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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 作者:夏多布里昂 | 书号:43029 时间:2017/10/29 字数:24221 |
上一章 第14节 下一章 ( → ) | |
我对这种堂而皇之的借口丝毫没有反驳;我回答道:“陛下,波拿巴像您一样退让了两次,是为了不加深法兰西的罪孽。”我就这样用拿破仑的耀眼光辉掩盖住我那老国王的软弱。 孩子们来了,我们走近他们。国王谈到了姐小的年龄:“怎么!小东西,你已经14岁了。”国王惊叫道。姐小说:“噢!我真的十四岁了!”“那么,你想⼲什么呢?”国王问道。姐小突然沉默不语。 查理十世讲述了一些东西。波尔多公爵说:“我记不清了。”国王回答道:“我记得很清楚,这件事正好发生在你出生的那天。”亨利说:“噢!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姐小微微地将头靠在他肩上,脸面对她的哥哥,而她的目光却扫向我,略带挖苦地说:“那您出生至今已有很久了哕?” 孩子们要走了,我跟儿孤告辞:我必须在夜里出发。我用法语、英语、德语跟他道别。为了讲述他流浪的遭遇,为了向外国人乞求一块面包和一个容⾝之所,亨利究竟要学会几种语言呢? 当惠斯特牌戏开始时,我得到了国王的命令。“你去加尔斯巴德看看王太子妃。”国王说:“一路顺风,我亲爱的夏多布利昂。我们将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你的消息。” 我在城堡里挨家挨户地向人们表达我最后的敬意。我在贡托夫人那儿再次见到了年轻的公主。她委托我转 ![]() 我必须在30号早晨5点出发;肖忝克伯爵十分好意地为我在路上叫了一辆马车。我稀里糊涂地坐车一直到中午。 我带有可以在布拉格支兑的2000法郞支票。我来到一个又矮又胖的犹太人家里。他发出惊讶的呼喊声,瞅着我。他叫他的 ![]() ![]() ![]() 29号晚上,仍没见钱的影子。30号早晨,几匹马都已套上车时,来了一个带着装満指券①及各种票据的包的职员。这些指券和票据在当地或多或少已失去价值。在奥地利国外一文不值。我的账户被分成几部分,只剩下些余额。这可是“好钱”我大吃一惊:“你们要我拿这些做什么用?”我对职员说道。“怎么,要用这么张⽩条支付邮资和旅馆的花销吗?”职员跑着去查找原因。另一个职员过来跟我没完没了的算来算去。我把第二个职员打发走;第三个职员用布拉邦特②的埃居还给我。我走了,再也没有耐心在耶路撒冷的姑娘们当中呼昅自如了。 ①是一七八九年至一七九七年流通于法国的一种家国担保的证券,后作为通货使用。 ②比利时省名。 我的马车停在门边,被旅馆里的人围得⽔怈不通。在他们当中有一位萨克森的美丽女仆,她总是在两次铃响间的空当儿奔向一架钢琴:恳求利穆赞的莱奥纳尔德或⽪卡第的方雄为你弹奏《唐蒂·帕尔⽪蒂》或《摩西的祈祷》③钢琴曲。 ③这是两支罗西尼的著名钢琴曲,前者被收录在《唐克雷德》中,后者收在《摩西》中。 一八三三年五月二十九⽇、三十⽇,布拉格及途中。 我给布拉格留下的 我是提心吊胆地走进布拉格的。我对自己说:为了 ![]() ![]() 我还对自己讲:我们目睹王室摔倒在无法弥补的错误上,还在为自⾝本 ![]() ![]() ![]()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既不是一个神圣的家庭,也不是一个人私的家庭,你们是一个共公的家庭;你们属于整个社会。王室的错误不仅冲击王室本⾝;而且对整个家国不利。国王失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家国又何去何从呢?家国没有一点不正常吗?那些依旧与被架空了的王权息息相关的人和自己面子的牺牲者,难道他们没有在仕途中受阻吗?没有追随他们的亲朋好友吗?没有被束缚而失去自由吗?没有在生活里受到威胁吗?再重申一次,王权不是人私财产,而是共公的,不可分的,其中部分已与王位的命运结为一体。我害怕,在与痛苦密不可分的混 ![]() 另外,在认识撒利克法典的大巨优点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种族的延续对民人和国王有着种种很明显的不利因素:对民人来说,因为他们将他们的命运和国王的命运联系得太紧密了;对于国王来说,因为永久的权利使他们陶醉;他们将地球上的普遍规律抛之脑后;这一切都不在他们的祭台上,虔诚地拜倒在地祈求,谦卑的愿望,匍匐在地,其实是亵渎宗教的行为。痛苦并不属于他们;逆境只是使平民丧失尊严,灾难对他们来说只是蛮横无礼的行为。 我有幸受了骗,我 ![]() 就这样,事情发生在不幸的君主头上;他是一成不变的,依靠在这些左右和奴役他思想的事件上,由于坚持不懈的努力,他终于达到了一定的⾼度:具有幻想力的人,他聆听你讲的话,他不因与你意见相左而大发雷霆,他似乎全⾝心地投⼊,又好像完全置⾝事外。他成了大家公认的原则,我们把这些原则当作在他⾝前的一些土筐;然后在此掩护下,向过路的聪明人开火。 ![]() ![]() 查理十世自诩是一个原则,然而事实上有一些人,由于生活在一成不变的思想里和区别甚微的一代又一代人当中,他们只是变成了纪念碑。