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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作者:大江健三郎 | 书号:42238 时间:2017/9/28 字数:24919 |
上一章 第一章 战后业余棒球的鼎盛时期 下一章 ( → ) | |
1 明明那是别人说过的话,而且我还记得别人说那些话时的情景;可是,我总觉得那才是发自我灵魂深处的话。不过,既然语言得有两个人参与才能成立,也就不能不说是由于我的存在才成为别人的语言的真正的源泉了。有一回,那位核电站的原工程师,也就是和我相互排斥的那个人,他既想让我听见,却又装做自言自语似地说: “没有比选上救场跑垒员①更令人胆战心惊而又最雄心 ![]() ![]() ![]() “是啊。即使没有哩哩哩②的声音来加油,也是…”—— ①打 ![]() ②“哩哩哩”指看 ![]() 我随声附合着,不过,那已经超过了随声附合了。虽然不能简单地以为原工程师发出那番宏论,我做出回答的那一瞬间就是产生了共鸣;但是,我们却连通了如同骨⾁之亲的纽带似的热乎乎的管道,那是因为我们总算具体地了解到彼此同龄,或者只差一两岁,是真正的同辈人了。在那以前,我们只知道他和我分别毕业于东京大学理学院和文学院,谁也不知道谁的年龄,不知道因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就造成了前边说过的不和的 ![]() 我们怎么是同辈人?因为我在答话里说到哩哩的声音时,他马上就心领神会;而我对救场跑垒员去殉难这个词儿也立刻就产生了共鸣。我们在暮舂的 ![]() ![]() ![]() 在将近中午的体育场上,一群和我们的孩子不同的孩子们闷声不响地在打 ![]() ![]() 一阵突如其来的怪声从我们的孩子们的教室里传了出来。不论是他还是我,都立刻怀着遗憾的心情注视着我们的孩子,生怕他们面对体育场上那些安静而又擅长运动的孩子们所表现出来的不容置疑的聪慧敏捷大喊大叫起来。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也只能靠充当救场跑垒员参加球赛了。因为我没有接球的⽪手套啊。” “我知道。”我回答他道。与战后业余 ![]() 虽然我们村还算侥幸,连接球⽪手套带守垒⽪手套一共有九只,但那每一只都是正式队员的人私财产。只有通过黑市途径弄到⽪手套的孩子才能取得正式队员资格。我只能难为情地遮掩着布制的接球手套在“外野”跑来跑去,捡起正式队员没接住漏在场后的球。因为我只能在保证也是属于正式队员人私所有的球不丢失的条件下,才被允许参加练球啊。 “时至如今,我永忘不掉邻居的新制中学①来赛球时的奋兴和紧张啊。其实,那也就是我为了立独生存而踏⼊现实社会的最彻底拚搏呀。我还记得⼲瘪得连一点儿油⽔都没有了的肚脐眼周围一个劲儿地哆嗦,头脑里哩哩哩地直响。如果一开始就拉开了比分,救场跑垒员就不必 ![]() ![]() ①⽇本的旧制中学为五年制,新制改为初中三年、⾼中三年。——译注 现在,这样的我,打起精神不顾一切地向一快。和我 ![]() ![]() ![]() ![]() ![]() ![]() 这时,在我们的⾝旁有几位和我们一样等待我们的孩子的⺟亲。其中有几位好像是在酒吧或舞厅工作的,虽然已经到了早晨,她们还带着酒味儿,看得出⼲这种既破坏了她们的婚姻生活而又未必适合她们的年龄的职业,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在那里也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们的原因,所以,我们不大 ![]() ![]() ![]() ![]() ![]() 挂在孩子们 ![]() 然而,森的⽗亲和教师们 ![]() ![]() ①先天 ![]() ②“森”的⽇语读音为“⽑利” 当我们的孩子们终于走到我们等候的地点时,他们一下子就忘了刚才还和他们排在一个队里的相互的存在了。而我们也一下子就失去了对家长之间的关心了。于是,我们各自结成只顾照看自己的孩子的牢固的两人小组,离开了体育场角落上的等候处。就连我和森的⽗亲谈起救场跑垒员而看见双方⾚裸的灵魂上发出微光的那一天也不例外。 2 刚开始的时候,森的⽗亲和我搭话,似乎不是为了开辟共识的道路,而是为了明确地表达敌意才对我说话的。四月的一天早晨,刚开始来 ![]() “我在外国的研究所里⼲过,我看得出来,有你这样牙齿的人,就表明了他是出⾝于什么阶层的了。” 森的⽗亲说完就露出他排列得过于整齐的牙齿,向两旁裂开他那形状虽好但太稚嫰的嘴 ![]() “的确,我的牙齿代表着我的阶层,但也代表着时间。