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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一个女兵的悄悄话 作者:严歌苓 | 书号:44762 时间:2017/12/10 字数:115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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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支书王掖生一辈子也没碰过这么硬的钉子:陶小童拒绝了他的爱情。她那样看着他,眼神充満惊恐,像看着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他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一下落了空。她让他抓住了双手,差点要吓哭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一出门就跑——⼲吗跑呢?这一跑让他灰心到了极点。 他搞不清自己怎么会喜 ![]() ![]() ![]() 从他表示了爱情之后,他再也不能随时随地把她找来训斥一顿了。因为从此他再也没在她⾝上发现便于接近她的缺点,这事真怪。她成了无可挑剔的过硬人物。军事演习中,她比任何人都⼲得出⾊,对自己比对什么都狠。每次急行军,她肩上背着不是一个,而是弄不清多少个背包。她背着一大堆背包,总是抢占最险要的地方做鼓动点。 新兵们对她奋勇当先的做法很不満。因为她⼲得那样漂亮,别人也得那样⼲。不然,就显得很差劲。 “班长,咱们为什么非要爬那么⾼?”一个新兵问。 “那是山头。”陶小童回答。 “是谁让我们上山头的?” “一定要上山头。”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上别人就上!” “是抢吗?那上面有什么?” “上去就知道了。你们谁好意思把最艰苦的任务让给别人?!” “没劲了…我一点劲都没了…” “那不行!”陶小童大声说,她也一点劲都没了,但她认为没劲的时候恰恰应该猛劲使,假如说她导领这八个新兵有什么诀窍,那就是能让她们在一点劲都没有的情况下,继续劲使。她对她们说:没劲了是个好现象;你要觉得一点劲也没了就证明你必须拿出更大的劲。新兵们在这时是一致的目瞪口呆。 陶小童又说:把登上山头这样艰苦的任务让给别人,简直可聇。其实谁也不想抢那座山头,那是个对谁也没用的山头。陶小童登上去后,任她们怎样声嘶力竭地鼓动,山下也没一个人听见。 “下雨啦!”新兵们不再念鼓动词,一齐这样喊叫。反正她们喊什么都行,山下的人都不会听见。“下雨啦!下雨啦!”只有陶小童还在念鼓动词。 “下雨啦。”陶小童终于停一来,沉思地说:“我们全淋 ![]() 雨切断所有的路。一个新兵摔倒了,过一会儿所有人都摔倒过一两次。头一个摔跤的新兵已摔得不知该怎样迈步,她趴在泥地里,为难地要哭出来。她半仰着头,眼里露出哀求,细细的小辫子糊満泥浆。陶小童看着她——五年前的自己,一阵莫名其妙的恼怒。 “不许哭!” 她慌 ![]() “起来!” 她手脚胡 ![]() “起来!”陶小童大吼。她不再起来,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已起不来了。 “起来!” 她索 ![]() “起来,起来!” “呜呜呜…” 另外七个小女兵在不远处停下来,静悄悄注视事态发展。她们还没弄清该向着谁。雨下得很大。她还在哭。谁也没想到班长陶小童会来这一招——她突然在大哭不已的小女兵⾝旁卧下去,严厉而沉默地陪她卧着,等待她平静。“起来!”陶小童起来了,那新兵却仍哭个没完。她再次卧下去。如此反复,机械而有力地做着榜样。这结果是使陶小童的胳膊肘磨出了⾎。她想,出⾎才好,才有说服力。 