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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蚀 作者:茅盾 | 书号:44643 时间:2017/12/6 字数:114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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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兴回来后,王仲昭愈加觉得“希望”是不负苦心人的。他在嘉兴的陆女士家里只逗留了四小时,但这短短的四小时,即使有人肯用四十年来掉换,王仲昭也是断乎不肯的。在这四小时內,他和陆女士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他给陆女士的⽗亲一个很美満的印象;这四小时,他的获得真不少!他不但带回了一⾝劲,并且带回了陆女士的一个小照,现在就⾼供在他的书桌上。 并且嘉兴之行,又使得王仲昭的意志更加坚定,他更加深信理想不要太⾼,只要半步半步地锲而不舍;他的才气也更加发皇,他又想得了许多改⾰新闻的新计划。只要有机会,他便要拿这些新计划再和总编辑商量,再把他的事业推进这么半步。至于他的“印象记”呢,在第八篇上他就搁笔了;搁笔也好,这本是特地为嘉兴之游壮壮行⾊的,并且应该说的话差不多已经说完,大可善刀而蔵。他现在只把第二次修正而得总编辑同意的半步之半步的改⾰第四版的计划,很谨慎地先求其实现。他现在的新闻目标是男女间一切的丑恶关系。他的理论的 ![]() ![]() 他的第四版当真有了特⾊,他的努力并非徒劳。 在第四版渐渐改换⾊彩的时候,山东半岛上正轰起了一件大事,社会的视线全移向济南事件。仲昭却洋洋如平时,很能遵守 ![]() ![]() “秋柳,这几天看见曼青么?” 当他们俩走在一处的时候,仲昭随随便便地问。不料章秋柳的眉梢倏地一动,似乎是出惊的样子,但随即泰然回答: “前天还见过,——怎么,你近来没有会过他么?” “是的。该有一星期了罢。”仲昭两眼一转,算是在那里计算⽇子。“简直是一星期多。从嘉兴回来后,就没有见过他。” 章秋柳轻轻点头,咬嘴 ![]() “几次想去找他,总菗不出时间来,路又太远。” 仲昭接着说。他并不觉得章秋柳的媚笑里含着一些异样,他反而又觉得章秋柳的笑容也有几分和陆女士相像。 “你是到同学会去罢,没有人在那里。”章秋柳半转了⾝体,送过一个告别的眼波;但当她看见仲昭颇露踌躇之⾊,便又接着说“我到法国公园去。如果你没有事,就同去走走罢。” 仲昭本来无可无不可,便让章秋柳挽住了他的左臂,走过了华龙路。 公园里简直没有什么游客。他们在大树的道甬中慢慢地走着,忽东忽西地随便谈论,后来章秋柳提起了史循,她说: “仲昭,好像我告诉过你关于史循杀自的事?” “说过。大概是我从嘉兴回来后第三天的晚上,我们在‘桃花宮’会着了,你说起过一句。我很想去看望他,却又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又是“从嘉兴回来后”!章秋柳忍不住笑了。她对仲昭瞟了一眼,问道: “仲昭,嘉兴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妨对我说说么?” 仲昭微笑着头摇。 “大概总是恋爱关系了?”章秋柳追进一句,那口气宛然像是姊姊追询弱弟的 ![]() “秋柳,你到底先讲了史循的事呀!那天你只说了不详不尽的一句。” “哈,王大记者!我供给你新闻材料,你拿什么回报呢?” 仲昭只是笑嘻嘻地看着章秋柳,没有回答。 “就拿你的嘉兴秘密来做 ![]() ![]() 仲昭无可奈何地点着头。但是章秋柳不肯就说,她拣了大树下的一张藤椅子给自己,叫仲昭坐在旁边的木长椅上,然后开始讲述史循的故事。