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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白门柳1:夕阳芳草 作者:刘斯奋 | 书号:44493 时间:2017/12/1 字数:125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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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自从被钱谦益撵出东园,冒险回到半塘家中之后,董小宛的病,又加重了几分。 她是在给她娘送葬那天染的风寒,后来一直不大见好。不过前些⽇子还能勉強挣扎着东躲西蔵,这两天她却躺在 ![]() ![]() ![]() 她睁着一双有着长长睫⽑的大眼睛,好半天好半天地瞅着屋梁上的燕子巢,不动,也不说话。害得寿儿瞧着瞧着,不由自主就惊慌起来。 在追 ![]() 这话说来也有几分真。她的娘姓陈,本是个贫家女子,卖⼊青楼当了 ![]() ![]() ![]() ![]() ![]() ![]() 所以,她愈是摆出一副清⾼冷淡的模样,他们愈是一窝蜂地捧她的常因了这缘故,董小宛的名声反而不胫而走,一天天地叫响起来,在狎客们的口碑当中,成了与顾眉、李十娘这样一些红角儿享有同等⾝价的尤物。 不过,这种令多少同行姐妹嫉妒 ![]() ![]() 至少是为着暂时摆脫它,她终于打点行李,离开了秦淮河,搬到苏州城外的半塘来祝三年前,她又随着她娘,到西湖、⻩山、⽩岳一带去漫游,直到前不久,才回到苏州来。谁知就在归途上,娘忽然染上重病,一连请了几个大夫诊治,却全无起⾊,好容易捱到半塘家中,就死了。小宛悲痛过度,⾝子便有些不妥,初时还硬 ![]() 现在,董小宛斜靠在她的闺房里的一张雕漆八步 ![]() ![]() ![]()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在这里嗅不到通常名 ![]() ![]() 不过,这一切,董小宛都没有心思再理会了。经历了十多天的悲伤、疾病和惊吓的磨折,她现在是那样的虚弱,以致周围的一切,在她的感觉之中,都变得那样遥远、隔膜,无关紧要。甚至连⾝体和四肢,也由于它们的⿇木和沉重,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惟独心还在跳动,肺叶还在呼昅,脑子也仍旧在活动,这些是她还能清晰地感知到的。不过,就连这些部分,似乎也正在衰竭下去…“哦,莫非我快要死了么?”董小宛冷漠地想,同时有一点惊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十九岁就死,这是什么意思?”她费劲地思索,可是脑子里却一片茫然。她实在太虚弱了,思路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来。而且她愈是努力,它们就愈加变得飘忽不定,终于只剩下一些 ![]() ![]() 她心里非常害怕,腿双也在簌簌发抖,可是却不能不往前走。因为又拿了两枝犀⽟大簪,横贯在发股上,后面则用点翠卷荷一朵。妆戴好之后,她对着镜子想了想,又在鬓边再加揷一朵巴掌大小的珠翠,最后,挑一串珠嵌金⽟丁香耳坠戴上。 对着镜子又端详了两三遍,她终于觉得満意了,才盈盈地站起来。 红情趁这会子,已经在长几上安排好了宣纸、湖笔,又用那一方有着七颗鹃鹆眼的端州老坑古砚,浓浓地磨了一砚香墨。柳如是径直走过去,拈起一支 ![]() 她本以为要换一个字并不难,谁知一连想了七八个字,仍然觉得不妥,便有点焦躁。正思索间,听见有人“嗤——”地一笑,她气恼地回头瞪了一眼,蓦地发现,原来是钱谦益老爷站在⾝后,正偷偷地瞧她写诗哩! 钱谦益摸抚着花⽩胡子,呵呵地笑着,催促说:“咦,写呀,写呀,我这儿正等着拜读哩!” “你偷看人家,你坏,我不嘛!”柳如是扔下笔,像个小姑娘似的噘着 ![]() “啊啊,啊啊,夫人生气了,这可不得了啦!”钱谦益故作惊慌地说“哎,我这厢给夫人赔个礼,好不好?”他笑嘻嘻地说,果真作下揖去。 “不行!”柳如是鼓着腮帮子。 “那——就再添一个礼。”钱谦益说着,又作了一个揖。 “不行!” “哈哈,莫非夫人要为夫三下其礼?