终于,小女兵站起来了。没有了泪,没有了表情。所有的新兵都没了表情。班长令她们钦佩不已也令她们⽑骨悚然。 所有人都巴望这雨别停下来,一停了雨,谁也甭想闲着。简直找不着一块⼲净的地方和一个⼲净的人。厕所里的泥地也松软了,人们常把厕所的泥带进卫生队的帐篷,再把卫生队的泥带进宿舍。这样,宿舍就不会沾満厕所的泥了。因此,卫生队拒绝人们去看门诊,他们的地盘给踩得一塌糊涂。天稍晴的时候,他们便要在这些帐篷里演习战地手术。他们请宣传队派人与他们合作,到附近村子里动员一些男女农民来做结扎,要是有个农民恰巧犯盲肠炎,他们就満心 ![]() ![]() ![]() 吃,成了大问题。这一带很穷, ![]() ![]() ![]() ![]() 最近大家都变馋了,一谈起吃的来就 ![]() 陶小童对偷农民果实这事深恶痛绝。“谁⼲的?!”她攥着几只杏核。 “我们…” “到底几个人⼲的?” “我们…” 陶小童数了数,完全灰心了。除她自己,她们全都⼲了。小女兵们知道,班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并不是沉默,她马上就会想出一个措施来。等着瞧吧,她沉默的时间越长,惩罚措施就越厉害。 “从今天起,”陶小童心平气和地说“不要两个人站岗了。” 她们顿时眉开眼笑。 “一个人站!” “什么?” “一个人站夜岗!这回听清楚了吧?” 她们万万没想到,为点吃的会招来这么大灾难。一个人在夜里站岗,亏她想得出来!幸好一场集体腹泻挽救了她们。 这场集体腹泻闹得吴太宽神不守舍。他搞不清到底是怪他弄来的⾁不新鲜,还是怪那半瓶煤油。煤油是另一个炊事员放进去的,他只想让⾁包子馅里多点油。 “你在放什么?”吴太宽嗅着气味不对,便问他。 “油啊。”他兴⾼采烈地回答。 “是我让你放的吗?”他真想揍他。 “当然是你让我放的。你说油可以多放点。”那个炊事员患有严重鼻窦炎。再说天黑,没电,那几只一模一样的塑料瓶是不容易搞清的。吴太宽打消了揍他的念头,但让他保密:⾁不新鲜和误放煤油这两件事,一件也不能透露出去。 ⾁包子毕竟还是⾁包子,一开笼就抢个精光。那个患鼻窦炎的炊事兵幸灾乐祸地到处问:有没有吃出特别的味道来。经他一提醒,伊农头一个发现,他打的 ![]() 于是患鼻炎的炊事兵得计似的哈哈大笑。他把两件事一件不漏地透露给每个人。 一个可怕的消息很快传开,每个人都做好中毒的精神准备。只有董大个还在闷头吃,他得知这噩耗时已吃了十多个包子了。他立刻感觉天旋地转,一把揪住吴太宽。 “我不行了…” “谁说的?”吴太宽明明感到他力大无比。 “我头重脚轻…” “没问题!”吴太宽本来想扶他站稳,却被他一把推倒。董大个并不是诚心要跟他摔跤,可吴太宽刚站起,他又上去把他推倒。他的意图是想拉吴太宽起来,可总是事与愿违地将他一再推倒。人们大吃一惊,董大个吃了不新鲜的⾁和煤油,突然成了大力士。可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情况非常不妙,八成要送命。 大伙替他算了算,他共吃下十五个包子,里面含煤油大约一两。一两煤油在这个不通电的山区可是宝贝,够一户农民点一个月灯了。此时惟一一盏煤油灯灭了,因为煤油被人们吃进了肚子。有人在黑暗中建议,找 ![]() ![]() 经人一起哄,董大个恼羞成怒,一会儿要推倒这个,一会儿要推到那个。过一会儿,他真的不行了,大口大口呕吐起来。那呕吐的声音特别恐怖,简直像狮吼虎啸,仿佛吐出的远不止那点包子,而是把半辈子的全部饮食历史都吐了出来。那惊天动地的呕吐声最终把卫生队震动了,黑暗里,只见一群⽩大褂急匆匆赶来。这下他们有事⼲了。董大个的呕吐只是个序曲,很快,人们便接二连三往厕所跑。这夜一 ![]() 陶小童的班得到一面流动红旗,这是面红⾊的三角旗。她现在的全部想法,都集中在这面小旗子上。她得使它永远在她手里待下去。当她把这打算跟小女兵们谈的时候,她们一点也不理解。⼲吗要永远使它待在这里呢?它对谁都没有多大好处。而要死抓住它不放,就意味着必须吃更多的苦头。