这代表着战时和战后粮荒时期的少年阶层啊。难道那不包括我们整个的一代人么?” 森的⽗亲作为一位成人毕竟还太幼稚,用他那圆圆的⽔灵灵的大眼睛睥睨着,沉思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表示了要停止挑衅。 “是啊。如此说来,倒也是的。” 森的⽗亲所以向我挑衅,是因为那天早晨我看不惯他像指挥作战的将军似的站在体育场上,而告诉他特殊班学童家长应在哪里等候他才对我采取报复的。我虽不是 ![]() ![]() ![]() ![]()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 ①先锋派又称前卫派(Auant-garde),指第一次大战后产生于法国的否定古典传统的艺术派别。 ②即“Happening”当时在国美兴起的追求偶然 ![]() ③OlivierMessiaen(1908—),法国作曲家。——译注 第二天,森的⺟亲代替森的⽗亲送孩子来了。也就是森的⺟亲来了。她在早晨 ![]() ![]() 到了又一个第二天的早晨,森的⽗亲戴上临时装上的假牙来了。他一看见我就大模大样地讲起治牙来了。 “牙一被拔下去,就知道具体的死亡已经到达什么地方了。我经常用⾆头 ![]() ![]() ![]() 这样一来,我明⽩了森的⽗亲的儿子出生时的异常病例是和我儿子的病例相似的了。我的体会和托尔斯泰的名言恰恰相反;“与幸福的生活是相似的一样,不幸的横祸也大体相似。” “你如果用惯了假牙,恐怕就体验不到死亡的滋味儿了?” “你也是假牙?” “不,我依旧是为做广告的自己的牙呀。” “总而言之,你如果打算实真地体会死亡,我看没有比治牙再好的了。” 给我清除牙垢的牙科医师是个非常快活的人,不过,他表露的另一个面孔却像掉进忧郁症的无底深渊,并且在他自己的头盖骨上开动了每分钟五十万转的气钻的样子。我弄不清楚我们这位快活的牙医是在勉励沉向无底的忧郁的深渊的自己,还是打算告诉我他很 ![]() ![]() ![]() 那广告发出 ![]() 有人说最近牙齿长长了。但是,成年以后的牙齿是不可能再长的了。那是牙龈萎缩了! “虽然我去看牙只是为了清除牙垢,可是,每次去看牙时我都联想到《往生要集》①来。”—— ①《往生要集》公元九八五年⽇本人源信所著劝人信佛的经典之作,对⽇本后世的文学、艺术有很大影响。——译注 “是《往生要集》么?” “就是《往生要集》里详述⾁体的细节的那部分啊。我对医生说,你如果想起那一段叙述就会感到恐怖了。那时,我当然不能引经据典了。但是,后来照着书往下抄时,书上是这样写的: “(人体由)三百六十块骨头组成,有如腐朽之屋,以各种不同的关节为支撑,细⾎管通遍全⾝。五百片肌⾁好似粘在墙上的泥土,五百片肌⾁由六 ![]() ![]() ![]() ![]() ![]() 虽然如此,学识渊博的泊信却没有能在浩如烟海的经典之中发掘出有关牙垢附着的那一章节,实属咄咄怪事。 “你既然提起《往生要集》,说明你相信存在着死后的世界了?” “我总在思考死后的事啊。我把死当作幻影,可是,我所看到的死后的幻影里却没有这个我,甚至也没有对我的清楚的记忆,而只是 ![]() “我也有这样的感受啊。因为我有时也感到我死后的幻影向我 ![]() “看了,看了!”我回答时,那篇报道又唤起我的记忆,我感到窒息。 至此,我们又陷⼊了沉默。有一类新闻是我们这些孩子的⽗⺟绝对不能遗漏的。森的⽗亲和我都看过的新闻报道的內容是这样的: 有一个人由于有听觉和语言能力方面的残障,被遗弃在松泽医院,当了十八年花匠。他三岁时患小儿⿇痹,和家人住在三宅岛的洞⽳里。但是,到了他二十七岁的那年,他的家人离开了那座海岛,他就孤零零一个人守在山上。后来,发生了山火,也有人说并非山火而可能是他做饭时引起大火,他就在扑火搜山时被搜出来,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后来,他被遗忘了十八年。到了第十九年,他被发现,送到国立听力语言伤残中心,才和别离了十八年的姐姐在神奈川重逢。不料,他突然回到自己的房里,放飞了他饲养已久的小鸟,然后就失踪了。他姐姐后悔不迭地说:“那时告诉他我们早已不住在三宅岛就好了。” 那人⾝⾼一百五十九公分、体重六十公斤、戴眼镜、左腿行走不便、穿⻩⾊甲克衫、运动鞋。他四十八岁时在山野生活中下部腹受伤,被当作罕见的病例登在医学杂志上。下部腹,罕见的伤! 事实上,在他被人遗忘了的十八年的监噤生活当中,别人从他那里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下部腹罕见的伤。然而,当他阔别十八年之后与姐姐相逢时,不知是由于什么使那个在精神病医院里从来不曾忧伤过的人忽然觉醒,他一去不返了,为了回归搜山的地方… “这篇报道使我产生了那样具体、那样实真的我儿子的幻影,所以,我腻烦透啦。” 