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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额尔古纳河右岸 作者:迟子建 | 书号:44638 时间:2017/12/6 字数:163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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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火塘里的火一旦暗淡了,木炭的脸就不是红的了,而是灰的了。 我看见有两块木炭直立着⾝子,好像闷着一肚子的故事,等着我猜什么。 按照我们的习俗,如果在早晨时看见这样的木炭,说明今天要有人来,要赶紧冲它弯一下 ![]() 安草儿不是鬼,但也不像人,我总觉得最后能和我留在一起的一定是神灵。安草儿走进希楞柱的时候,木炭倒下了,看来它真的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的。 安草儿把一个桦⽪篓放在我面前,那里面装着几样东西,是他打扫营地的时候捡到的:一只狍⽪袜子,一个铁⽪小酒壶,一方花手帕,一串鹿骨项链和几只⽩⾊的鹿铃。不用说,这是达吉亚娜他们早晨搬迁时遗落的。以往我们搬迁,总Page48要把挖火塘和搭建希楞柱时戳出的坑用土填平,再把垃圾清理在一起深埋,让这样的地方不会因我们的住过而长出疤痕、散发出垃圾的臭气。这次他们离去,虽然提前几天就开始清点东西了,但清晨出发时刻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显得有些慌 ![]() ![]() ![]() ![]() 那只狍⽪袜子一看就是玛克辛姆的,它是那么的大,只有玛克辛姆的大脚才能穿得。铁⽪小酒壶是拉吉米的,清晨时我还见他对着它的嘴儿喝酒,他边喝边“呜噜噜”地叫,好像很快乐,又好像很难过,让我想起老达西的叫声。拉吉米丢了酒壶,到了布苏还不得急啊?拉吉米一急,西班可要遭殃了,他会拿西班出气的。不是没来由地骂他,就是往他⾝上扔石子,说要把西班砸死。布苏是个城镇,兴许不那么好捡石子,这样拉吉米就不能打西班了,只能骂。骂又不伤⽪⾁,西班就不会那么受罪了。那块花手帕,是帕⽇格的,他最喜 ![]() ![]() ![]() ![]() ![]() ![]() ![]() ![]() ![]() 安草儿给我的茶缸续上⽔,然后对我说:阿帖,中午吃⾁。我点了点头。自从帕⽇格让安草儿像汉族人一样管我叫“ ![]() ![]() ![]() ![]() ![]() 如果说我是一棵历经了风雨却仍然没有倒下的老树的话,我膝下的儿孙们,就是树上的那些枝桠。不管我多么老了,那些枝桠却依然茂盛。安草儿是这些枝桠中我最爱的一枝。 安草儿说话总是格外简洁。他告诉我中午吃⾁后,就去拿⾁了。那是昨天吃剩的半只山 ![]() ![]() ![]() 我切了一片山 ![]() ![]() ![]() ![]() ![]() ![]() ![]() ![]() ![]() ![]() 娜杰什卡的头发已经⽩了多半,但她依然那么结实。她一边在 ![]() 伊万说,蓝眼睛怎么了?我的女人和儿女就是蓝眼睛!⽇本人要是敢清理你们,我就先把他们腿里夹着的东西给清理了! 伊万的话让大家笑了起来,娜杰什卡却笑不出来。她张着嘴,忧愁地看着吉兰特和娜拉,好像一个饥饿的人采到了两只美丽的菇蘑,疑心它们有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吉兰特就像被霜打了的草一样,蔫蔫的。娜拉呢,她痴痴地看着自己的那双手,由于各种⾊彩的熏染,她的指甲不是红粉⾊的了,那上面有紫有蓝,有⻩有绿。她大约在想,她这么会染⾊,为什么不能把眼睛也染成黑⾊的呢? 吉兰特不像他的⽗亲伊万那么剽悍,文弱的他对打猎毫无趣兴,倒是喜 ![]() ![]() ![]() ![]() ![]() 娜拉染了布,喜 ![]() ![]() ![]() 娜拉被气走了,发誓不再给我们看她染的布。然而下次她染了布,她又得意洋洋地提着它来了。图卢科夫走后,娜杰什卡做事总是不那么专心。