那也未尝不可——”“不,我要——罚你!”柳如是故意绷着脸儿。 “罚我?嘻嘻,好,好,我打断夫人的诗思,原该受罚!只不知夫人如何罚法?” 钱谦益涎着脸,挨了过来。 “哼,我要,我要——对了,我要拔你一 ![]() 钱谦益蓦地一惊,忙不迭地后退。他用袖子护着胡子,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可使不得!请夫人另出题目,另出题目!” 可是柳如是不由分说,她伶俐地赶上去,按住钱谦益,飞快伸出手,待到钱谦益再想躲闪时,一 ![]() 柳如是用两 ![]() 钱谦益尴尬地眨着眼睛,无可奈何地退到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这时,红情早已知趣地退了出去。钱谦益等柳如是闹够了,笑乏了,才招呼说:“如是,你且坐,我有话要跟你说。” 柳如是闭着眼睛“嗳”的一声,倒在旁边的一张椅子里。经过刚才这一闹,她已经有点气 ![]() ![]() ![]() ![]() “哎,你倒是快说呀!”柳如是催促说。 “啊,”钱谦益定了定神,又瞧了柳如是一眼,不知为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如是,你又该⾼兴了。我刚才已经对孙爱说,要把老三迁出半野堂,让她到城东旧宅子去祝往后,这儿再也没有人跟你捣 ![]() 柳如是的眉⽑跳动了一下,张开眼睛说:“啊,这么说相公到底拿定主意了?” 钱谦益的脸⾊变得有点 ![]() “嗯,你告诉了孙爱,他怎么样?” 钱谦益冷冷地说:“他还能怎样?莫说他还是个孩子,就是再说也奇怪,现在董小宛觉得心里清慡了许多,⾝子虽然像是加倍的疲倦,却不似先前的⿇木沉重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绸帐的方顶,默默地回想着适才的梦境,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直跳。”啊,那美少年我分明认识,那就是他,是他!他说找了我很久,这是真的吗? 三年前,他确实同方公子来访过我几回,却只见到一面。记得那一天我碰上闹酒,正在里间睡着,还是娘把我推起来,扶出去见他的…可是,那以后他再没有来过。 后来就传说他同陈圆圆相好得不得了。不过,听说圆圆这一次到底给田皇亲抢去了。 那么,他如今又在哪里?他还记得我吗,他会来吗?嗯,会来吗…“她这样暗暗叨念着。忽然,说也奇怪,她分明听见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种有节奏的“吱扭——吱扭——”的声响,那是一支船橹在摇动。她不能说出这船是什么样子,但是分明感觉到,它是冲自己而来的。现在,她还听见了船上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嗓音就是在梦中呼唤过她的那个亲切、温柔的声音。 “小 ![]() 一声男人的怒骂蓦地从天井里响起。萦绕在董小宛耳边的幻觉一下子被驱散了,而代之以乒乒乓乓的竹 ![]() 接着,楼梯咚咚一阵 ![]() ![]() 董小宛还未开口,她爹董子将已经手执竹 ![]() ![]() 他这辈子除了会打一手十番鼓,外加逢 ![]() 相反,游手好闲、吃喝玩乐那一套,却学得精 ![]() ![]() “爹——”董小宛蹙着眉⽑,有气无力地叫,声音里透着烦躁。 这位亲爹的脾 ![]() 偏偏寿儿这丫头躲懒归躲懒, ![]() 董子将听见小宛的叫声,怔了一下,随后他仍然冲上来,挥 ![]() ![]() ![]() 寿儿哀叫一声,护着痛弯下⾝去,朝 ![]() 董子将还不解恨,他一面用竹 ![]() ![]() ![]() ![]() 董小宛被他们闹得头昏眼花,心中又急又气。她用尽全力,一连挣扎了好几次,才坐起了⾝子。她 ![]() 说完,她又挣扎着打算站起来,但她的两条腿颤抖得那样厉害,实在站立不稳,只好又坐了回去。不过这一来,总算引起了她爹的注意。董子将斜着眼睛瞅了女儿一会,终于把竹 ![]() 躲在 ![]() 她侧着耳朵又听了听,断定董子将已经走远了,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一边拍打着头上、⾝上的灰尘,一边嘟嘟哝哝地说:“自己为老不尊,不要脸,还不许人家说…”她回过头,蓦地发现董小宛正扶着 ![]() 董小宛摇头摇,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一边示意寿儿不要说话,一边支起耳朵,神情显得越来越专注和深沉,像是极力倾听什么声音,又像神游在某一个遥远的地方。 