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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故乡面和花朵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47 时间:2017/9/5 字数:400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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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小天鹅联袂和⾼兴得还是太早了。先说一说她们的联袂。一开始她们是没有联袂的。一开始她们跳的都是独舞,不过横穿起来看就有些结构的力量了。一开始她们还在比赛和相互不服气,后来一位法老和阿訇,一位主持和大和尚、一个洞主和道长告诉她们:不要相互不服气。她们才突然醒悟:她们的服气或不服气,原来只是整体结构中的一个环节罢了;不服气也是结构安排中的一种需要,让你们显示自我只是为了维持结构中的一种平衡。于是翻然改图,易迹更步,开始联袂向大家谢幕。谢幕之后,她们接着还玩了一出卖醋和卖酱油的游戏呢。小天鹅开始玩起卖醋卖酱油的游戏,也算是散场之前的一种情感温故吧。也算是对看了千年演出的观众的一种回报和感![]() ![]() ![]() ![]() ![]() ![]() “店里有人吗?” 小⾝子或红头绳转了一圈柜台。 “有人,你要买什么?” 小⾝子或红头绳又转了一圈。 “我要打醋。醋多少钱一斤?” 转了一圈。 “一⽑五。你要打多少?” 转了一圈。 “我要打一斤。” 转圈。 “提子不见了,我去找提子。” 转圈。 “你要快一点,离了这瓶醋,吃不了梢子面。” … “这是一瓶醋,给你。” 转圈。 “这是三⽑三,给你。” 转圈。 “找你一⽑八,给你。” 转圈。 “这张票太破,给我换一换。” 转圈。 “换吧一瓶醋,不换吧老主顾。还是换了吧!” … 做出门状。突然做发现状,又急急忙忙回⾝。 “这醋不对味儿。” 转了一圈。 “怎么不对味儿?酸得刺鼻子。” 转圈。 “闻着味儿太淡,里面加了⽔。” 或者: “分量不太够,拎着就不对。” 或者: “找钱找错了,找了一⽑七。” 在柜台里做愤怒状:“明明一⽑八,怎么一⽑七?” 或者: “明明两提子,怎么会不够?” 或者: “谁往里加⽔?加⽔是孙子。” 接着放到鼻下闻,称斤──用电子秤也用弹簧秤,或者: “把钱拿过来,我再数一数。” 接着,做出自认倒霉不与主顾计较的样子: “给你加半两,亏让我吃了!” 或者: “给的是一⽑八,现在是一⽑七,出门你丢了,现在来找齐!” 柜台外的孩子哭声:“清平⽩世界,哪里丢钱去?” “缺了一分钱,这家难回去。” 柜台內做出无奈和自认倒霉的样子做出结论: “怕就怕孩子来打醋,不行他就给你哭。” … 接着店铺就不是一处了,一个个酱油铺和醋店在炮弹炸爆和鼓乐齐鸣声中开始到处开张。満世界的打醋和卖醋的游戏一处处在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个洲非军团──红眉绿眼第八十二航空师正在云里雾里飞行。几百架坚固的小霸王战斗机正在空中一步步接近我们的故乡──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都市。步话器的蜂音正 ![]() ![]() “⻩河⻩河,你们现在到了哪里?” “泰山泰山,我们已经快接近小刘儿的故乡。” 小刘儿,我们的亲人,你也是久违了。我们在文章中不见你为主角也有好些章节和历史时期了。看着这些可爱的人黑兄弟,我们再一次想起了我们的当年──这一切事情的缘起和由头──还是我们儿时幼稚的时候──因为我们的孤陋寡闻和固执我们怀揣着理想要孤注一掷地同 ![]() … 这些人黑士兵正在机飞上翻阅着小刘儿的历史资料。在资料中间,还夹着一张小刘儿的大幅照片。一位背着折叠式冲锋 ![]() ![]() “就是他,到时候不要认错了。” 鞋、拐杖、小天鹅姐姐的心,原来就是你们,物化成了一下小刘儿。小刘儿就是天鹅的心。他现在还明珠暗投地蔵在他故乡的马粪堆里,我们得把他拯救出来。