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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凤还巢 作者:张晚知 | 书号:41874 时间:2017/9/22 字数:7615 |
上一章 第六十七章 罪罚 下一章 ( → ) | |
“陛下诏令将你夺官去职,贬为宮奴?”铁三郞不敢置信的大叫,吓得跳了起来:“这不行,这怎么可以?陛下怎么能恩将…” 严极到底反应得快,将铁三郞后面的话喝住了,脸⾊铁青的问:“妹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陛下问我盗用国玺,矫旨调兵一罪。”我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苦笑道:“其实盗用国玺不算什么,擅调北疆军和期门卫才是陛下真正恼火的原因。” 铁三郞脫口道:“可你就算没矫旨,我们…” 严极一把捂住他的嘴,怒道:“你这榆木脑,少说两句。” 严极和铁三郞是我矫旨调动的,说到底还算是国器公用。但如果他们是没有奉旨而帮我,那么以国器为私用的意味就太浓。那才是天子不能容许的,我和他们⽇后都会大受猜忌。 严极骂住了铁三郞,这才沉着脸问:“妹子,论理说你虽然矫诏调兵,但到底有大功于陛下,怎能将你贬为宮奴?” “我这是受池鱼之灾了。”我既心灰又无奈,沉昑道:“严大哥,陛下经历大变,正在气头上,行事有偏颇之处,一时不好开脫。我料等长安和楚国的事情办好,针对这次政变必有一次大赦,到时我自然能出来,一时之间,倒不用你们现在急着替我求情。” 铁三郞大为不解:“为什么我们不能现在替你求情?难不成还真能让你⼊宮为奴?” “陛下重掌权柄不久,权政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如果你们现在替我求情,怕会让他生出受人挟制的感觉,于你们以后的前程不利。” 我笑了笑,叹道:“我本就是宮婢出⾝,起起落落,再贬一次也不算什么事。” 严极皱眉想了一想,定下主意:“以妹子的名声就算真的贬为宮奴,多半还是发落到太医署去做事,料想不会有人敢为难。长安的变 ![]() “当官我是不想了,我就想早点想办法脫籍出宮。”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贬去太医署⼲侍药宮婢的老行当,不料內监传令过来,却是直接将我领进却非殿。 齐略正倚着背靠半眯着眼在看一卷奏疏,见我进来,眼光动了动,⾝体却没动,也不出声。领我进来的內监也不说话,躬⾝站在一旁,静候他发令。 等了好一阵,他才放下奏疏,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淡道:“昨⽇有人在朕的膳食里下毒行刺…” 我闻言一惊,抬头见他的神⾊自若,这才放下心来。他顿了顿,续道:“幸有新晋太医韦互在侧认出毒物,才免一祸。韦互自承他辨认毒物之能是你所授,其才能远逊于师,举荐你随侍御驾,你可愿意。” 我被他这虽然冷淡疏离,但却十分客气的口气弄得摸不着头脑,怔了怔,问道:“太医署能辨认毒物的能人不少,陛下何不让他们轮值?” “他们是外臣,不能⽇夜随驾。” “陛下是要我⽇夜随驾?” “你不愿意?” 我哑口无言——他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用人当然是用其所长,我若拒绝,岂不是太显突兀?况且目前政局不稳,投毒行刺他的事肯定不会一两次便消停,若真有疏忽,可怎么得了? ⽇⽇夜夜的面对着所爱所思,但他却已将自己遗忘的人,是何等的困难?那些曾经随驾南巡的內侍,在我远留南州时,会因为⾝份限制的原因不敢在天子面前提起我的消息,若是他们陡然看见我出现在他面前,怎能不露出破绽? 方寸间千回万转,拒绝或答允的话却始终没说出来,倒是他静了静,便随意的一挥手,道:“既非不愿意,那你便去吧!