某些个体,由于时间和举⾜轻重的地位的影响,由东西转变成了人;这些个体在事情刚刚失败后灭亡;布吕蒂斯和卡通是带有罗马⾊彩的共和国;他们不能再生存下去,当鲜⾎止住时,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我曾经这样勾勒查理十世①的画像: ①见路易十八死后出版的小册子《国王死去》、《国王万岁》。 “十年来,您也看见了,忠诚的话题,值得尊敬的兄弟,温柔的⽗亲。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个儿子受苦受难,其他人一定会来安慰鼓励的!你很清楚,这个波旁在我们痛苦之后,是第一个到来的,可谓法兰西的传令官,手持一束百合,投⾝于你们和欧洲中间!你用充満感情和満意的眼光看着这位亲王。他有他这个年龄的成 ![]() ![]() “我们当中有谁不信任他的生命、他的命运、他的名誉?这个人是我们永远的益友,我们当今的国王。啊!尽量使他忘记为他的生命所做的牺牲吧!但愿王冠在这匹基督教战马的⽩⾊头顶不是那么沉甸甸的!虔诚如同圣·路易,亲切、富有同情心和公正如同路易十二世,彬彬有礼如同弗朗索瓦一世,真诚如同亨利四世,希望他获得他久违的幸福!当众多君王遇到波折时,但愿王冠是他的一个栖⾝之所。” 另外,我还要歌颂同一个亲王:榜样已老矣,但是我们依旧记得他们在画像中年轻的模样。岁月用夺走使我们神采奕奕的某种诗歌的精华的方法让我们老去,然而大家无论如何还是喜 ![]() ![]() 我要用十⾜的事实驳斥人们对他未来的蜚短流长的办法来帮助查理十世回忆。 ![]() ![]() ①法国一八一四年的宪章。 波尔多公爵 说起波尔多公爵,我们应该把他看作一个永远在战马上的哈德思辛的国王,总是挥剑前进。毋庸置疑,他是勇敢的;但在这个时候,将服征的权力弄得沸沸扬扬是错误的。让亨利四世登上王位就行了。没有勇气,我们就不能统治;有勇无谋,也不行;波拿巴将胜利的威信给葬送了。 亨利五世可以设想成一个非凡的角⾊:我猜想他在二十岁时就弄清了自己的位置,并对自己说:“我不能一动不动;⾝为王族,对过去我有应尽的职责,但是,我非得让法兰西仅仅因为我的缘故而动 ![]() 于是,圣路易的儿子带着双重目的来到法国——光荣和牺牲;他带着坚定的信念来到这里,一顶王冠戴在头上,或是一颗弹子在心中:最后,他的继承权给了菲力普。亨利的胜利的生和崇⾼的死巩固了王位继承权,只是抛弃了那些与时事不合拍的东西和跟不上年代的人,另外,想着我年轻的王子的牺牲,并不是为了我:亨利五世去世后,没有孩子,我将对法国的君主制一无所知。 我任自己走进了梦境:我料想抓住亨利的决定是不可能的:就方法而言,我置⾝于凌驾在我们之上的秩序中;这一秩序对于飘渺而崇⾼的时代来说是很自然的,今天它只是一种小说中的赞美,这就是我当时发表意见时所讲的,他回到了十字军东征时代;然而,我们实实在在地处于正逐步减少的人道主义的现实悲剧之中。这就是灵魂的处置,亨利五世发现了在內部对法国的冷淡,在外部对王权的不可逾越的障碍。因而他必须绝对服从,他得同意等待事情的发生,至少,他决定了一个我们不会忘记的烙下了名字的冒险家的角⾊,他必须回到一系列平庸的事实,而不是每次让自己承受过重的负担,让各种困难将他重重包围。 波旁王朝能够在帝国灭亡之后一统天下是因为他们成功地继承了专制制度:试想,完全自由已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亨利由布拉格迁往卢浮宮,法兰西民族从內心里不喜 ![]() 就 ![]() ![]() ![]() ![]() ![]() ①法国复辟王朝时期(一八一四—一八三○年)。 ②见《维罗纳》的“亚历山大,他一生的缩影”第一章。夏多布里昂在此是要说明,由于亚历山大,法国才没有在一八一四年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一八一五年,问题不再是波旁王朝,他们在第二次⼊侵中不再搞掠夺协议了:这些协议的结果导致打破了违反厄尔巴岛的放逐令。在维也纳,他们声称只针对一个人来结成联盟;他们既不打算把任何形式的主人,也不企图把任何形式的府政強加给法兰西。亚历山大甚至向国会提出路易十八以外的其他君主。来自杜伊勒利宮的路易十八并不急着盗走他的王冠,他不会君临天下。一八一五年的协定可恶至极,完全是因为我们拒绝听取王位继承权的慈⽗般的声音,正是为了让这些协定化为灰烬,我才预备在西班牙重建我们的权威。 我们仅仅在埃克斯·拉·夏佩尔国会上找到了主旨;联盟国已经商定要夺去我们的东部和北部的省份:黎塞留先生从中进行⼲预。沙皇同情我们的遭遇,十分公正地在黎塞留公爵的面前拿出法国地图,并在上面划出了最后的国界线。我曾亲眼见到蒙卡尔姆夫人手中的这张斯蒂克斯地图,她是尊贵的谈判者的姐姐。 法国就像过去那样被占领了,我们坚固的国土上站着外国的卫戍队部,我们还能坚持到底吗?一旦各省被剥夺了武装,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在敌人的服征下呻昑叹息呢?拥有一位来自新家庭的君主,一位临时的王子,是不会受到人们尊敬的。在联盟国中,有些人在庞大家族的气势面前退缩了,其他人则认为,在已过时的強权政治下,王室丧失了它的能力,不再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科贝特自己在信①中也持相同看法,这是一种无形的、奇异的徒劳无益,如果我们仍是古老的⾼卢人,那么我们就必须拿出我们最痛恨的⾎腥。