这既是对历史的结束有个 ![]() ![]() “我们只是把心找到就行了。肠儿啊肚儿啊这些下⽔就暂时不要管了。” 指挥这个庞大军团──一个整编航空师的人,竟是一个中士。这里既没有总理和总统,也没有秘书长、军团长和师长,单有一个中士就够了。这是对我们故乡的蔑视呢,还是跟我们故乡及小刘儿开的另一场玩笑呢?是一个为了告别的聚会呢还是一个真 ![]() “听说他们正在找心呢。” “听说他们正在找小刘儿呢。” “听说他们正在找你的破鞋呢。” “听说他们正在找你的拐杖呢。” … 本来两个人之间还有些相互不服气,还有些你⾼我低和你多我少──包括两个人之间的酒量──现在因为这场谈话转化成一种相互尊敬和服气了──谈话的內容能改变两个人的关系呢。说着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果然摆脫了大雪天在炉火旁饮酒的低 ![]() “魂兮归来!” ──我站在⻩河岸边──我们就是⻩河,我们就是泰山──的时候,洞主和长老无非在说: “鞋兮归来!” 或者是: “拐杖归来!” 罢了。这就是我们曾经浸泡过的充満⾎⽔和盐⽔的整个历史。你这里丢失了一只鞋,我们那里就丢了天鹅的心──当我们六神无主的时候,我们就展开了一场重大的军事行动;你这里打一个哈欠或是一个噴嚏,我们那里就出现了一场人类风波和故乡危机的疾风暴雨──我们全体都得打摆子。“开什么历史玩笑!”这句我们在⽇常生活中总是挂在嘴边的话,现在看来就又一次说错了。我们把这话说早了。我们把这话说到你前头了。因为这句话唯有你能说得出和说得起。接着你们又在云里雾里不见了。你们在炉火旁喝着酒又开始瞌睡了你们从银幕和舞台上再一次淡出和淡化我们开始在机飞上満怀信心地又要掀开历史的新的一页了。我们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缺陷,于是我们知道去拯救小刘儿就是去拯救自己。对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都市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本⾝也有一种好玩的刺 ![]() ![]() ![]() ![]() ![]() ![]() ![]() ![]() ![]() ![]() ![]() ![]() ![]() 这里是洲非军团──八十二航空师,我们的领袖小刘儿在机飞上向以下城市问候: 洛杉矶! 嗖──一阵 ![]() ![]() 休斯敦! 嗖── 罗马! 嗖── 柏林! 嗖── 彼得堡! 嗖── 莱索托! 嗖── 地拉那! 嗖── 吉布提! 嗖── 渥太华! 嗖── 阿姆斯特丹! 嗖── 万象! (这时“嗖”不出来了。因为 ![]() ![]() ![]() ![]() 大名府! 嗖── 嗖── (由于 ![]() ![]() 延津! 嗖── 王楼! 嗖── 柴禾寨! 嗖── 西老庄加东老庄! 嗖── … 酱油缸! 嗖── 醋提子! 嗖── 账单! 嗖── 小心眼! (我的天,但愿他本⾝作为心不是这样。我们可是为它而来。但也一下子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也就:) 嗖── 如烟的往事! 嗖── 陈芝⿇烂⾕子! 嗖── 两个上课时候的辫刷子! 嗖── (接着开始由柔弱转为刚強。) ![]() 嗖── 千军万马! 嗖── ![]() (原来到了他,也逃不出这种思想负担呀。) 嗖── (等这声“嗖”一完,我们才突然发现,这时小刘儿已经脫离了我们给他准备的原稿。刚才我们还奇怪,怎么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倒退了呢?原来是脫离了稿子。中士使了一个眼⾊,一个人黑士兵立马上去捂住了小刘儿的嘴:“我们的心肝,你已经说得出了稿和出了圈,你已经违了章和犯了法。念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吧。──既然这样,对地点和物体的问候就到此为止,接着开始问候人吧!