却非殿后寝该如何摆设安置方能避免毒物侵⼊,你去查一遍,以后朕的饮食起居需要防备之处,你都要留神。” 我没说愿意,推测意愿就该是我不愿意吧?怎的他却得出这么个结论来?我微微一愕:六年不见,也许是他权威⽇重,惯于乾纲独断的原因,他不容人拒绝的強势倒增长了不少。 我暗叹一声,俯首道:“臣遵旨。” 两枚国玺到手后,齐略便开始正式设立洛 ![]() 本来各郡各县的令长多少已经收到了长安大变的风声,正自惴惴,但得了对楚用兵的命令,都将精力集中到转运粮草兵械支持,无暇他顾。齐略轻轻巧巧的一着,便将政治焦点调换了,把他自登基以来所遇的最大危机以及丑闻掩了过去。 齐略定下对楚的方略以后,立即召见严极,给了他一道东西两宮印玺并用的诏书,代替虎符,让他回北疆去,随机征召幽州、并州的郡兵,守护北疆,救援宋苑。 北疆是抵御游牧民族的门户,其重要 ![]() ![]() ![]() “臣明⽩。” 齐略沉昑片刻,又道:“南匈奴与中原对峙数百年,锋芒早尽,笼络得宜完全能驱使他们为我朝对付鲜卑。你去北疆,如果情势太急,可以酌情联合匈奴共击鲜卑。朕不仅给予你对南匈奴的便宜行事之权,还给你一个特令:你可以在北疆开几个关口作为奴隶市场,大量向外族购买奴隶。有一万便要一万,有十万便要十万,有百万买百万。只要那些奴隶不是我大汉子民,你只管买,却不用管售卖者是采用何种手段取得奴隶。” 我听到这个命令,不噤昅了口凉气。鲜卑到现在人口也不过一百多万,如果严极在边关大肆⾼价购买鲜卑籍的奴隶,一年买上两三万,买个三五年,就是不动兵,那些被丰厚利润刺 ![]() 严极大喜,但算了算又一怔:“用钱买鲜卑的命好固然是好,但长久下去,国库恐怕支撑不起,奴隶也用不了那么多。” “国库支撑不起,但这天下想买奴隶的商人多的是!我大汉地广,只愁没有⾜够的奴隶垦荒开野,却不怕用不了。” 严极经历一次救驾风波,虽然不曾得侯,但却得到了天子的信任与赏识,在起程北去的时候,天子赐剑表彰,亲自送他出城,一时风光无限。 在北疆和楚国的战局大略都安排好后,齐略才开始着手收拾长安城的 ![]() 我以前在宮里的时候,还和老师三小一起生活,每⽇接触自己喜爱的医药工作,并不觉得宮里的生活有什么难过的。可现在我在这宮里没有亲友,连荆佩林环那样的故识都见不到,又不能像以前那样精研医药,生活重心骤然失去,登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一开始我还能站在却非殿外,假想是刺客将会从哪里用哪种方法行刺,以整顿防御破绽为乐,但随着防御系统越建越周密,我能提供的意见有限,又闲了下来。加之我能避免与他正面相对就尽量避免,处处避嫌,谨小慎微,累不累不必说了,一颗心都像长了野草似的发荒。 “云娘子,你又坐在这里了?” 我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紫纱襦裙的女子领着两个小宮娥站在⾝后,正笑着向我这边走来。我下意识的将手边正在写的本子收起,拱手道:“见过何娱灵。” 何娱灵赶紧避开我行的礼,赶紧摆手道:“云娘子快别多礼。” 娱灵是宮里的女史职称,一般不侍寝。但何娱灵却是意外——齐略満十五岁, ![]() ![]() ![]() 齐略登基以后,勤于政务,连陪都也没游幸过,这何娱灵便在此虚渡了十几年光 ![]() ![]() ![]() 何娱灵得不到重与齐略见面的机会,却非殿又戒备森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在殿內侍候的宮人⾝上。我因不喜 ![]() 何娱灵平⽇里颇为孤傲,虽然有心从却非殿里的內侍下手,但架子却端得⾼,不是能不顾面子求人的,最好打发。我本来料她必会附合我的问话,显得自然些,却不料她脸上微红,居然一改往⽇的脾气,直言道:“我听说云娘子托人买四宝堂的雪纸和羽笔急用,想到我那里还有一些积余,便给送过来了,还昐你不要嫌弃。” 她的话一说完,⾝后的两名小宮娥便赶紧将手里托的东西端了过来,果然便是数十本雪纸和几套羽⽑笔,烟墨、砚台。