这种鲜⾎,是八个世纪以来一直在法兰西⾎管里流淌着,是这种鲜⾎把法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且拯救了她。为什么要顽固地、没完没了地否认既定事实呢?人们滥用胜利反对我们,就像我们曾滥用胜利反对欧洲那样。我们的军队曾 ![]() ![]() ①这封给夏多布里昂的信的译文见《维罗纳国会》。威廉科·科贝特(一七八二—一八三五)是一个英国的 ![]() 分析一下如今以复辟王朝当靶子的诽滂;有人就对外关系的成果提出疑问,我们将因在路易十八和查理十世统治下的強国的语言立独而充満信心。我们的君主有着強烈的民族自尊心;他们更是国外的皇帝,外国对重建从来就没有诚意,只是不情愿地看着年迈的君主制复活。这一时期法国的外 ![]() ![]() 远不是要加快王位继承的步伐,更重要的是要支撑住百废待兴的局面;在国內的大力支持下,我们建立了一座座⾼楼大厦,就像在一片岩石中开凿出来的船坞中建造一艘可以经得住海浪的军舰:这样,英国的自由形成了诺曼底法律的主旨。不能抛弃君主制的幽灵;这位中世纪的百岁老人犹如当多洛①一样,漂亮的头上长着一双眼睛,否则,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老人能够指引年轻的十字军,带着満头⽩发,在皑皑⽩雪上深深地印下挥之不去的脚印。 ①当多洛家族在威尼斯出了几个执政官。其中最著名的昂里科·当多洛生活在十二世纪,活到近一百岁。 可是,在我们深深的恐惧里,多少偏见,愧羞和虚荣心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我们很了解;但是后代们将会认识到复辟王朝在历史上是周而复始的⾰命中最幸福快乐的阶段之一。热情没有熄灭的 ![]() ![]() ![]() 在复兴的王位继承权中,有三件事已成定局:她进⼊了西班牙的加的斯;她还给希腊的纳瓦兰以立独;她用占领阿尔及尔的方式跨越了基督教家国;这些是波拿巴、俄罗斯、夏尔、坎和欧洲都未能实现的,这是一个仅维持了几天的权政,并且争议颇大,但却完成了这样多的事情,你能给我再找出一个来吗? 真心诚意地讲,我丝毫没有夸大,我只是陈述了一些诸如我刚刚提到的王位继承权的有关事实。波旁王朝肯定既不愿意也不可能重建宮廷君主制,只能満⾜于一个贵族和神甫的小集团;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被联盟军带回来的;他们的回归纯属偶然,我们灾难的 ![]() ![]() ![]() ①在《在法兰西历史的正确分析》的开头部分,夏多布利昂指出,正如人们在十八世纪经常所做的那样,历史上有三个王族,墨洛温王族、卡洛温王族和卡佩王族。 说起波旁王朝的最后一次灭顶之灾,我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的开端:我不知道在他们的摇篮里让人听到了来自坟墓的什么预兆,亨利四世并未感到自己是巴黎的主人,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暗杀行动又开始了,没有警告他的勇气,影响着他自然而然的快乐情绪。一五九五年一月五⽇,在 ![]() ![]() 然而,这个人大呼:“国王万岁!”一位宮廷大臣说道:“陛下,请看看您的臣民是如何以能见上您一面为荣。”亨利摇头摇说:“这只是一个人。如果我的最大的敌人处在我的位置,而且他也看到了这一切,他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甚至喊声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位联盟成员远远看见消沉的国王在华丽马车的里面,说道:“他已经在双轮马车的底部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位联盟成员就像是说从寺庙来到断头台的路易十六吗? 一六一○年五月十四⽇星期五,斐扬派的国王对同行的巴松⽪埃尔和吉兹公爵说道:“你们现在并不了解我,你们这些人;当你们失去我时,那时你们就会知道我的价值和我与其他人的区别了。“我的上帝,陛下。”巴松⽪埃尔说道:“您能不能停止磨折我们,尽说一些您会死的话?”接着,元帅就沉浸在向亨利描绘他的光辉业绩之中,他的成功,他的健壮⾝体和青舂长在。“我的朋友,”国王回答道“必须离开这一切。”拉瓦伊阿克站在了卢浮宮的门口。 巴松⽪埃尔退下去了,他再见到国王时是在他的书房里。 “他躺在 ![]() ![]() ![]() ①勒格朗(leGrand)法兰西的年轻贵族。 这就是巴松⽪埃尔的记述。 跟随着这些痛苦的回忆。我好像又看见了在哈德思辛的长厅里,波旁王朝的最后几个人悲伤、忧郁地走过,就像波旁王朝的第一人②站在卢浮宮的长廊里一样:我来吻死去的君王制的双脚。无论它永远地死去或者复苏,她都将得到我最后的誓言:明天,当它最终消失时,共和国就为我开始了。帕尔卡女神应该出版我的《回忆录》,也许不会立即出版③,当它全部出版时,当人们可以看到它的全貌,心情沉重时,人们将会了解,我在遗憾和推测中受骗上当到了何种地步。