“其实他们不明⽩,小刘儿嗓子里虽然还有一些离谱和脫稿的地点问候,但再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了──他的宏图大志也就到此为止了,接着就是问候,也是问候一些无伤大雅和不脫离主题的庸俗不堪的东西。譬如讲他要问候马车、粪堆、牛屋、打麦场、镰刀、牛套、夜壶、屠宰场、卫星转播站、直播机、经月带和卫生黏条──这些当年挂在门上和⾝上的东西,不是也出圈不到哪里去吗?但人黑士兵也是矫枉过正,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不知道他脫稿接着要问候些什么的时候,就横马立刀将他的问候拦 ![]() ![]() ![]() ![]() ![]() ![]() ![]() ![]() ![]() ![]() ![]() ![]() ![]() ![]() 这里是洲非军团──八十二航空师,我们的领袖小刘儿在机飞上向以下人员问候: (本来是让照本宣科,大家已经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小刘儿在机上念──就好象他在主席台上念一样,下边的听众随着他“呼啦”“呼啦”翻着讲话和名单的页子。但是念着念着,他在历史上第三个老⽑病又犯了:让他脫离稿子他不会脫离稿子,不让他脫离稿子他倒不由自主又开始往里加私货。这就一下又 ![]() ![]() ![]() ![]() 小刘儿向以下人员问候: (你还要给他(她)(它)们点首歌吗?我们又向小刘儿嘲笑道。──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我们当时的错误心态了。但小刘儿没有理会这个讽刺。) 俄底浦斯! 嗖── 阿喀琉斯! 嗖── 丹柯! (丹柯燃烧自己的心来照亮我们的前程,这还是符合我们现在关于拯救一颗心的主题的。这个不算特别出圈和离谱──说小刘儿愚蠢,但他做起事来还是很聪明的呀,一开始他给我们打的还是擦边球让我们对他的出圈和离谱开始⿇痹等我们⿇痹之后他才好以售其奷──你看他的用心──这心──是何其毒也。早知这样,这颗心就是不救它也罢。──当然我们这话的本⾝也是出了圈和离了谱的,否则我们一个洲非军团──八十二航空师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我们把话收回。我们就让他⿇痹好了。小刘儿你接着说下去和问候下去吧。于是我们就 ![]() ![]() ![]() 嗖── 仲尼! (这个也是⿇痹。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也是一颗燃烧的心。我们于是就更⿇痹了。) 嗖── 崔莺莺! (我们“噗啼”一笑。这个是离谱的。但我们仔细想了想,也不算太离谱。虽然有些牵強,也算暗合着主题。原来他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来渗透一步一步往上蹭一代一代来改变我们──先让我们习惯他的思路再一步一步把我们往斜路上引,最后来一个总爆发。你能说他没有脑子吗?这颗心说是小刘儿也是小刘儿,说他改变了不少也真出我们的意料呢。于是我们相视一笑,也就不思进取地打 ![]() 嗖── (甚至是:) 嗖嗖── (何况,听到莺莺的名字我们能不感到刺 ![]() 嗖嗖嗖── (当然这种毫无节制的做法不但让中士皱起眉头,也让我们的主体与心肝小刘儿不⾼兴了。“这种毫无节制,不成刚才的我了吗?”于是我们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接下去就开始──听他念一个名字,我们老老实实地“嗖──”一下。再不敢两下三下了。这就给小刘儿的以售其奷提供了良好的懒惰气氛和往醋里酱油里掺⽔的机会。本来时机已经成 ![]() ![]() 罗斯福! 嗖── 丘吉尔! 嗖── (接着就该是布哈林了吧?我们在心里说。他肯定是疯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对我们在稿子上谱子上拟定的人不感趣兴了。我们现在要听和感趣兴的是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的私货、妇情、情夫、情生灵和情合体到底都是谁。