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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故乡面和花朵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47 时间:2017/9/5 字数:42820 |
上一章 4、老梁爷爷鞭笞新注 下一章 ( → ) | |
到了晚上,村庄四周就是庄稼的世界。⾼梁、大⾖、⽟米、棉花、麦子、⾕子、豌⾖和豇⾖、茶花和油菜花、青苗的枝叶和瓜秧的节蔓…所有庄稼的精灵,都在漆黑的或是夜光如⽔的夜里群魔![]() ![]() ![]() ![]() ![]() ![]() ![]() ![]() ![]() 我们的尸首回答:“没什么,纯粹因为想不开。” 刑警和检查官:“为什么想不开?是贪污受贿吗?” ──现在看为了贪污受贿而杀自的人是多么地肤浅。我们摇头摇。 刑警和检查官:“是为了通奷或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爱情吗?” 到底是人间的刑警和检查官。我们摇头摇。 刑警和检查官突然恍然大悟。说: “不是为了金钱和女人,那就是为了政治吧?政治危机特别重大吗?不杀自就不⾜以谢天下和民人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虽死犹生,虽败犹荣──因为现在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么你还是一个⾼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和一个脫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们摇头摇。这个时候刑警和检查官就为了难,搔着自己浓密的头发或是用一 ![]() “那是为了什么呢?” 越过这么多假设,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句呀。这个时候我们倒是动了情要热泪双流了。这个时候我们倒是觉得自己对植物有一肚子古道热肠的话儿要说了。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杀自了。我们该说的时候失去了机会,我们想说的时候又没有话说,等我们觉得又有话要说的时候我们已经杀自了。人生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圈套和螺旋吗?──我们现在能说的,仅仅是流着星星点点的泪去如实回答刑警和检查官我们杀自的原因──一个老年的尸体,这样去说是不是又显得有些矫情呢?死都死了,生前的老生病还没有改掉吗?于是我们又有些惭愧和踌躇,又有些胆怯和 ![]() “我们杀自,仅仅是因为植物。” “我们苦恼排怈不开形成大脑障碍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和植物对不上话和说不上话了。” … 刑警和检查官果然大怒: “到死还改不了矫情的本 ![]() “到死还在戏弄我们!” “凶手是植物吗?” “难道我们还能给他去调查植物不成?” “就是调查植物,植物分这么多类和科,你让我们调查哪一类和哪一科从哪里⼊手呢?” “死也让他⽩死,我们问不了这案儿,我们不问还不成吗? … 于是我们也就为了植物,⽩⽩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当然,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出于简单的自私和龌龊的心理,出于胆怯和习惯 ![]() ![]() 今⽇有酒今⽇醉! ──当我们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以为这是女兔 ![]() ![]() ![]() ![]() ![]()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和我过腻了对吧?那么你和谁在一起就有意思了呢?” “你觉得这一切没有意思,我觉得这一切就有意思了吗?” “你每天像个大爷似的──你做过饭吗?你洗过⾐服吗?你刷过碗和刷过马桶吗?──现在你倒虚无了说没意思了。没意思怎么办?我看就算了!” “算了,今天彻底算了,谁不算谁是丫头养的!” … 如果我们早知道这些,我们就不该在那里和他陷到具体事物里瞎闹。闹到闹着倒是一下让他忘了当初自己感慨的缘起和目标,开始一下陷⼊和降低到我们的具体和圈套里,倒是一下从植物到了人间,开始在那里反省和思考自己的错误了: “是的,我为什么要说一切没意思呢?” “我做饭了吗?” “我洗⾐了吗?” “我刷碗了吗?” “我刷马桶了吗?” “我打扫房间了吗?” … 最后突然醒悟到自己的错误──原来错误在于自己的沉 ![]() ![]() “我怎么这么混球!” “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哪 ![]() … 接着在那里大哭着说: “请你原谅我,是我错了,我跟你看戏和听歌剧去。我今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这时倒是他的一时胡涂救了他的命,如果他像杀自以后因为一时清醒面对刑警和检查官说出了他的真心话,如果他说: “我说这话和你没关系,我只是针对植物。” “植物和做饭、洗⾐,刷碗、刷马桶和打扫房间有什么关系呢?” 