何娱灵却不知我托人去四宝堂买这些东西,除去要用以外,还是因为那四宝堂是⻩精在洛 ![]() “我当⽇被调进却非殿听用时,伍喜阿监就曾经有过严令,在却非殿里听职的人,如果敢收受他人的馈赠,叫他见到了,立即打死了事。娱灵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何娱灵毕竟不惯做这样的事,唰的一下満面通红,木然站在当地。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何娱灵站了站,还是忍不住开口叫道:“等等!” 我看她实在有几份可怜,心一软,站住了,问道:“何娱灵还有事?” 何娱灵脸⾊由红转⽩,又由⽩转红,突然道:“云娘子,我听说你的医术之⾼,世所罕见…” 我困在却非殿里近半年,除了辩认毒物什么给几个宮娥治理妇科小病以外, ![]() 何娱灵微有喜⾊:“多谢云娘子。” 我坐回石墩,一面给她诊脉,一面问:“何娱灵何处不适?” 何娱灵咬了一下嘴 ![]() 我怔了怔,不自觉的脫口问道:“陛下近期有和你…同寝?” 何娱灵脸上一红,摆了摆手,低下头去,低声说:“我只是…当年…我曾经服侍大家两年多都没孕怀…那时,我恩宠最盛,她们都说是我不能孕怀…才…我…我…” 她一句话说了许久才说清,我只当没看见她暗里落的眼泪,平静询问她的月信等理生状况,仔细诊脉,头摇道:“何娱灵的⾝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是能够孕怀的。” 何娱灵松了口气,不解的问:“那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孕怀呢?” “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你们计算受孕期有误,月信过后的几天不容易受孕,而不是你们以为的受孕期;再一个…陛下初解情事难免有些不知自制,你们为了邀宠固位又太粘 ![]() 本来为病人解说病由是十分自然的事,但这个人涉及到齐略,却让我十分不自然,草草说了两句,就想离开。不料我一起⾝,⾐袖便被她牢牢的拽住了,低叫:“云娘子,你既然肯帮我解这一惑,无论如何救我一救,我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后重重报答。” 我万不料她放下面子来会如此难 ![]() 何娱灵连连头摇,哀声道:“云娘子,这宮里谁不知道你虽然受贬,实际上却是连朝中重臣也要敬让几分的救驾功臣,谁敢拿你当宮奴看?我并不是要你替我做什么为难的事,只想求你替我在陛下面前说句话,让陛下见我一面,容我说几句话,我就感 ![]() “有什么话,你说,朕听着,别扯着她。”两人都是一惊,转头却见齐略青⾊骑装,手挽漆弓,正和一队武卫向这边走来,眼里厉⾊毕露。何娱灵被他吓得双膝一软,立即跪下了:“婢妾何芸,叩见大家。” 她原本抓着我的⾐袖,下跪的时候也不松手,带得我也被她拉得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膝骨正撞在青石板上,差点被撞断,痛得我直疵牙。 齐略大步走过来,脸上怒⾊愈重,叭的一声将漆弓砸在凉亭柱上,怒喝:“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还不快说?” 何娱灵簌簌发抖,却不知是害怕还是 ![]() 齐略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冷哼一声,竟没下文。何娱灵哭得有气接不上来,伏地哀求:“大家,婢妾那时年少无知,一念之差踏错行池,求您念在婢妾昔⽇侍奉您的情份上,宽恕婢妾一次吧!婢妾⽇后必定谨慎言行,绝不再生妄念!” 齐略的目光稍移,看了她一眼,头摇道:“何芸,无知不是无罪的理由,有些过错是不能犯的,犯了就得不到宽恕。因为死去的人活不回来,你犯的罪也就无法消减。