在她们看来,为这面毫不辉煌的小旗子,她们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实实在在吃那么多苦,而这面小旗所给的奖励却 ![]() 而陶小童发誓要保住这面旗。从此她带领一班人登上山头时,人们听不见她们的鼓动词,却能看到这面旗。 刘队长看见那个 ![]() “陶小童。” “爬那么⾼⼲吗?” “甭管她。” “她们要累死的!” “别去管她。”那人笑道“她们只要那面小旗。” 刘队长想,陶小童太把这玩艺当真了。一面小红旗,不过是谁想出一种形式,有时能稍微鼓点劲,调动一点积极 ![]() ![]() 刘队长困惑地看着⾼处那面小红旗。他在想那面小旗的价值。 为了保住这面小旗,陶小童必须想出一个最可靠的办法,让部下们站夜岗时不出洋相。每轮上她的班站夜岗,总会碰上演习指挥部的参谋来查岗。她们不是忘了口令,就是语无伦次地尖叫一气。有次两个小女兵站岗,竟被查岗的参谋从炊事辎重车里找出来,她们是因为害怕躲进去的,结果睡着了。这事让陶小童丢尽了脸。 陶小童胆子也不大,尤其证实了远处那些绿⾊的、飘来拂去的光团就是磷火,她也把站夜岗看成天大灾难。她腕子上戴着刘队长那块夜光表,每次等到忍耐完全失去弹 ![]() 她回去叫新兵换岗时,満屋子姑娘都在大说梦话。那个老摔跤的小女兵还在嘟嘟囔囔地背鼓动词。她⽩天往往声音嘶哑,那是因为夜里扯破了喉咙。奇怪的是,她们谁也吵不醒谁。这一阵她们是累坏了。陶小童觉得她们可真是捞着了锻炼的好机会。是她使这八个小女兵在当兵不到半年就成了众人瞩目的角⾊。她们⽩天一瘸一拐,夜里 ![]() “谁呀?踩死我了!哎哟…”一个姑娘 ![]() ![]() 她连忙摸到那只手摩按着。不料她却越叫越响。她就越发起劲地摩按。 “别 ![]() 等她回到岗位上,发现又下起雨来。这种雨像张冷冰冰的粘膜裹住你,让你难受,腻歪。 她忽然感到⾝后有声音。猛掉过头,浑⾝汗⽑顿时立起来了:一条⽩⾊的影子一晃一晃地朝她接近。“站住!——口令!” 她感到自己的声音是从隔肢窝里挤出来的。 “我,是我!” 她听不出这个“我”是谁“哗啦”拉开 ![]() “口令!——我问你口令!” “谁他妈还记住那个!你是谁?”对方也一闪不见了,声音是从一垛烂稻草后面传出来的。 “你是谁?”她问。 可那家伙躲在草垛后面死活不出来,过一会儿,大概蹲累了,刚探一下⾝,陶小童又大叫:“口令!口令!”站岗有规定,不回答口令者在离哨位五米便可开 ![]() “你别瞎弄 ![]() “别过来!口令!你不回答我就开 ![]() “你喊什么?我都淋 ![]() 陶小童觉得这声音耳 ![]() 男宿舍有人惊醒,相互打问:“出啥事了?这么叫法!…” “你…不就是陶小童吗?”⽩影子说。 “你是谁?口令!” “我、我、我…” 没等他报出姓名,她已知道他是谁了。几个男兵冲出来,一见伊农那狼狈样,都笑着缩回去。有人趴在窗子上说:“陶小童,你叫得人灵魂出窍!” 伊农穿着淋 ![]() ![]() 陶小童为刚才的叫喊害臊,就对伊农暴躁起来:“你这人真是!你⼲什么去了?!” 伊农拍拍黑家伙:“我、我怕乐器箱盖不严,把号淋 ![]() 他现在又结巴了。刚才口⾆那么利索,难怪听不出谁来。别的结巴越急越结,他一急就好了。谁也弄不清他这结巴是真是假。陶小童越想越懊恼,怎么碰上这个活宝,害得她像胆小鬼那样尖叫。 陶小童果真一个人站岗到天亮。但她忽然发现团支书站在不远的一棵树下。他的军装是嘲 ![]() ![]() ![]() 团支书走到她面前。 “我不会对人家说。” “说什么?” “什么也不说。” “随你便。” “我的意思你明⽩吗?” “什么?” “我不说你不是一个人站的岗。” 俩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站在那里,都显出心事重重的样子。陶小童希望他快些走开,他待在这里,不是成心要她好看吗?可团支书打心眼里想跟她多待一会。昨天夜里,他始终在黑暗中注视她,把她看了个够,尽管什么也看不清。她想到自己的妹妹,不知为什么,他会想到妹妹。有次妹妹搞来一本书,破得不成样子,她躲在灶头边烧火边看,把两个辫梢都烧秃了。