寿儿被弄得莫名其妙,又不敢打扰她,只好呆呆地望着。 终于,董小宛的睫⽑颤动了一下,恢复了常态。 “哦,我有点饿了,想吃粥。”她说,疲乏地抓住 ![]() 寿儿的眼睛睁圆了:“娘是说,饿、饿了?啊,娘⾝子大好啦?” 董小宛点点头,又摇头摇:“我只要半碗,两 ![]() 寿儿又惊又笑:“娘,你今儿个怎么啦?娘,婢子这就给你弄去!” “还有,这屋子也该收拾一下。”董小宛继续吩咐,闭上了眼睛“我觉着,今晚,说不定有人要来…”二“虽然辜负了一个女子,但⽗亲总算平安脫离险地。看来,这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冒襄默默地想“我不能为着一个风尘女子而丢开⽗亲不顾,这是无疑的。 即使再从头经历一次,我的选择,也只能是如此!” 这是虎丘大会结束后的当晚,也即是董小宛向寿儿说她感到肚子饿的同一个时刻,冒襄正乘着一只小船,沿七里山塘,缓缓地向桐桥圩的方向摇来。张明弼照例陪在朋友的⾝边。不过,他们没有 ![]() 晚舂的夕 ![]() 从后梢传来了轻柔而有节奏的橹声… 由于觉悟到存在着那样強有力的“理由”冒襄在失去陈圆圆后的混 ![]() 说起来,冒襄还是在去年他到湖南去探望当时还在衡州做官的⽗亲途中,才同陈圆圆认识的。那时正是早舂,夹岸的柳树刚刚有一点绿影儿,梅花却开得正好。 他从同船的一位姓许的⽗执辈口中,头一遭听到陈圆圆的“芳名”并且被这位⽗执的热烈推崇所打动,特意在杭州停留了几天,同他一道去寻访陈圆圆。徒劳往返了好几次,最后,才总算把她请来了。冒襄清楚地记得,那天陈圆圆穿了一袭长过膝盖的暗青⾊茧绸女⾐,下衬八幅⽩地绣青花湘裙。当她从帘子后面款款地走上红氍毹来的时候,笑涡在她的腮边忽闪着,她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地朝冒襄瞟了一眼,随即含羞地旋过脸去,侧转 ![]() 从这一刻开始,他俩的感情就飞速地 ![]() ![]() ![]() ![]() 直到天快亮时,她才登舟回去。当时,他是那样的难分难舍。而她反倒有点淡淡的,只告诉他打算到光福山去寻梅赏雪,如果他也去,可以有半月的盘桓。当时他考虑行程紧迫,无法久留,踌躇再三,只好约定到桂子飘香时节,与她在姑苏再见。 冒襄直到现在还记得,在那历时半年的往返旅途中,他对她的思念是怎样的強烈,怎样惟恐不能再见到她。他历历在目地回味着那一个暂短良夜的旑旎风情——那摇曳的灯影、低垂的罗帐、火热的眼神、嘲 ![]() ![]() 而且,也许因为这缘故,他还平生第一次不无妒意地想到,他离开期间,其他狎客将会代替自己的位置,而陈圆圆也会照样同他们厮混,一如那天晚上她对待自己一样…不过,尽管如此,当半年之后,他护送⺟亲回来,路经苏州,陈圆圆出乎意料地表示她要嫁给他,从此完全、永远属于他的时候,冒襄却感到十分惊讶和突然,觉得这种要求未免过于天真,而且轻率得有点不知自量。因为在他看来,寻 ![]() ![]() 到了后半夜,再次领略到她的全部魔力的冒襄,就主动回心转意了。虽然,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等他把营救⽗亲的事情办妥之后,才从长计议这件事。 后来,冒襄就全副心神投⼊到营救⽗亲的事情当中去了。大半年来,没完没了地奔走、投诉、请托,加上还要不断劝解⽇夜忧伤的⺟亲,冒襄简直把陈圆圆完全抛在脑后。此外,他还多少有点儿后悔:不该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所以有时候,他尽管也会忽然想到陈圆圆,想到是否该去看望她。可是出于一种多少感到丢了面子,因而想挽回一下的心理,他终于又打消了这种念头。半年来,他甚至连信都没有给她写过一封。谁知道,由于这一念之差,结果就永远失去了她…“哎,这样的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好,还是不好呢?”冒襄不由得反复自问。 可是越问,心中越 ![]()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片繁密的灯火、一座拱形的石桥,以及桥头耸立的石塔。 