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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新星 作者:柯云路 | 书号:44821 时间:2017/12/12 字数:102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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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岭峪公社代理记书潘苟世天亮从炕上一爬起来,想的就是一件事:今天要好好准备“![]() 这件事害得他好苦,一晚上牵肠挂肚,接连做胡梦。按他自己的中医经来说,是脾之气不顺,肝火亦有些盛。他胡 ![]() 老婆⽟珍照例是蓬 ![]() ![]() ![]() “孩子打,孩子尿,你不管?瞎了眼啦。”他吼道。 “你也可以管嘛。”⽟珍头也没回,不急不恼地说着,一边慢慢拉过被子来叠,顺手朝三虎庇股上打了一下,让他靠边。三虎哇哇地哭得更响了。 “你是口牲养的?”潘苟世瞪起充⾎的眼睛,这是他一贯用来骂老婆的话。他伸手从炕上抱起三虎,一边颠着哄儿子,一边嘴里继续菗空骂着老婆。三虎依然哭着,他便把三虎换到左胳膊颠着,右手指划着満墙贴的戏剧连环画哄逗着。他喜 ![]() ![]() “你少抱点孩子吧,别把你的病传染了孩子。”⽟珍一边在炕上收拾,扫着炕,一边说。潘苟世有肺结核,还没除 ![]() “我知道。我的儿子,传染不了。”他又瞪起眼来。他看着老婆坐在炕上正给二虎穿⾐服的背影,觉得哪儿也不顺眼。病病歪歪的样子,进门不会料家,出门不会做人,穿没穿样,走没走样,要不是她给自己生了三个大小子,他早就和她踢打婚姻了。他喜 ![]() ![]() ![]() ![]() 吵归吵,骂归骂,夫 ![]() ![]() “老人的事到底怎么办?”⽟珍问。明天是潘苟世的⽗亲去世三周年,这忌辰是大办还是小办?这个公社代理记书为此已费了好大思谋。 “当然办,按老规矩办。我不是说过了。”潘苟世在门口停住脚,转⾝说道。 “县委记书这两天下来,你不怕挨通报?”⽟珍收拾着炕下的脚盆尿盆,慢声细气地说着。她是个棉花 ![]() ![]() ![]() “老人受苦一辈子,这去世三周年,不办办怎么 ![]() “顾县长要知道这事,会怎么跟你说?” 一提顾荣,潘苟世没话了。顾荣是他最感戴的上级。他原来在县农机厂当总支记书时,整人太多,积怨甚广,落实政策时成为众矢之的,⽇子一天天很难捱,很多事情追责任都要落到他头上。他都准备卷铺盖回村教书了,顾荣把他保下来,三下两下,调他到公社当了个副记书,后来又代理了记书。说话,顾荣还会把这个“代”字替他摘掉,这是已经有过暗示的。他是个知恩必报的人,顾荣的话他怎么能不听呢?昨天去县城看顾荣,人家还一再提醒自己,啥事要添点脑筋,还笑着用了一句他 ![]() ![]() 他痛苦了。竟然立在门口,两眼有些发呆起来。人一生有两大恩是必报的,一个是知遇之恩,像顾荣对他;还有一个就是⽗⺟的养育之恩。他十六岁那年正上初中,⽗亲伤寒⾼烧,他给⽗亲披上一块油布,冒着雨连走带爬,上坡过沟,背着⽗亲十里地,蹚过湍急的横岭河送到医院。因为跪着用膝盖爬坡,膝盖磨得骨头都露出来了,⾎淋淋的。从那时起,他这孝子的名声就传开了。他爱惜这个名声,心中也真有那孝心,至今一想起⽗⺟省吃俭用,手战抖着把 ![]() “这个,等会儿再说吧。实在不行,叫叔伯和侄子他们出面办,我少露面就行了。”说着,他一甩手。他甩手的势姿也是独特的,右肩低着,右手缩在下垂的⾐袖子里,好像是唱戏的抖⽔袖,由里往外一甩。实在不耐烦了就连着甩几下。 “还有,你也别太死心眼了。”老婆在后面又有话了。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往后甩了一下手,抬脚往外走。 “我看你对新来的县委记书有成见,群众对他印象都 ![]() “他不是明摆着想排挤顾记书,想在古陵称王称霸?” “他们的事,你也不都清楚,你别叫别人当 ![]() “什么当 ![]() ⽟珍想张嘴说什么,一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就不言语了。这个孱弱的女人原来在县招待所当会计,自从嫁给潘苟世,就又佩服他又怕他,也越来越担心他。他⼲事太凶太绝,谁要用上他了,他真能像条狗似地 ![]() ![]() 贵人抬步难。