那会怎么样呢?当时不懂事的我们,肯定愤怒得会上去给他一个金星四冒的耳趄子。 多么不懂事的我们呀。 … 不,不懂事的还是我们。我们还是错过了该说话而没有说的时光、契机和年龄。我们当时虽然伤感、伤怀、敏感和抒情。但是我们把这一切都转移成实用──当我们还处在实用阶段的时候,我们怎么能不出现自误呢?──当时我们也不是没有与植物对话,大椿树就与植物说过话,但当时他的叙述和对话,又是多么地实用、肤浅和与我们心里所想的一切和要表达的一切南辕北辙呀。本来我们应该对植物说些我们和植物之间的话,我们要的是 ![]() ![]() ![]() ![]() ![]() ![]() ![]() 椿树王椿树王 你发耝来我发长 你发耝来成梁檩 我发长来做新郞 … 当时大椿树已经11岁了,但他出落的个头,还不到一米,就跟一个五岁的孩子差不多。我们和他在一起玩的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小矮人呢?但他在那里挣着脖子说: “你查一查我们的祖上,你查一查我的祖宗三代,看我们有小矮人没有?” 后来还是他娘听说在月亮东升的时候,让孩子抱一抱大椿树,和植物对一对话,个头也就长上来了,于是就有了这场实用和庸俗的对话──可我们的朋友大椿树,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你却忘记这也代表着我们呀;有这样的对话作为开始和先导,你让我们接着再和植物说些什么?你让植物会怎么想?原来你们苦心经营和苦口婆心要和我们说的就是这个?这个和我们有什么相⼲呢?这能叫展开对话吗?当你自言自语和喃喃自语地唱完这一切的时候,当你一开口就向椿树提出这么多只对你有利而和椿树毫不相⼲的要求时,你能让椿树说些什么?椿树后来如实地说: “当时我也是大吃一惊呀。” “当时我也是没话可说呀。” “当时我也是哭笑不得呀。” … 比这更让椿树哭不得的是,大椿树说完这一切之后,竟自作主张地又往自己头上和椿树⾝上抹了一碗米饭,说两人吃过米饭以后都能飞速成长了。但这还不算事情的结束呢,这个低矮的小人在抹完米饭之后,又和植物没商量不但和植物没商量和他妈也没商量地自作主张将自己的名字都改成了“大椿树”过去他的名字叫“刘屎 ![]() ![]() ![]() “你们不是说和植物对话有效果吗?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我的个头怎么不见长呢?” “我的米饭不是⽩抹了吗?” “我的名字不是⽩改了吗?” “怎么到了41岁,我还是一米五三的个头呢?” … 30年后,让我们一下也没话可说。他倒开始在那里唉声叹气──用这种外在的发怈方式将他的苦恼又強加到我们头上。我们倒是大气都不敢出。──本来我们要的是心灵的 ![]() ![]() ![]() ![]() ![]() ![]() ![]() ![]() “一只扁嘴两条腿,三只扁嘴几条腿呢?” 这时的在大椿树,真让老杂⽑给吓懵了。老杂⽑说的是什么意思?扁嘴者,鸭子也,这里说的真是鸭子呢,还是另有所指呢?是指动物呢,还是指以前未了的其它植物呢?是按照老杂⽑的思路去思考呢,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摸索呢?是真的在心里查一查三只扁嘴的腿呢,还是查一查自己椿树的腿呢?不管是扁嘴的腿还是自己的腿──还好,他们是一个巧合──都是六条腿。由于这个巧合──还是没有考虑植物呀,考虑的还是动物呀,正好两种动物都是腿两的──就 ![]() ![]() ![]() ![]() “三只扁嘴六条腿。” 这样的回答让老杂⽑多么地失望啊。因为老杂⽑说的就是生活中的扁嘴而没有涉及到植物和其它,于是三只扁嘴真是六条腿──如果这个低矮的动物回答不上来和回答错了我还有多么大的空隙和回旋余地在等着他呀,而现在因为大椿树的正确回答而让老人家的圈套和回旋都化成了泡影。不该是这样呀。老杂⽑坐在那里想。这个时候他倒不背着手来回走去了。这个时候他的思考和提出的问题倒是和当年的植物大椿树殊途同归了。──30多年后,当年的大椿树或矮脚虎因为发明了一种一洗了之的妇女药 ![]() “当初我不该回答三只扁嘴六条腿。” “当年老人家没错,还是我回答错了。” 又向前探一探⾝子说: “当初我们的确忽略了人类和植物的关系。” 又说: “但是,现在我已经替你们找补上了。因为我这种一洗了之的药 ![]() “现在我只顾到了国中妇女,但我马上要管一管整个亚洲呢。”又自言自语和喃喃自语的说: “难道欧洲的妇女就能弃之不顾吗?” 于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就在闲谈之中决定了。接着他就开始在巴黎设“一洗了之”的分部。于是整个世界的妇女都要和我们家乡的植物发生某种联系了。当我们明⽩我们和植物的联系和对话在30多年后也只是落脚到妇女的实用上,虽然我们因此赚了许多国中妇女的钱接着开始赚欧洲妇女的钱,但是这和我们1969年要和植物发生对话的初衷,对于整个宇宙、天籁地籁和植物来讲,和他当年在大椿树上和自己头上抹米饭又有什么区别呢?在1969年和后来我们的有生之年我们没有和植物在对话方面有什么发展。植物和树,仍在月光下和田野里孤独地跳舞。植物和老树包括小树和精灵,仍在对我们旁若无人和形同陌路。它们的生长和菗条,它们的冬眠和舂发,它们的青枝绿叶含苞 ![]() ![]() “不行我就拍死他!” 这时⽩石头就暗自窃笑,你们知道什么叫拍死吗?──我们眼看着石女、吕桂花、最后牛三斤表哥一个个都离开了村庄──一切都人去物空和物在人亡,但在第二年和以后许多年的舂里,我们仍看到那棵大楝树在风雨中努力地返青和菗芽呢,转眼之间又是一头葱茏在微风中和月光下摇摆着它那⾝影了。