隔了半晌,森的⽗亲才这样说道。 我看见我儿子的⾝影了,他仿佛就是那个从来没有忧伤过的精神病医院的花匠,而且是前后⼲了十八年的花匠。然后,他忽然情绪 ![]() ![]() ![]() 我们的孩子们双手捂着头部,脚尖儿朝里、慢慢腾腾地走来。于是,各种各样的谈话都在半截子里中断了。其实,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只不过为了等孩子而消磨时间罢了。 3 但是,既然在谈话之间已经引起了波动,要像 ![]() ![]() ![]() 我对森的⽗亲讲了回归三宅岛的那个人的故事以后所做的梦,是个模模糊糊的梦中梦,所以,醒来之后,就只剩下极少的记忆了。可是,那厌烦的心情却久久不能消失。虽然千辛万苦地回到了三宅岛,但是不知怎样才能找到洞⽳,而在停船处徘徊的那个疯子——我的儿子——也就是我,只好开解短 ![]() “你宿醉未醒么?”他说完就哈哈地笑了两声。 “我做了个无聊的梦。”我仍然不动声⾊地回答,不过,不想告诉他梦的內容。他会认为你到了难以成寐的年龄了,年轻时即便失眠也和这个 ![]() “我睡眠也很苦恼了,到了这般年龄都这样么?睡着的时候,微调式的异常令人苦恼啊。因为那不是单一的具有方向 ![]() “人一到中年就发生一种猝死病,你知道么!开始的时候,我把那种预兆当成猝死的前兆了。但并不是。有一段时期,我怕死,不喝得烂醉就不能⼊睡。那是三十岁以后的事呀,哈哈。我确实对死费尽了心思,那就是我在夜里的全部精神活动啊。所以,我对想到死的别人也很敏感,即使在街上遇见小生学,也会发现,啊,这家伙想死啊!我看书时也是如此,伯格森①把想象力定义为“对死的不可避免的理 ![]() 也许小林秀雄②对伯格森的研究是从他⺟亲去世之⽇接踵而来的大萤火虫的故事开始的吧。我忍俊不住要因这件事把他看作那种人,尽管我从小就因为这位评论家懂得原子物理而为之倾倒过。但是,小林秀雄也可能中止对伯格森的研究而转向本居宣长③,那样的话,他就得从栽植在宣长所造的两座坟墓当中那座真坟的馒头形封土上的樱树写起了。我一看这些,我的梦想就被固定观念所代替了。但是,怎能为小林秀雄寻求救援啊?因为我们即使不是大批杀戮的牺牲品也得一个一个地死去呀。但是,在这期间,死的问题尚未解决就暂且搁在一旁了。不料,又出现了新问题。那就是我从研究所的同事那里获得了据说比酒精更合理的⻩⾊安眠药,我开始服用它了。服下安眠药的第二天早晨,睁开眼一看,枕头被泪⽔鼻涕和口涎弄成了 ![]() ①亨利·伯格森(HenriLouisBergson一八五九—一九四一)法国哲学家,一九二七年获诺贝尔奖,包容译注。 ②小林秀雄(一九○二—?)⽇本文学评论家。 ③本居宣长(一七三○—一八○一)⽇本江户时期国学家。包容译注。 既然我狂喜到了流泪、流鼻涕和口涎的地步,而且是带着无比幸福的余韵醒来的,虽没有留下记忆,但在睡梦之中的药片所给予的影响无疑是強烈的了。难道不是因为不愿从那非常幸福的世界回到这里而进行过反抗,所以才流泪吗?于是,我就把记忆中没有的这个梦当做新问题来思考了。但是,我看了名叫卡斯塔涅达的南美人写的书,发现他写了和我大体相同的经历。 卡斯塔涅达从墨西哥的亚基人那里懂得了仙人掌花的幻觉效果,据说他在精神上得到了一次既广泛而又深刻的体验。他在梦中时,亚基人围拢他、守护他。当他醒来时,又恶心又头部剧痛,心脏像要炸裂,他 ![]() ![]() 森的⽗亲抿了抿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可爱的小嘴儿,然后嗔怪似地瞪着我。他好像刚才就看透了我望渴得到一颗那种⻩药片,所以他给这个冗长的真假难辨的故事留下漏洞使我失望,他才満意。不过,森的⽗亲好像也因为我表现出明显的失望而让步了。他这样建议: “其实,你只要读一读荣格①自传,关于梦的问题也就 ![]() ①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arlGustauJung一八七五—一八六一)瑞士心理学家。包容译注 我早就承认森的⽗亲不但学有专长,而且是博览群书的人了。于是,我依照他的建议,看了荣格的书,我从中体会到了极大的解放感,荣格的自传在我的⾁体內与我的有意与无意共同生活,找到了一种和解。在阅读荣格自传的过程中,我至少不再因为梦中的不幸而倍增现实生活中的悲惨了。自那以后,我一觉醒来就能在梦和现实生活之间打上楔子了。那种当我要起⾝离 ![]() ![]() 尤其令我⾼兴的是荣格本人遇到的瑜迦行者所表达的“下意识在出生前的整体 ![]() ![]() ![]() ![]() 他本人并不打算去解决谁在 ![]() ![]() 我带着浓厚的趣兴梦想着这样的事。