——向悲痛致敬,向我曾效力的,并以我最后的⽇子的休憩为代价继续效力的一切致意,我觉得我的真言或谎话在我每况愈下的⽇子里,如同枯萎而轻巧的树叶,在不断地微风的吹拂下将很快随风飘散。 ②指亨利四世。 ③当他写到这里时,夏多布里昂对《回忆录》在其死后马上出版并不抱太大希望。(见《回忆录》引言,第一卷)。 如果⾼贵的家族们走向末路的话,(将来的一切可能和生气 ![]() ![]() ![]() 王太子妃 从布拉格到加尔斯巴德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令人烦心的,沾染了三年战争鲜⾎的平原。在夜里穿过这片场战时,在战神面前,我感到丢脸,他将天空 ![]() ![]() ![]() ①主要是指医学天神,是一条 ![]() ![]() 斯塔蒂尔姆是一个坐落在城市最⾼处的塔楼,上面装着一口钟,守卫们一旦看见一个陌生人就吹号。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用 ![]() ![]() 31号早晨七点钟,我下榻在博尔佐纳伯爵开的金盾旅馆,伯爵是一个破了产的贵族。住在这家旅馆的还有科塞伯爵及夫人(他们比我先期到达),我的同乡特罗戈夫将军,他不久以前曾任圣老卢堡的总督,这个在朗迪维齐奥的朗德尔诺月光的眷顾下出生的人,又矮又胖,在大⾰命期间在布拉格的奥地利精锐队部的上尉。他刚探望过被流放的长官,圣克卢的继承人,在那个时候是圣克卢的一名修道士。过后,特罗戈夫回到了下布列塔尼。他带回了一只匈牙利夜莺和一只波希米亚夜莺,吵得旅店里的人无法⼊睡,它们一直在抱怨着代雷①的残酷暴行。特罗戈夫给它们填満了烤牛心,也没能让它们战胜痛苦。 ① ![]() ![]() 我和特罗戈夫像两个布列塔尼人那样拥抱在一起。将军又矮又胖,圆滚滚的,像一个科尔努阿伊的塞尔特人,在真诚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的心,言谈之中不乏诙谐感。他逗得王太子妃相当开心,而且因为他懂德语,她还和他一块儿散步。科塞夫人通报我来了,她告诉我可以在九点半钟或中午去看她:中午,我如约而至。 她住在村头一所单独的房屋里,它坐落在泰普尔河右岸,小河流经⾼山,蜿蜒穿过加尔斯巴德。登上公主的房间的楼梯,我有些心绪不宁:我就要见到公主了,几乎是第一次见面,这是人类痛苦的一个完美的典范,这个昂蒂戈思的基督徒。我过去与王太子妃 ![]() ![]() ![]() 一个仆人为我打开了门;我看见王太子妃坐在客厅深处两窗之间的沙发上,手里正绣着一块挂毯。我进去时是如此 ![]() 她抬起了专心做活的头,似乎是为了掩饰她自己的情感,跟我聊了起来,她对我说:“我很⾼兴见到您,夏多布里昂先生;国王向我通报了您的到来。您整夜都在赶路吗?那么您一定很累了。” 我恭敬地把贝里公爵夫人的信 ![]() 我闭口不言;王太子妃也保持沉默:只听见公主的针线在布上穿来穿去的声音,在绣花底布上我看见掉下了几滴泪珠。这个不幸的人不停地用手背擦拭眼睛,并没有抬起头来。她问我:“我姐姐怎么样了?她好可怜,好可怜。我真为她抱冤,为她抱冤。”这短促地,不停重复的话没能使打断的谈话重新开始,两个对话者都没有了心情。王太子妃双眼因流泪而肿红,使她徒自增添了一份美丽,酷像斯巴齐诺①圣女。 ①痛苦的“痴”圣女,儒勒·罗曼的油画,珍蔵在普拉多。 “夫人,”我回答道“贝里公爵夫人的确很不幸。她要我在她被囚噤期间将她的孩子们托付给你。想到亨利五世能重新找到陛下这样的第二个⺟亲,这将大大缓解她的痛苦。” 帕斯卡①有理由将人类的伟大和痛苦掺和在一起:谁会相信王太子妃把诸如皇后、陛下的称号看得很重?其实这对她来说是很自然的事,尽管她也知道这些称号不过都是虚荣而已。对了“陛下”这个词真是个神奇的字眼;它照 ![]() ①帕斯卡(Pascal)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哲学家。 “噢!不、不,夏多布里昂先生,”公主看着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我不是皇后。”“您是的,夫人, ![]() 王太子妃不再争辩:这个可怜的女孩,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崇⾼圣洁的光彩,使其更增添了几分魅力,与平民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 我⾼声朗读着委托信,信中贝里公爵夫人向我解释了她的婚姻,要我到布拉格来,要求保存其法国公主的称号,将她的孩子托付给她的妹妹。 公主又重新开始了她的活计;当我读完信后,她对我说:“贝里公爵夫人有理由相信我,这太好了,夏多布利昂先生;太好了:您对她讲,我十分同情我的姐姐。” 除了叫我向贝里公爵夫人转达她的同情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这让我清楚地了解到,这两个人之间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感情,我也觉得似乎有一种并非自愿的情感在冲击着圣徒的心。多么残酷的竞争!玛丽·安托瓦內特的女儿不必忧心这场斗争;棕榈叶始终在她手上。 我又说道:“如果夫人想看贝里公爵夫人给您的信和给她的孩子们写的信,您可能在其中找到新的解释。我希望夫人写一封信,让我带回布莱伊。” 