我们看着它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已经离我们而去的石女、吕桂花和牛三斤──人间的一段故事说结束就这样结束了,说掐断就这样掐断了,说吹灯拔蜡就这样吹灯拔蜡了,说换了人间就换了人间了──怎么就像改朝换代那么容易呢?──一时间,多少英雄豪杰,都烟飞灰灭──石女也不知嫁到哪里去了,吕桂花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门关──舂风不度⽟门关,牛三斤表哥已经死去30年了,只有我们共同过的你们家门口的大楝树还在沉稳不动地在风中摇曳着它那过去的⾝子呢。过去的大的枝⼲和形状一点都没有改变,过去的树结和树疤还依然亲切都长在那里,但是一切让我们思念的往事和热闹、那些夜晚的笑语 ![]() ![]() “送孩子的时候总是要笑着,不然你在那里伤心,孩子上了火车想起来不是更要伤心了吗?” 当你归来的时候,姥娘也总是扶着这棵小椿树在 ![]() “姥娘。” “姥娘,我走了,您好好的。” “姥娘,我停两个月就又回来看您了。” …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小椿树就是你的姥娘,大楝树就是你的牛三斤表哥,就是吕桂花花嫂,就是亲切的石女──人就是一棵树。树就是亲切的永不消褪的往事。──但是令我们怀疑和恐惧的是:我们这样看树和一厢情愿地往上寄托,树是不是这么认为呢?树虽然就在路边和我们的家门口,你并不因为我们的人衰而衰,你并不因为我们的人荣而荣,因为人而树衰和荣的传说只能是一种神话。在1996年我们再看到大楝树和小椿树的时候,我们只是发现这样一个事实: 大楝树和小椿树依然 一切是我们的自作多情吗?它们受着风餐雨露,它们自有自己的一番故事和 ![]() “缸里还有半口袋⾖呢,等我事儿的时候,就用它换⾖腐吧。” 还有姥娘用过的 ![]() ![]() ![]() 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和鬼合影的年龄了。 这个时候我们才突然知道,树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我们仅仅看到了人和鬼之后的那棵树。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看着静止不动的你们,就格外地觉得你们是在跳舞。你们的舞蹈长久不衰,你们的舞蹈细致悠长,你们的舞蹈悲愤雄壮,你们的舞蹈视而不见。我们在你们的舞蹈之间绕过和穿行。而我们的一举一动和人生过程的运行,又是那么地艰难、出人意料──一切都是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发生的,上帝的启示总是在这种时候显现,一切都让你的子民们始料不及和措手不及──琐碎、因扰、面前的路总是一个夹 ![]() ![]() ![]() ![]() ![]() ![]() “树,你好。” “大楝树,你好。” “小椿树,你好吗? … 还有庄稼呢。我这时所认识的庄稼,不管是⾼梁或是⽟米,不管是麦子或是⽑⾖,不管是⽩的棉花或是蒸腾的噴⻩的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不管是西瓜或是面瓜,我们也只是看到你们在月光下狂疯地菗长和跳舞,我们之间没有寄托和对话──和我们面对树时没有区别。我们看着你们一季季被收割的舂去冬来,我们看着你们在大地之中所蕴蔵的无限的永远也收割不完的生命力,我们的人一茬一茬损失贻尽,而你们一茬一茬永远没完的繁衍和扩张,我们也感到一阵恐怖突然产生出荒诞的感觉呢。每当我们回到故乡,我们总是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和甩手无边的就要成 ![]() ![]() ![]() ![]() ![]() ![]() ![]() ![]() “朋友,你好。” “麦子,你好。” “我曾经认识你。” “当然我认识的并不是你。” … 在这个村庄和麦香的季节里 你是普希金那样的麦子吗? 在这村庄的夜晚里 你是普希金那样的夜晚吗? 在这夜晚的村庄里 你是普希金那样的村庄吗? 北斗七星 七座村庄 … 令我们感动的是,因为我们陌生的问候和陌生的诗,麦子的舞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种陡转,它停止了它狂疯地菗动,开始变得格外地温柔和体贴。当和你第二次陌生的时候,它倒是在那里用它的生死在回答你──为了这个,谢谢你麦子。不管你是⽩石头村庄的麦子或是普希金村庄的麦子,不管你是过去的麦子或是现在的麦子,不管你是过去的狗或是现在的狗,不管你是过去的捣子或是现在的捣子,你长袖善舞,你歌喉婉转,你 ![]() “放下你的包袱。” “放下你的思想负担和一切的担心。” “亲爱的孩子,最终的结果,总是会化险为夷的。” “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都先把你手头的事情──不管这事与将来是怎样地相悖──做好、做痛快和做彻底。因为将来说不定会发生变化的,新的事情会遮挡和掩盖现在的事情呢。新起的矛盾会掩盖现在的矛盾呢。” …再没有比这更语重心长的话语了。但是麦子,我能对你和陌生和毫不相⼲放心,但我对人间的将来还是提心吊胆。我做不到不管将来只说现在──我做不到静观──我不会等待──我不善于用将来的纸来擦现在的庇股──我担心将来会不会有纸──就像我等不得陌生的大树和麦子而盘踞在 ![]() “看来你还是不放心呀。” “看来你是无可救药了。” “我们越是让你放心,你越是不放心;难道让你不放心,你才能放心吗?” 