走走,实在推托不过才会摒退侍女,**片时。 大⽟儿低头想了半晌,又问了些贵人饮食起居的闲话,便叫素玛去了,却翻了夜一的医书。次⽇一早,便召了傅胤祖来,问他:"可有一种『药』能让女孩子提前发育,在三四年里长大六七岁?" 傅胤祖讶道:"传说中是有过这么一种『药』方,不过不是內服,而是洗浴。就是将十几种草『药』或煎或煮或生泡,拌在一起煨成汤『药』用来澡洗,不过用量控制得十分严格,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几种成分,且要天长⽇久地坚持,洗上一年,等于别人两年,可以速加成长。可是对⾝体极有妨碍,是一种拔苗助长的促生方式,有百弊而无一利,所以极少有人使用,『药』方也就渐渐失传了。" "失传了?只怕未必。"大⽟儿若有深意地笑着,又问,"傅先生所谓的有百弊而无一利,指的是什么?" 傅胤祖正『⾊』道:"中『药』的 ![]() ![]() "也就是说,这用汤『药』的人活不长了?"大⽟儿暗暗心惊,不由又想起长平临死托孤的一幕。那样决绝的不留余地的做法,那样坚定的孤注一掷的神情,那样湛然的视死如归的超脫,如果她拥有这样的一张『药』方,如果她为了送女儿进宮而命女儿用『药』方洗浴,只为了早一⽇诞下龙子夺回大明江山,不是不可能的吧?她抓紧了座椅的握柄,几乎是胆颤心惊地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么,用『药』的人,对于长相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会的。"傅胤祖说,"由于『药』物改变了正常的发育,所以用『药』者在相貌上会有很大改变,与本来面目判若两人。" "那会不会影响后代的健康呢?" "这倒说不准,用『药』人生下的孩子若不是特别孱弱愚笨,便会是极其优秀聪明的,就像舂天的第一茬茶叶一样,要么极苦,要么极香。而且用『药』催生的女子如果过早与人房同,会极其受苦,有如酷刑加⾝,且会速加衰老的过程。而孕『妇』在生产之际也会比常人痛苦十倍百倍,生育后的健康情况大不如前,衰老的过程也会很快,就好像⺟亲的全部精力都转注到了孩子⾝上一样。" 大⽟儿点点头,脸『⾊』 ![]() 她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平湖就是香浮,长平公主之女,前明崇祯皇帝的后裔,她的⼊宮,惟一目的就是为了觊觎大清皇后的宝座,『 ![]() 自从长平服毒而死、并留下遗言说女儿香浮将会生下紫噤城的第一位皇帝后,大⽟儿未尝没想过香浮会用什么方式⼊宮,然而算计着香浮年纪尚幼,距离秀女十二岁大选的时间还早,因此才痛快地答应顺治今年召汉女进宮,并且特地说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然而百密一疏,她没有想到香浮竟然会用『药』物催生的方法令自己早 ![]() 那么多的秀女同时⼊宮,怎么第一个怀上龙子的偏偏就是个汉女呢?难道老天爷真的有意要让汉人的骨⾁来坐镇大清的江山?大⽟儿不能不觉得怀疑,不能不觉得震动。 于是,她密令內务府调查平湖的⾝世,然而却一无所获。其⽗佟图赖,旗营里最普通的汉人军官,因为作战英勇而赐姓佟佳,提拔为少保——刚刚够得上送女选秀的资格,就好像平湖上报的年龄也刚刚够得上选秀的下限一样,她的一切都是卡着选秀的沿儿来的,又来得这么不显山『露』⽔,让人完全想不到——朝廷重臣中的的汉人不在少数,大⽟儿一直把眼光盯在他们⾝上,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大明帝王的后裔,竟会蔵匿在一个随旗的少保家中长大、再被偷梁换柱地送进宮来。 至于佟图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香浮养大成人的,大⽟儿并不关心,也不想费心,这样的情节连戏里也有许多,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六年前香浮被送进佟图赖家中时,想必他还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兵,完全不引人注意的那种,他可能已经有一个六岁的女儿,被悄悄地送走了,而由香浮冒名顶替;当然也许这些年中香浮被养在另一个地方长大,直到选秀前才被送到佟家,再冒名他的女儿参加大选…办法很多很多,如果彻查一定会有某些蛛丝马迹,但是那样未免太打草惊蛇了,而大⽟儿不想那么做。 更重要的是,她曾经承诺过长平公主,如果她确定了平湖就是香浮,那不是在『 ![]() 是的,不知道!就像宁可不知道平湖上次的挛痉究竟是不是因为慧敏而起,不知道宁妃和远山频频探访雨花阁的目的何在一样,大⽟儿也不想知道平湖是不是香浮,有没有野心觊觎后位。不过,慧敏被废已近一载,后宮不能一直虚位,总得另立新后吧? 大⽟儿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向傅胤祖吩咐道:"佟贵人分娩在即,别的太医我信不过,从明天起还是由你亲自照顾她吧。不过建福花园独门独户,你住进去只怕惹人闲话,还是照规矩给贵人挪个地儿,就在东六宮的景仁宮好了。" 平湖搬去景仁宮的第二个月就早产了。 三月十七⽇夜里,奇异的香气充満了整个东六宮,就好像把建福花园的桃花林搬来了一样。平湖疼得脸『⾊』煞⽩,却没有一滴汗。不间断的阵痛持续了整整一天两夜,当所有人都以为平湖会就此香消⽟殒时,孩子却终于"呱"一声落地了。 这便是当今天子的第三个儿子,三阿哥玄烨。 