她描写得如此动人,仲昭感得了心的沉重,太 ![]() ![]() “史循说他曾经恋爱过像你一样的女子么?” 在低头默想片刻以后,仲昭轻声地问。 章秋柳很严肃地点一下头。 仲昭望着天空,又对章秋柳看了一眼,忽然笑起来,很快地说: “秋柳,你看是不是,史循是恋爱着你呢?” 章秋柳淡淡地不承认似的一笑,可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一拨,她猛然得了个新奇的念头:竟去接近这个史循好不好呢?如果把这位固执的悲观怀疑派 ![]() “秋柳,你不要介意。我不过说笑话,究竟史循住在哪里? 我很想去看他。” 仲昭看见章秋柳默然深思,以为她是生气,便转变了谈话的方向。 章秋柳随口回答了史循的住址,又不作声了;她的眼波注在地上,似乎想要数清地上的沙粒究竟有多少。刚才的那个新奇的思想完全将她包围了。她想:这不是自己爱史循,简直是想玩弄他,至少也是欺骗他,是不是应该的?第一次她回答自己:不应该!但一转念,又来了个假定;假定自己果然可以填补史循从前的缺憾,假定自己的欺骗行为确可以使史循得到暂时的欣慰,或竟是他的短促残余生活中莫大的安慰,难道也还是不应该的么?“欺骗是可以的,只要不损害别人!”一个声音在章秋柳的心里坚决地说。她替自己的幻念找得了道德的 ![]() “听说徐子材近来生活困难,是不是?” 仲昭搜索出一句话来了;章秋柳的意外的沉默,很使他感得不安。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是特别窘。” 章秋柳机械地回答,仍旧惘惘然望着天空。一片云移开,太 ![]() ![]() “我替他想过法子,”仲昭鼓起兴致接着说“介绍他到几处地方投稿。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的文章说来说去是那几句话,颠颠倒倒只有十几个标语和口号。人家都退回了原稿。秋柳,你看是不是,政治工作把老徐的头脑弄坏了,他只会做应制式的宣传大纲,告民众,这一类的文章了,好像他就让这么一束口号和标语盘踞在脑袋里,把其余的思想学理都赶得⼲⼲净净了。真是怪事呢!” 仲昭说到最后一句,伸了个懒 ![]() ![]() 几只小鸟在树上啾啾地叫,拍拍地搧着翎⽑。 “哦,哦,口号标语…真是怪事呢!” 章秋柳忽然锐声叫起来。仲昭的话,她有一半听进去,却都混失在她自己的杂 ![]() ![]() “可不是怪事?这世界原来充満了怪事呢!” 仲昭忍不住放声笑了。章秋柳心里一震,但这笑声却替她的纷 ![]() 他们俩意义不同地各自笑着,猛然有第三个笑声从树背后出来。仲昭和章秋柳都吓了一跳,同时回过头去,两个人形从他们背后伸出来。仲昭不噤脸上热烘烘了,因为其中的一个正是他刚才议论着的徐子材。 “龙飞,你这小子真坏!” 章秋柳带笑喊着,扭转⾝子,打落了从后面罩到她 ![]() “你们真会寻快活!” 徐子材轻轻地咕噜了一声,就把⾝体掷在仲昭坐的木长椅的一端。他的 ![]() “老王,你想,该不该生气?老曹太专权,简直是独裁!” “我们明天不睬他!”龙飞倚在章秋柳背后的树上说。 “什么事呢?”仲昭问,私幸徐子材的生气是另有缘故。 “我猜得到,是不是为了他的条子,要我们咱天下午在同学会谈谈?” 章秋柳微笑地说,先睃了徐子材一眼,然后又回眸看看龙飞。 “老曹预先和你商量过么?”徐子材问。 “一定没有的。”龙飞看见章秋柳头摇,就抢着说“王诗陶也说不知道。” “你们也不要单怪老曹。大家都不管事,自然只好让他来独断独行了。老曹这人是热心的,不过太鲁莽而已。龙飞,你尤其不配说话。你只会在影戏院里闯祸,你只会演恋爱的悲剧,你只会跟在王诗陶背后,像一只叭儿狗;究竟她也不曾给你什么好处!无怪老曹要骂你‘太乏’,想起来真不好意思呢。” 章秋柳说着仰起了头,斜过眼去看着龙飞,用手指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仲昭和徐子材都笑起来。龙飞却不笑,也没脸红,只是淡淡地说: “好,你尽管骂罢。好姐小,你再骂呀!