这时又抬起它那⾼瞻远瞩的眼睛,抬起它那广袤无边的大手,就像是黑社会的教⽗一样,将他的手放到了我的头上,接着又搂了搂我削瘦的肩膀──我的教⽗──和我一起往前走又用这温暖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脸: “既然是这样,你就把一切的不放心 ![]() “一切让我来解决吧。” “把⿇烦留给我,你接着开心去吧。” “你接着跳舞去吧。”… 倒是在这个时候,随着这温暖的手和坚定的话语──当我把一切的烦恼和⿇烦都在形式上而不是在心理上当然也牵涉到心理──自己一切的⿇烦和烦恼都 ![]() ![]() ![]() ![]() ![]() 快刀斩 ![]() 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你舒服 你看我一眼,我就还你一牙 ⽩刀子进红刀子出 ⾎溅荒野 ⾎溅荒丘 ⾎溅沙滩 把你的尸首,挂在你们家的门楣上 … 之后牛 ![]() 把你大卸八块 将你的尸体偷运出去,挖一个深坑埋了 大卸八块之后,将你的尸首用尼龙包分散装好,到火车站买上几张站台票,将它们装到开往不同方向去的火车上 … 这下就痛快了。最后我们还是用我们的焦虑、焦躁、转嫁和暴力的畅想,来解决了我们目前的负担、困境和担忧。接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一种恶意的感快了──你甚至忘了脆弱,你甚至忘了节制。你马上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但你恰恰不是教⽗。怎么看着这个哈叭狗翘翘的露出两只黑鼻孔的短鼻子配着下边短短的嘴巴从里面伸出来一 ![]() ![]() 用一把锋利的刀,将这哈巴狗的鼻子给割下来 … 怎么看着这店酒大堂的姑娘在那里走过长着嫰葱一样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像可爱的狗一样翘翘的鼻子苗条可触的⾝条臋部就又圆得那么正好呢? 马上抓住惊恐的她,就在大堂里把她给工作了 … 怎么看着这暴发户开着型号六百的房车⾐着⼲净甚至他没穿西装穿著休闲装在那里边开车还边打着电话呢? 马上将他的车给砸了,将他的头在方向盘上猛磕,一直磕得他満脸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直 ![]() ![]() … 更妙的是:这些人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一切都与他无关,无非是我心情的一个偶然罢了(就好象一个 ![]() ![]() ![]() ![]() … 这个时候我们就知道我们该告别大楝树、小椿树和麦子了──永别了,你这圣洁的门槛。我们该继续寻找一下我们生活中和人群中的知音和长者了。这个时候大树和麦子──我们家乡的千年不衰的植物又告诉我们: “该去找一下你们的老梁爷爷了。”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引导和氛围下,暂时离开了1969年又往前回溯了80年,在往昔岁月的河流里来寻找老梁爷爷的⾝影。你在一股⽔流里。你在一朵浪花里。我们对你的寻找,就是对我们的拯救。我们要找到曾在村庄里──就像在我们的畅想里──那样使用过暴力的长者──因为大树和麦子和一切的事实都告诉我们:你们才是村庄里最温柔的人呢。你们 ![]() ![]() ![]() ![]() ![]() ![]() ![]() “不要紧,不要紧。” ──百十年之后,我们就感到是您摸着了我们的头。是您对我们说: “把一切的不放心 ![]() “把烦恼留给我,你接着开心去吧。” … 百十年前你对遇到⿇烦的⾐衫褴褛的穷苦百姓说: “一切都会好的。” “孩子会找回来的。” “谁绑走的,让谁送回来。” “这几担租子不用打了,不要再说我打不起还不上帐的话了。也不用再喝卤⽔上吊了。喜儿也不用去⻩世仁家了。这租子也不会再来要了。不要紧的老杨,接着买你的红头绳和包你的饺子去吧。” “把⿇烦给我留下,你们踩⾼跷去吧。” “半夜不会再有人砸门了。” 甚至微笑着: “放心,他家的房子也会着火。” “他家的牛马也会生病。” “他家的庄稼也是绝收。” “他家的门口也会挂着一条死狗!” 甚至: “他家的门口也会挂着一具尸首。” “他家的门口也会挂着他自己的尸首。” … 正因为这样,我们又突然明⽩,当你和蔼地说完这些充満鼻音的话,这些让你摸过头的人一个一个一批一批一茬一茬一代一代都从您⾝边走过,当您将世上的⿇烦一件件都在 ![]() ![]() ![]() ![]() ![]() 在旧地您已经没有什么话说了 旧地已经不需要您了 旧地已经没有您的敌人了 … 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当时在您⾝边的包括您后来的亲人们,都上了您的当相信了您冠冕堂皇的表面原因而忽视了您的內心,于是我们也就有理由在这个角度上说,您当时是孤独如百年之后的我们的。我们还是可以殊途同归穿越百年时光重新拉起手说话的。老梁爷爷,当您从 ![]() ![]() ![]() “不行挖个坑埋了他!” “不行挖个坑埋了她!” “不行挖个坑埋了它!” “不行挖个坑埋了他们!” … 您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跟自己商量,它像是一个疑问,又像是一个决定。于是,马上就会⾎洗荒丘,马上就会尸横遍野,马上就会有尸首挂在了⻩世仁家的门头上。但是,百年之中,这句 ![]() “不行就挖个坑埋了你!” 