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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曾在天涯(白雪红尘) 作者:阎真 | 书号:39114 时间:2017/9/5 字数:138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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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在朦胧中我听到有⽔的响声,中间夹着一两声碗的碰响。我在昏睡中挣扎了好久,终于清醒过来。冬⽇的太 ![]() ![]() ![]() ![]() ![]() 吃完饭我们又看电视,看完第七集我说:“我该去了,已经迟了。”张小禾说:“我也看累了,有点 ![]() 到孙则虎家已经来了三十多人,有些是第一次见面的。袁小圆说:“孟浪,你来太晚了,再晚我们就开吃了。”我把手中的盒子往上一提说:“我的肚子不来你们今晚的会餐缺点⾊彩。”孙则虎说:“大家听见了,孟浪说他的肚子不来就不行,等会大家尝尝他的肚子。”大家哄笑起来,我连忙说:“我的猪肚子。”他大声说:“孟浪的猪肚子。”大家笑成一片,几位太太笑得 ![]() ![]() ![]() 袁小圆宣布说:“吃起来吧!”大家把两张桌子拼拢来,把各自带的菜都摆上,有二十多种。孙则虎做了两个火锅,摆出几盘粉丝、菠菜、羊⾁片、虾、鱼丸子。大家都站着,夹了菜就退到后面去。有几个人靠了墙坐在地毯上。大家一边说一边评菜,吃到了合口味的就推荐给别人,又问是谁做的,怎么做。有人悄悄问我说:“不知有啤酒没有?”我使个眼⾊叫他别他别问。这样的场合没有十箱啤酒 ![]() ![]() ![]() ![]() 一会大家都吃完了,各自找人去说话。孙则虎提议打扑克,说:“有谁敢来,三打一的,来点意思。”别人都不响应,只好打双百分。只有两副扑克,我和孙则虎打对。旁边还有人看着,说好这一轮谁输了下去等他们来接手。又有人找出一副扑克,几个人围拢了,围了桌子站着玩拱猪。一会有个人输了,把牌摊到桌子上,用下巴去把黑桃Q拱出来。拱一下旁边的人拍着桌子叫着数一下数,叫到“四十一”还没拱出来,拱的那人涨得一脸通红说:“休息一下。”又说:“谁把黑桃Q蔵起来了我跟他不能有个完。”低了头又伸了下巴去拱,大家叫一声“四十二!”他用力过大,牌都掉到地上去了。有人指了地上的牌说:“再拱,再拱!”我过去把牌拣起来说:“实行⾰命的人道主义嘛,人家下巴肌⾁都扭伤了,回去跟太太接不了吻谁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圣诞节了也存心不让人家夫 ![]() ![]() 我这天手气特别背,很快就输了一轮,只好去钻桌子。对方一个说:“慢点,慢点!”我还以为他发善心免我们钻了,谁知他把隔壁的太太们都叫来,说:“观众齐了,钻!”孙则虎说:“太 ![]() ![]() ![]() ![]() ![]() ![]() “绝对”这两个字刺得我心里一痛一痛的,忍不住猛一抬头吼道:“别它妈的假洋鬼子!”剃头推子戳在我后脑勺上,孙则虎吓了一跳“啊呀”一声。八王怔住了,双手停在空中转了头望着我。我只顾说下去:“到西方念了几句洋庇,就在心里封自己做个副洋人。一心只想做个世界公民,一厢情愿!以为腆着点脸拉拉手大家都是同胞了,人家心里透亮,谁当你是他同胞?好厚的脸!”思文和几个女人从那间房跑去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八王双手放下去,尴尬笑着,也不回驳我。正好球赛又开始了,他们又转过去看球。孙则虎的手搭在我肩上,我更明显感到自己⾝体在颤抖。我竭力冷静下来说:“剃吧,剃吧,总不能留个 ![]() ![]() 这时有一群人告辞要去,袁小圆在送客。我看了王七和八王也在里面,就站到袁小圆⾝边去,说:“这就去啦?”王七八王说:“去啦,去啦。”我说:“这就回京北去呀?”他俩笑了。我趁机抱歉地一笑,伸了手想与八王握一握。他却把眼睛转向袁小圆,我解嘲地一笑,把手绕回来挠一挠头发。袁小圆说:“大卫下次再来,维克托下次再来。”我也向他们挥挥手,歉意地笑笑,心里说:“王七下次再来,八王下次再来。”他们也对我挥手笑笑。送了客我也准备走了,林思文挨到我⾝边说:“⾼力伟你还是老样子,还是没变。”