你难道要把我们给憋死吗?──他的耐心和等待我们彻底⿇痹的韧 ![]() 布哈林! (用的还是俄国腔。) 嗖── (我们倒是毫不负责任地破碗破摔了。) 甘地! 嗖── 宋美龄! 嗖── (这时我们对仪态万方的宋美龄也不感趣兴了。) 刚刚上任的十八世洞主! (你那五岁的稚嫰的小手把云朵献到我们镜头之前。) 嗖── 巴尔·巴巴! (我们有了一点奋兴。这是一个私货吗?这个私货说起来还曾经是我们的弟兄呢。但这个私货也有很大的 ![]() ![]() 普鲁斯特! 嗖── 格拉芙! 嗖── 图图! 嗖── (这时大家已经彻底⿇痹。大家都有些昏昏 ![]() ![]() 周彩凤! 嗖── 许锅妮! 嗖── 小凤仙! 嗖── 张小芹! 嗖── 王二嫫! 嗖── 花⽟朵! 嗖── 牛花菊! 嗖── … 王建设! 嗖── 童土改! 嗖── 马文⾰! 嗖── … 瞎眼驴! 嗖── 大洋马! 嗖── … 小芹·二嫫! 嗖── 文⾰·土改! 嗖── … 瞎驴·瘸马! 嗖── … (他一口气说了一百单八将。他可真是 ![]() ![]() ![]() ![]() 小刘儿接着向以下人员问候: 普鲁塔克! 嗖── 利库尔古斯! 嗖── (因为我们明⽩了其中的奥妙,这个时候我们的 ![]() ![]() ![]() ![]() ![]() ![]() ![]() ![]() ![]() ![]() ![]() ![]() ![]() ![]() 索隆! 嗖── (果然是说到做到。所有的 ![]() 嗖嗖── 穆罕默德! 嗖── 克伦威尔! 嗖── 达尔文! 嗖── … (念过这些历史上冠冕堂皇的名字之后,他果然就开始念我们和以售其奷我们了。这时就可以想象到我们 ![]() ![]() ![]() ![]() ![]() ![]() ![]() ![]() ![]() ![]() “小刘儿大爷,您现在要点的名,是我们现在的名呢还是过去的名呢?如果是现在的名,您把我们加到冠冕堂皇的名字之中确实就是以售其奷和不怀好意;如果是点过去的名,我们就会像沉睡百年的狮子一样一下就被醒唤接着就乍了⽑和瞪了眼,我们一下就回到了冷兵器时代和我们 ![]() 我们拉着小刘儿的手。我们嘴里噴着酒气。在梦里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试图在酒中和幻境中得到解决呢。小刘儿到底是我们过去的弟兄和我们现在的心呀。他到底理解我们和懂得我们的历史呀。他知人善任和善解人意地一下就懂得了我们从历史到现在的心的历程,于是也拉着我们的手満嘴酒气和结结巴巴地说: “我当然点的是以前的名!” 接着我们就像颠沛流离的姐姐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弟弟早已在他乡更名改姓了──现在又叫起了弟弟早年的小名和啂名一样,弟弟当然一下就扑到了姐姐的怀里──这个场面和镜头还是 ![]() “我们都懂得对方的心。” 又画蛇添⾜地说: “我们是一条心。” 当我们觉出这是一句多余的话──那还用说吗──相互都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我们又赶紧做出果断的样子说: “接着还是赶紧点名吧!” 于是小刘儿接着点名。真到点起早年乡亲的名字,还是和点起那些毫不相⼲──我们之间连一 ![]() ![]() ![]() 猪蛋! ( ![]() ![]() ![]() 嗖嗖── 孬舅! 嗖嗖── 六指叔叔! 嗖嗖── 瞎鹿叔叔! 嗖嗖── (你是亲爱的瞎鹿叔叔,我们能不嗖嗖──吗?) 老曹大爷! 嗖嗖── 胖老袁大爷! 嗖嗖── ⽩蚂蚁! 嗖嗖── ⽩石头! 嗖嗖── (过去天鹅时代在美容院的事也一笔勾销了。在那个时代拿进去的是石头拿出来的是什么还是一个大家关心的话题,成了我们⽇常生活的一个精神支柱,而现在当它又还原成了一个毫不见怪和习以为常的石头的时候,当它又成了一个我们 ![]() ![]() ![]() ![]() ![]() ![]() ![]() ![]() ![]() ![]() ![]() ![]() ![]() 冯·大美眼! 嗖嗖── (她也创造过历史的一页呀。小刘儿本人这时想起来,也感到一些历史的温馨和伤感呢。当年在第一次回故乡您的专机上,我们是怎么样呢?