桐桥圩到了。 “辟疆,你做什么?”被冒襄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的张明弼问。 冒襄定了定神,清醒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随手指着岸边一个带小楼的院落说:“哦,那幢小楼临⽔而筑,亭亭如画,惟是灯火俱无,不知是何人所居?” 张明弼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噢”了一声,说:“那不就是董小宛的家嘛,你怎么就忘了?前几年,我还陪你来过的!”他仔细看了看,又说:“楼上影影绰绰的像是有灯火,嗯,她必定还在。” 听说是董小宛的家,冒襄倒愕住了。他朝那阁楼上依稀的灯火注视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向后梢叫道:“船家,靠岸,我们要下船。” “啊,做什么?”张明弼问。 “上去看看!” “只是,只是听说小宛刚死了娘,她自己又病得很重,一直闭门谢客。瞧这灯火零落的样子,想必还不曾好,又何苦去打扰她!” 可是冒襄不理会张明弼的劝阻,他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河岸,显出迫不及待的样子。船家一放下跳板,他就抢先一步跨上去,很快地上了岸。等无可奈何的张明弼从后面跟上来时,他已经站在竹篱笆前,开始打门了。 冒襄先轻轻地敲了几下,见里面全无应声,下手就重起来。可是敲了一阵,仍然毫无动静。张明弼说:“辟疆,敢情他们都睡死了。算啦,我们还是回船吧!” 可是冒襄十分固执,他一声不响,捏起拳头,在门上咚咚咚地猛擂起来。 终于,门內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一个女孩儿清亮的嗓音:“门公,是谁在打门呢?” “莫理他!反正姐儿不见客,让他敲不应,自己去了算!”一个苍老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回答,听来很近,就在门房內。 “那也得瞧瞧是谁啊!刚才老爹又出去了,若是他回来,叫门不应,又该骂人了。” “不是,老爹他会喊我。只怕是东家的张小四,要不就是隔壁的王婆,又来借钱借米的。准没好事儿,不用理他!” 冒襄在外面听见,又好笑又好气。他又打了两下门,⾼声说:“我们是如皋冒襄、金沙张明弼,特来拜望宛娘,快快开门!” 这一次总算有了反应,只听那女孩儿在门里“嗳”了一声,但是又不来开门,却埋怨门公说:“瞧你,估错了吧,是客人哩!快起来开门!” 冒襄同张明弼对瞧了一下,嘴上不说,心中都想:这鬼丫头也真够促狭,你自己来开一下不就完了,偏要支使门公! 门房里的 ![]() 终于,门“咿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门公年老的、骨骼耝大的脸和矮小结实的⾝躯。 冒襄早就一百个不耐烦,见门一开,立即径直往里走。那门公想拦阻,但又不敢,只好求援地望着寿儿。 寿儿却不慌不忙。她 ![]() 冒襄摇头摇:“我们不吃茶,到楼上看看你娘就走。” “多谢两位姐夫美意。”寿儿说,忽然露出戚然的样子“只是我家阿娘病重,只怕、只怕不能见客。” “啊,宛娘病得很重么?”张明弼问。 “嗯,重!重得简直不能再重。连人,她都快认不得了。”寿儿的声音甚至有点呜咽。 张明弼默默地点着头,望了一眼冒襄,意思是:怎么样?还要上去么? 冒襄没有做声,但显然也有点动摇了。他抬起头,犹豫不决地望着阁楼上昏暗的灯光。 寿儿闪动着一双黑眼珠子,在他俩⾝上溜了几下,忽然抿着嘴儿问:“这位姐夫,可是如皋冒公子?” “啊,正是小生。” “若是如皋冒公子,我家阿娘倒必定是认得的。” “…?” “适才阿娘吩咐说,若是等闲俗客,一概不见。若是冒公子,你可得千万好好儿请上来。” “啊!她怎么知道我要来?” “这个么,婢子可就不知道啦!”寿儿狡狯地说,不待冒襄再问,她就转过⾝去,当先引路。冒襄同张明弼 ![]() 三 由于吃了半碗粥,许多天来,董小宛第一次感到多少有了点精神。她让寿儿替她梳了头,把 ![]() 不过,随后她就意识到这种念头是多么可笑可怜了。哎,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 你想着一个人,他就会立刻来到你的⾝边?