信是用柠檬汁写的。“我一点也看不清,”公主说道“我们该怎么办?”我建议用一只小火炉,里面放上一些⽩⾊的小木片;夫人拉了一下铃,铃绳一直伸到了沙发后面。一个仆人走进来,接受了命令,将炉子搁在客厅门前的平台上。夫人站起⾝来,我们于是走向火炉。我们将它放在一张小桌子上,旁边用楼梯的灯照明。我拿出两封信中的一封,平行地放在火焰上方。王太子妃看着我,并笑了笑,因为我没成功。她对我说:“给我,给我,该轮到我试试了。”她将信在火焰上方 ![]() ![]() 我们重新回到客厅里坐下。太子妃读着给她的信。贝里公爵夫人谢谢她妹妹对自己厄运的同情,把她的孩子托付给她,特别 ![]() 太子妃对我说:“我姐姐给予了我公正。我很了解她的苦衷。她肯定很痛苦,很难过。请您告诉她,我会照顾好波尔多公爵先生。我很爱他。您是怎么找到他的?他的⾝体很好,不是吗?很健壮,尽管有些神经质。” 我与夫人面对面地 ![]() 我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成功,但值得肯定的是坚冰已经融化,冰释前嫌;这种与宮廷的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內特紧密相连的目光,善意地投 ![]() 我终于使太子妃不再感到局促不安,但我却感到特别庒抑:害怕超过我类似于在查理十世⾝边时所能控制的限度。也许是我没有那引出夫人灵魂深处的崇⾼內涵的诀窍;也许是我对她的崇敬关闭了思想 ![]() 3点钟,我又来到了太子妃的家中。我在那儿见到了埃斯泰拉齐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阿古尔夫人,以及小奥埃热尔蒂先生和特罗戈夫先生;他们为能在公主家吃饭而感到十分荣幸。曾经十分美丽的埃斯泰拉齐伯爵夫人风韵犹存;她曾经在罗马与布拉加公爵结合。大家肯定她已融人了政治当中,并将自己所学全部 ![]() 阿古尔子爵夫人今天很虔诚,她是一个在所有公主的办公室里都可见到的重要人物。她尽其所能使其家庭发达,她跟所有的人说话,特别是我;我曾有幸安置了她的侄儿们;她似乎对已故的司法大臣康巴塞雷斯也很有热情。 晚餐是如此的难吃和不丰盛,出门时我仍饿得发慌;晚餐就在太子妃的客厅里进行,因为她没有餐厅。晚餐过后,有人移走了桌子;夫人又坐在沙发上,开始了她的活计。我们围坐在一起。特罗戈夫讲起了夫人喜 ![]() 坐在沙发上,夫人可以透过窗户把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数说着散步的男人和女人的名字。这时,过来了两位⾝着苏格兰服饰的骑士,带着两匹小马;夫人停下工作,不停地看着,说道:“这位是…夫人(我忘了她的名字),她要和孩子们到山上去。”玛丽泰雷滋①很奇怪,她知道附近的规矩,戴王冠的公主和上绞刑架的公主从其生活的⾼峰降到与其他女人的相同的⽔准,她们使我特别感趣兴;我带着一种哲学家的怜悯观察着这一切。 ①这是昂古莱姆公爵夫人的名字。 五点钟,太子妃坐马车出去散步,七点钟我又回到晚宴上。一切照旧:夫人坐在沙发上,吃饭的和五六个年轻或年迈的喝⽔的人扩大了围成的圈子。太子妃的努力叫人感动,显而易见,是为了表示出大度;她和每个人都聊两句。她几次提到我,将我介绍给大家,但在每两句话中间,她总是有一个停顿。她的针动作加快了,她的脸几乎贴着手中的绣毯,我注意看着公主的侧面,夫人与其⽗亲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当我看见她的头低得就像在一把痛苦的利剑下时,我仿佛看见了路易十六眼睁睁地看着利剑倒下时的情景。 八点半,晚会结束了;我又累又困,很快便⼊睡了。 六月一⽇,星期五,我五点钟就起 ![]() ①在加尔斯巴德她就让别人这样称呼她。 ②老玛丽·泰雷兹皇后。 夫人走进了花园,我走近她:她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我很少为王室成员而起这么早,可能除了一八二○年二月十三⽇我去歌剧院找贝里公爵。公主允许我陪着她在花园转悠了五六圈,友好地 ![]() 一八三三年六月一⽇ 加尔斯巴德 小故事——泉⽔——矿泉⽔——历史的回忆 就像所有的法国人一样,我在加尔斯巴德只能找到沉重的回忆。这座城市以查理四世的名字命名,他是波希米亚的国王,来此治疗在克雷西受的三处伤,当时他追随他的⽗亲让作战。洛科维兹断定让是被一个苏格兰人杀死的;历史学家对此嗤之以鼻。 “当他为保护⾼卢人的国界和朋友的土地而战时,他被一把喀里多尼亚③利剑直刺 ![]() ③苏格兰的古名。 诗人是为了创造诗的意境而使用喀里多尼亚这个词吗?一三四六年爱德华正与罗贝尔,布律斯 ![]() 波希米亚的让在克雷西的死是最有英雄气概,最悲壮的骑士的历险。让想去救他的儿子查理;他对随从说:“军官们,你们是我的朋友;我请求你们让我上前一步能够轻而易举地刺上一剑,他们回答说愿意,并将照办…波希米亚国王冲锋陷阵,挥剑斩敌,十分骁勇善战,同样感染了他的战友们;直冲到英国人中间,第二天,人们发现所有战土都倒在那里,围着他们的首领,所有的马也围在一起。” 大家几乎都不知道波希米亚的让被埋葬在蒙塔尔口的多米尼亚教堂里,在他的坟墓上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模糊不清的墓志铭:“他带领部下英勇战死,将他们一起托付给天主,请上帝保佑这位善良的君主。” 