UFO向地面投影,而那影像就是我和我的儿子。从我的影像溯到光源,用⾼中物理课上学会的方法画虚线,这时,如果从我儿子的影像上也向光源引虚线,就会发现我俩都出自一个光源,我和我的儿子都包括在“下意识的出生前的总体 ![]() 我的确満怀喜悦地相信那总体 ![]() 就在我被荣格醒唤、有了新的体会的一周之內,偏巧森的⽗亲没来接他的儿子。代替他来学校的是那位在黑⾐服下面露出细腿的印第安人似的心事重重、目光下垂的森的⺟亲。虽然她只和我 ![]() “你认识那个姓⿇生野的电视播音员么?她和我家男人有关系,是个坏女人!你见到她时,告诉她不要再⼲那事了!”她说时瞪大眼睛,褐点儿似的眸子在扩大了的眼⽩里凝固不动。 “我听说过⿇生野樱⿇这个名字。”当我犹豫支吾时,森的⺟亲已经摇晃着她那虽然瘦小但很结实的⾝子钻进等待我们的孩子那群人所在的角落里去了。 虽然漆黑而又垂直的头发紧贴在卵形的头顶上,森的⺟亲可以说是属于我们的⺟亲的那一辈人的类型。但是,她的脖子向前探着,向斜下方不眨眼地凝视,而在她那令人起 ![]() ![]() 4 “荣格看得如何啦?”森的⽗亲再度露面的早晨,他又带着挑衅的、不客气的、死盯着我想要看出反应的目光说道。 “很有趣么?合乎你的口味么?” “很有趣儿。荣格本人的梦更加令我着 ![]() ![]() “那就是魔法的幻灯呀。”森的⽗亲在⾼⾼的颧骨上装点了几丝⾼傲的微笑。而且,露出忽然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也去听过心理学或者哲学课吧。你是理学院毕业的?” “如论职业,我从前是原子物理学家。如果再告诉你我是核电站的职员,你不会认为我扩大了解释范围吧。我就是那一类的原子物理学家和核电站的从前的工程师。不过,提起你的出⾝,我倒是很了解啊。我甚至还给你写过信呢,虽然没收到回信。不过,那是给你的议抗信,所以,没有回信我也不会因此不快。反过来说,虽然发出了议抗信,我的不快以及和我共事的伙伴们的不快也不能一笔勾销啊。” “啊?是么,有过这样的事么?如此说来,我倒真从核电站的研究人员手中接到过信,而且也确实没写回信。那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啦。不过,我认为那封信里没有我必须要回信的內容,记得模模糊糊的了…” “我可不是又来向你议抗的。像那种议抗还常常有么?” “当然有啦。有的可以给他们写简单的回信,也有的像你的信那样,预先就知道得不到对方的回信,大体上也就是这样两种议抗信。不过,最令人不快的是另外一种信。那恐怕不具体对你讲就不可能明⽩了…” “什么样的信?” “其实,那信太差劲儿了。”我说道。 我和那个没见过面的青年在心理上差不多纠 ![]() ![]() “我要杀你!我是“死猴儿”我为什么就得受五六年痛苦?我要宰你。” 他一天来了十二次电话,我拿起话筒,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第十三回: “你赶快进精神病医院吧!” 不过,死猴儿的主要武器是写信,我简直被他腾折得无可奈何了,因为信是用硬铅笔写在活页本上撕下的纸上的,所以不把纸 ![]() “因为你夫 ![]() 这种信,以每周三封至五封的频率送到。 死猴儿在信中夸耀他⽗亲是“与你的家世不同的,⽇本最大的钢厂的优秀营业员”他是“良家弟子”“每周都要接受精神科医师的治疗。”据说正在抄写经文的他的⺟亲,因为我 ![]() ![]() ![]() “死猴儿”是他在电话中自报家门的,而且似乎颇为自豪,在信中也这样自称。死猴儿是纳尔逊·奥尔格林《长着金手腕的人》一书中的昅毒者的幻觉,那人在戒毒期间感到脖子后边扒着一只死猴儿。这位给我来信的人的用意,就是向我宣告他是扒在我脖子上的死猴儿。 “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想甩掉我这个⿇烦,只有杀掉我,或者扭送察警,在我决心杀自以前,大概一直要做你的死猴吧。 ![]() ![]() 扭送察警?察警当然了解那青年曾给一同参加旅行研究会团体旅行的另外一所大学的女生邮寄过装刀片的信的几个月单恋的过程。但是,这位青年向官警表明了他并没有加害的用意,于是就免予追究了。因此,死猴儿本人,也就是那位自发地前往精神病医院的“良家弟子” ![]() 但是,当那个一直 ![]() ![]() ![]() ![]() “不过,那青年也不仅仅是为了使你生厌才找到生存价值的吧。也许他给你写那些离奇的信的最初的动机就是想通过你做些什么,因为遭到你的拒绝而怀恨在心的。就连那位被吓得打哆嗦的姑娘不也是因为他首先爱上了那位可怜的女生学么?” “他说想当一名评论家,他的家人也那样希望。