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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一个女兵的悄悄话 作者:严歌苓 | 书号:44762 时间:2017/12/10 字数:118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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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万万没想到救护车也会抛锚。 我曾把救护车看得很神秘。那年元旦,炊事班的小周就被这⽩家伙带走了。他被弄进去的时候我想,这车活像个⽩⾊的笼子。起初刘队长对大夫的诊断将信将疑,后来他疯得越发出格了,偷偷给军委写信,报告他的发明成果。军委把所有的信全转回来,大概首长们被他烦死了,让我们这边赶快处理。他在救护车里又喊大叫,哭得完全像正常人一样伤心。车开走时我都有点想哭了。 司机修了一会儿车,说 ![]() 就这样,它一动不动。这⽩笼子。 周围一片沉默。他们在遗憾。我不用睁眼也知道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别提多灰心了。他们兴冲冲把我抢救到现在,眼看有希望了,这下好,前功尽弃。我害得他们两天两夜没觉睡,结果却⽩搭。看他们那意思我是快到终点站了。我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我是怎么硬撑,也不能让他们満意了;他们原指望我起码坚持到手术台上。⼲医务这行谁⾼兴伤病员在自己手里断气?我害得他们 ![]() 我知道,孙煤的目光此刻在我⾝上轻轻地掠来掠去。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真不愿意她把我这副样子牢记下来。我呢,也尽量不去想她凶起来那张脸。 我第一次看见这张漂亮的面孔变得凶悍简直吓坏了。我当时在写第二期黑板报稿子,只听很响很响的一声:“哼!——” 我回过头看见完全走了样的班长孙煤,马上明⽩她的来意。我在黑板报上写了一条人们都关心的“不良倾向”即男女作风问题。我尽管写得圆滑婉转,好心好意,仍把她气成这副样子。 “你少来这一套!”班长手一挥“你自己坐得正、行得稳吗?假正经!” 我想班长言过其实了。我至少没她那些胡作非为,充其量,我只在心里浪漫,有时想点不该想的念头,或叫想⼊非非罢了。 “哼!我告诉你陶小童!你不要人小鬼大,平常装得跟真的一样!我哪点错待了你,你说!” 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清头了。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写黑板报纯属不得已为之,可听她那口气,好像我⼲了什么大缺德事。 “你有脸写别人?!你自己⼲了什么,好好想想吧!…”说完她要走,我一把拉住她,要她讲讲清楚,不然我也冤坏了。 她“咣”的一声关上门。 “别装了!当我不知道你和他的事?” 我忙问谁。 “谁?我问你,你的拖鞋呢?” “不知道,丢了好几天了…” “再问你,你的梳子呢?那把红的!” “好像…好像是昨天丢的。” “全答不上来。好吧,你要装傻我就不客气了!”她噔噔噔冲出门,一会儿又冲回来“刷”的一下,不知从哪里菗出一双拖鞋,往我面前一摔:“这下不装了吧?你的拖鞋怎么跑到男宿舍去了?还有这把红梳子!”只听一声脆响,我那把心爱的梳子碎成两半。 “啊?!”我完全像个呆瓜。我的拖鞋和梳子一向是规规矩矩跟着我,它们怎么可能跑到男宿舍去。 “别急,我还有证据——” 孙煤够⾝往我 ![]() 我忙说:“不是!”她用脚把它够出来,反复掂量着,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在我 ![]() “不知道…” “还要装?!”她把肥皂盒也往我脚前一扔。“告诉你吧,我早就发现你跟他明来暗往!” “我是不知道哇!”我这一声叫得真有点惨。 “有种⼲,就有种承认!我跟谁好敢当着全世界讲!