我就喜 ![]() 徐子材简直放声狂笑了。章秋柳鼓起了两个小腮巴,很生气的样子,可是嘴角边尚留着一痕笑影。仲昭恐怕有更不雅的事出来,引起人家注意,不等他们再开口,就揷进来很认真地问: “究竟明天有什么事?” “知道他什么事!”徐子材回答,冷笑了一声“老曹就是那么 ![]() “我想你们总得把责任先来分配一下,各人都负了责,自然不至于甲埋怨乙浪漫不管事,乙又埋怨甲独裁了。前些时候,老曹叫我顶个通信址;照现在这情形,如果有信来,我就不知道应该 ![]() “就 ![]() “你也 ![]() “好像是三点钟。”章秋柳懒懒地回答。“对于这件事,我老实有些厌倦了。没有什么意思。有时想想很⾼兴,觉得是无可事事中间的一件事,有时便以为此种拖泥带⽔的办法,实在太腻烦,不痛快。两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眉目!” ![]() “几乎忘记了!”章秋柳忽又大声说“仲昭,你的条件还没履行呢!” “你已经猜着了,何必再说。” 仲昭很狡猾地回答。忍不住的満意的微笑又堆在他的嘴边了。 “详细情形呢?” “将来你自然知道。” 徐子材和龙飞的好奇的眼光从仲昭脸上移向章秋柳,便匆匆地回过去再看着仲昭。龙飞正要开口,却见仲昭已经站起来,对章秋柳说: “明后天,我给你看一个照相。现在再会了。” 他又微微一笑,转⾝便走;抄过路角的时候,还听得章秋柳的笑音和龙飞的连声的急问:“是不是恋爱?是不是恋爱?” 仲昭走出了公园,倒又感觉得无聊。太 ![]() ![]() ![]() 仲昭嘘了口气,似乎想赶走那庒迫的沉闷。他向华龙路上慢慢地走去。这里,菩提树的绿荫撑住了热气,仲昭觉得呼昅轻松了许多。各种杂念也像浮云一般在他心上移动了。首先他想起了章秋柳所说的史循的失恋故事。“哦,因为失恋,所以消极悲观,所以要杀自么?” 他机械地想:“世间的女子大抵是 ![]() ![]() 仲昭焦灼得几乎要发狂了。他看见面前有一辆人力车,就跨上去,机械地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什么,便闭目仰后靠在车背上。 ![]() “这是什么地方?”仲昭出惊地问。 “姚主教路哪!不是到火车站么?徐家汇火车站?” 仲昭这才记起,坐上那人力车时,正昏昏地想着嘉兴,大概是脫口说了“火车站”三个字,以至有此误会。他自己笑起来了。 “弄错了。回去!我要到望平街大英地界。” “没有照会。”车夫放下了车,摇着头,气咻咻地说。 仲昭把一个双银毫丢在车垫上,一言不发,就往回走,到路北的一 ![]() ![]() ![]() 这样痛切地反省着,仲昭自视又颇伟大了;他觉得便是刚才的可笑的扰 ![]() ![]() 突然当当的铃声惊醒了他的沉思。一列电车停在路央中。仲昭下意识地动着脚步,却见电车早又开走了。他略一迟疑,便也慢慢地跟在电车后面, ![]() ![]() 在他的寓处,有两封信等候他:一封是曹志方的,请他明⽇到会;又一封是张曼青的,说是下星期二他的学校內有生学的辩论会,请仲昭去参观。仲昭随手把两封信搁在一边,在房里踱了几步,然后拿起一本《求阙斋⽇记》躺在藤椅上看着。这部书是陆女士的⽗亲的赠品,仲昭本来不以为奇,但现在却觉得很有意思,一直看到电灯放光。 仲昭到了报馆里,就看见办公桌上有总编辑的一个字条:“新闻发完后,务请少待,有话面谈。”似乎早已料着是什么事,仲昭得意地微微一笑。而坐在对面的助理编辑李胖子,大概先已看过这个字条,并且也像是猜度到为的是什么,时常睒着半只眼偷看仲昭的脸⾊。 仲昭专心编稿子,并没理会李胖子的怪样子。可是,到十一点后会见了总编辑,仲昭方始恍然于李胖子的怪相是有原因的。总编辑的“务请少待,有话面谈”却不是仲昭所想像的好消息——第四版的改⾰,而是不満意于仲昭最近的编辑方针。当下总编辑很客气,然而很坚定地说: “近来第四版的新闻很有趣味,很有趣味。但是,仲翁,似乎有点儿那个——有点儿…哦,态度上欠严肃,是不是?报纸总是报纸;不是小说;大报的本埠琐闻栏总还是大报,不是小报,仲翁,是不是?