他在痛骂我和 ![]() “虽然不能说因为你太嫌恶他就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上,不过,现在提起他,我依旧认为他是个想要写点东西的人吧。不过,从他的角度上来看的话,你倒是非常像你的同类啊。” “死猴儿和我现在还在UFO的同一个光源的照 ![]() “人家确实是这样想的啊。”森的⽗亲对面带怒容的我当作乐趣来分析着。”那青年梦想的就是有朝一⽇或者乾坤倒转、或者沧桑变迁,你在文坛上所做的事都由他接替,到那时就该由你给他写那种捣 ![]() “我并没忽视它,而是认为它是不必写回信的揷在书架一角上的来信之一呀。” “是吧。你不给我回信我也不会去威胁你,我看这就是原因了。不过,假如我想威胁敌人的话,我虽非死猴儿,也有能使一千万人打哆嗦的手段啊。哈哈。因为按道理讲我是造出一个小型原弹子的人啊。哈哈。” 造原弹子,即使是小型的也太可怕了! 这些话可不像伫立在五月 ![]() ![]() ![]() ![]() ![]() 5 又是一天下午很晚的时候,森的⽗亲带领他的儿子森到我家来了。一开始,森的⽗亲在嫰叶稀疏的篱笆外边一边向里边偷看,一边来来去去走了两三趟。这个把国中⼲部帽似的帽子深深庒到眉下的小个子,每当在我家门外转变方向时都不自然地冷丁一停,然后再重新起步。我扒着窗帘紧闭的窗子往外看,琢磨他为什么有那样奇怪的动作,这才认出原来正是带着森的森的⽗亲。当我们的孩子们朝着某一方向走时,如果不对他们对语言或动作详加解释就叫他们改变方向,他们的躯体受到心中固有的惯 ![]() ![]() ![]() 站在低矮的木板门前的森的⽗亲看见我们⽗子走出来,立刻慌了神。但是,不用问,他说出的话和他那挂在眼角上和嘴角上的挑衅的冷笑一样,露出了不肯承认自己怯懦的神气。 “看来你真被死猴儿吓坏了,不是把我当做那家伙了吧?” “与其说是吓坏了,倒不如说厌恶呢。” “我曾经说过,也许那只是你愤世嫉俗的一种表现。不过,如果真的被他这样闯进来,那事情本⾝倒也令人厌恶了。哈哈。” 我开开门,低头看着我的儿子和森的儿子相互见面时的一幕。他俩既不出声,也不互相注视。只是引发了他俩埋在心里的火一般的热情,那热情的温度逐渐升⾼,不知不觉之间他俩的手指都去摸对方甲克衫的⾐袋,他俩刚才没有表情的很相像的脸上露出了呆痴的微笑。 “说,你好。”我对儿子说。 “好好…。” “你说,你好。”森的⽗亲也对他儿子说。 “你好…。” 就这样,我们替我们的孩子们问候之后,我刚要请森的⽗亲进屋他却说道: “不,站在这儿说话就行了。你已经找出那个看过了么?” “那个?不,还夹在那捆信里没找出来。虽然那一捆已经拿出来了。说老实话,我一看那些议抗信啦,讨人嫌的信啦的一大捆,我腻烦了。” 你是个经年累月发表过许多作品的人啦,当然会那样了。…不过,今天或明天,你也许会找出我的信来看,我想你重新看它还是会生气的。总而言之,那是我充満敌意写的捣 ![]() 本来森的⽗亲是来向我提出某种调解方案的,但是,他好像感到那有可能伤害他的自尊,所以,一边 ![]() “听我內人说,她对你讲过⿇生野的事啦。她以为和大众传播有关的人就像大家族一样,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我在想,如果你对我的信生气而要写一点杂文,为了报复而夸大了某些事,恐怕⿇生野当然和编辑们闲聊时说出我和⿇生野的事也很不好。我是个无名之辈,倒也没有什么;可是,⿇生野是有名的呀。而且我本来就是在核电站里出过事故的人,再加上和⿇生野的运动团体见过面,这些瓜葛都可能被反动刊物利用啊。” “我不写无稽之谈。而且,也不会把那一类事当做编辑的素材。” “可是,你对我內人撒谎,你说你对⿇生野的事没亲耳听到过。我感到这里有 ![]() “我个人确实认识⿇生野,但是,没有把这事告诉你太太的必要吧。你认识⿇生野和我认识老生野,可不是一个立场呀。…好啦,进来说话吧。” 于是,我和森的⽗亲在书房里相对而坐,我们的孩子们就在我俩的腿边,虽然并不说话,却的的确确在合作,在撕下来的纸片上画起画儿来了。 ![]() “因为我听內人说你说过不认识⿇生野,所以叫我费了心思,因为我亲自向⿇生野打听过你呀。” “我还是他的热烈的拥护者呢。不过,我得事先声明,没有必要把这事向你太太讲明吧。” ⿇生野樱⿇在西班牙留学时,虚掷了他一生当中最宝贵的时光,不过,她自己和奉承她的人们可不那么认为,反而把她当做女活动家,她并没完成过什么像样的工作就成了有名的女记者了。她一生的目标就是拍电影,学习路易斯·普尼耶尔,并且超越他的电影。然而,在从事电影制作之前,她被捧上市民运动的领袖的地位上了。不过,她仍然把年轻人召集在⾝边,进行精神、情感、躯体上的训练,为即将开拍的电影做准备。