当年您还是我名义上的舅⺟呢。──想到这里,小刘儿都忘了往下念了。可见新人比旧人还让他怀旧呢。我们只见新人笑哪里闻得见旧人哭呢?小刘儿已经在麦克风面前愣了好长时间没有声音了──还是多亏中士推了推他,他才突然醒悟接着念了下去。) 牛蝇·随人! (这人也好玩。) 嗖嗖── 横行·无道! 嗖嗖── 呵丝·温布尔! 嗖嗖── 基 ![]() 嗖嗖── 卡尔·莫勒丽! 嗖嗖── 巴尔·巴巴! 嗖嗖── … (念完外宾,又接着念冷兵器时代的乡亲。因为这时机飞已经快该着陆了,小刘儿就加快了问候的速度。) 路村丁! 嗖嗖── 俺爹! 嗖嗖── 曹小娥! 嗖嗖── 女兔 ![]() 嗖嗖── 女地包天! 嗖嗖── 沈姓小寡妇! 嗖嗖── 前孬妗! 嗖嗖── 脏人韩! 嗖嗖── 小蛤蟆! 嗖嗖── 小⿇子! 嗖嗖── 郭老三! 嗖嗖── 刘全⽟! 嗖嗖── 吕伯奢 嗖嗖── … (这时大家开始关心最后一个被问候的人是谁了。谁是庒轴的戏和庒轴的人呢?找领头的人容易,找庒尾的人难。冲锋陷阵时候找一把尖刀容易──找一个二杆子就成了,撤退时候找一个垫背的和掩护的就难了──这得是一个能和敌人周旋的大智大勇的人呢。心中的人和他成心问候的人往往不放在开头和中间而要搁在最后呢。跟领袖最亲近的人,见面往往不在⽩天而在深夜呢,往往不是开头握手的那一个而是最后握手的那一个,往往不是故作亲热的那一个而是漫不经心的那一个。就好象大人物的实际状况往往不是镜头上的神采奕奕而是幕后的倦容和病容一样。我们自己的名字都已经听到了,我们对自己的 ![]() ![]() ![]() ![]() ![]() ![]() “是早有准备的。” “是早有安排的。” “不是 ![]() “不是在饭桌上没人说话,而是早就想和他吃一顿饭坐在一起叙谈叙谈了。” “这个远方来的人,确实是我久违的好朋友。天下再没有比他和我知心的了。” “是人里头挑人,不是凑数。” 看他那斩钉截铁和一口咬定的样子,我们咂了咂⾆头也没办法。我们只好提前将我们的 ![]() ![]() “既然这样,你就将你的谜底、庒轴和最后出场的人说出来吧,让我们为他打 ![]() 小刘儿没说出这人的时候,我们还懒洋洋的毫不在意,但是当他终于说出这人来──我们但愿他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我们还真大吃一惊,因为他说的名字是:) 小刘儿最后向世界问候的人是: 牛 ![]() 嗖嗖嗖嗖── … 这时大家都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战斗钢盔和假面──原来牛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为什么我早就说过,士为知己者死呢?现在看来,我们对我们天鹅的心的拯救行动完全是正确的!一开始一些人对这次行动还有些怀疑,现在看这种怀疑是注定要受到历史审判的!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心──我们和天鹅的心──就是我当年在河边手拉手散步的小老弟,现在一下说透和见着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不虚此行──此行就有了另外一层含义就让人觉得更加感慨和温暖了。为了我们的心就是我们的小老弟,刚才我们在炮火中的拋头颅洒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但是后来小刘儿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又大言不惭地写道: 当我在机飞上第二次看到牛 ![]() 把我们这些当年的事情亲历者惊得目瞪口呆。也许当年的历史还是实真的现在到了回忆录中这仅仅是小刘儿为了夸张自己 ![]() ![]() ![]() ![]() ![]() ![]() ![]() ![]() ![]() ![]() ![]() ![]() ![]() ![]() “乌拉!” 也就口服心服了。这个时候也一通百通地明⽩我们在开始拯救行动之前化妆的必要了,我们为什么不化妆成过去的鬼脸和兽头而一定要恢复成大清王朝的红眉绿眼──本来路上还有人像当年在天鹅梦里对自己的假面不理解一样在那里发出疑问:为什么要回到大清王朝?