听说外边很有议论。仲翁,那些话,你自然听不到的。外边流言的出发点自然是妒忌,妒忌。可是——近来外国人和国中官厅都认真查噤《 ![]() ![]() “外边的议论是怎样的呢?我竟完全不知道。” 仲昭故意追问,虽然他猜想得到如果外边当真有议论时,该是一些什么话。 “他们自然是妒忌,妒忌。”总编辑挤细了一对多⾁的眼睛,把下颚一缩,⼲笑着回答。“不过,话也说得有理,我们应当择善而从;是不是?他们说,我们的第四版成了 ![]() ![]() ![]() ![]() ![]() ![]() “那真是诬蔑了!”仲昭奋然说“每天都有别的新闻,怎么好说全是 ![]() ![]() “自然外边人是言之过甚。但是,空⽳来风,仲翁,你也是太登多了。以后总得注意。” 仲昭默然。总编辑取一枝香烟来燃着,微仰起头噴出一圈一圈的⽩烟。仲昭觉得这些烟圈每一个里有着李胖子的圆脸,低能的,卑鄙的,然而有一双沾沾然自⾜的幸灾乐祸的眼睛,似乎常是在说:“哦,你能⼲人,也有这么一个筋斗呀!”“多登是事实,”仲昭慢慢地说。“但也不是随便多登,我是有用意的;既然人家不了解,我来做一段文章解释一下罢。”“那个不妥!”总编辑几乎跳起来说。“文章的措辞便很为难;语气重些呢,像是和外边人斗气辩驳了,轻些呢,又类乎自己认错。仲翁,对于这一类事,最巧妙的方法是静以处之,只要从今天起把 ![]() ![]() 仲昭再三分辩有做文章之必要,但总编辑无论如何不赞成。 这一次,仲昭却觉得很烦恼。他努力要⾰新,而总编辑执意要保守,⿇木敷衍的空气充満着全报馆;在这样的环境內奋斗,恐怕只有徒劳罢。理想早已半步半步地缩小,现在所剩的几乎等于零;过去的劳力何曾有半点成效?太空想虽然不能成事,太实际又何尝中用呀!仲昭闷闷地回到寓处,躺在 ![]() ![]() ![]() 觉得向左躺着也是同样地不舒服,他又翻回右侧。 “然而对报馆辞职也不过表示了自己的失败!”他继续地想。“况且在陆女士的⽗亲,甚至于陆女士看来,也是无意识的举动;或许竟以为是少年人轻率,浮躁,无定见,无毅力的暴露。还好意思再去见他们么!”这最后一句,仲昭几乎⾼声喊了出来;他恨恨地咬紧了牙关,直到⻩⾊的火星在眼前 ![]() 这么着一直到快天明,他翻了千百个⾝,然而翻来翻去只有那几句话跟着他, ![]()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仲昭一面起⾝,一面再拾起隔夜的问题来研究。他先想到应该写一封信给陆女士,诉述自己的困难,暗示着要对报馆辞职的意思;但后来一转念,仍以为不妥。而退半步的政策又在他心中活动了。他想:从辞职的问题退半步,先请假,给总编辑一个“取瑟而歌”的意思。这样,既不 ![]() 像溺⽔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似的,仲昭匆匆地跑到同学会去要抓住徐子材,出乎他的意外,同学会的客厅里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大时钟正指着三点四十分,仲昭迟疑了一会,便走上三层楼找章秋柳。在楼梯头,他听得章秋柳的房里有低低的笑声。他的脚下有些犹豫了,但是章秋柳已经开出门来探视。 “你是来到会么?来得太迟了!” 章秋柳带笑说,她的眼眶边似乎比平时红些。一个男子的头也在她背后探出来,却是龙飞。 仲昭微笑着点一下头,走进房去。他看见了龙飞那种不尴不尬的神气,便又想起怪耳 ![]() “会是开过了,也可以说没有开成;一闹散场。老曹和老徐冲突起来,都流了⾎呢!可说是意外,但也是意中事。你想,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怪脾气,都是只看见自己,不看见别人的,不打怎样散场呢?” 龙飞平板地说着,満露出“不⼲我事”的神气。 “论这件事,老徐的错误多些。老曹虽则未免独断独行,但他的心是好的。他是一个鲁莽的热心人。老徐说他别有野心,自然是太冤枉了老曹。” 章秋柳接着说,眼睛看定了仲昭,似乎是征求他的同意。