你们这叫⼲什么?”她用脚轻蔑地点点肥皂盒:“搞这些花样真让我恶心!” 我糊里糊涂让她骂到现在,已经头晕眼花了。 “你说,你跟徐北方到底怎么回事?”她忽然用颤抖的嗓音问我道。 “你的意思是我跟他…”我一阵绝望。 “不是你是哪个?你的拖鞋和梳子就在他 ![]()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的拖鞋和梳子在一个男子 ![]() ![]()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在班长手下忍气呑声地过⽇子,她动不动就给我脸⾊看,弄得全班都在猜测,陶小童到底⼲了什么坏事。有一天她突然对我好起来,又哭又笑地向我检讨。谢天谢地,万事都有⽔落石出的一天。 一切都没有变化。救护车像是先我一步死了。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 “这里离火车站不远!把她抬到那儿去…”有人奋兴起来,建议道。 孙煤这时咬牙切齿地说:“走!抬!” 这回抬可不容易:他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两个瓶子,因为没这些瓶子管子在我⾝上输⼊输出,我就得完蛋。于是我们就这样琐琐碎碎地上了路。外面空气很好,它给我一种错觉:我已摆脫了危境。夜里清凉的风使我对自己的生命突然产生了信心。我或许不会死了。所有人都把步子迈得尽量匀称,我不反对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做一次集体散步。 我想,我这短短的一辈子没做过对不住人的事,但我对我的老阿爷可不够意思。我参军后,他从没给我写过信,尽管我给他的信很稠。我在参军这件事上把他给得罪了,他万万没想到我会耍那种手段。 我从十四岁那年碰上那个军人开始,我就铁了心要当兵。我这心思跟阿爷没透露过,跟任何人都没谈过,但我是铁了心的。那年舂节,我听说海上有许多队部在招文艺兵,就跑去了。自阿 ![]() 到了海上,我就偷偷打听到考场所在。那阵势很吓人的:主考人齐刷刷是一排军人,许多女孩往他们面前一站就成了木偶。好些姑娘都比我本领大,会疆新舞的扭脖子、蒙古舞的抖肩膀。我想,这里到底是海上。和她们一比,我成了乡下人。我穿着一双打掌子的布鞋,在考官们严肃目光下,寒酸地立起⾜尖来。我穿这双鞋简直像来捣 ![]() 我连着几天都在跑考场。最后一位大块头老军人对我颇赏识(他就是后来的刘队长)。他看我跳了一段,说不错不错;听我唱了一段,说还不跑调;但我一开口朗诵,他却说一塌糊涂。末了他慡快地拍拍我肩膀:“小鬼,差不离吧。” “我能当兵吗?”我还想听一句更明确的话。 “只要政审合格就行了。” 我写下的家庭成员中没有阿爷,为政审把握大些。他叫我安心等通知。 我満心 ![]() 我忽然觉得好心情一下跑得光光。怎么能对这样一个孤老头子说出那样的话呢? 阿爷七十岁了,手害着老年 ![]() ![]() 我心事重重地挨了几天。有天晚上,我不得不把自己将离去的意思对阿爷讲了.我既绕着弯,又讲得深⼊浅出,生怕老头儿一下子就听懂,又怕他老也听不懂。阿爷正看报,报纸被他抖得沙沙响。越听我说下去,那沙沙声越吵人。我不得不把他的报夺下来,免得 ![]() ![]() “听我说,阿爷。我已经考上了…” “哦…一个礼拜好回来一趟吗?”阿爷抱着可怜可笑的希望。 “很远的呀。” “不是就在海上吗?你要回不来,阿爷可以去看你的…” 我说不下去了。从小到大,阿爷印象中的海上,对这个小孙女来说已经远得不能再远;而一个礼拜的离别,对他来讲已是久得不能再久了。 一天一天又飞快地过去了。我终于告诉阿爷,我将去的地方在几千里以外。我说完这话就心惊胆战地等候阿爷的反应,不料他却异样地笑了笑。他这样笑是想表明他不把这话当真,他只当我在胡说胡闹。他或许故意不当真,为的是让我把它当句玩笑忘掉。于是我不敢再讲下去。此后的每天都是这样,只要我一本正经想谈什么,他就用这笑容把我堵回去。阿爷明显瘦了,一望而知,他每天都在极度的惊吓中过⽇子。就像阿 ![]() 自从那次百般惊险地争到对我的抚养权,他心里基本笃定了,以为孙女一定会陪着他,终生在这座小城里生活下去。他不止一次讲过:“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活头。”