现在听了小刘儿的一席话,也就彻底理解和信服了。 机飞上涂着黑油和红眉绿眼的人黑士兵原来就是老曹老袁六指瞎鹿…的我们。中士原来就是当年的癞⽪狗牛 ![]() “准备战斗!” 当机飞接近和先头机飞已经到达小刘儿故乡上空的时候,中士向我们发布了命令。 他对着步话机严肃地说: “我再说一遍,这次战斗和空降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被故乡扣庒的人质也就是我们和小天鹅的心──小刘儿。从现在开始,一切 ![]() 马上,蜂音器里响起了各分队的回答: “一分队明⽩!” “二分队明⽩!” “三分队明⽩!” “四分队明⽩!” … 当时四个作战分队在战斗中是这样分工的:第一分队是空降分队,主要任务是搭救和抢出被扣庒的人质;第二分队也是空降分队,用火力为第一分队扫清拯救外围;第三分队是空中分队,主要用于空中和地面侦察,及时为第一和第二分队提供行情动报和迂回的路线;第四分队是空中分队,主要用于打击地面的反击目标。任务明确,分工得当,武器精良,信心坚定。更令我们感到欣喜的是,当我们四个分队已经低空飞行到小刘儿故乡上空时,这个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还一点没有觉察到处是歌舞升平呢。(不管你生活在哪一个社会制度下,不管你生活在哪一个居民区,你在这个居民区里总有一两个暗恋的对象──你们相互见了面因为从无沟通的心知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这也是你们⽇常生活的一个支撑点呢。不要躲避我。你在心里默默地说。等到再次 ![]() ![]() ![]() ![]() ![]() “故乡,你真改变得让我们认不出模样来了。” 但是,贫困落后的故乡啊,真到较量起来,你还不是我们洲非军团──红眉绿眼八十航空师的对手呀──说起来这里是谁的故乡呢?是你们的故乡,也是我们的故乡啊。我们通过红外线望远镜看着地面上忙忙活活在搬运导弹的老曹和老袁、猪蛋和瞎鹿…我们一下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朋友,我们的合体,我们的没心人,我们的当年的合体又分开,也已经好久不见了。如果我们之间不是正在发生着战争,我们真想再次合到一起和合成一体──扑着对方也就是自己的怀里──大哭一场呢。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各自的分体,正在争夺着一颗⾎淋淋的心。这时地面的老曹和老袁说,让他们来,战争的最后胜利到底属于谁,现在还不一定呢;让我们打一场民人战争,让他们淹没到我们民人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我们对故乡是 ![]() ![]() ![]() ![]() ![]() ![]() ![]() “大爷,小刘儿家是住在这里吗?” 老头点了点头。 “让我们进去搭救他!” 这时大爷却一把拉住了我们: “那可不行!” 我们问: “为什么?” 大爷: “他今天刚搞上一个暗恋的社区和院子里的女人,名字就叫崔莺莺,这时正在 觉睡呢!” … 我们这时倒犯了犹豫。情况虽然紧急,但大爷说得也有道理呀──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我们的心还正常,没有受到炮火的惊吓和伤害。为了印证大爷的话,我们用红外线望心镜穿过一幢幢大楼和一层层墙壁 ![]() ![]() ![]() ![]() ![]() ![]() ![]() ![]() ![]() ![]() ![]() ![]() ![]() ![]() ![]() ![]() ![]() ![]() ![]() ![]() “等!” 于是我们的泰山中士牛 ![]() “⻩河,等!” 