于是你当年的深刻思考──是一种思想,现在就变成了一句卡拉OK。──老梁爷爷,也仅仅在这个意义上,您和我们还是有些相通的孤立和孤独的,我们还不能孤注一掷,否则就是孤陋寡闻。您的孤独就在您的⾝边,您的谬种就流传到了您的后代⾝上。当我们在重复您的思想和您的话就像我们在生活中重复孔子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及吕桂花的话一样,我们早已经让这话走了样和脫了⽑,我们的区别在于: 我们只是一种实用 而您: 对您的⾝边充満了谴责 于是我们到了我们的新地也是我们后来的“老庄”时,您就不再说那句著名的誓言了,您开始默默无语──您开始用您在亲人之间的行动,来表达您对世界的愤怒──于是就出现了您的⽇常功课:您在不停地菗打着我们的牛力库祖 ![]() ![]() ![]() ![]() ![]() ![]() ![]() “妈的!” 当我们拉着一 ![]() “妈的!” 这个时候我们在思想上已经与你分道扬镳了──可能这也是您始料不及的吧?您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背叛您,您没有想到我们为了自己暂时的疲劳、疲倦、疲软、疲乏、疲惫和对这疲于奔命的厌恶,就会毫不计较地去牺牲您的宏图大志和百年之后;百年之后江山如画,现实的疲惫却让您失去了追随;而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随者──这时您对您的⾝边能不像我们对盐坨那样充満了失望和厌恶吗?──百年之后我们才知道,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您对您的⾝边充満了谴责。您的理想和畅想是在多少年后站在大江边,看着弥漫的江⽔和葱茏的绿树,在那里用马鞭指着远方说: “江南第一山。” 而我们想到的,只是这盐车在漆黑的路上还要延伸到几时呢?车上的盐坨它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呢?就是这次侥幸卖完了,不是马上又得去刮盐熬盐制造出一车新的盐坨用自己的制造开始新的旅程吗?永远没有一个完结。于是当您因为一车盐坨卖完在那里兴致冲冲的时候,我们却一个个在那里鼠目寸光的耷拉着自己的脸。──从时间概念上来说,在您对我们 ![]() ![]() “卖盐了大爷。好盐。” 一开始我们还跟着您在那里吆喝──您一声领唱,我们奋兴地给你一个雄壮的响应: “卖盐了大爷,好盐。” 这种一人领众人和拖着尾音的雄壮合唱,就响彻在一个个村庄的上空。于是村里的人就出来了,开始买盐或是挑剔我们的盐。──现在想起来,百年之前岂但我们不懂老梁爷爷的心,就是这些村里出来的一个个的买盐者或是挑剔者,他们哪里了解我们盐坨的意义呢?他们和老梁爷爷也是对面不相识。真以为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买盐的老头呢,仅仅在几个月前,这个卖盐的老头还是这一片土地上的教⽗和大哥大呢。仅仅因为在二十世纪初的地球上还没有电视直播,你们也只是听到过老梁爷爷的名字而没有见过他的面,否则当你们知道这卖盐的老头是老梁爷爷时,不吓死你们!可你们还在那里指三道四和问东问西呢: “卖盐的,你这是哪来的盐呢?你是哪村的人呢?过去怎么就没见您卖过盐呢?” 这时老梁爷爷还是老梁爷爷呀,他听着这些问话,恍惚回到了教⽗的过去,但他仍在那里微笑──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耐烦地噘起了自己的嘴──和平心静气的回答: “这是东边的盐。好盐。” “大爷,我们是『老庄』的。” 这就是我们村庄名字的由来──当时老梁爷爷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说起来也是为了实用──但从这里我们也看到老梁爷爷不但是一个旧社会的破坏者也是一个 ![]() “老庄?看来你们老梁爷爷还是 ![]() ![]() ![]()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俺老梁爷爷在这个名字中隐蔵的宏图大略呢?书生之见,蠹虫之识──要不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呢──不说它也罢。于是这些挑剔的买盐者──也像后来的秀才们一样,放下盐不说,开始在那里对“老庄”发生了疑问──你们怎么不上升到蝴蝶的境地呢?──在那里问: “『老庄』?这个名字怎么没有听说过呀,是一个新庄吧?” 接着就开始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们车上的盐坨。这个时候也是我们的老梁爷爷挽狂澜于既倒呀,他倒是一下就上升到了蝴蝶──蝴蝶是我,我是蝴蝶?──的境地了,在那里不慌不忙和笑昑昑地说:“百里之外的村庄多得很,大爷不一定能记全。老庄不是新庄──既是新庄,为什么叫老庄呢?” 倒是用这个哲学上的深刻命题,一下就将这些买盐者──说起来您们全是老庄呀── ![]() ![]() “既然是老庄,那可能就是老盐吧。” … 但是我们所有这样的战胜、我们建设的昌盛和看不见的一⽇千里的速度,并不能遮挡我们的肤浅和我们的疲劳、疲倦、疲软、疲乏、疲惫和疲惫给我们带来的鼠目寸光。当我们跟老梁爷爷奔跑够了和合唱够了之后,当“老庄”的名字已经失去它战胜的意义之后,渐渐在各个村庄里,领唱之后,就没有了合唱──就只剩下老梁爷爷一个人在独唱和一花独放了。外部世界没有战胜老梁爷爷,倒是这些他⾝边的亲人,开始给他制造一种堕落、疲沓、无所作为和得过且过的气氛。