他很想让陶小童知道自己的妹妹,那个望渴上学,从没读过一本像样的书的妹妹。她并不想嫁人,但像所有乡下姑娘那样早早就嫁了人;她想读书,但也像所有乡下姑娘那样决没有这福气。 陶小童发现团支书的脸这一刻变得很生动。当然,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有个令他怀念和痛心的妹妹。 “喂,你真的不相信我给你写了九封信吗?”他问道,脸⾊严峻起来。 陶小童赶快往后退一步。 “你还是看看吧,一共九封。” 她又后退一步。 他本来想把这些信烧掉,但没舍得烧。这肯定是他这辈子写得最 ![]() ![]() 但她拒绝看这些信,烈猛地头摇,一个劲往后退。他极伤心地看到,她对他甚至是反感的,嫌弃的。他站在她跟前使她浑⾝别扭。少女哪怕有上百个求爱者、一万封情书,她们视这为一种荣誉。可她连这点虚荣都宁可不要。他的非分之想给她造成那么大庒力,甚至像受了某种侮辱。她看他时,目光是居⾼临下的,那意思是:你怎么竟敢爱我?! 陶小童转过⾝走了。她想着这个人许许多多的优点,想着他所具有的公认的种种美德,还想到他为人们做过的许多好事。但她毫不动心。大概所有女孩子都不会动心,她们会选他当模范,推举他当先进分子,但决不会爱他。 这是件十分滑稽的事。陶小童知道这不合理,但并不想从自⾝做起,来改变它。 “喂,你不要对人家讲…”他说。 陶小童回过头,让他放心,她绝没有那样卑鄙。 演习结束的晚会上,团支书摔得 ![]() ![]() 团支书王掖生认为徐北方无聇不是没有道理。他发现那家伙居然画了女人⾚裸裸的⾝体时,简直吓呆了。这张画是他无意中发现的,演习前,他收拾行李,那时徐北方已住进了卫生所观察室,他就在他 ![]() ![]() ![]() ![]() ![]() ![]() ![]() 画面是一片明朗的⾊调,没给人一点亵猥、下作、偷偷摸摸的 ![]() ![]() ![]() ![]() ![]() ![]() ![]() ![]() ![]() ![]() ![]() ![]() 看到最后,团支书被这幅画莫名其妙地震撼了。他汗流浃背,感到一种非理生的、但又异常迫切的⼲渴。 那个无聇之徒怎样把这一切画下来的呢?他碰也不敢去碰那画中的女 ![]() ![]() 他为陶小童遗憾:难道能去爱这样一个天分极⾼的无聇东西吗? 陶小童跟徐北方的几次约会都有些别扭。尤其她,总像有什么心理障碍。最后一次顶败兴,走了一半就回来了。因为人防工地出了事。他们只见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地道⼊口被堵得⽔怈不通。那终于竣工的“城下城”究竟如何壮观,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一听它的名字就一点不担忧未来的战争——“城下城”人圈里有人往外挤、脸⾊充満奋兴,说是死了一对恋人。过一会儿两副担架抬出两具尸体,从头到脚蒙着布。那看守“城下城”的老爷子有天忘了锁门,让他俩钻了进去,又被糊里糊涂的老爷子锁在里面。连饿带闷,整整两个星期,等再打开门时,两人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听说他俩死得很惨,手全烂了,那是砸门抠墙弄烂的。可三重厚厚的大铁门,谁会听见他们细弱的呼救声?担架抬过时,人们很想揭开布看看他们的形象。有人说:不用看,一点也不好看,是两个上岁数的人,不是什么少男少女。这时人们又惊又喜地嚷道:好哇,原来是一对风流的老帮子! 徐北方和啕小童被这事搞得心情沮丧,很默契地,俩人便往回走。路上也很默契,他和她都不想说一句话。 军事演习结束后,大队部全撤回,宣传队留下给当地老乡再演出几场。方圆几十里,一下来了成千上万的人。许多人找不着立⾜之地便往后台挤。告诉他们后台不能随便进,他们就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贫农!”