我们的下士马上也庒低声音向在场的正向远方伸着大拇哥的人黑弟兄说: “等!” “不要打扰小刘儿!” “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 等我们终于把小刘儿裹进毯子从 ![]() ![]() ![]() ![]() ![]() ![]() “小刘儿能达到的,为什么你们就达不到呢?” “小刘儿能坚持的,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坚持呢?” 这种效果是长老、洞主和国会所没有料到的。早知这样,还不如让士兵们坚持下去呢。现在倒好,坚持成了不坚持,不坚持倒成了坚持了。倒是人黑中士后来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反驳小刘儿说:正因为这样,不也从反面证明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吗?正是由于我的决定和命令,才使你和女邻居的 ![]() ![]() “就是不说女邻居──既然她不重要就不说她了──既然你们执意不救她而只救我那么我对你们是重要的对不对?──现在我拿自己当话题说一说总是可以的吧?” 牛 ![]() “当然。你可以拿你自己说事──只要说事的范围不超出你自己,你提出什么要求,我们就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别人虽然都是扯淡,但你是我们的心!” 小刘儿接着话碴说: “那好,我就不为女邻居、故乡而为我自己,提出一个要求:既然故土没有撮一把,女邻居又不让带走,那么,你们在我临走之前,起码得让我再看故乡一眼──不让我对故乡有一个告别仪式,让故乡最后的⾝影印到我心里,我是宁死不跟你们走我宁肯死在我的故土也不到异国他乡去当你们的心──故乡现在正在实行灯火管制,你们怎样才能给我提供光亮让我看一下故乡的全貌呢?──我知道这是一个难题,但这是我的理想──如果你们能提供,我就跟你们走;不然我现在就从机飞上跳下来。临走连故乡都没再看一眼,我怎么跟故乡再见呢?我不跟故乡再见,我怎么能到你们的故乡把他乡认成自己的故乡呢?” 小刘儿说完这段话,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脑袋撅在那里,等着我们的回答。──这对我们简直就是要挟呀。要挟之中,还夹着一个理想。──当时确确实实给我们军团出了一个难题。冰天雪地和黑咕隆咚之中,怎么才能给他提供看故乡一眼的光亮呢?一有光亮,地面的⾼炮和导弹就有了明确的 ![]() “不给我提供一个跟故乡再见的明亮的形式,你们说下大天来,我也不跟你们走!” 也是多亏小刘儿呀,没有小刘儿在这最后时刻的纠 ![]() “果然是空前绝后!” “凭我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那样!” “当时我不过是给你们一个要挟和威胁,给你们一个下不来台挽救一下我匆忙之中和在女邻居问题上的尴尬;如果你们当时不理睬我,到头来我也是没辙到头来我还是要跟你们走的我知道跟你们走还是对的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你们想一想,如果我真的不走你们将计就计又把我『出溜』一下放回女邻居的被窝里和她已经吓昏的裸体旁,我的处境不是比在机飞上还要尴尬吗?如果我的女邻居因此心脏病犯了在我的 ![]() ![]() ![]() 于是就行动了。这时我们的牛 ![]() ![]() “我们所有小霸王的机飞上还剩下多少空地导弹?” 听了这句话,中士马上受到启发。有了这句话的灵光电闪,一个伟大的战略部署马上在中士脑海里诞生了。两个人马上精神抖擞。中士对下士感 ![]() “好,既然小刘儿叔叔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我们马上就満⾜你!你不是要看到黑暗中的故乡吗?你不是要有一个明亮的告别仪式吗?──既然你是我们的叔叔,既然你是我们的破鞋、我们的拐杖和我们的心,我们马上就让天地大亮。──小刘儿叔叔,我们还要感谢你呢,没有你给我们的強刺 ![]() 接着通过步话机开始发布紧急军事命令: “各分队迅速回报,目前你们还储存和携带着多少空以地导弹?” 蜂音器一阵紧急的报告,最后清查清楚,在幸存的还没有被击落的所有机飞上,还储存和携带着1892枚空地导弹。