他没有了书,没有了老伴,只剩下我了。而我一天比一天更坚决地要走。我对他说我这次走定了,谁也留不住我,因为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讲得那样肯定,是怕自己的含混给老阿爷有机可乘,给他精神上造一片海市蜃楼,那样更添出不必要的⿇烦和痛苦。 博学的阿爷正⽇益变得狭隘。他把一生的追求,都浓缩到对我的爱中。而我正在长大,人生的 ![]() ![]() 通知书并没有来。 我简直不愿待在家里,既不能忍受祖孙俩装聋作哑的 ![]() ![]() 现在想来我很后悔,那些天我和阿爷应尽情亭受最后的⽇子,但我们过得很不顺心。我把阿爷给我最后的慈爱给⽩⽩蹋糟了。 等待太漫长了,完全用不了这样长时间让我做出发的准备。我把自己平时存的小零钱给阿爷买了⽑线,织了一顶罗松帽。过正月十五,阿爷出门买了些采芝斋的元宵馅。见他那完全不保暖的稀发,我拿出刚织好的帽子来,叫阿爷往后出门千万戴着它。 阿爷一见帽子,顿时明⽩它的意味。它将代替活泼泼的孙女伴他度过风烛残年。它将给他实在的、具体的、但不再是活生生的温暖。它温暖着他并不重要的一部分,而他最重要的那部分,将在冷寂中裸露,直到死。他摸摸我的脑袋笑了,表示尽管如此,他已十分领情了。 吃元宵的时候,他似乎豁然开朗,对我叮嘱出门的种种事项,我也感到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呑呑吐吐说起有关家庭成员的事。我说为了避免⿇烦,并没有把阿爷写上去,希望他体谅我,等等。 阿爷一听就明⽩了,频频点着头,识趣而尴尬地连说:“晓得了,晓得了。” “阿爷,你没有不开心吧?”我担心地盯着他。 “没有没有。军队里很严,我晓得。你到了队部也顶好不要提起阿爷,哦?”“阿爷…我对你顶顶好噢!”我意思是:我向来都把你当亲祖⽗的。 “晓得晓得。”阿爷笑眯眯的。但我看出这笑容很空洞,很乏力,还有几分惨。 “下次回来,我不去看阿爸姆妈,就来看你噢…”“阿爸姆妈要看的。” “先看你!” “先看阿爸姆妈!” “先看你!先看你!” 我和他像吵架一样推辞着。 阿爷先不响了,低下头,仔细看着自己一双抖得不像样的手,像不认得它们似的。 沉默了。沉默在延长。看样子要无限延长下去。越长久的沉默在此刻越显得可怕。人在这样的沉默里只能越来越胆怯和笨拙。越是胆怯笨拙就越没有摆脫沉默的指望。 我只好早早就睡下了。睡到半夜,听见阁楼上有响动,分明是阿爷的拖鞋声。深更半夜,他去爬那快被遗忘的阁楼⼲什么? 我看见尘土飞扬中,阿爷坐在一把不用的藤椅上,膝盖上放着一堆陈物:有那个蚕沙枕头,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小鞋。阿爷失神地看着我,脸微微菗动,似乎为自己失常的行为难为情。 “阿爷!…”我站在楼梯口,莫名其妙地大哭起来。张大嘴,哭得惊天动地。 阿爷被我哭得越发难堪,坐立不安, ![]() ![]() 我看见阿爷的模样更加哭得不可遏制。尽管我心里在哀求自己:别再哭了,在这时候哭要让两个人的理智都完蛋的! 好不容易,我噎住哭声,跑过去抱住阿爷,浑⾝发抖地说了一句:“我不走了!”说出这句话,我简直幸福得要死,痛苦得要疯了。 我不明⽩,人为什么要在两个同样心爱的东西中割舍一样呢?看见阿爷脸上升起希望之光,我立刻就后悔了。 我真的很后悔。我说那句话时太冲动,等于信口胡说。但阿爷却信以为真,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也许夜一未睡。他⾼兴得神魂颠倒了。他上菜场去买了一大堆菜,庆祝自己又一次抢回了孙女。 我从学校回来,发现房间全变了样。阿爷把我那间小屋和自己的大屋调换了,并把一切贵重摆设全留在这间屋里。 “你做啥,阿爷?”我吃惊地问。 “你以后住这间房吧。这房子好。” 我当然知道“好” “可是——阿爷你常常写字画画,那间房连纸也铺不开的!” “没关系。你小人要光线好,有太 ![]() 我还看见,阿爷那个惟一没被抄走的红木书案如今已放上我的文具,和一面小红镜子。桌上揷一把鲜花,大概是从菜市场买回来的。为了使我昨夜那 ![]() ![]() 我并不因此⾼兴。他这样讨好我使我无法忍受。 