但愿这个法国人的过去能够补偿法国的忘恩负义,在新的多灾多难的岁月里,我们用亵渎圣物的行为恐吓上天,为了能够在古老的灾难里熬下去,从他的坟墓中为我们扔出一个死了的王子。 在加尔斯巴德编年史中指出:让国王的儿子查理四世在打猎时,一只猎狗在追逐一头鹿时失⾜跌进了一个滚烫的⽔塘里。惨叫声使猎人们闻声而来,斯普吕代尔的源头被发现了。一只在特普利茨⽔中被烫伤的猪将它指给牧人。 这是德国人的传说。我曾路过科林斯①;朝臣们的寺庙的灰烬散落在格利塞勒的废墟上;但是,由仙女的泪珠而形成的⽪雷纳噴泉仍在月桂玫瑰中奔流不息,佩加兹飞骏马②在诗歌的年代飞奔。没有船舶的港湾的浪涛洗涤着倒下的圆石柱,柱头被浸在了⽔中,就像年轻姑娘的头埋在了沙子里;爱神木在浓密的枝叶中生长,替代了老鸦企①的叶子——这就是希腊的传说。 ①希腊地名。 ②神话中的飞马,即诗神所骑的有翼天马,后成为写诗灵感的象征——译注。 ①一种植物。 在加尔斯巴德有八处噴泉,其中最有名的是斯普吕代尔,它是被猎⽝发现的。这座噴泉在教堂和忝普尔河之间的土地下噴 ![]() ![]() 斯普吕代尔的⽔可以煮 ![]() 洛科维兹为斯普吕代尔温泉写了一篇拉丁文颂歌,大仲马先生把它意译成法文: Fonshelieonianum②等等 ②《诗歌之泉…》。 噴泉是诗人们赞歌的主题, 你隐秘的热力的源泉是什么? 你那燃烧着硫⻩和石灰的河 ![]() 埃特纳火山③的熊熊火焰不再使云彩着火, ③埃特拉火山位于意大利。 她是不是向你敞开了陌生的道路, 或者,斯蒂克斯的邻人,沸腾了你的⽔? 加尔斯巴德是君主所通常会晤的地方;他们应为了他们和我们远离王冠,来此疗伤。 有人公布了一份斯普吕代尔每天游客的名单表:在一些古老的名册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北方最知名的诗人和文人,如居洛夫斯基、登凯尔、韦斯、埃尔代、哥德;我希望见到席勒的名字,他是我最喜 ![]() 一八三○年,王室家族在圣克卢垮台的同时,克里斯托夫的遗孀和他的女儿们喝了加尔斯巴德的⽔。海地的国王陛下撤退到托斯卡纳,拿破仑家族陛下的⾝边。克里斯托夫国王最年轻、最博学和最美丽的女儿在比萨死去了;她乌黑⾊的美貌自由自在地躺在康波蔵托的柱廊下,远离⼲蔗田和红树丛,她生来就忠于红树荫。 一八二六年,人们在加尔斯巴德看到一个加尔各答的英国女子,从印度的榕树下窜到波希米亚的油橄榄树下,从恒河的 ![]() ![]() ![]() ![]() ![]() 当地已经制定了有关外国人死亡的法律:预见到了旅行者客死异乡的情况,允许预先掘坟。因此,我可以在圣安德烈的坟墓里待上十来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回忆录作为遗嘱的做法,如果太子妃在这儿去世,法国法律会同意把她的骨灰送回祖国吗?这将是一场支持教义的索邦神学者和主张取缔的决疑论者之间十分棘手的辩论焦点。 肯定的是,加尔斯巴德的⽔对肝脏有裨益,对牙齿却有害处。对于肝脏,我无从知晓,但是在加尔斯巴德却有许多牙齿掉光了的人;也许罪魁祸首是年龄而不是⽔:时间是一个狡猾的扯谎者,它拔掉了人们的牙齿。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又开始了无名氏①的代表作?一个字带着我走向另一个字;我就要去冰岛和印度了。 ①指一篇无名氏的作品,文章中博学受到嘲讽(一七一四年)。 这就是亚平宁山脉,那就是⾼加索②。 ②《拉封丹的回忆》(老鼠和牡蛎)。 然而我还没从泰普尔的河⾕走出来。 小故事(续)——泰普尔河⾕——她的植物 为了浏览一下泰普尔河⾕,我翻过一座小山,穿过了一座松树林:笔直的树木和倾斜的土地形成了一个尖尖的角度;有的露出树尖,有的露出三分之二,一半和四分之一树⼲,剩下的只露出树 ![]() 我向来就喜 ![]() ![]() ![]() 我年轻时的模糊记忆悬挂在我走马观花认出的一些植物的茎杆上。您还记得我在西米洛勒一家作过的植物学研究吗?有佛罗里达的月见草和睡莲;有 ![]() ![]() 与太子妃的最后一次 ![]() 一点钟,我正听凭太子妃的吩咐。 “你打算今天出发吗?夏多布利昂先生?” “如果陛下允许的话,我想回法国,到贝里夫人那儿去;否则我就不得不去西西里,那样殿下想等回音,就得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里有张字条是写给她的。我没有提您的名字,免得万一您被牵连进去。请看。” 我看了一个字条;全是太子妃的手迹;我将它一字不误地抄了下来。 一八三三年五月三十一⽇,加尔斯巴德。 “我亲爱的姐姐,我非常⾼兴,终于直接收到了你的消息。我万分地同情你,请相信我一直以来对您,尤其是对您的孩子们的关心,对我来说,他们比过去任何时候更珍贵。只要我一息尚存,我的一切都可以为之牺牲。我还没有将您的委托告知家里,由于健康问题,我来此地进行温泉疗养。但我很快就会回去,我们,包括家人和我自己,会以从未有过的爱心来照顾他们。 再见,我亲爱的姐姐,我打心底里同情您的遭遇,亲切地拥抱您。 “姆特” 我对字条中的审慎的词句感到震惊:几句含糊其辞的表达感情的话并没有将⼲涸的心灵掩饰得很好。我注上了敬词,再次为不幸的贝里夫人进行解释,夫人回答我说国王会做决定。