我当她说我总不见老,说:“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 ![]() ![]() 出了门我一路飞跑。还没到共公汽车站,看见一辆车刚刚启动,里面才几个人,我追上去⾼声叫:“One摸re,one摸re!”司机竟不理,一直开走了。十二点以后的车半小时一趟,我在雪地上来回的走,想着张小禾一定不⾼兴了,和我昨天一样等得好焦躁。又后悔没骑车出来。等了好久,车来了,我跳了去,是为我一个人开的专车。回到家,楼上一片漆黑。我摸上楼开了楼道的灯。张小禾房里的灯已经熄了。我走到门边听了听,没有声音,轻轻叫一声,也没人应。我想她可以能临时被人叫去玩了还没有回,心中轻松一点,马上又沉重起来,这么晚了,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心里犹豫着也不知自己到底希望她在家呢还是不在家。我又用力敲一下门,叫一声:“张小禾。”她在里面说:“我睡着了。”我只好退回自己的房里,心里懊悔没有剃了头马上就回来,让那预谋落了空。转念一想,也许是件好事。她并没有那么強烈的內心冲动,不然为什么不象我昨天一样等到底?如果真回得早,说不定已经撞到南墙上了,岂不惭愧。这样想着心里又轻松起来。 七十二 第二天上午我问张小禾:“你昨天晚上出去了没有?”她说:“就自己呆在家里。本来想看《末代儿女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前天睡得太晚了。”我以为她会抱怨我让她久等,可她并不抱怨,我心中反而空 ![]() ![]() 我觉得后脑勺隐隐有点痛,摸一摸肿了一点,就叫她看看。她从 ![]() ![]() ![]() ![]() ![]() ![]() ![]() ![]() ![]() ![]() ![]() 她掩饰去放录象,一边说:“几十集,快点看完我还要为下个学期作点准备。玩了这几天太可惜了,弄不到奖学金就不得了。”看着录象她说:“里面几首歌,有一句歌词写得最好,你猜是哪一句?”我说:“是不是‘飘啊飘啊飘的风,吹的是谁的痛’这一句?”她说:“这句也好,‘江湖上老了少年翩翩’这句还好些。”我故意说:“我不太喜 ![]() ![]() ![]() ![]() 七十三 过了圣诞节我去上工,走到积雪的大街上,心中闷闷的打不起精神。张小禾那里还是那么悬着,几天呆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进展。街上⽩人人黑来来往往,小车如穿梭。我只顾低头走路,细心听脚下踩在冻雪上那单调的沙沙声,不时赌气地把一块块冻硬的冰块踢到人行道下面去。我抬头望天,又低头看地,想着这纷繁的世界,天地之间我这样一个人,忽然有一天来到了人间,忽然又有一天会要离去,在这混沌的宇宙之中都算不得一件什么事情,不过是千万个世纪中存在过的亿万个人中间的一个罢了。如此渺小的一个存在简直不值得去为之苦恼焦虑,几十年以后天地之间不会再有我这个人,一切的苦恼焦虑也随之而去了。就是这个人现在正在这个陌生而 ![]() ![]() Ho-lee-Chow的生意越来越清淡,每个人都有一种恐慌。我在心里算来算去,公司如果要裁人,五号店第一个就会轮到我,我没有一帮人,也没有后台。到时候公司只管问阿来,他必然会照顾自己那帮马仔。这天阿来休息,我做完了菜单就去切菜,一边想着心事。阿良在案板对面包舂卷,突然叫了一句:“去把馅端来,我手不得空!”我头也没抬,他又大声叫了一句。我抬头四处望望,看他叫谁。看看也不象在叫谁,就望了他。他冲着我说:“望什么,望什么,叫你呢。”我觉得莫名其妙,一时呆在那里。他又气势汹汹地说:“还望着,还望着!叫你你耳朵塞了屎呀!”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故意挑衅。我说:“你叫什么,你叫什么?”他说:“我叫什么,我又不是狗,我叫什么!你骂人!”我说:“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叫我,你是头厨吗?”他放下手中的舂卷, ![]() 我又 ![]() ![]() ![]() 第二天阿来来上班,见了我就说:“⾼先生你昨天怎么了,火气那么大!加拿大可不是你们国中,可以随便说打人的。”我说:“我们国中也没有说可以随便说打人的。我在你手下做了这一年多,你看我是不是那种欺负人的人?阿良先说要打扁我,我总不能说‘求你别打’,当然要回一句嘴。我你也知道是什么人,想一想就明⽩。”他说:“那你也不可以随便骂人,骂人做狗叫。”我知道没道理可讲,苦笑一声说:“我没骂他。”过了几天阿来忽然对我分外挑剔起来,我做的事没有一件可以的。