以后的⽇子,我虽然一口咬定绝不离开阿爷,但又时时让老头儿明⽩,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付出极大牺牲的。我想,接到“⼊伍通知书”我决不看它,马上撕掉。 但我没有做得那样慡快。一张决定我命运的纸真的来了,我顿时觉得阿爷不是那样重要了。 我开始像耗子搬家那样,一点一点地往外运东西,把要带走的行李分批蔵在同学家。我表面上和阿爷照常度⽇,哄他⾼兴,直到最后的时间他仍蒙在鼓里。我一边蒙骗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卑鄙东西。和阿爷度过的最后一晚,我记得很牢。他买了我最爱吃的小鲫鱼,一边用油煎一边说:“还是不去军队好,军队哪里来鱼吃,噢?” 我心不在焉,在盘算当夜怎样逃走。第二天傍晚,从海上始发的火车上坐着穿新军装的我。火车驶过我生长了十几年的这座城市时,我脖子都拧酸了。我想在那一片挤挤撞撞、灰乎乎的房子群里,找到阿爷踽踽孤行的⾝影。阿爷他这时候在做什么?他一定已看完那封残酷的信了。他伤心得晚饭也忘了吃吧?他会孤单单地坐在窗前,看着天黑下来,再看着天亮起来,然后,这样孤单单地走出这个世界。 我看见自己的泪⽔急速地顺着车窗玻璃淌下来。我真是混账得可以。我对不住我的老阿爷。同行的新兵发现我在烈猛菗泣。他们奇怪,在海上站辞别⽗⺟时,我并无悲痛;此时为何哭得这样不顾害臊? 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我有这样一个阿爷。几年来,我一次也未提到过这个非⾎缘关系的祖⽗。我一想到他,心就会疼起来。似乎我这么年来都欠着他的情分。不光我,我的⽗⺟,这个世界的一切人,包括阿 ![]() 我对他欠下的,是我永远无法偿还的。 他们步调一致地往前走。担架上是我。由于他们步子均匀,担架颤悠得十分优美。如果以为我这会儿躺着,让人抬着很好受,那就错了。清新的空气使我清醒地体会着人原来是由二百零八块骨头拼装的;而我呢,其中的一些或许永远拼不拢了。那些骨头的碎裂处在肿 ![]() 可他们还在起劲地跑,卖命地跑。孙煤,你疯了,这样跑不等把我抬上火车,你就得下趴。刚才他们从一个巡道工嘴里得知,半小时后有班火车,他们就打起精神跑起来,其实此地离火车站还有好几公里,难道他们真以为这样傻跑能追上火车? 一切都是无谓的。天一点一点亮起来,我在一点一点死掉。死亡从我的末梢一点一点往上移,我咀拦不住它。远远的山坳里,有一点浅红。我断定谁也看不出那红⾊,除了我。 他们要这样跑,我也没办法。孙煤勾头缩颈地跑,我真想对她说:得啦,何苦呀。 瞧瞧你⼲的好事,你怎么同时抓住两个男子不放呢?你再想想,你再美丽,你有天大本事也不能同时把两个男子摆平。我就是趁机揷进来的,在你无力设防的时候揷进来的。那时不能全怪我,你对⾼力的钟情使你顾不上徐北方。于是这中间就出现了个不起眼的姑娘——我。我长到十八岁时稍稍有了点模样,但还谈不上魅力。我到现在都搞不清,徐北方是怎样被我赢得的。想知道那年舂节,⾼力用挎兜摩托送你回家后,发生了什么吗?整整一个年三十夜里,我都是和徐北方在一起。我们在马路上——年三十的马路很冷清——散了夜一步。不过要是告诉你,你准不相信,我们除了散步什么也没⼲。那夜一我对他讲了许多傻话,他听得很吃惊也很感动。我和他是从那夜一开始真正接近和了解的。完全没发生什么你料想中的事。你从一双拖鞋和一把梳子就推断出一个简单明确的故事,你把我想得太恶心了。我很纯洁,并知道他也很纯洁。 那天夜里,我和他谈到拖鞋和梳子的事都笑起来。这种笑看起来是苦笑,实质上另有一层温馨的意思。好像这个天大的冤枉给我们带来一种不可名状的幸运。 我的拖鞋第二次、甚至多次出現在他的 ![]() 我和徐北方忍受着众人的⽩眼和唾弃,只有我们俩心里明⽩,我们什么也没⼲。我们的接触纯洁得像天使。可没人相信我们,我们越想表⽩越没有人听。谁会想到“颗勒”这畜生呢?它又蠢又憨的样子让谁也想不到它那么多鬼花招。 “颗勒”在人群里过得十分无聊,于是生出点子来⼲预一下人们的生活。它对看大门没什么趣兴了。小半拉儿成天想把它训练成马戏班演员,它学会了爬梯和前滚翻,有次幼儿园小鬼又过来 ![]() ![]() ![]() ![]() ![]() ![]() ![]() 有一天,当“颗勒”乘人不备,又叼走某女兵的鞋时,途中被人截获。