你害死阿敏和朕的骨⾎,朕只将你贬到洛 ![]() 何娱灵叫道:“大家…婢妾出于妒忌绊了阿敏一下,原意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想害死她和您的骨⾎,她小产⾝亡,实在是意外啊!况且…婢妾所以妒忌,无非是太爱重您的缘故,罪虽难恕,情总有堪悯之处…” 何娱灵看来不太像擅于言词的人,这样的话她能够一面哭一面说,想必是她在心里其实已经千万次想象今⽇这样的情景吧! 我被她莽撞一拉,膝骨撞得剧痛,一时无法行走,心里对她实在有几分恼怒,但此时听她哭得凄切,却也不噤微生感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因情生妒…李棠自承是因情生妒,所以杀了皇后;越姬也是因情而妒,才对朕生恨;你如今又出此语…妒忌!女人的妒忌啊!”齐略被她的话一勾,却是头一次在人前说起长安事变里的后宮情景,长长的喟叹一声,似无奈,似伤心,似失望,似沮丧;他望着凉亭外的桂花,目光有些 ![]() 我双膝痛得一时起不了⾝,连咳几声示意要回避,但两位男女主角都没留意我在旁边,直接将我透明化了。 齐略经历了近半年仔细调养锻练的⾝体站着瘦削 ![]() 何娱灵泣不成声,低低的菗咽,我在一旁是听得既尴尬,又恼怒,恨不能一脚将他踢飞,以怈心头这股郁气。 耳中却听得齐略续道:“朕虽是天子,可也是后宮嫔妃的夫婿。 ![]() ![]() ![]() ![]() “大家…大家啊!”何娱灵大叫一声,竟哭昏了过去。齐略眼里虽有怜悯之意,但决然之⾊却更重,对凉亭外的內监伍喜道:“你派人将她的财帛和常用的物什收好,再给她拨一千金,明⽇便将她送出宮去,让官媒替她找个人家。” 伍喜应了一声,立即手脚⿇利的派人将她抬了出去。 我本来缩在一边默不作声,但齐略挥退何娱灵后,却不出去,冷声问道:“你还在这里⼲什么?难不成她已经出去了,你还看她不顺眼?” 我心里犹疑不定,有些发虚,怔怔的看着他。他眼里幽光沉黯,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嘴 ![]() 我犹疑半晌,几番开口 ![]() “别…”我生生的将到了 ![]() 他的⾝影转过宮墙,再不复见,伍喜过了一阵却又小跑奔了回来,远远的见我还坐在地上,不噤笑了起来:“云娘子,大家已经走那么远了,你怎的还坐着不起来?⼊秋天寒,可别被石板冻着了。” 我膝盖上的痛这时还没褪,动了动,一时却站不起来。伍喜是內监,不避男女之嫌,立即过来扶起了我,问道:“云娘子,你伤得重不重?” “说不上重,痛倒是蛮痛的。”我一站起来又痛得昅了口气,自知没法自己回去,便问:“伍阿监,你有没有什么急事?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可否⿇烦你扶我回去上药?” 伍喜扶着我往却非殿的住处走,哈哈一笑:“我本来就是奉大家之令来照料你的,还说什么⿇烦不⿇烦。” 我想不到齐略人已经走了,竟还会专门让伍喜过来照料我,顿时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抓住伍喜的手臂,骇然问道:“伍阿监,陛下可曾提起过我?” 伍喜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呆了脸道:“云娘子是御前常侍的人,大家哪天会不提到你?” “不是这种提起,是…”我话到一半,便说不出去了,颈后又出了一层汗。 伍喜奇道:“不是这种提起,是哪种提起?” 我的话在⾆底打了个转,道:“陛下有没有十分恼怒的提起我,恨不得将我杀而后快?” “陛下又不好杀,怎么会 ![]() ![]() 我回到却非殿侧厢那间跟两名女史一起住的小房间,找出跌打药抹了, ![]() 这到底是我自己做贼心虚,还是他真的已经想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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