这些事我已经做了一年多,从来没出过问题,突然就都有了问题。我炒菜他不住在旁边说不是,不是过生就是过 ![]() ![]() 我做了这一年多也可以领七八个月的业失金了,领了这几个月的业失金,再去找份黑工做做,也差不多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到业失金登记所去一问,才知道生病自己辞工的,最多只能领十五个星期的业失金。我心里惊了一下,幸亏还多个心眼来问了,不然真上阿来的当了。人心啊,怎么就这么坏!几天以后阿来见了我,眉⽑一抬一抬的想问什么,我只装作不懂。(以下略去380字) 我知道自己以后的⽇子会更难过了,便横下一条心,坚持下去。两年多来委屈着忍了多少,现在看见曙光了我反而不能忍了吗?我给自己打气,再咬紧牙关坚持这几个月,不管他们怎么挑剔怎么排挤,我一概装作不懂,又能把我怎么样。倒是阿良看出了阿来另有打算,挤走了我位子也不会轮到自己头上,还有看不见的人在等待,又搭讪着和我说笑。我也若无其事地和他说笑,心里都看得分明。也算我运气还好,阿来把原来的总厨王先生挤走,自己到公司当了总厨,让自己的朋友阿章进来顶了炒锅的位子,阿长做了头厨。大家又相安无事。最生气的是阿良,想了一年多的位子又被别人顶了,在我面前把阿来骂得狗⾎淋头,说阿来早就答应炒锅有了缺就让他补了,现在又在外面弄了人来。又说阿来把他当 ![]() ![]() ![]() 七十四 大嫂打来电话,告诉我星期天她搬家,要我去帮一天忙。我含含糊糊地答应了。放下电话又生起自己的气来,谁搬家了也来找我,这好人真的是做不完了。气了一会又想个主意,等明天打个电话回去,就说星期天要上班,原来是记错了。又一想上班是下午三点,这她知道,她要我去半天又怎么办? 这天上午我骑车去大人唐街买菜,顺便买了一袋米给思文送去。偶尔对她说起了搬家的事,她说:“你别蠢,做这个好人毫无含义,你还以为什么时候会有回报吧。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一件事总要想想有什么用没有。你这个人耳朵太软了,别人就利用了这一点。你还以为做了多大的人情呢。”她这话正撞在我心上,我顿⾜说:“我又蠢了,我真的太蠢了,我怎么就这么蠢呢?搬家又是一件好做的事情么?我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她搬新房子怎么不叫搬家公司,要我出力给她省钱?”她笑了说:“你会去的,你到时候还是会去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她说着用手点了我“好人啊,好人啊,如今这世界好人有什么含义?”我说:“你口里说着好人好人,心里叫着傻瓜傻瓜瓜。”她笑着不说话。我又说:“今天我又送米来,你没有心里笑我傻吧?”她说:“那也要看人来,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了几句要走,她说:“星期天你还是会去的,我掐准了你。”我跺脚说:“孙子才去,我跟你打个赌,你赌不赌?”她笑笑说:“不跟你赌,赌了你会输的,去了出一⾝臭汗还不敢说去了。”走到门口我看见那双大拖鞋还放在门边,就指了说:“这个收进去,放在这里不好。”她说:“我有我的意思,你别管。”我说:“我管是管不着,还是不好,总而言之是不好,一言以蔽之是不好。” 回到家里,张小禾正在厨房搞卫生,小松鼠拖着大尾巴満地窜。我说:“它的病好了,放它走。”她说:“养着也 ![]() 星期天一早张小禾敲门叫醒我,一块坐地铁去了。在最北边的芬治站下了地铁,又转共公汽车到了位于士嘉堡的大嫂家。她正在门口清东西,说:“你们来得早,我先生租车去了。”进了房子又说:“怎么你们俩认识?”我说:“就在前面那个转弯的地方,看见她在找门牌号,一问果然也是来搬家的。”又朝着张小禾说:“你姓什么,看着怪面 ![]() ![]() ![]() ![]() ![]() 下午人陆续走了,只剩下几个人。我对张小禾说:“你赶快走,就说学校里有事,我今天是逃不脫了。”她说:“还是等了你一块走。我帮大嫂收拾东西,不累。”到天黑的时候才搬完了,东西堆在房子里 ![]() ![]() ![]() 下了地铁她忽然不⾼兴起来,和她说话也不理我。我莫名其妙,说:“你不爱看就不看,谁扭了你的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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