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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刀子和刀子 作者:何大草 | 书号:44811 时间:2017/12/12 字数:5551 |
上一章 第二十六章 鱼刺卡了朱朱的咽喉 下一章 ( → ) | |
阿利返回了学校,而包京生始终都没有消息。 阿利其实已经不是阿利了,因为他⾝上穿的不再是Lee了,是我们 ![]() ![]() 那时候正是课间休息,阿利很矜持地笑了笑,说,密丝宋,我还是阿利啊,真的,密斯宋。 阿利是坐着一辆红⾊小跑车返校的,后来这辆小跑车就天天都来接送他。如果还没有放学,车就停在河边的树荫下,静静地等候着,就像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仆从。跑车的车窗总是关着的,黑黑的,仿佛涂了一层墨⽔,从里边看出来,全世界一定都是 ![]() ![]() 阿利耸了耸肩膀,把两手摊开,他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阿利,我讨厌你这种动作,还有你这种腔调。 对不起,阿利的脸红了一团,他说,我不是有意的。 噢,是啊,阿利从骨子里讲,似乎真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服的品牌,还有那辆红⾊的小跑车。他还是那么慷慨,经常请我们去下馆子,喝咖啡。事先他会掏出一个亮晶晶的小机手,小得就像女人的指甲盖,走到一旁,和谁通通话,声音小得就像特工人员在接头。然后,那车就会在我们分手时出现在他的⾝边,好象一头海豚静悄悄地游过来。朱朱就说,阿利,弄得这么神乎其神的,不等于是在暴露目标吗? 阿利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他说,谁都知道防护栏招引小偷,可住楼房的人家,谁不安装防护栏呢? 朱朱笑了,她说阿利,这种格言你说得出来? 阿利说,我妈妈说的。 我从旁边看着阿利,我觉得阿利其实还是阿利。他对我们还是那么友好,他看着我的时候,还是从前那种眼光,怯怯的,柔柔的。但是,他慷慨的方式有了微妙的不同,从前他总是应邀请客,现在他几乎都是主动邀约,而且请谁不请谁,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每一次都有一二个人出现变动。我、陶陶、朱朱是不变的,但有好几次都没有叫金贵。他对金贵视而不见,显得故意的冷漠。我提醒过他,如果像从前一样把金贵当朋友,你就要注意金贵的感受。阿利很温和地反问我,我从前是不是太把他当朋友了呢?我何必呢。 我不懂阿利的意思。 但是,只要阿利请客,金贵都是去了的。请不请他,他都去。他跟我说,风子,乡巴佬还顾什么面子呢?本来就没面子,是不是? 我觉得金贵说得很在理。要是换了我,我说不一定也偏去呢。不过,我又不是乡巴佬,天晓得我去不去。也许 ![]() ![]() ![]() ![]() 现在的陶陶已经和我形同路人了,他看见我,只是咧咧嘴角,也不说话,就擦肩而过了,就像逃出笼子的豹子再次见到了猎人。真是好笑啊,我还能把他吃了,我还有胃口吃他?不过,包京生被抓走之后,他倒是频频在阿利的饭桌上和我相逢。他长胡子了,而且是络腮胡子,他把胡子都刮得⼲⼲净净的,一脸都是青乎乎的颜⾊,偶尔他把一颗青舂疙瘩刮破了,青⾊的上面就有了红⾊的⾖疤。陶陶看起来就更沉默了, ![]() ![]() 那天的晚饭是在谭沙锅鱼庄吃的。鱼庄里的空调吹得人背心冰凉,我们的座位临着南河,透过挂了竹帘的窗户望出去,河面就像滚着油的沸⽔。金贵说,河里的鱼都要煮 ![]() ![]() ![]() 朱朱的眼泪噗噗地落下来,像个温顺的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我的 ![]() 金贵说,她是被鱼刺卡住了。喝点醋,呑一大口饭,鱼刺就下去了。 阿利瞪了金贵一眼,他说,是你们家的偏方吧?不行。 金贵说,这是最管用的办法,我们村的人全都这么做,没有一回波管用。 朱朱不是你们村里的人。陶陶一直在菗烟,面前的杯子、筷子、碗,几乎动都没动一下。他说,朱朱不是你们村里的女孩子。你们回回都管用,回回是多少回呢?陶陶轻微地笑了笑,你们村里一年能吃几回鱼呢? 我看看金贵,又看看陶陶,我说,金贵是乡巴佬,蹋糟一个乡巴佬,算什么英雄呢? 陶陶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他冲我张开了嘴,但是金贵不等他说出话来,就先笑起来,他说,我波是乡巴佬。进了城我就波是乡巴佬了,风子。金贵把体恤上的那几个PTSZX往陶陶跟前拉了拉,他说,从前我是乡巴佬的时候,吃的是鱼塘里的鱼,想吃就吃。可惜现在只能吃阿利的鱼了,吃阿利的鱼就像是吃偷来的鱼。 阿利沉默一小会,像陶陶一样撇了撇嘴角,他说,看不出,金贵家里还是养殖专业户呢。 波,金贵说,是我们家隔壁有鱼塘。我想吃鱼的时候,就去偷。鱼塘那边还有苹果园,全是红富士,我想吃的时候也去偷。 就没有被狗咬过?陶陶又点燃了一 ![]() 我打死过两条狗,金贵看着陶陶的眼睛,把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他又瞟了一眼阿利,他补充地说,都是用左手打死的。说到左手,金贵就用右手轻轻地摸抚着左手,很爱怜的样子,真的就像一个印第安 ![]() ![]() 陶陶说,你的意思,要用右手就更不得了了? 然而,金贵就像没有听见陶陶的话。