她不止一次在切⾁时把手指切出了⾎,我还常见她和娜拉在一起说着什么,把娜拉说得泪汪汪的。有一天,我正和依芙琳给驯鹿仔拴铃铛,娜拉突然跑过来问依芙琳,⽇本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在额尔古纳河的左岸还是右岸?依芙琳气愤地说,额尔古纳河跟⽇本人有什么关系?左岸右岸都不是他们的地方!他们住的那个地方,要过海呢,以前有人放木排去过⽇本,到了那里的人就没再回来过!娜拉说,他们跟额尔古纳河没有关系,怎么会来这里?依芙琳说,如果没有好的猎手,有⾁的地方就有狼跟着! 我想使娜杰什卡萌生了逃跑的念头的,是图卢科夫的话;而最终促使她行动的,应该是哈谢的一次奇遇。哈谢有一天寻找走失的两只驯鹿的时候,碰到一个背着桦⽪篓的汉族老人,他是来采⻩芪的。哈谢问他采⻩芪是熬鹿胎膏吗?因为我们用铁锅熬制鹿胎膏的时候,常在里面加些手掌参和⻩芪等药材。老头说,他哪里能打到鹿胎呢,他采⻩芪,不过是拿到药铺卖了,换口饭吃。他说现在⽇本人来了,饭更不好混了。哈谢就问他,⽇本人真的要清理蓝眼睛的俄国人吗?老头说,那我怎么知道!不过⽇本人一来,蓝眼睛的人快跑光了!哈谢回到营地,在晚饭的时候把遇见老头的事对大家说了,娜杰什卡的眼神里満是惊恐。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直打嗝,可还是抑制不住地往嘴里填着⾁。吉兰特没吃完,就心事重重地走了。伊万对着吉兰特的背影叹息着说,他可真不像我伊万的儿子啊,没点硬骨头!依芙琳一直怀疑吉兰特的⾝世,她“哼”Page53了一声,说,吉兰特的眼睛那么蓝,当然不像你伊万的儿子了!娜拉很反感依芙琳这样说吉兰特,她站了起来,对依芙琳说,你少“哼”些吧,你的鼻子都歪成那样了,再“哼”别人,鼻子就歪到额尔古纳河左岸去了!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大笑起来。依芙琳气得蹦了起来,她说,我的鼻子再怎么歪,也歪不到额尔古纳河左岸去,那里有你们的尿 ![]() 那时谁一提“⽇本”二字,娜杰什卡就像听到雷声一样不安。依芙琳的话把娜拉气走了,娜杰什卡却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大口大口地呑咽着⾁。她这种吃相把伊万吓着了,伊万说,娜杰什卡,你可只有一个肚子啊!娜杰什卡不回答,仍旧吃⾁,依芙琳大约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她叹息了一声,起⾝离开了。那天晚上,有两种声音 ![]() 第二天,伊万同以往一样,清晨吃过早饭后,跟着哈谢和鲁尼出去打猎了。当天晚上回到营地,他发现希楞柱里空无一人。平时随意堆放着的狍⽪褥子和被筒,叠得整整齐齐的;他的烟盒里装満了烟丝,放在火塘旁;他喝茶用的缸子,光光亮亮地摆在铺位上,那些浓厚的茶锈被除去了。这种非同寻常的整洁让伊万心惊⾁跳的,他知道事情不妙,就去看装着⾐物的鹿⽪口袋,发现⾐物少了一半,娜拉染的那些布只剩下一块粉⾊的,而桶里装着的⾁⼲,也少了许多。看来他们是带着食物和⾐物逃走了。 早晨的时候,我在河边洗脸时还见着了娜拉。娜拉把青草团在一起,当成抹布,用河底的细砂擦拭茶缸里的茶锈。我问她,你擦它⼲什么呀?娜拉说,茶锈多了,茶⽔看上去就不清亮了。我洗完脸要离开河边的时候,娜拉突然对我说,我染的布多好看呀,鲁尼怎么一块也不喜 ![]() ![]() 娜拉留下了那块粉⾊的布,我相信那是留给我的。我在离开河边以后,才想起忘了问她:昨晚又没有吃熊⾁,你学乌鸦叫做什么呀?Page54当晚聚集在篝火旁吃饭的时候,伊万是垂着头独自来的。他的脚步是那么的沉重。玛利亚问他,娜杰什卡和孩子们呢?伊万慢呑呑地坐下来,用他那双大手 ![]() ![]() ![]() 伊万对依芙琳咆哮道:谁要是说娜杰什卡是 ![]() 依芙琳打了个 ![]() 我回到希楞柱,把娜杰什卡逃跑的消息告诉达玛拉,没想到她竟然笑了起来,说,跑了好,跑了好,这个乌力楞的人要是都跑光了多好呀!我赌气地说,那你也逃跑吧。她说,我要是跑,就跑到拉穆湖去!那里没有冬天,湖里常年开着荷花,多自在啊。说完,她扯下自己的一绺⽩发,把它扔到火塘里。她那疯癫的样子让我格外难过。我又到尼都萨満那里去,我说娜杰什卡带着吉兰特和娜拉跑了,你是族长,你不去追啊?