当我们因为目前的⾝体疲劳对老梁爷爷产生出“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这样一个充満谴责的想法时,老梁爷爷也像“有朋自远方来”一样,开始在另一个深刻的哲学和长远层次上在谴责我们了。任重而道远,他突然感到一种愤怒和孤独。正是这种孤独让他重新 ![]() 于是他对牛力库祖 ![]() 1、老梁爷爷的 ![]() 2、揍她自有揍她的理由。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还是因为欠揍。要么就是这牛力库祖 ![]() ![]() ![]() 当然除了这种从家庭大局的角度来看问题和分析问题当然是我们家族中看法的主流和主旋律了,但是在这主流和主旋律之下,还有一些受到先锋和后现代思嘲影响在那里不从这公众的社会的政治的角度出发而是另辟蹊径单单从本 ![]() ![]() 3、爱情问题。从各种事实和表相已经看出,老梁爷爷和牛力库祖 ![]() ![]() ![]() ![]() ![]() ![]() ![]() ![]() ![]() ![]() ──这样的看法,虽然由于它的先锋 ![]() ![]() ![]() ![]() ![]() 主要是因为两个人的 ![]() 当然这样一种理论也说出了世界上一个绝对真理──也是我们一直崇拜老梁爷爷的一个原因: 我们在⽇常生活中所崇拜的,都是些 ![]() 于是这种观点开始在我们村庄和家族里风靡一时。随着这种观点,也派生出一些狗尾续貂的其它派别。譬如有: 4、更年期综合症问题,更年期提前到来了或是一点也不提前地到来了… 5、前列腺或肾上腺出了⽑病… 6、泌尿系统问题… 7、痔疮问题… 一言以敝之, ![]() ![]() ![]() “我要的就是这个呀。” “我的表面是新写实,我的內部却不是这样呢。” “⽔的表面是写实,但是海⽔底部所汹涌的,恰恰是史。” … 从此就真的开始从史的角度来考察和看待一切了。本来老梁爷爷鞭笞牛力库祖 ![]() ![]() “怎么能这么看呢?怎么能是利益、集团、单纯的 ![]() 一听他说起这些,我们就知道他又要故伎重演把万千的世界都拉到他规定的范围将不同的声音都扳回到他个人的频道上去。但是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哄着我们已经老了的小刘儿叔叔──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为我们做出一些贡献呀──同时如果你不将他哄过去,认真扯起来什么时候是一个完呢?──这是有历史教训的──于是也故伎重演地在那里傻呵呵地问: “又是『史』吗?小刘儿叔叔,这次又是一个怎样的『史』呢?” 小刘儿在那里捋着自己花⽩的山羊胡子──我们的植被是怎么被破坏的?就是让山羊爬上山梁上给啃光的──说: “想想过去,老梁爷爷是一个什么人?是一个杀人放火的人,现在一下让他来搞建设,过去的习惯怎么一下能收得住?过去打人打惯了,现在突然不能打人了,⾝边就剩下自己的亲人了,他能一下斩断自己的过去和痛改前非吗?他能不像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暴跳如雷吗?──长此以往,他还不如杀自。──于是过去打众人,现在只能打亲人了;过去是大打,现在是小打──什么时候把她打死了什么时候算完。──如果我们从这个角度出发,说不定倒真能找出老梁爷爷举起鞭子的一些蛛丝马迹呢。” 小刘儿这番话,倒跟他以前的“史”不同──倒是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百年之后证明,在当年所有的探讨、考察和确定之中,还就小刘儿的这段“史”的看法歪打正着地接近了历史的真相。──当然也仅仅是接近从本质上来讲还是驴头不对马嘴──因为某些外形的相似,还给了后人一种鱼目混珠的烦恼和厌恶呢。──因为老梁爷爷鞭笞牛力库祖 ![]() 他突然感到一种前边没有光明的孤独。 而这种孤独是我们给他带来的。 他的鞭笞和牛力库祖 ![]() ![]() ![]() 一个明显的例证是,他对世界的厌恶后来就不单针对牛力库祖 ![]() ![]() ![]() ![]() “爹,你口渴了吗?我们停下来喝一碗⽔吧!” 渴了你就喝碗⽔。没有人在他饿的时候也就是我们饿的时候借着他的饿来说我们的饿: “爹,你饿了吧?我们停下来吃一块馍吧!” 饿了你就吃块馍。当他推着盐车走到一个村庄的时候──过去当他在那里⾼声和忘情地喊──他要开创一个新的开始和新的村庄──: “卖盐了大爷,好盐!” 会有我们雄伟的合唱在跟随: “卖盐了大爷,好盐!” 现在这种合唱无影无踪,他的喊叫成了一声孤立无援的哀求。试想当年,我们的老梁爷爷做出这种拋弃的举动也是痛心疾首,也是万般无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在做出这种拋弃决定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将来为此所要付出的代价。他在做出这种拋弃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从合唱到孤立无援,从别人背叛自己到自己背叛别人所带来的后果。一只在黎明时分领唱的英姿飒慡的公 ![]() ![]() ![]() ![]() ![]() “天快黑了,看一看你爹的盐车回来了没有?” 于是我们像一群扒头小燕一样趴在门框上或是跑到大路口等候他──它?──的到来。家里的灶还是凉的呢,一切还等米下锅呢。老梁爷爷已经把我们 ![]() ![]() ![]() ![]() ![]() ![]() ![]() “爹,你回来了?” 