在市民运动方面,她请来西班牙內战以后流亡墨西哥的诗人,举行穿越⽇本的旅行演讲。她就这样使市民运动和她终生的事业拍电影齐头并进了。 其实,使她更为知名的并不是拍制在电视上漫谈妇女解放运动的一类电影,而是别的事情。并且,虽然说她虚掷了她一生当中最宝贵的时光,但是,她有点儿滑稽的大⾝板儿去颇具威严,在电视屏幕和群众集会上都如明星一般大放异彩。 我所看到的⿇生野的电视讨论是纪念那个在天皇制度下当兵略侵南洋,后来单独走失,不知⽇本战败,坚持了二十五年作战状态的士兵归国的富于戏剧 ![]() 当屏幕上映出那位士兵居住过的小山洞和举国 ![]() ![]() “说老实话,我认为⿇生野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啊。不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在群众集会上,我看她都是独树一帜的人。” “只是看看么?不是听说你还给她洗过脚么?” “那,不过…” “当然啦,你仅仅是给她洗脚罗。” 森的⽗亲说时因为我忽然狼狈不堪而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那是发生在西班牙诗人演讲会结束之后举行宴会的那天夜晚的事。我们这些组织演讲会的人们,为了酬谢做了许多实际工作的青年们,在正式宴会之后又举行了小型集会。因为时值盛夏,刚才宴会开始时就雷呜闪电、大雨倾盆,在温度40℃, ![]() ![]() “如果想问我是怎样知道你给⿇生野洗脚,而且仅仅是洗脚的,那就是因为我和⿇生野的初次 ![]() ![]() “我看你也是个只会看我喝醉而自己 ![]() ![]() ![]() “我也喝醉啦。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酒后 ![]() ![]() ![]() ![]() ![]() “她倒是有风韵的。” “是呀,我就是被她的风韵所 ![]() ![]() ![]() ![]() ![]() ![]() ![]() ![]() ![]() ![]() 我们的孩子们现在已经把对方的存在彻底从意识中消除了,但又以自己的动作配合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在破纸上画出密集着许多小点儿的图案,像一对离不开的共牺类动物似的玩耍着。不论是森的⽗亲还是我,在我们的孩子⾝边,谈论起有关 ![]() ![]() ![]() ![]() ![]() ![]() ![]() 森的⽗亲讲话时的样子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森的⽗亲也有同龄人所有的进了理科就轻蔑文科的那股劲儿(我们的青舂是在原弹子使我们战败、都却又达到了汤川博士①获得诺贝尔奖的科技至上时代中度过的啊),而且,他表里如一,对于写东西的人的想象力和驾驭语言的能力,一律不分青红皂⽩地吹⽑求疵。他在默默之中仿佛在说:—— ①汤川秀树(一九○七—五九八一)东京大学教授、物理学家、因在理论上解决了中子问题,一九四九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包容译注 “我要把你当做从我的下意识的整体 ![]() 这当儿,我和森的⽗亲都注意到我们的孩子们默不做声,局促不安,仰着脖子,好像憋得不知所措了。带他们一进洗手间,我们的孩子们就在那洋式便器的两旁一齐排起尿来。因为憋了好半天, ![]() ![]() ![]() ![]() “半夜里换尿布和把尿是我的事。可是,看见儿子的 ![]() ![]() “我也有点儿怕呢。不过,我却因此产生了两种思想。一是我们的儿子下生时头盖骨上有一个洞是宇宙的说服者对我们人类进行监视的措施,当我们在半夜里⾚裸地面对死亡的念头时,儿子那硬得一塌胡涂的 ![]() ![]() ![]() ![]() “还有一种思想是什么?” “另一种?…那就是我和⿇生野 ![]() ![]() ![]() 那天,作为另外一位来客的森,一直沉默着。但是,到了最后,他却叫了起来。森的⽗亲因为撒尿弄脏了洗手间,很不过意,我对他说不必介意时,露着起 ![]() “不行啊,这样到处 ![]() 一方面因为来我家的森的⽗亲对我 ![]() ![]() ![]() “她长了一双斗 ![]() ![]() ![]() 森的⺟亲⽪肤浅黑,像粘着颗粘状的油烟, ![]() 且说,有一天,带儿子一同去参加购物实习的 ![]() ![]() ![]() “了不起的人呀,科学家,了不起呀,科学家!” 我们的孩子们在男女两位教师的带领之下,出发到“购物”的现场去了。家长们离他们五六米在后边跟随着。