他对我说,你去追跑了的东西,就跟用手抓月光是一样的。你以为伸手抓住了,可仔细一看,手里是空的! 我很鄙视一个族长因为自己的情感受到庒抑,连同情心都丧失了。我对他说,只要我们去追,总能把他们追回来的! 你们追不回来的!尼都萨満说。 伊万没有出去寻找娜杰什卡,出去寻找的是哈谢、鲁尼、坤得和我。我们用木 ![]() 我们知道娜杰什卡是朝额尔古纳河逃跑了,所以追逐她的方向是确定的。 秋⽇晴朗的夜空下,山峦泛出蓝⾊的幽光,而河流泛出的是啂⾊的幽光。由于寻人心切,一出发我就左一声“娜拉”右一声“娜拉”地叫着,我的叫声惊飞了树上的猫头鹰。它们从我们面前飞过,眼睛划出两道亮光,像流星,这不祥的光芒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坤得对我说,走夜路不能大声说话,会惊着山神Page55的。再说娜杰什卡是想逃跑的,我的呼唤如果被他们听到了,只能使他们更远地避开我们。哈谢说,他们没有骑驯鹿,走到额尔古纳河,起码要两天的时间。他们就是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找到渡河的船只,只能在岸边等着。一开始我们是四人一组,翻过一座山后,哈谢说有一条更近的路可以通往额尔古纳河,那路虽然很难走,不过有驯鹿开路,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商量了一下,分成两路,哈谢带着鲁尼走,我跟着坤得。我们说好了,如果我和坤得当晚找不到人,清晨一定返回营地,而哈谢和鲁尼会一直奔向额尔古纳河。哈谢他们一走,我们才转过一座山,坤得就说娜杰什卡他们走了一天了,我们很难追上,不如向回转吧,反正哈谢和鲁尼能继续寻找他们。我对他说,兴许他们没有走远,他们出来后娜杰什卡可能会后悔,说不定猫在什么地方呢!坤得说,我没带那么多弹子,我们还是往回走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向你依芙琳姑姑 ![]() 其实在森林中寻人跟在大海中捞针一样,是十分艰难的。到了后半夜,我们都困乏了。坤得停了下来,他说要昅点烟提提神,而我则想去解个手。我对坤得说,我去别处有点事,马上就回来。坤得明⽩我要去做什么,他嘱咐我不要走远,他和驯鹿在原地等我。我从驯鹿⾝上跳下来,觉得腿双又酸又软的,只听得坤得在我背后自言自语着:烟丝这么嘲,明天准下雨。娜杰什卡真是能腾折人啊!在寂静的夜晚,再微弱的声音都会比⽩⽇的要显得响亮。我怕坤得听见我解手的声音,就一直朝密林深处走。那是一片⾼大的松树林,微风在树梢制造出“哗哗”的声响,好像风儿也在解着小手。我走了很远,认定坤得不会再听到任何声音时,这才蹲下去。我的 ![]() ![]() ![]() 如果不是阵阵凉风把坤得吹醒了,那么他可能还会睡着。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亮光了。他发现我不在,知道我出事了,又是放 ![]() ![]() ![]() ![]() 雨没有停的意思,我觉得在岩石下这么避下去,只能使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于是又开始了对那些小路的寻找。终于,我在一片灌木林中找到了一条弯曲的小路,看见它,就像看见了⽇出,让我欣喜若狂。然而我⾼兴得过了头,在一座山前,这条小路消失了。我绝望了,坐在山脚下,想哭,可却哭不出来,于是我就拍着自己的腿,对着山林咒骂娜杰什卡,咒骂坤得,咒骂达玛拉和尼都萨満,我觉得是他们让我陷⼊绝境的。很奇怪,咒骂完他们以后,我心中的惊恐减淡不少。我站起⾝,打算去找河流。只要找到河流,沿着河岸走,也一样会摆脫困境。我先是找到了一条小溪,喝了一些⽔后,就顺着⽔朝前走,以为一定会找到河流,因为溪流最终要汇⼊那里。我充満信心地一直把天走得暗淡了,突然发现这条溪流汇⼊的不是河流,而是一个湖泊。被雨滴敲打的湖泊看上去就像一锅开了的⽔,沸腾着。我真想投进湖泊。 很多年以后,有一天喜爱看书的瓦罗加指着书页上的一个符号告诉我,说那是句号,如果书里的人说完了一句话,就要画上那样的符号的时候,我对他说,我 ![]() 我怕夜晚遇见狼或熊,就在湖畔坐了夜一。想着如果它们出现了,我就跳进湖里。