爹这时似乎一下也奋兴了,在特定的历史时刻和气氛下,也一下暂时忘记了和我们的深仇大恨和不可逾越的历史鸿沟和自己所要肩负和担负的历史使命──就像我们糊里胡涂忘记一样──按说不应该呀,你是一个 ![]() “小子们,回来了。” 或:“小的们,回来了。” 或:“小傻瓜们,回来了。” 甚至扯着长声:“ ![]() 甚至充満感情的责骂:“ ![]() 在我们村庄的记忆里,这是亲人之间唯一一个因为相互惦念──因为分别又重逢──发生的感人至深的镜头。──而它恰恰发生在我们之间充満着深仇大恨中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历史鸿沟的时候,发生在我们突然断裂、突然爆发和⾎泪提醒的前夜。──于是我们就 ![]() ![]() ![]() 或是:“爹,发市了吗?” ──这时我们问的问题都很具体,,我们表面上虽然奋兴,但是我们在潜意识中还是小心翼翼,也仅仅是在发市和今晚能不能吃饭的问题上试图统一起来;而在具体问题上的试图统一,又貌似我们在整个历史问题上已经统一了──于是脆弱的奋兴就显得更加夸张和虚张声势。爹在那里一边掉着庇股満头大汗的推车,一边 ![]() ![]() ![]() ![]() ![]() ![]() ![]() 或:“小子,发市了!” 或者一下就具体了:“小子,换回来一布袋红薯!” 于是从田野上到我们还仅仅是一个雏形的只是几间窝棚的村庄里,从天地之间到我们內心,一下都充満了 ![]() ![]() ![]() ![]() ![]() ![]() ![]() 当然,也会有不发市的时候,也会有盐没有卖出去的时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会因为眼前的具体困难去影响我们之间历史矛盾暂时解决所带来的一切──大和小这时我们都分得清了,我们没有胡子眉⽑一起抓──,不会影响我们的奔跑和 ![]() ![]() ![]() ![]() ![]() ![]() 或:“爹,发市了吗?” 或:“又换回来一布袋红薯吗?” 唯一不同的是,爹这个时候有些消沉,对于我们的发问不再应答。他好象还有些愧羞。因为这愧羞,对我们奔跑而来的场面就更加感动。我们明明看到爹的脸上滴落着一颗⾖大的泪珠。当然事情在这个时候也往往会出现一种陡转──仅仅因为一布袋红薯,爹一下似乎从目前的温暖和和解中超子套来,一下又回到了历史的沉重和未来的断裂和就要到来的鲜⾎之中。于是突然立在那里不动,像往常一样 ![]() ![]() ![]() 这是一个多么难熬的不眠之夜呀。 接着必然出现的就是鞭笞和鲜⾎了。牛力库祖 ![]() ![]() ![]() ![]() ![]() ![]() ![]() ![]() ![]() ![]() ![]() ![]() ![]() ![]() ![]() ![]() … 接着让我们佩服的是: 您在政治和香肠的肮脏制造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您需要多么坚強的神经和非凡的毅力 … 接着的问题是: 政治和女人的处私都是肮脏的 但男人都喜 ![]() 问题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这个气魄的 我们想这样但是我们没有这种心理承受力 于是我们只好以小做大 我们只能捉襟见肘 于是我们就永远也达不到老梁爷爷那种地步。 因为: 在开创和建设之前,我们没有搞过破坏 我们没有当过黑社会的教⽗ 我们不是土匪起家 我们只是一个土匪的后代和受益者 … 这时我们也才明⽩了我们和您在百年之前的 ![]() 宵⾐旰食 在我们疲劳、疲倦、疲软、疲乏、疲惫和疲于奔命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仅仅是: 假途灭虢。 而您要做的是: 灭虢通途 … 这个时候,如果您不对我们动用 ![]() ![]() ![]() ![]() ![]() 对方丢了一个士兵 对方丢了一头军马 对方丢了一只狗 对方丢了一只 ![]() … 或者: 一幢大楼给烧了 一辆汽车给烧了 … 或是⼲脆: 仅仅因为一个女人 仅仅因为一个处私 …那次引起我们村庄海底涌动的表面原因仅仅是: 牛力库祖 ![]() … 这也是不懂事的1969年我们所没有认识到的。所以当时我们才那么不知天⾼地厚。 附录: 在以后村庄发展的历史上,对老梁爷爷进行东施效颦生硬照搬和依葫芦画瓢进行⾎泪提醒模仿的还有这么两个人──制造的两件事。──但前人的经验一到后人的手里进行运用,往往就变了形和走了样,就拋弃了大局而放大的枝节,就忘了终极目的开始加⼊许多个人私货,就脫离了老梁爷爷事物和方法的本质而走到了怈私愤图报复的老路上去;于是我们对于前人的经验和口号的运用,往往是拿 ![]() ![]() ![]() ![]() 一,1939年我家的二姥爷。二姥爷本来和俺姥爷也就是大姥爷是好朋友。但因为历史上的一个偶然事件两个人之间就产生了隔阂。过去大姥爷说:“红薯就是红的。” 二姥爷赶紧响应:“里面的瓤都是红茬的。” 大姥爷说:“三只扁嘴六条腿。” 二姥爷说:“多一条腿都不可能。不然就成了残疾和六指了,就阻碍事物的正常发展了。” 大姥爷说:“在生活中我就讨厌猫和壁虎。” 二姥爷说:“见了猫我就给它灌 ![]() 虽然 ![]() ![]() ![]() ![]() 二姥爷马上说:“那不一定,怎么大部分红薯打开都是⽩瓤呢?” 大姥爷说:“三只扁嘴六条腿。” 二姥爷说:“三只腿的扁嘴在世界上也不少见。这时三只扁嘴捆在一起就不是六条腿而是七条、八条或九条了。” 大姥爷说:“我就讨厌猫和壁虎。” 