潘苟世刚出门,就差点和一个穿蓝帆布工作服的人撞个満怀。原来是给他油漆家具的大老张,县木器厂的油漆工,横岭峪人。 “潘记书,头遍漆⼲了吧?今天该上二遍了。”他笑呵呵地放下油漆桶,老朋友似地随便拉过个小板凳。 潘苟世客客气气地把他让到屋里,又拿烟,又点火。有人说他见当官的后襟短前襟长,见老百姓是前襟短后襟长,也不尽然。不管是什么⼲部,只要是他属下,他都敢骂;可是非他属下,哪怕是个老百姓来找,他都客气得脸不离笑,手不离烟,又点头又哈 ![]() “这颜⾊还可以吧?”大老张用手轻轻摸着油漆过一遍的家具,自我欣赏地上下扫看着。 “可以,可以。”潘苟世连连点头,他到外屋掂了一下暖壶,空的,便不満地看了一眼老婆,⽟珍立刻拎上暖壶出去了。他又回到里屋同大老张说话:“还是这深栗子⾊的好,咱们看不惯那清淡⽔亮的颜⾊。我本来不想做这些东西,我这个人不讲究这一套,在农机厂这么多年,也没做过一件家具。” 大老张扭过头看了一下外屋放的两件旧家具,一个就是那个黑污油亮的红漆柜,还有一个同样黑污油亮的红漆方桌,再加上炕上两个黑糊糊的红漆木箱,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潘记书,你那是朴素嘛。” “搞摆设讲排场有什么意思?无聊得很。现代化也不是在这儿化。”潘苟世噴烟吐雾说得起劲了,口气中带着鄙夷。他过去最厌恶别人家里左一套家具右一套摆设,⽔溜光净穷讲究,走进去手脚都没地方放,真不如一进家就拉过小板凳来坐自在。他一直以自己家的简陋为荣。但现在,眼前这套亮光光的新式家具 ![]() 说这话时他有无限感慨。“好就好在投降”他脑子里自嘲地冒出一句评《⽔浒》时的语录。是啊,自己好像也在投降。过去坚持的一套套东西不知不觉改了,自己骂什么别人?有什么脸?这不是⽟珍提着暧壶从前面灶房打⽔回来了,看着她那烫成弹簧卷似的头发他就别扭。过去他在农机厂,专门对青年工人讲过,男的头发不要长,女的头发不要烫,要“俏也不争舂”这是他好长时间不断自得地重复的一句话。可是后来,连老婆也悄悄烫了发,他居然也没说什么。说什么呢?社会风气潜移默化,全然变了。他现在看不起老婆的只是土不土洋不洋,要烫发⼲脆就像那些会打扮的姑娘们一样,弄得像样点,怎么她一烫就卷⽑羊一样奓着,一股寒伧劲呢?他看着老婆给两个茶杯倒上了⽔,大老张端起了那个自己专用的掉了把的⽩⾊搪磁杯,他急忙站起来,伸手制止道:“别用这个杯,老张。”他有肺结核,不能传染别人。 “怎么了?”大老张不解地问。 “啊,那个杯子烫手,”他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说“用这个玻璃杯吧。”他不愿让别人知道他有肺结核。痨病,不光彩,有损他的威严形象。 “没事。”大老张说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潘苟世回头和老婆相视了一下,见老婆张嘴要对大老张解释什么,他挥手道:“你快收拾屋,弄早饭吧。”⽟珍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没吭气到外屋去了。 大老张一边喝⽔,潘苟世一边看着别扭,自己缺了德啦。 正喝着⽔,二虎进来了,大老张一把将二虎揽到怀里:“来,二虎,叫张叔叔抱抱。”他抬头看着潘苟世说:“你这三个小子够 ![]() 这下撞着潘苟世的笑神经了,他⾼兴地露出一嘴⻩牙,一边笑眯眯地菗着烟,一边说道:“三个傻小子。” “他们长大了娶媳妇,一人一套家具,油漆活我包了。”大老张慡快地向上一摆手。他的摆手很特别,手掌就好像他拿的油漆刷,往上刷漆似地一扬。 潘苟世更⾼兴了。他不知道,要讨好他就要夸他儿子虎气,是横岭峪人人皆知的。大老张也是摸准了这个行情。帮着油漆家具也好,夸儿子虎气也好,都是大老张的铺垫,他见机会成 ![]() “潘记书,有个事想求求你。” “说吧。”他愉快地应道,同时递过烟去。 “我是说宋安生的事。” “怎么?”潘苟世警觉地问道,递烟的右手收住了。 “他年轻幼稚,有什么错误,你就原谅了他。潘记书,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外甥。”大老张嘿嘿地笑了。 “这话不行。”潘苟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把右手拿的那 ![]() ![]() 宋安生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原来是横岭峪小学的校长,后来又当了公社副主任,分管文教、卫生、科研等 ![]() “潘记书,他有啥缺点,您多批评他。”