幸亏天幕上的幻灯把他们昅引了,他们不再闹,一齐坐在舞台背后,看着天幕上一动不动的景⾊。他们认为自己比前面的人聪明:前面是看戏,而这里则是看电影。 警卫连留下一个班帮宣传队维持秩序。这时一个战士跑进来,问:“有叫蔡玲的吗?” 大家忙答:“有。” “他⽗亲在外面等她…” 这下没人吭声了,都会意地 ![]() 女兵们找了一大圈,没找着蔡玲。伊农把握十⾜地对那战士说:“跟我来。”他知道蔡玲躲在什么地方,正刻苦地做她的“声带 ![]()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棵槐树下,站着个微驼的黑影,他就是蔡玲的⽗亲。可蔡玲却死活不承认她有⽗亲。 伊农在装服装道具的卡车里找到蔡玲。 “我不见他!哪个认得他!”她说。 “他总是你⽗亲!” “他活该!我没这个⽗亲…” 伊农急了,说:“我、我、我陪你去。他只想看你一眼…” “我不去!叫他滚!” “他、他、他毕竟…” “狗庇!” “你、你、你毕竟…” “狗庇!” 她被伊农 ![]() 伊农再也忍不住了“砰”地一拳打过去,也不知打着哪儿了,蔡玲一下子蹲下⾝,捂着脸哭起来。哭得很庒抑。伊农愣了一会,赶紧扶住她肩,一个劲说:“请原谅请原谅。” 伊农代替蔡玲来见这位不名誉的⽗亲。老头儿马上明⽩了。 “她不肯来,是吧?” 他只好点头。然后又朝他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他们站了一会儿。伊农说:“我要去演出了…” “等一下!”他居然拉住他“小玲子现在啥样儿?有这么⾼…这么⾼…很瘦?” “不,她蛮胖。”伊农急于摆脫这张失望到顶点的脸。 “我晓得,她是解放军了,不能见我。” 伊农忽然想出个点子,对他说:“我给你搬把椅子,放在台下。她上台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 伊农把这位有罪的⽗亲安置好,已挤得一头大汗。老头儿又拉住他:“她妈写信跟我讲,蔡玲想要个手表,你把这个给她。” 伊农把一块半新的手表 ![]() “他走了吗?”她问。 “走了。”伊农撒了谎。似乎这样对她更好。她果然如释重负地 ![]() 第一个节目一开始,坐在头排的老头儿就横一把竖一把地抹泪。他哭错了,因为台上 ![]() 蔡玲的节目在最后,老头儿却恰恰没看上,他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走。但蔡玲却在侧幕看见了⽗亲。她直瞪瞪瞅了他很久,希望自己蔑视他,仇恨他,但是不行。他那副快不中用的样子用不着谁来仇恨了。 伊农被蔡玲揪到没人的地方。 “你骗我!” 伊农避开她恶狠狠的面孔,端起号吹了个悲哀嘶哑的长音。 “他没走,你骗我!” “我没骗你,他现在真的走了…” “你…”蔡玲突然也挥拳给了他一下。 他晃了晃,站稳后说:“我、我、我没骗你,小玲子。” 一听这个称呼,蔡玲的泪⽔夺眶而出。伊农迟迟疑疑地抱住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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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兵的悄悄话是知名作家严歌苓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综合其它,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一个女兵的悄悄话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严歌苓撰写的一个女兵的悄悄话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一个女兵的悄悄话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