二姥爷说: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猫打架和 ![]() ![]() 但是这时两个人的矛盾还没有 ![]() “爹,我脖子上的老鼠疮疼啊,给我到集上买药去吧。” 二姥爷在那里梗着自己不疼的脖子跺着脚──脚倒是跺疼了──大声地喊: “不买,疼死你我都不买!我不知道,要一个女丫有什么用!” 说完这些,在女儿绝望的哭声中,他甚至还有一种感快呢。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向俺姥爷摊牌的机会和突破口:你抱回来一个女儿,我就庒上去一个女儿。几天过后,梅字小姨已经气息奄奄了,这时还撇着小嘴用衰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爹爹: “爹,我脖子上的老鼠疮疼啊,给我买一贴药吧,草屋山墙上的窟窿里,还塞着我过年磕头的两⽑钱呢!” 二姥爷还在那里硬着脖子跺脚: “不买,就是不买,就是要疼死你,看要一个女丫有什么用!” 到了晚上,在凄⽩的月光下,俺的小姨梅字真的让疼死了。痛苦和菗搐地倒在了草屋一堆杂草上。这时俺娘也不哭了。这时两个院子是多么地安静啊。看着女儿真的死在了那里,惨⽩的小脸这时也不痛苦了,甚至还向爹爹露出一丝过去的 ![]() “好,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我就是不要没用的女丫!” 接着在那里仰天哈哈大笑。对着⽇月和天空──一下就看到自己的愤怒气贯长虹──说: “ ![]() 但到了后半夜,我们又看到,我们的二姥爷,突然像醒过来似的,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吶喊和畅快,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叫骂和诅咒,突然像远行归来看到自己的女儿的小尸首一样──出门之前还笑语 ![]() ![]() “好, ![]() 然后突然扑到小女儿⾝上,在那里忘情地“噢噢”哭了夜一。开始用強有力的巴掌,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脸。 据俺刘贺江聋舅舅──也就是二姥爷的大儿子俺梅字小姨的哥哥──亲口告诉我; “记得当时俺爹最亲小妹了。” “每次见到,都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见了我们从来都不理。” “每次赶集,都给小妹买一个油馍。” … 几十年后,在我们家族考察和争论这件事时,还出来另一种观点,说当时二姥爷赌气灭子,不仅仅是情绪上出于对大姥爷的愤怒,主要还是从理智出发不想让没有骨⾎的流传的外姓人──俺娘──在成年之后瓜分家族财产──维护家族利益的财产说。当然这种观点从社会的角度去分析是能够成立的。但是我们如果放到“史”的角度老梁爷爷的⾎ ![]() ![]() ![]() ![]() 二,1955年刘贺江聋舅舅之 ![]() ![]() ![]() ![]() ![]() ![]() ![]() ![]() ![]() ![]() ![]() ![]() ![]() ![]() ![]() ![]() 但是到了她29岁那年,聋舅⺟在一次次的艰难反抗和打 ![]() ![]() 真是祖宗的法宝能够治国呀 事件的引发是29岁那年她老人家又生了一个孩子──过去生了一个钢成和银成,现在又生了一个金成。金成说起来也是我的表哥呀。在金成表哥生下来第八天,家里发生了咸鸭蛋丢失事件──聋舅⺟的 ![]() ![]() ![]() 因为出了⽔痘,所以这孩子不能要了 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再给他喂 ![]() 她现在就要将他扫地出门,把他扔到草屋去 … 接着她真的将出生仅仅八天的金成表哥──提着他挣扎的腿双──当时她头上还裹着头巾腿上还扎着 ![]() 这孩子她真的不要了 这孩子早死早了 什么时候这孩子死了,她就到娘家住两天 从娘家回来的时候,她要盘一个螺丝头让大家看一看 … 刘贺江聋舅舅和二姥爷就开始束手无策了。这个时候他们甚至有些哀求聋舅⺟了。本来聋舅⺟这时也可以见好就收,这样也可以奠定自己在家庭中的地拉,但是谁知聋舅⺟这时就那么地清醒呢,她一定要宜将剩勇追穷寇而不去沽名学霸王,因为: 她要的不是家庭中的地位而是历史上的地位 她要的是⾎泪的提醒 她要和过去的前辈老梁爷爷和二姥爷一样,用这种⾎泪提醒来垒起自己坚实的台阶 她真要我们亲爱的金成表哥死 … 一切都大势已去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金成表哥死去倒是正常的,不死倒是奇怪的了。僵局之中,考验着双方的耐心和毅力。一个八天的孩子,还能坚持到几时呢?但是我们的金成表哥,一个八天的小⾝子,以自己坚強的意志,在那间草屋里苟延残 ![]() ![]() 大家的期望终于出现了。金成表哥如愿以偿地死了。──从此,以金成表哥的死开始,我们村里果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精神领袖──一个如娘家般的女光 ![]() ![]() ![]() ![]() ![]() ![]() “亲爱的舅妈,您好!” 这个时候她对我们展现的笑容,又是多么地慈祥和温和呀──这种大恶之后的大善和温和,又是我们十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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