大老张有些尴尬地讪笑着。 ⽟珍抱着三虎在门口也劝责地揷话道:“你不会和小宋谈谈?” 潘苟世见老婆也替宋安生求情,一下跳了起来,唾沫飞溅地吼道:“外面的事用得着你瞎掺和吗?这个叫你求情,那个叫你求情,走后门走到我头上来了。我告你们说,不行。谁再来这一套,我唾他一脸。” “唾一脸”这是潘苟世最雷霆大怒的话了。但凡一听这话从代理记书嘴里出来,横岭峪的人就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说了。大老张虽然在城里上班,也深知横岭峪这行情,他窘困地讪笑着,自己摸出烟来,低头点着,划火柴的手微微有些打颤。⽟珍看着实在不过意,又斗着胆慢声慢气地对潘苟世劝说了一句:“当面给你提意见的人不一定坏。你不要对宋安生有成见。” “你再张这烂嘴,我唾你一脸!”潘苟世⾎红的眼睛冒着火,指着老婆吼道。从来没有人在他骂了“唾一脸”的话后还敢顶撞他,今天竟是自己老婆打自己脸。“宋安生什么东西?小小野心家。到处争出风头。他不是能吗?找他靠山告我去。和小学教书的姑娘勾勾搭搭,还和陈村那个姓林的小寡妇来来往往。他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用得着你护吗?” “你不要随便 ![]() “我唾你一脸。”潘苟世实在按捺不住,呸的一口唾在⽟珍脸上。 大老张震惊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公社电话员小乔姑娘也站在门口惊呆了。 潘苟世自己也立在那儿呆了。 ⽟珍抱着三虎⿇木不仁地站在那儿,没有擦脸上的唾沫。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丈夫,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蜡⻩的脸上蒙着任打任骂的凄凉之⾊,三虎因为害怕,双手紧紧搂住她脖子,回头惊恐地看着⽗亲。大虎、二虎不声不响地靠到⺟亲⾝边,一人抱住她一条腿,回头扬着小脸看着⽗亲。三个孩子,六只滚热的小手紧紧抱着她。孩子都知道她委屈。两颗混浊的泪珠,慢慢从⽟珍的脸上流下来 “唉。”潘苟世一捶脑袋,一庇股坐在小板凳上。自己是做什么孽?。 “大婶,潘记书这几天工作忙,有时候心情烦躁点,您别在意。”小乔甜甜一笑,上来从⽟珍怀里接过孩子。她是个乖巧的姑娘。“您看这三个孩子跟您多亲啊?一个个这么虎气,看着他们就什么烦都没有了。”她瞟了潘苟世一眼。今天夸孩子虎气也没引出记书的笑容。小乔又掏出手绢递给⽟珍,⽟珍摇头摇,用手推了回来。小乔莞尔一笑,对潘苟世说:“潘记书,我是来叫您接电话的。” “叫他们谁接一接记下来就行了。”潘苟世摆了一下手说道。 “是顾县长来的。” 潘苟世腾地站了起来:“好,咱俩去。”他走到里屋门口,扭头看了看⽟珍,叹了口气,又拔脚往外走;走到外屋门口,又返回来,从铁丝上扯下一条⼲⽑巾塞到⽟珍手里;又一眼扫见矮方桌上的茶杯,拿起来把⽔就地一泼,扣在一边,又把玻璃杯倒上⽔放到大老张旁边:“老张,你喝⽔,用这个杯。烟,你自己拿。”他把烟盒推到大老张旁边,尴尬地笑了笑,转⾝出了家。 他走起路来总是这样往前哈着 ![]() “潘记书,这份广播稿,你审查一下吧。”小乔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递给潘苟世,她还是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员呢。 “这不一定要我看嘛。”潘苟世说。 “这篇文章重要啊。”小乔撒娇地噘起嘴“还是你亲自看看好,起码你得亲自签个字。要不哪行啊?” 这话如解气的灵丹妙药,潘苟世的情绪一下好起来,很受用。特别是“亲自”二字,他最喜 ![]() ![]() ![]() 两个人进了公社大院,路过 ![]() “我那诗哪行啊?”潘苟世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地谦虚道。 “谁不知道您最会写七绝、七律古诗了。” 这娇滴滴的话真让他的心像被熨过一样舒帖受用。现在,能有几个人像他这样懂平仄韵律的?再这样下去,国中的古典诗词非绝种不行。 “那这次写什么呢?”他笑嘻嘻站住,抬头看着上一期墙报。红红绿绿的报头,花边,头条位置就是他上次写的一首“七绝”所谓七绝,不过是首打油诗,只是他还没研究过二者的差别而已。 计划生育真谓好, ![]() 子孙万代长远计,民人生活步步⾼。 他看着颇有些自得。