他转⾝看着朱朱,他说,朱朱,喝口醋吧?我波会害你的。 朱朱望望我,我对她点了点头,她也就对金贵点了点头。 金贵打了一个响指,跑堂的伙计变戏法一样,就端来了一碟醋。我简直看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金贵变得可以扮酷了,那小工什么时候听到我们谈话了,全他妈像在装神弄鬼的!我环桌子瞟了瞟,我瞟见陶陶、阿利都发了傻,坐在那儿一声也没有响。 但是金贵把那一碟醋挡了回去,他说,你也端得出手,这么一小碟!倒半碗来。 半碗醋很快就来了。金贵端到朱朱的嘴边。朱朱扭了扭头,说,我怕酸。 金贵就伸了手去托住朱朱的下巴,把碗顶住她的小嘴朝里灌。朱朱的下巴在金贵的手心里又扭了扭,却没有扭开。她小声小气地骂道,金贵,拿开…。金贵不听,手下得反而重了。我看着金贵的手这么摆弄朱朱的脸,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鱼刺卡住了气管啊,还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 金贵一边在手里使了劲,一边却在逗乐子似的说,来吧,乖… 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金贵的脸上。阿利叉手站在那儿,把脸都气得惨⽩了。他说,妈的ד乖”是你说得的? 这一记耳光把我们都打懵了,朱朱“喀”地一声噴出一口痰,嘤嘤地哭起来。我把她的⾝子推了几推想站起来,却怎么也推不开,刚才还是纸糊的美人,现在就跟铁铸的一样了。朱朱哭道,风子,你也不要我了? 我说不出话,只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金贵僵在刚才给朱朱灌醋的动作上,那一记耳光太狠了,他红泥巴一样的脸上虽然看不出掴过的痕迹,但是浓浓黏黏的⾎还是从鼻孔和嘴角浸出来。我们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一耳光是谁扇的,然而陶陶在拿左手很爱惜地抚着自家的右手。他的嘴角叼着烟,烟雾熏得他把双眼都虚起来了。但是,我看出来,他其实在紧张地注视着金贵,金贵的那一只左手。 金贵的左手还端着那半碗醋。让我吃惊的是,半碗醋竟没有一滴溅出来。醋平静得如同静止的⽔面,看不到一丝波纹。我又偷偷瞟了一眼陶陶,陶陶眼里却只有金贵的手,没有金贵手里的醋。 接下来,我想金贵要么和陶陶死拚了,要么就知趣地走掉了。但是他坐了下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把杯子里的⼲红分几口⼲了,把面前的一大盘大蒜鲢鱼也吃了,还舀了一碗饭,也吃了。他吃的时候,我们都很紧张地看着他。他不慌不忙一样一样做完,还拿 ![]() 朱朱小心地咳了咳,指指喉咙,说,真没有了。金贵笑笑,说,那好,那好,你波得有事了,我也莫有⽩挨一耳光。他转过⾝,也不看谁,就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朱朱看着金贵下了楼,就对陶陶和阿利说,他也是为了我好,你们打他⼲什么呢?乡下人也是人,对不对? 陶陶 ![]() 我说,乡下人?我觉得,城里人的命,到了头都是拿给乡下人收拾的。陶陶,阿利,过两天再在这儿摆一桌,专请金贵,我和朱朱作陪。我没有说笑,你们要有⿇烦了。 阿利厥厥嘴,说,×!我才不信。 过了两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再过了两天,依然如故。金贵和从前一样,上学、放学,看不出变化。陶陶的书包里却一直沉甸甸的,坠着一坨重物,脸上的表情,有点 ![]() 金贵不再去吃阿利的东西了,跟阿利和陶陶也都不说话了。但金贵对谁都不怒目相视,就像他现在对谁都不谦恭地微笑了。金贵只是见了我和朱朱,要捋一捋他 ![]() 阿利的机手上每天都有气象信息,气温已经到了40年来的新⾼,百页箱的温度超过摄氏40度。没有风、没有云、没有雨,早晨一睁开眼睛,太 ![]() ![]() ![]() ![]() ![]() 虽然没有风,但是有风传,蒋校长快要当教育局的蒋局长了。他现在正陪着老局长,也就是我们的老校长,在海南开会,泡海⽔,吹海风呢。我们谁都晓得,夏天开会是避暑的别名,冬天开会是取暖的诨号。宋小⾖就说过,看似相反的东西,在外语里边可以谐和相处,比如,宋小⾖说,我正在学⽇语,娘就是女儿,汽车就是火车,都很有意思嘛。阿利就问她,密丝宋,你为什么还要学⽇语呢?宋小⾖摊开双手,说,不为什么,好玩。你不觉得好玩吗?噢,你不会觉得的。 哦,是这样,我就想,开会如果真是一种职业,那该有多好,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只是去开会,一年到头追着气候转。我也很想到海南去避避暑啊,谁不想去呢,我们在太 ![]() 在这样的天气里,就连麦麦德也要寻个角落打盹吧。 然而,全泡中还有一个人在忙忙碌碌,喜气洋洋,好象她走到哪里都自带着空调,风在她的额发上吹着、在裙摆下飘着,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只能就是宋小⾖了。在这个该死的夏天里,任主任已经主动提出要让位给宋小⾖了。朱朱说,任主任活了一大把年龄,终于活成一个知趣的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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