她向我保证会好好关心她姐姐;但不论是在她的语气还是语调里,都没有一丝真诚;反而可以感到一种隐隐的生气。我的主顾的事似乎就要失败了。我又想到亨利五世。我想我必须对公主忠心不二,就像曾在大风大浪中为了使波旁王朝欣欣向荣而所做的那样;我既没有拐弯抹角,又没有阿谀奉承地跟她讲起了对波尔多公爵的教导。 “我知道夫人已经満意地看了一本小册子,在它的结尾处我表达了自己关于亨利五世的教育的一些看法。我恐怕环境对他们不利:德达马先生,布拉加先生和拉蒂尔先生并不是普通人。” 夫人同意我们看法:她甚至一下子就把德达马先生完全抛在脑后,只是三言两语地讲起他的勇敢、正直和宗教信仰。 “九月份,亨利五世就将成年了:夫人难道没有想过,在他⾝边设一个理事会是很有用的吗?我们让一些法国对其成见较少的人进⼊理事会。” “夏多布利昂先生,增加理事,就等于增加了不同意见,而且,您会提议谁挑选国王?” “维莱尔先生。” 正在刺绣的夫人,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轮到她让我吃惊了,她振振有词地批评了维莱尔先生的 ![]() “夫人言过其实了,”我对她说“维莱尔先生是一个有条理,有责任心,稳重冷静的人,而且⾜智多谋;如果他有霸占第一把 ![]() ![]() “我想您是不喜 ![]() “君主制灭亡之后,如果我仍抱有一种庸俗的竞争意识,那我就会蔑视自己了,王室的藩镇割据状态已经带来了太多灾难;我以宽广的 ![]() 夫人亲切看着我,她好意地这样赞美我:“这太好了,夏多布利昂先生厂她似乎总是因为发现这个“夏多布利昂”与别人对她描绘的如此不同而惊讶不已。 我又说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夫人,我们可以叫他来:我⾼贵的朋友,莱內先生。我们三个人在法国是永远不向菲利普宣誓的:我,莱內先生和鲁瓦伊埃·科拉尔先生。在府政以外和其他场合,我们组成一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三人联盟。莱內先生虚弱地发了誓,鲁瓦伊埃·科拉尔先生庄严地发了誓;前者会为此而死;后者却会活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不能做一点令人尊敬的事。 “你对波尔多公爵先生満意吗?” “我觉得他很有魅力,肯定陛下有点溺爱他。” “噢!不不,您对他的健康状况満意吗?” “他似乎⾝体还不错;有点纤弱和苍⽩。” “他脸⾊一般来说都很好;只是他有点紧张。王太子先生在军队中名声不错,是不是?享有盛誉?大家都将铭记在心,是不是?” 这是突然的问题,与刚刚我们的话题毫无关联,使我揭开了一个在圣克卢和朗布依埃的⽇子里太子妃心中的秘密的伤痕。她为了放心恢复了丈夫的姓。我在公主和夫人的想法前彷徨;我坚信:军队里仍不能忘怀大元帅的公正、美德和勇气。 看到散步的时候到了。 “陛下再没有事要吩咐了吗?”我害怕变得使她腻烦。 “告诉您的朋友我是多么热爱法兰西;但愿他们清楚我是一个法国人。我特地请您带这个话;还请您说一下:我为法兰西感到遗憾,感到非常遗憾。” “噢,夫人,法兰西给了您什么?作为受过如此多磨难的人,您怎么还有思乡病呢?” “不,不是的,夏多布利昂先生,不要忘了好好跟他们说,我是法国人,一个法国人。” 夫人走了,我不得不在出发前停在楼梯口;我不敢走到街上去;一想到这幅场景,我的眼眶就 ![]() ![]() 回到旅馆后,我又穿上了我的旅行服装。当准备马车时,特罗戈夫跟我聊天;他不断地说太子妃对我非常満意,她没有回避,她把一切说给想听的人:“您的旅行可真是件大事!”特罗戈夫叫道,努力地想控制他那两只夜莺的叫声。“您想看到以后的故事!”我觉得没有“以后” 我是有 ![]() 晚上六点钟,我坐车前往巴黎,不管布拉格的不幸是怎样的没完没了,王太子的拘束生活仍是痛苦得难以忍受;为了喝最后一滴酒,必须烧毁他的宮殿,痛快淋漓地大醉一回。唉!又一个西马克①,我为抛弃祭台而痛哭流涕;我把手伸向卡⽪托利山丘②;我祈求罗马的君王!但如果上帝变成了木头,罗马会永远不再在废墟上复苏吗? ①最后一个异教的捍卫者。见《殉道者》一书。 ②罗马的卡⽪托利山丘,是朱庇特神殿所在地——译注。 从加尔斯巴德至巴黎的⽇记 一八三三年六月一⽇晚上 森蒂——埃格拉——瓦朗斯丹 沿着埃格拉的从加尔斯巴德至埃尔博 ![]() ![]() ![]() 在兹沃达驿站休息过后,九点半钟我出发了。我沿着当年沃弗纳尔格从布拉格撤退时的路走着;在为一七四一年阵亡的军官所致的悼词中,伏尔泰对这位年轻人说了一番这样的话:“你不在了,啊,我余生的美好希望;我总觉得你是最不幸也是最安静的一个人。” 从马车的里面,我看见了升起的星星①。 ①旅行者在此沉醉于他的梦想之中。在这六月清新温馨的夜晚,他以为自己置⾝于罗马的乡间;一位年轻的意大利姑娘坐在他的⾝旁:为了使她安心,他叫她森蒂,这是拉丁诗人普罗佩尔斯女友的名字。 别害怕,森蒂;这只不过是我们经过的看似在移动的森林边芦苇的窃窃私语。我有一把给你准备的嫉妒和鲜⾎的匕首。但愿这坟墓不会给你造成任何不快;这是一个像你一样被人爱的女人的坟墓:瑟西莉阿·默泰拉①长眠于此。 ①他们在通往阿⽪埃纳的路上:瑟西莉阿·默泰拉的坟墓就在他们面前。 罗马乡间的这个夜晚是多么的可爱啊!月亮从萨比娜后升起来,为的是看看大海,她拨开朦朦胧胧的黑雾,使蔚蓝的阿尔巴诺火山口湖②的灰⽩峰顶及索拉克特③遥远的模糊的线条清晰起来。