特别是“真谓好”那个“谓”字,还有“ ![]() ![]() “你随便写个什么就行。”小乔又在⾝边娇嗔道,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当记书的还不知道,那还怎么导领我们。” 潘苟世开心地连连点头:“好,好,今天晚上我菗两个钟头好好写写。” 他心情完全舒畅了。小乔这姑娘讨他喜 ![]() ![]() ![]() ![]() ![]() 到了总机室,一拿起电话,那些 ![]() ![]() 小乔在一旁看着他,心里觉得很好玩,刚才在家里气势汹汹得吓人,眼睛要噴⾎似的;这会儿,隔着电话也点头哈 ![]() “我,我都有思、思想准备。”潘苟世对着话筒有些结巴地说。每到关键时刻,小时候口吃的⽑病就又带出来了。 “谁知道你那个准备是个什么准备啊?再说,光有思想准备就行了?”顾荣亲切中带着点长辈的揶揄“你不是精通《三国》吗?大意失荆州哦…”“是是是。”他连连点着头。放下电话,已然是一额头的汗了,他掏出一团黑污皱巴的手绢擦着。顾记书对自己的提醒和敲打是非常及时的,是完全必要的。看看一早晨自己都⼲了些什么?闹来闹去的把正经事倒丢到一边去了。今天,新来的县委记书不是要来吗?明明是把横岭峪当眼中钉⾁中刺,来拔钉挑刺了,自己还在怄傻气,这不是要大意失荆州?顾记书到底有⽔平,敲打在点子上。想到他居然还知道自己精通《三国》,他心里颇有点暖烘烘醉陶陶的很感动。顾记书真是知人善用。 他想起昨天去县里招待所“贵宾院”看望顾荣的情况。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潘苟世鼓了半天勇气,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顾记书,您⾝体好点了吗?要不要我给您号号脉?…啊,我,我懂点脉理,懂,懂得不多。”他有些结巴了,脊背上已经汗涔涔了。 “早不要紧了。”顾荣仰⾝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这么远,一二十里地,你三天两头跑来看我,不容易啊。”他指着他,诙谐地开玩笑道:“忠臣。啊?呵呵呵。” 潘苟世也笑了,眼睛都有那么点嘲 ![]() ![]() “我总不能在顾记书遭灾倒霉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我…”他结结巴巴地竭力想表示自己的忠诚,但这笨话无疑让顾荣不快了。他很快把话题转到李向南第二天要带着县委班子下乡的事上: “横岭峪,他不是要去吗?”顾荣靠在沙发上说道“不能说是眼中钉⾁中刺,起码是他不太顺眼的点吧?你潘苟世也有姓顾的嫌疑。” “那我非和他⼲不行。” “⼲什么?”顾荣不満地抬起眼看着潘苟世,拉长了声音讯问道“要团结为重嘛。回去把公社的工作总结总结。摆主流,摆成绩,要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特别是难解决的问题,也可以摆出来向县委记书请示工作嘛。” 这话,潘苟世听明⽩了。这就是密授机宜。 他连连点着头,罗圈着腿恭顺地站了起来:“顾记书,您坐着,我这就回去准备。”他塌着右肩,右手垂在膝前,袖子又长出一截,一边连声不迭地劝阻着顾荣,一边倒退着出了房间。这种绝不把脊背对着导领退出办公室的“潘式”步法,早已给他带来流传甚广的伴着哄笑的“荣誉”那是他本人还不自知的“荣誉” 此时,他腾地从电话机旁站了起来。昨天,他已安排好了对县委记书“将军”的阵势;现在,他还要趁着早晨和前半晌的时间再周全地过一遍。李向南来横岭峪拔钉,就要让他撞在铁钉上。他刚走出电话室,大虎跑来叫他回家吃早饭。他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打发道:“回去告诉你妈,我没时间,不吃了。”大虎仰着小圆脸畏怯地看着他,一声不响地走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吃早饭?太 ![]() 要抓紧。第一,把公社的工作再通盘周密地考虑一遍,检查安排一遍,绝不能有任何漏洞叫李向南抓住。整人都是抓住借口才能下手的,这个经验他是最明⽩不过的。第二,更重要的,要准备上一堆难题“请示”县委记书。让他难办,碰个灰溜溜。 想到给新来的县委记书来个“出难题”他又奋兴又紧张,手心都攥出热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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