这种“购物”课是让那些会付款买东西的孩子随意买一件东西,而让那些不会的孩子学会走进商店门。 那是一家有自动门的自选市场,偏偏就是那个自动门,挤住了一个小班儿的男孩子的胳膊。被挤住的恐惧超过了疼痛,那孩子拚命地嚎叫。那平素绝对稳健的男老师自不待言,就连⽇常勇猛善战的女教师也拿不出一点有效的措施。自选市场的店员也是一样。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位离开⺟亲们不远、常常爱用斜眼看人、爱搭不理的森的⽗亲却采取行动,把孩子从自动门上救了下来。 “当一切郁结束时,在自动门旁散落了许多盛在塑料盒子里出售的工具、星期⽇木工用的木料和毡子,那是森的⽗亲找遍了整个自选市场才收集起来的,刚才弄那自动门时从他的袋子里接连掉出来了。自动门从门框上拆下来了,电源也切断了,那孩子被救出来时 ![]() 第二天,学校为了向当时不在场的家长说明事故情况,并向森的⽗亲的献⾝精神表示感谢,开了一个反省会。虽然 ![]() ![]() ![]() ![]() ![]() 当我走进学校时,只剩下几个⽗亲和⺟亲把自己的孩子搂在⾝边,聚集在教室的后部,活像一小撮难民。看来我们的孩子们早就因为家长们也感到饥饿和争论的难以结束而茫然了。只有森的⽗亲一个人站在黑板前胡扯,校长和校方的人员们委屈地坐在孩子们的木椅上。我走进教室就被校长盯了一眼,那是处在胜败难分的节骨眼上投给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出场者的目光。在有点寒意的教室里,只有校长面红耳⾚,大脑袋上直冒热气。大概他就是森的⽗亲攻击的靶子了。那位总是充満自信的女教师的颧骨上通红,她用愤恨的目光瞪着森的⽗亲,另一位班主任男老师在低矮的木椅上深深地弯曲上⾝,好像向森的⽗亲求饶。 “…我们的孩子们应该摆在学校集体的中心位置上!我并非如同刚才校长故意曲解的那样要统治那些不是我们的孩子们,而只是要求放在中心位置上!否则的话,学校将失去了接受我们的孩子编成特别班的意义了,我们的孩子们来到这所学校,去自选市场去学‘自动门是危险的’,那又有什么益处?我听说,当孩子被自动门夹住胳膊时,不但自选市场的人员置之不理,就连带队的老师也不肯救助,这像什么话?在事故发生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的孩子们的记忆里,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恐惧,再也没有别的了!果真我们的孩子们在这间教室里学一些必要的课程之后就能走上社会么?面向那些毕业后走上社会的孩子们,教师们能够提供的真正的援助应该是教给他们:你们将要生活下去的现代社会是这样的,你们要对某些事物留神!我看应该教他们这些。这是可能的么?教师们能够对我们的孩子们做到这些么?现在,这里所教授的,不是只要求我们的孩子们将来生活在社会的角落里充当一名不大惹⿇烦的混蛋,料理一些⾝边琐事。如果在将来的社会里,这一种体系被合法化,那么我们的孩子们不仅要学会料理⾝边琐事,而且还要学会料理整个自己,也就是,哈,哈,也就是学会杀自了。如果真为我们的孩子们着想的话,那就要为了击退未来社会的那种淘汰的力量,就得教给我们的孩子们立独武装自卫!也就是说,现代世界正在受到污染,既然如此,像我们的孩子们那样的孩子的人数社会飞跃上升,如果一旦增加到比比皆是的地步,形成未来世界悲剧的前兆,那就变成民众憎恨的众矢之的了。也就是变为弱小民族和受庒迫阶级都不得不在它的威胁之下生存下去的仇恨的对象了!虽然也有已经站起来了的民族和阶级,但是,在这个班级里教导过我们的孩子们自我保护的方法了吗?” “这种事靠学校 ![]()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就不要求为了反抗淘汰他们的力量而教给他们自卫的方法了。就让我们的孩子们的⽗⺟在家里进行回避别人的训练吧。因为在这间教室里进行 ![]() “——那将怎样具体实现啊?”我的 ![]() ![]() ![]() ![]() ![]() ![]() “要通过音乐,通过音乐就能具体地实现那一目的!因为我们的孩子们耳朵都很好,把他们都培养成音乐家,把这所学校的整个机制都转到我们的孩子们的音乐上去!这里有一份印度音乐家写的手记,只要看看这部手记,就能明⽩我们的孩子们在这所学校里扮演什么角⾊,只要顺其自然地发展就能够成长为在社会上具有某种技能的人了。(森的⽗亲对未来的计划并未停留在单纯的想象上,而且已经着手准备了。他从唱片夹子里取出一份说明书,他大概很奋兴,先读了几行英语,然后又读译文给大家听。 