原来它整天忙的就是这个:不厌其烦,尽心尽力地撮合人们成双成对。我细细琢磨,发现它这样给我们配对并非毫无道理,它似乎 ![]() ![]() 自从“颗勒”把伊农的一只袜子叼到蔡玲 ![]() ![]() ![]() 我说“颗勒”是聪明勇敢的,但大家立刻对着我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一个傻瓜说胡话。但我坚持我的看法。 就连死了那头猪,也是“颗勒”头一个发现的。一清早,大伙就发现它在出 ![]() ![]() ![]() 吴太宽为了推销死猪⾁,说这只猪 ![]() 大概只有“颗勒”明⽩它伙伴的死因。那个又丑又蠢的家伙或许生前跟它有过 ![]() ![]() ![]() 我不喜 ![]() ![]() ![]() ![]() 孙煤抬着担架机械地在枕木上迈步。看样子她不希望我死。可是我死了对她一点坏处也没有,她不必再为嫉妒烦恼。她这样美丽,不知谁还值得她嫉妒。我吗?我一点也不出众,或说我出众的地方都是缺点,比如我这圆鼓鼓的脑门和这对奇怪的耳朵。 不管她怎样希望我活下去,我还是决定要死。时代需要牺牲者;需要一种忠诚和无私,需要无代价献⾝来为它提供一个伟大的证明。死去的人总在为活着的人塑造楷模、更新人生观、变换新的奋斗口号、以及为社会创造一种理想的境界。面对我死后将肩负如此重大的使命,我是不能对死有什么迟疑的。不管怎么说,时代需要我献⾝。时代要英雄。时代需要光荣的点缀和精神的支撑。时代已为我的献⾝安排妥了,准备了种种荣誉等在那里,假如我变了卦,不死了,这不成了件尴尬的事情?所以我想,孙煤犯不上这样辛苦地奔跑。 尽管我生前平凡、平淡,甚至平庸,我和其他英雄相比太普通了,但最后一着毕竟还算辉煌。我想,我最后的行动肯定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将 ![]() ![]() ![]() ![]() 那时彭沙沙已不热衷每早晨扫地冲厕所了,好像她有了更重要的事可⼲。每星期天她就要我替她梳头,还要我给她修剪刘海和鬓发。按她的要求,我只好把她的头发搞得一团糟。但她端着镜子, ![]() 孙煤也注重打扮起来。她再不穿那件补着假补丁的军装。她的军 ![]() ![]() ![]() 要知道,因为“颗勒”的离间,她和我生分了半年,突然对我出奇地好,我大为感动。我和她很快来到公园里。 然后我们碰上一个人:⾼力。似乎是偶然碰上的。孙煤一见他立刻两颊绯红,又长又黑的眉⽑快要飞到鬓角里去了。他俩一谈就投机,马上把我忘得⼲⼲净净。我这才明⽩自己上了班长的闷当。班长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从不爱搬是非。她这一着很聪明,带我来不仅不碍事,反倒全安,万一在公园碰到个 ![]() 我对他们说:你们谈吧,我想看看风景。他俩露出巴不得的神⾊。 我其实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埋伏下了。这地方种了许多花菊,但常年无人管理,它们已退化成野花了。听说这公园是为纪念一位伟大的诗人修建的。过去花菊丛里有座诗人的 ![]() 我不断窥测⾼力和孙煤。我的班长正埋头听他倾诉什么。大概尽是些最美妙的语言,隔老远我也看出她听得多么舒坦。盯着他俩⼲什么?我说不清。好像有个隐约的目的,要替谁看守一件珍贵东西,免得这东西被窃走,或被弄脏。是替徐北方看守孙煤吗?我不愿把这话说得太⽩。 想到徐北方,我忽然冒出一种暧昧的期望:假如孙煤真被这公子服征…可我不希望孙煤落到他手里。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配不上我的班长。他要得到孙煤可太赚啦。 班长,我那时就这么想的。那时我还没有明确的念头要把徐北方趁机夺走。自从我从门 ![]() ![]() 远远的一道⽩光生硬地投过来,紧接着是一声汽笛长鸣。 “快!火车来了!…” 抬着我的人们下了路基呼哧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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