沿着引⽔渠的河道里,浪花,⽔珠飘来 ![]() ②在罗马东南面。 ③在萨班的山峰上。 我们坐了下来:这颗松树像阿布吕兹的⽩扁⾖一样,在废墟中展开了它的小 ![]() 听!爱捷丽仙女在噴泉边引吭⾼歌;夜莺在西⽪翁的地下建筑的葡萄架上浅昑低唱;从叙利亚吹过来的让人 ![]() ![]() ![]() ④荷马回忆: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于利斯将诺西卡比作“棕榈树的一枝直揷云霄的新枝。” ⑤几个拉丁诗人喜 ![]() ![]() ![]() ![]() ⑥在《伊里亚德》和《奥德赛》中, ![]() 但是,森蒂,你只能享受真正的幸福。头顶上的星辰是这样的明亮,它们与你的极大幸福只能在幻觉中融为一体。年轻的意大利女郞,时光飞逝!在一片花海之中,你的伴侣已经悄然离去了。 这时,升起了一层薄雾,用一层银纱包裹住了夜的双眸;鹈鹕叫着回到了沙滩;丘鹬在闪着银光的木贼树里打架;教堂的钟在圣·⽪埃尔的穹顶下敲响着;夜间的素歌像中世纪的声调使圣·克鲁瓦孤独的修道院蒙上了一层悲剧⾊彩;修道士跪在圣·保罗烧毁的石柱①前用一成不变的声音朗读颂赞经;贞女们拜倒在关闭地下室的冰冷的石板上;⽪费拉罗②站在地下墓地紧闭的石门前面对寂寞的圣⺟玛利亚吹着夜晚的悲歌。惆怅的一刻,宗教苏醒了,爱情睡着了! ①指一八二三年圣·保罗发生的一场火灾。 ②吹短笛的人。 森蒂,你的声音渐渐减弱了;那不勒斯的渔夫在扬着风帆的船上或者威尼斯的桨手划着轻舟时教你学会的副歌已经消逝。去休息一下吧,你太消沉了,放心睡吧,我会看着的,夜里,你沉重的眼⽪盖住了双眼,感受不到昏昏 ![]() ③意大利中部城市,离罗马不远。 “一束茉莉和⽔仙,一个刚刚从岩洞中出土的或从寺院里的三角楣上新近跌落下来的洁⽩的赫伯④,都静静地待在秋牡丹的花 ![]() ④希腊青舂女神。 “巴勒莫港带有橘子气味的风吹拂在西尔塞岛上;微风轻吻着塔斯的坟墓,抚爱着法尔內齐纳①的仙女和爱情;您在梵蒂冈与拉斐尔②的贞女们嬉戏,穿梭于缪斯神像之间,您在蒂沃利的瀑布下弄 ![]() ①带有壁画大厅的罗马别墅。 ②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 “还有你们,毕达哥拉斯③尊敬的女儿们,帕尔卡女神穿着亚⿇的裙子,永远的姐妹坐在球轴上,在金锭子上一圈圈地 ![]() ![]() ③古希腊数学家,唯心主义哲学家,发明了勾股定律——译注。 ④通过此门可进⼊虚幻和美妙的梦境。 “先生,过关请付10克莱泽。” 你这该死的笨蛋⑤!我已经改头换面了!我是如此精神 ![]() ⑤夏多布利昂嘲笑海关人员使用克莱泽这个词(克莱泽:德语,是⽇耳曼帝国货币名)。 在埃格拉的夜晚凄凄惨惨。席勒告诉我们,华伦斯坦被他的同伙们给出卖了,向埃格拉堡垒一个大厅的窗子靠进⑥:“天空暴风骤雨,一片混 ![]() ![]() ⑥见《华伦斯坦》三部曲的末尾。 华伦斯坦在被暗杀的时候,为被泰克拉所爱的马克思·⽪科洛米尼的死而感动:“我生命里的鲜花已经消失;他像我年轻时代的幻影出现在我⾝旁。他为了我而把现实变成了梦幻。” 华伦斯坦在他休息的地方停了下来:“夜已深了;我们在城堡里已听不到一丝声响:来吧!照亮我吧;注意不要太迟才叫醒我;我想我将长眠,因为⽇子实在太难熬了。” 凶手的匕首把华伦斯坦从雄心 ![]() ![]() ①他曾饰演过 ![]() 一八三三年六月二⽇ 韦桑塔德——旅行者——贝尔內克和回忆——拜罗伊特——伏尔泰——霍尔费尔德——教堂——背篓中的小女孩——旅馆老板和他的女仆 我穿过了埃格拉,六月二⽇,星期六的黎明时分,我进⼊了巴伐利亚:一个红棕⾊头发,光脚,没有戴帽的少女为我开了门,像一个奥地利人的待客之道。寒流仍在继续;壕沟的野草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浑⾝ ![]() ![]() 我在早晨九点钟到达韦桑塔德,此时一辆出租马车载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女子走过来;她拥有一切她应有的东西:幸福、短暂的爱情,另外就是医院和共公墓⽳。漂泊的快乐,但愿天空在你的露天舞台上并不太生硬,人世间有比你更蹩脚的演员。 在走近村庄之前,我穿过了“wastes”:这个词出现在我的笔端;它属于我们古老的法兰克语:他比“荒野”这个词更能描绘一个荒凉的坟,它的意思是土地。 我仍记得晚间穿过原野时唱的歌曲。 这是荒野的骑士; 不幸的骑士! 当他出现在荒野之上时 听见猴子在呜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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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是知名作家夏多布里昂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综合其它,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夏多布里昂撰写的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