IamalwaysafraidwhenIplay,IprayIcandojusticetomyguru,tomymusic…我在演奏时经常感到恐惧,我祈祷从宗教师的音乐中学会从事正当的工作。我在我们的音乐里感觉到了印度在各方面的富有,一个印度音符就反映了我们的民众在精神上的种种希望、反映了为了谋求生存而进行的不断的斗争。那是来自我们的寺院的各⾊各样的祈祷的音乐,也是来自流经圣街贝拿勒斯的恒河河边的生命的音乐,那音乐传遍各地,无处不在,我年幼时常常依靠这些颤抖的声音満⾜自己。我们的音乐替我们诠释了从幼年到死亡的全部创造过程… “什么是宗教师?!什么是印度?什么是音符?如此莫明其妙的谬论,如此大放厥词,面对如此疲倦、稀里胡涂地坐静那里的孩子们如此演讲,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刚才一直怯生生地蜷缩着的面⾊浅黑、肥得结结实实像个小型坦克似的⺟亲抡起双臂叫嚷起来。没涂口红的嘴 ![]() “为了结束对我们的孩子们的特殊待遇和编排在特殊班级而开会讨论砸烂特殊班级的差别时,你来过一回,我还以为你是靠得住的人,可是你不是再也没有来么!你在说什么!?你说要把我们的孩子们造就成音乐人材?像我的萨姑娘那样听力差的怎么办?在特殊班里还搞差别么?你不要瞧不起人!为了你的叽哩咕噜①,你祈祷吧,别弄错了!去感受电视播音员的庇股有多么丰満吧,你这个⾊ ![]() ①前面说到的印度宗教师原文为guru,音为咕噜,所以书中谐音为叽哩咕噜。 那位自称曾担任过体育教师的校长,式的会,有的家长领孩子去撒尿,有的孩子可怜巴巴地失噤了,为了给他们收拾而 ![]() “您这话在教室里说可不合适!萨姑娘她妈,你不能想一想么?”班主任女教师说时不仅针对那位⺟亲,也是要牵制那位难对付的森的⽗亲。萨姑娘的⺟亲默不做声了,森的⽗亲似乎也不想恢复他的演讲了。 我一边等待儿子和 ![]() ![]() ![]() 森的⽗亲大踏步地经过像丧家⽝似地垂头丧气的男班主老师⾝旁,向他儿子走去,森却独坐在那里悄悄地滴嗒尿。森的⽗亲匆忙收拾,我和 ![]() “森的⽗亲那样大吵大嚷,大概不会再上学来了。今后可怎么办呀?” “也许为了把森培养成音乐家而去寻找宗教师吧。” “你以为森的⽗亲的话是胡说么?我可觉得他是认真的,一切都那么认真。” “是真心的,真心的!”我儿子也说。 自那以后,一晃过去了九个月的一个冬夜。在送快递信件的走后很久,又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裁开稿纸用粘胶带粘制的信封,上面只写着我的名字,连先生、台启之类也没写,那是死猴儿的来信。信封里装着三张就业试考后不拟采用的通知单,浅草信用金库、报刊摘要社、以及一家为升学划分数的某社。 另外一封信是自那以后就没去学校的森的⽗亲的信。那是用加州核能研究所的信笺写的。我为了平复被死猴儿的信扰 ![]() 今后我要给你写很多信,不仅写像这封信这样普通一般的信,也要寄给你研究笔记上的某些片断,也许有时还寄给你我的创作(哈哈),我还要频繁地给你打电话,无休止地讲述我的事。我这样做,是受了你所说的死猴儿的启发呀。你就让另一只死猴儿咬住你那肥脖子吧。尽管你不愿意,但是,死猴儿是怎样难以撵走,你是早就领教了的呀。哈哈。 然而,现在,我认为我成为你的死猴儿,同时也就是你成了我的死猴儿了。因为与任何死猴儿志愿者相比,我在秉 ![]() ![]() 为什么我需要你来作我的代笔作家?那就是因为我需要一名能把我的行动,思想,都写在报告书上的见证人。值此森家的人们即将进行新的探险时,如果没有这样的见证人,恐怕探险也罢、我自己和森也罢都会变为狂疯的幻影了。因为我预想的探险是异想天开的,所以,如果陷⼊被那些察警来取证的窘境,可就变成架空的梦呓了。 虽然我在企盼当中预感到探险的开始,但是,恐惧也涌上心头,这是老实话。我虽非向你求助,但我仍然相信无休止地向见证人报告,他就会从精神到⾁体都来追随我。既然我的林中探险最终会导致死亡,那么,在那种时候,不是更需要替我讲述我们的故事的代笔作家了么? 话扯到死亡上来了。最近森在睡前总是不⾼兴。我并不是说因为他不去学校在家里待得太久了。你的孩子不也是这样的么?因为森和你的儿子都是我们的孩子呀。除了生病以外从来没有不⾼兴过的森,最近都不⾼兴了。他困倦时,我逗弄他,他就是那副样子。于是,我想起来了。祖⽗弥留之际,我为了讨他喜 ![]() ![]() ![]() 今后,我和森将开始什么样的探险啊?我期望它能使我和森在精神上和⾁体上都大为改观,因为这是我和森听企盼的唯一探险啊! 人的最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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