我宁愿湖⽔呑灭我,也不想让野兽尝到我⾝上的一滴鲜⾎。雨停了,星星Page57出来了,我浑⾝都是 ![]() ![]() ![]() ![]() ![]() 天亮了,太 ![]() ![]() 前方果然有一块空场,那上面堆着一些碗口耝的松树。我冲向空场,只见前方有一个黑影,正在折一棵树,它那⽑茸茸的⾝躯使我发出惊恐的叫声,哪里是什么人啊,那是一头黑熊!听到响声,它转过⾝来,把两只前掌抬着,直立着朝我走来,就像一个人。黑熊走路的样子使我相信⽗亲曾对我讲过的话,他说熊的前世是人,只因犯了罪,上天才让它变成兽,用四条腿走路。不过有的时候,它仍能做出人的样子,直着⾝子走路。我看着它一步步地朝我 ![]() 我知道黑熊放过了我,或者说是放过了我的Rx房。我想尽快逃跑,可却一步也走不动,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它把树一棵棵地拔起。当它拔第三棵树的时候,我才觉得腿脚有了力气。我离开那片空场。开始时走得很慢,后来恐惧感再次袭来,我怕它再跟上来,就跑了起来。跑了一刻,我想起⽗亲说过,跟熊周旋的时候,千万不能顶风跑,不然风会把熊眼⽪上的⽑吹开,使它能更清楚地看到人。我停下来,判断了一下风的走向,然后顺着风又跑起来。我跑不动的时候,太 ![]() 后来拉吉达告诉我,黑熊有“打场”的习惯,它们喜 ![]() ![]() ![]() 几乎每个乌力楞在山中都建有靠老宝,少则两三个,多则四五个。盖靠老宝要在林子中选择四棵耝细相等、间距适中的松树,把树⾝的枝桠打掉,然后再截断树冠,以这四 ![]() ![]() ![]() ![]() ![]() ![]() ![]() ![]() ![]() ![]() 鲁尼和哈谢一直追到额尔古纳河,也没有把娜杰什卡、吉兰特和娜拉追回来。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他们是找到了桦⽪船、顺利地渡过河去了左岸,还是游⽔过去时被河⽔给卷走了?他们离开我们后,我们再到额尔古纳河的时候,大家都沉默着,就像在內心哀悼着失去的亲人。 鲁尼和哈谢在返回的途中遇见了寻找我的坤得和依芙琳。他们以为我走失了三天,一定是死了。谁也没有想到,在第四天的时候,我不仅平安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一个男人。 拉吉达所在的乌力楞是他们那个氏族最大的,有三十多人。仅他家,就有十六口人。他有⽗亲,三个哥哥,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这些哥哥娶了女人,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又为他们的家族增添了人口。我们成亲的那一年,他最小的弟弟拉吉米只有三岁。拉吉达告诉我,他⺟亲是个热爱生育的女人,她在六十岁的时候难产生下拉吉米后就死了。她是在看了一眼哇哇哭着的拉吉米后,笑着走的。我遇见拉吉达的时候,他刚好为⺟亲守満三年的孝,不然我们的婚期还要拖长一段时⽇。 我对拉吉达说,我不能离开我们乌力楞,⺟亲有些疯癫了,她⾝边需要人照顾。拉吉达说,那我就去你们那儿,反正我有那么多兄弟留在了⽗亲⾝边。 拉吉达的⽗亲是个善良的老人,他不仅同意儿子来我们乌力楞“⼊赘”而且我们成亲的那天,他还亲自带着一行人,把拉吉达送来。在送拉吉达的同时,他还带来二十头驯鹿作为我们结婚的礼物。 我的嫁⾐是依芙琳为我赶做的。伊万把娜拉染的那块粉⾊的布送给了我,我让依芙琳用它镶嵌了嫁⾐。那件蓝⾊的大襟长袍的圆领、马蹄袖口和 ![]() ![]() 我的婚礼是简朴的,不过是两个乌力楞的人聚集在一起,围着篝火吃了一次饭。那个聚会没有喜庆的气氛,伊万喝醉了,把酒⾁呕吐在篝火上,依芙琳直蹙眉,我知道,她觉得这是不吉祥的征兆。达玛拉和尼都萨満表情冷淡,他们甚至都没有对我说一句祝福的话。可我却觉得无比幸福。当那个晚上我和拉吉达紧紧拥抱在一起,在新搭建的一座希楞柱里,制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強劲的风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记得那是个月圆之夜,从希楞柱的尖顶,可以看见一轮银⽩的月亮。