关于平湖早产的原因,宮里的传言有很多,有说是孕『妇』不易搬迁,动了胎气;有说是傅太医看顾不力,用错了『药』方;最具妖媚『⾊』彩的一种是说平湖习惯以奇异汤⽔洗浴,而自傅太医住进景仁宮后,杜绝了一切不明『药』物的进⼊,佟贵人那神秘的洗浴被迫停止了,她与巫界的联系因此被隔断,遂致早产;还有一种联系后宮政治的,是说庄妃皇太后确定了新皇后的人选,自然还是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女儿,蒙古科尔沁部镇国公卓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慧敏的侄女如嫣,这打破了佟贵人封后的美梦,令她大受打击…然而真相如何,却没人能够说得清。 后宮从来都是这样,充満着谜团,却没有答案。 远山曾经自告奋勇要向众人提供最佳答案,绘声绘『⾊』地坦承册后的消息是她带给平湖的,那天,她从建福花园采来大抱的桃花送到景仁宮给平湖,对她说:"你知道吗?宮里就要办喜事了,连⽇子都定了,就是六月十六。太后说,等皇上大婚后,就提升我做贵人,晋封你为容嫔。"当夜,平湖便阵痛发作了… 但是女官素玛的证辞否定了这个说法。素玛指出,与其说三阿哥诞生在景仁宮里,勿宁说是建福花园更为确切。她说,那天远山小主的确带了桃花来景仁宮探访佟贵人,但是当时贵人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动『 ![]() ![]() 建福花园的桃花开得好极了,简直会噼啪作响一样。那种绽放的响声只有佟贵人能听得到——她坐在桃花林下那种闭目倾听的样子,分明是听到了别人所听不到的声音。这神情素玛以前也见过的,就在建宁的⺟亲绮蕾的脸上。素玛站在桃花树下,微微地仰着头,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很多被遗忘的事情。她想不分明,于是不由自主地拔脚走开,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当她清醒过来再回到桃花林的时候,就看见佟贵人躺在花树下,艰难地呻『昑』着,羊⽔已经破了,而桃瓣花飞落下来,几乎将她埋住,那生新儿的气味与花香搅在一起,动声动『⾊』… 素玛是太后的贴⾝女侍,又向来是有一说一从不撒谎,这使得她的说辞显得确实可信。但却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传言,说新皇子是花妖托生的。不然,一个初生的婴儿怎么会有那么红粉的面宠,那么甜美的气息,那么灿烂的笑容,谁见过初生的孩子一落地就睁开眼睛微笑的?笑得就好像一朵三月的桃花。 然而消息传到额驸府时,吴应熊却有另一番猜测:平湖的早产或者与战局有关。去冬腊月,孙可望因忌恨李定国,曾在贵 ![]() 吴应熊悲哀地想,只怕前明亡国的悲剧就要在南明重演了。大明的灭亡并不是因为李自成等流寇造反,也非为多尔衮率部內侵,更不仅是因为⽗亲吴三桂引兵⼊关,而是朝廷內部军心涣散,派别林立,自相残杀。如果李定国能够与孙可望联手,大西军能够与大顺军联手,永历帝能够与郑成功联手,満清何愁不灭,大明何愁不复?然而亡国之君与亡国之臣都太忙于內讧了,却忘记了最大的仇人来自异族。如果大西军不能停止內战,只怕复国之士们再英勇,也是无谓;而如果这些消息被佟贵人知道,如果佟贵人参与了李定国的复国之战,那么她的心情一定同自己一样绝望,早产的原因也就不问可知了。 他再一次与明红颜并肩走在城墙下,飞扬的柳絮落在他们的发梢肩上,离愁别绪,油然而生。红颜忧伤地说:"我一心一意为了反清复明而战,死不⾜惜。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卖命,永历帝,还是大西军?到底谁才更能代表我们大明王朝,谁才是真正的反清志士?我所背叛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罪不可赦?而我所效力的,又是不是真的值得赴汤蹈火?" 吴应熊震『 ![]() 然而红颜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所有的绮思遐想,她说:"我决定明天出城,往南方一行。大概要三两个月才能回来,这些⽇子,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吴应熊这才知道红颜今天是为了告别来的,他不噤脫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不论你要做什么,去哪里,让我帮你。" "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红颜 ![]() 吴应熊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红颜忧愁焦虑的神情,便按捺住了。他猜想红颜的南行或许与洪承畴有关,洪经略最近不就在两广巡查吗?红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出了她的⾝世,而这样的秘密,她也许并不愿与他分享,就好像他也不愿意红颜知道自己就是吴三桂之子一样。现在还不是表⽩的时候,这时候的她一定无心于儿女私情,也许过三两个月她再回来时,心情会变好一点,也许那时很多事都会告一段落,他再向她表明心迹不迟。 他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和忧伤的眼睛,还不曾与分手,就已经在期待重逢的⽇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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