何况人家是家财万贯的翩翩公子。纵然没有陈圆圆,也会有别的女人。 就凭三年前那匆匆一面,能指望人家记得住你?怕早就把你忘个一⼲二净啦! 再说,梦里不是已经把这事指点得明明⽩⽩了么? 就别再费这份心思啦!这样一想,董小宛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指望了。从今以后,她就像那荒原旷野上随风飘转的一株蓬草,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终于,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被窝里,庒抑地、凄苦地哭起来。 渐渐地,她听见有人走上楼来了。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陌生的、耝重的男人脚步声从过道里一路响过来,在门外停了一下,然后跨进屋来。 “谁?”董小宛问,竭力止住菗泣。 “哦,三年前,在此楼下曲栏杆畔,曾有幸与小娘子醉中一晤的那个人,今⽇特来拜候,不知小娘子可记得否?”一个优雅清亮的声音说。 有片刻工夫,董小宛弄不明⽩,为什么一听到这声音,自己的心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仿佛凝住了似的。“啊,他说什么?他说什么呀?这是什么意思?”她艰难地思索。蓦地,她的心狂跳起来,⾎ ![]() “小生是如皋冒襄,这位是金沙张公亮。”大概是听不见董小宛答应,冒襄只好自我介绍了。 董小宛仍旧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原来的势姿,但是泪⽔已经涌上了眼睛。 “奴家…不敢忘记公子…”她颤着声儿回答,觉得冒襄已经走近 ![]() 她的话,就像昨天对奴家说的一样…“董小宛说到伤心情动之处,终于转过⾝子,撩开罗帐。于是,她看见了冒襄的脸。 这确实是一张俊美得令人惊叹的脸。如果说,早在三年前,它就给董小宛留下了鲜明美好的印象的话,那么,经过岁月的冲刷,它的许多细节部分在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之后,董小宛此刻重新面对它,却不噤怅然若失。因为她发现,自己三年来对于这张脸的一切想象和补充,竟然是如此蹩脚、平庸、俗气。而它其实是那样的空灵微妙,出人意料,而又完美无缺。它的美,绝不是用“弯曲秀长的眉⽑、顾盼含情的眼睛、笔直⾼耸的鼻梁,以及线条优美的口辅”这样一些似是而非的描写所能表达的。它的非凡之处,首先在于那种天生的⾼贵气质,那种被传统的道德文化⾼度地充实和细致琢磨过的內在情感,以及充分意识到自己的⾝份和力量的雍容气派。当这一切,同俊美的外貌充分地糅合在一起,并且在一颦一笑当中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的时候,确实具有一种魂勾摄魄般的魅力。董小宛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那样厉害,简直快要从 ![]() 冒襄也在注视董小宛。三年不见,他发现记忆当中的那个娇痴懒慢、醉态可掬的女孩子,已经成 ![]() ![]() ![]() 冒襄此刻还说不上对这种气息喜 ![]() ![]() ![]() 这当儿,寿儿已经端上茶来,并且换过了两盏明亮的斗⾊晶灯。于是三个人便一边喝着茶,一边 ![]() 他今晚到这儿来,无非是満心的苦闷无聊打发不掉,想借此散散心而已。但是,他却不想提起陈圆圆,因为那毕竟是一件不痛快的、有损脸面的事…不过,冒襄的这种心理,连他的好友张明弼也暂时捉摸不透。 在这一阵子 ![]() 说完,也不等冒襄答应,他就叫寿儿提灯引路,匆匆出门,下楼去了。 “冒郞,你到这边来坐,这边暖和些。”当张明弼的脚步声在楼下消失了之后,董小宛忽然伸手拍了拍 ![]() 正在为老朋友突然走开而感到疑惑的冒襄,怔了一下,茫然地回过头来。 “哎,来呀,把灯也拿过来,奴家有话要对你说哩!”董小宛娇嗔地催促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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