“终于免不了一场闹!”仲昭微喟说“社的事就此完了。 也好。” “社的事并没完!打过就算了。只是老徐的手扭脫了骱,大概要有一星期的休息。” 龙飞还是平平淡淡地说。他走到章秋柳旁边,臂膊 ![]() ![]() ![]() “没完?倒好像你对于社事是很热心似的!你平⽇不问社的事,但是刚才你又帮着老徐攻击老曹,似乎你也是顶喜 ![]() “骂得好!你呢?”龙飞毫不忸怩地涎着脸说。 “我么?我早已说过,我厌倦了这个事了。⼲,不⼲;都是慡慡快快的一句话。最讨厌的是不说不⼲,也没真⼲;开会的时候顶会说话,开过了会便又不闻不问;尽说别人专权包办,自己却一动不动。龙飞,这就是你的态度!” 这最后的一句极尖利,像是掷过来一把刀,连仲昭也不免心里一跳。但龙飞还是若无其事地嘻嘻地假笑着,章秋柳懒懒地又躺下去了。 仲昭觉得有点不安,似乎章秋柳的闪闪四 ![]() “老徐扭脫了骱么?没有什么大妨碍罢?” “大妨碍是不会的。”龙飞很快地回答。“只是他前天刚刚接洽好替某人编辑一种小刊物,多少可以捞进几个钱来救救穷,不料却出了这一回事,动不得笔。” “甲一个刊物,乙也一个刊物;所以我们的立社出刊物更其见得是无聊!” 章秋柳揷进来说,从 ![]() “也不尽是无聊,到底鼓动一点空气。” 龙飞软软地反驳着,也走到窗边站在章秋柳的背后。章秋柳回过⾝来,噗嗤地笑了一声,看着龙飞的脸说: “你又像是个积极者了!可是你从不看刊物,从没写过一篇文章!” “姐小,怎么专门和我作对?是不是你觉得刚才你太吃亏!” 龙飞很得意地说,作了个鬼脸。 “呸!什么话!”章秋柳很含几分嗔怒了。她走到仲昭⾝边,似乎有话,但又转⾝直向 ![]() ![]() 大家都没有话。仲昭在低头默想。龙飞倚在窗前很狡猾地独自笑着。 “仲昭,好久不见你上跳舞场了;你的‘印象记’就此搁笔了么?” 章秋柳在 ![]() 又过了一会儿,仲昭便先走了。 房门再关上后,龙飞走到章秋柳跟前,想拉她起来。章秋柳一摔手,生气似的翻⾝到 ![]() 两个人对看了几秒钟,都不出声。 龙飞迟疑地向章秋柳走,在离她两尺光景的时候,他说: “哪些地方得罪了你?你忽然恨我!” “为什么我要恨你呢?你还不配受我恨!你叫人讨厌!” 是凛然的回答。 “可是你刚才并不讨厌我。刚才你爱我!” “哼!那个,你叫爱做么?你配受人的爱么?”章秋柳几乎是锐呼,脸⾊也变了。 “不爱,你为什么让我亲嘴?” “那也无非是我偶然喜 ![]() 龙飞心里像吹过了一阵寒风,他并不怒,但是更畏怯地看着章秋柳的小嘴。 “可是你倒自以为得胜了,”章秋柳接着说“以为你可以要挟我,可以随时来纠 ![]() “恋爱——终究是——神圣的呢。”龙飞哭丧着脸说。 “你尽管自己去神圣罢!在我,无所谓爱,只有一时的⾼兴。像你那样姝姝然的小丈夫,使我连一时的⾼兴也会立刻冷却。” 龙飞很难受地呆呆地站着,眼光注在地下,一遍一遍地喃喃自语道: “我就这么永远演恋爱的悲剧,永远演恋爱的悲剧!” 章秋柳不睬他,慢慢地走到书桌前坐下了,就看郑振铎译的《灰⾊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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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是知名作家茅盾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经典名著,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蚀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茅盾撰写的蚀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蚀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