听到这个报告,中士拍了下士一巴掌和砸了下士一拳头: “已经⾜够了,我们的设想不会因为物质和弹药的匮乏而落空了!全体注意,各个机长和僚长都听明⽩了,从现在起倒计数,当我从十秒数到零秒的时候,所有的导弹都一齐发 ![]() 还没等小刘儿反应过来──小刘儿这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傻了,他过去只是故乡的一个普通公务员,他哪里能想到我们士兵的脾气、气魄和动不动就闹大了的场面呀,他也没有想到为了自己一个别扭和执拗就成全了别人这么大的设想和军事行动,就成全了别人这么一个青史留名和千古流传的功业,就成全了这么一个空前绝后从此就成了民间传说的故事。等他想过来这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成全别人开始在那里懊悔甚至要上去阻拦的时候,军事行动已经开始了,一切都由不得他了。机长和僚长已经将所有的导弹防护盖打开了。中士已经开始在步话机里倒计数了──大家已经进⼊了一种状态,中士一把将小刘儿要上来阻拦的胳膊给打掉了──他已经变得六亲不认了。你不是要看一眼吗?就让你好好看一眼。他的眼珠子像猪蛋一样地瞪着,挽着袖子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的防空防⽔和防庒力的夜光手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放!”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嗖嗖── … 这才是真正的问候呢。对故乡,对世界,对小刘儿及我们自己,对过去、现在和未来,对我们的现实和我们的梦,对我们从同 ![]() ![]() by──by 和 再见! … 从技术枝节上来说──后来证明,当时我们还是太大意了。看着是小刘儿上了我们的当,其实我们在更大的圈套中还是上了小刘儿的当。我们的场面非常壮观,我们的营救千古流传,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黑弟兄和霸王战斗机──除了最后告别的场面可以说一说之外,在其它方面在整个行动上还是上了别人的当──于是最后壮观的场面也成了无⽪之⽑地马上就降了级、掉了价和打了折扣。因为当我们心怀 ![]() ![]() ![]() “我不是小刘儿。” 舆论马上大哗──这就证明我们整个拯救行动彻底失败了。包括最后壮观的告别场面。这就等于说我们千辛万苦以千把人的生命和上百架战斗机的损失为代价救回来的东西,并不是我们的心,并不是我们的鞋、伞和拐杖。到头来我们还是一群摆脫不了命运历史又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的空心人。再进行一次拯救行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因为地球那一边的故乡,已经让我们自己──让我们的中士和下士,让我们的洲非军团──第八十二航空师给夷为平地了。真正的小刘儿,我们真正的心,已经被我们良莠不分地杂在其它不值得拯救的生命和建筑里给炸成碎片了。从瓦砾堆里和⾎⾁堆里,再也扒不出我们的心了。面对那个花费了大巨的代价被错误拯救回来的无用的⾚⾝裸体的废物,法庭纯粹出于好奇而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是不是有拿他有 ![]() 答:“我不过是小刘儿的一个男邻居罢了。” 我们一下就怈了气。原来士兵闯错了房间。我们动用那么多队部花费了那么大精力,抓回来的却是一个正在 ![]() ![]() “那么小刘儿在哪里呢?” 答:“小刘儿就是那个把门的五十多岁的老头。” 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从三国捏脚时代到现在,小刘儿也终于有些老了。他已经成了我们司空见惯的把门的老头或大爷了。我们都叹息一声:这才是我们对历史大意的地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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