我把头埋进拉吉达的怀里,告诉他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温暖过。拉吉达对我说,他会让这种温暖永远伴随我。他吻亲着我的一双Rx房,称它们一个是他的太 ![]() ![]() ![]() 很多人都说林中最狡猾的动物是狐狸,而我觉得最狡猾的是山猫,也就是猞猁。猞猁的外形很像猫,但比猫要大多了。它通⾝⻩褐⾊,附着灰⾊的斑点。它有着短短的⾝子,短短的尾巴,细长的四肢,耳端耸着两撮长⽑。山猫爬树是最厉害的,转眼间就能爬到一棵大树的树梢。它喜 ![]() ![]() ![]() ![]() ![]() ![]() ![]() ![]() ![]() ![]() 我能够孕怀,生下第一个孩子维克特,我想与⽔狗有关。从那以后,我就不打⽔狗了。 ⽔狗就是⽔獭,它很喜 ![]() ![]() 我们放过了它们。之后不久,三年中一直没有孕怀的我,肚腹中有了生新命的气象,这使依芙琳看待我和拉吉达的目光发生了改变。在最初的那两年中,她看到我的肚子一直瘪着,总是冷言冷语地挖苦我们,说什么拉吉达的外表像只虎,骨子里却软得像老鼠,不然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为什么会不孕怀?她还埋怨我,不该跟着拉吉达打猎,打猎的女人怎么会有孩子呢?有一天晚上她睡不着觉,在营地溜达着,忽然听见了我们的希楞柱里传来的我的呻昑和拉吉达的吼声。第二天她就撇着嘴、歪着鼻子对我说,你们做那种事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怎么还弄不出孩子来?把我说得两颊的⾁就像火塘中的火炭,滚烫滚烫的。 我孕怀之后,就不跟着拉吉达出猎了。 拉吉达在相貌和 ![]() ![]() ![]() ⺟亲送我的新婚礼物,是一团火,也就是我眼前守着的火。这团火是她和⽗亲结合时,⺟亲的⽗亲——我的那吉勒耶业送给她的,她从未让它熄灭过,即使她疯癫以后,搬迁的,时候,总不会忘了带着火种。当她看到我穿上依芙琳 ![]() ⺟亲从那吉勒耶业送给她的火上,取了一团火给我,那个瞬间我抱着她哭了。我突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孤单!我们抵制她和尼都萨満的情感,也许是罪过的。因为虽然我们维护的是氏族的规矩,可我们实际做的,不正是熄灭她心中火焰的勾当吗!我们让她的心彻底凉了,所以即使她还守着火,过的却是冰冷的⽇子。 看着眼前这团比我还要苍老的火,就仿佛看见了⺟亲的⾝影。 也许是因为拉吉达太像⽗亲了,⺟亲很喜 ![]() ![]() ![]() 我知道⽗亲与尼都萨満之间的恩怨,是在临产的时候。拉吉达帮我搭了一个产房,我们叫它“亚塔珠”男人是绝对不能进亚塔珠的。女人呢,也很忌讳帮别人助产,据说那样会使自己的丈夫早死。当阵痛把我搅得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的时候,依芙琳来了。依芙琳为了安抚我,给我讲了两个神话故事。她以为那美妙的故事会减轻我的痛苦,谁料它起的是相反的作用。我大叫着,说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完全被疼痛磨折得丧失了理智。依芙琳见状,就没有好气地对我说,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实真的故事吧,这可不是骗人的故事,你听了这个故事,可不要再叫了! 依芙琳一开始讲述,我就停止了嚎叫,因为那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而且故事的主角是林克、达玛拉和尼都萨満,我完全被它昅引住了。 那还是一个疼痛的故事,它使我忘却了自己的疼痛。当我听完它的时候,维Page64克特平安降生了,他的哭声为这个故事划上了一个句号。我的祖⽗在世的时候,有一年夏天,他带着氏族的人搬迁,走到约⾕斯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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