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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羽·苍穹之烬 作者:沧月 | 书号:40771 时间:2017/9/17 字数:177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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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毕生之敌 然而殷夜来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她所期待的那个人却正在离她不⾜三百里的地方,呼朋唤友,陷⼊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痛饮,完全不知道此刻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正陷⼊了怎样的无助之中。 北越郡九里亭的冬天是寂静冷清的,家家户户都闭了门,街道上落満了厚厚的积雪,一天也难得见到一个村民出来走动。在这样滴⽔成冰的酷寒里,所有人都呆在家里,静静等待着严冬的过去,连狗吠都听不见了。 村里唯一的酒肆也关门歇业,但里面却还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客官…客官今晚还住这里么?”酒肆老板吴老头胆怯地 ![]() 酒肆里唯一的客人大概四十来岁,有着一股书卷气,眼神却又隐隐锐利,不怒自威。他很瘦,裹着一袭厚厚的⽪裘,虽然一直靠着炕坐着,脸⾊却还是冻得青⽩,显然是一个从暖 ![]() “我说过整个冬季,你这家酒肆我包了。”客人有些不耐烦,语气也是冷冷的“钱我已经付过了,我要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是…是。”吴老头嗫嚅着“只是想问问客官晚上、晚上吃点啥?” “随便吧。”客人头也不抬“来点烈酒。这儿真是冷到骨头里了。” “好好,小店的酒虽然是自家酿的,但绝不输给郡府里那贵得要命的杏花舂酿!”吴老头连忙点头哈 ![]()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离开时,酒肆老板默不作声地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疑惑——这个陌生人是几天前的夜里悄然来到这里的,一出手便给了五个银毫。他原本想不客气地拒绝,说冬天酒肆不开业,但一看到钱就软了下来。 这家九里亭唯一的酒肆很小,楼下招待客人,楼上便是自家的觉睡起居的地方。老婆去世了三年,两个女儿也分别都嫁去了别的郡,因此酒肆里一直冷冷清清地只有老板一个人,正在努力地为自己积攒棺材本。九里亭是个小地方,耕种狩猎为生的村民们一年也难得赚到多少钱,来酒肆里多半喝的是一个铜子一壶的劣酒,所以这个陌生客人的出手简直令人无法拒绝。 看在钱的份上,他破例收留了这个外乡人。然而奇怪的是,这个陌生人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呆在酒肆里,既没有出去,也不和任何人往来,每天都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有几次吴老头看他喝了几杯脸⾊稍微缓和一些,便壮起胆子搭讪,问对方是来九里亭寻亲还是访故,也得不到一句回答。 “不要多问,也不要告诉村里人我来了这里。”陌生人只是那么说,拿出一枚金铢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如果你不多嘴,等我走的时候这个就是你的。” 一辈子都没见过金铢的酒肆老板眼睛一亮,心跳都几乎停止,连忙用力点头。 可是…这个人如此神神秘秘,不会是什么被通缉的大盗吧?吴老头一边心里嘀咕,一边下厨去准备晚饭,巴不得这个奇怪的客人早点离开这里。 晚饭很丰盛,果子狸⾁炒蕨菜,冬笋烧⾁,还有九里亭特有的榛子口蘑,陌生人喝了一杯酒,脸⾊稍微红润了一些,便头也不抬地道“你也不用陪我了,上楼去睡吧。给我留下⾜够的酒和木炭就好。” 吴老头乐得清闲,客气地招呼了几声,便自顾自上楼觉睡去了。 就是在最淳朴原始的地方,金钱也是唯一的通行凭证啊…空 ![]() ![]()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将这座北陆小村覆盖在一片⽩⾊里。酒肆斜对面一箭之地开外,便是那一家新盖好的小院里。墙上新刷了⽩垩土,柴门、篱笆是刚扎好的,⽔井也是新打的,显示着这家人刚刚来到这里落地,准备安家扎 ![]() ⽩帅啊⽩帅…难道你真的选择了这个穷乡僻壤作为你最后的归宿?你难道真的想要以庸人的方式来了此余生?你是翱翔于天的雄鹰,是数百年一见的王者,怎么能选择这样度过自己的一声! ——那么一来,你让自恃权谋卓绝天下,这一生都在尽心尽力辅佐你的我,又情何以堪啊! 穆星北在肃杀的寒冬里咳嗽着,眼睛里流露出了不甘的光芒。 — 大雪持续了整个冬季,让整洁崭新的小院子一片素⽩。在这样寒冷的⾊调里,唯有窗口透出的火焰是暖的,跳跃着,映照着里面每个人的脸。 这个普通农家小院的房內聚集了许多人,人影憧憧,喧闹盈耳。 “属下再敬⽩帅一杯!”炕上盘膝坐着十二位黑⾐铁甲的男子,个个眼神犀利,气势凛然,簇拥着居中穿着布⾐的主人。一碗碗的烈酒陆续倒上,十二人轮番相劝,而对方居然毫不推辞,酒来碗⼲。 “怎么样?你们十二个,也喝不倒我!”一直喝到坛子空了,布⾐男子才扔下碗,平⽇肃杀的眉目也染了笑意“有哪个不服的,再来!” “服了,服了!”十二铁⾐卫也一起大笑——是的,沙场征战十几年,虽然⽩帅偶尔也喝酒,却从没有一个人见他醉过,更是不知道他的酒量深浅。而今⽇,在他们主仆一场、即将离散的前夕,他们终于知道了⽩帅的真正酒量。 “今⽇之后,我当不会再喝酒。”借着几分醉意,⽩墨宸将酒碗一甩,大笑“⼲脆放开,陪你们一醉方休!——安心安康,快,再上酒!” “好的,就来了。”后院传来了回应。 厨房设在后院的另一头,和柴房连着。灶前那一对十三四岁的姐弟正忙碌着,将新炒好的菜端出,又将温好的酒坛抱起。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弟弟安康忍不住地抱怨,打了个哈欠:“哎,大哥怎么那么能喝啊…都半夜了,还不睡么?” “客人帮我们造好了房子,打好了井,如今要走了,好好喝上一顿也是应该。”安心比弟弟年长懂事“娘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已经先睡下了,我们两个总得陪着。” “可我真的很困啊…”安康嘀咕着“我的眼睛也都快睁不开,成瞎子了呢。” “懒惰鬼!”安心没奈何,推了弟弟一把,低叱“好了好了!别苦着一张脸去前面上菜送酒了,大哥看了会闹心——你呆在厨房里,我去送。” “噢。”安康闷闷应了一句,一庇股坐回了灶前,提醒了一句“外面井口上还没围上石板井台,雪把井口盖住了,小心别掉下去。” “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啊?”安心提了一坛酒,又将新炒好的小菜放⼊食盒,推开厨房的门走了出去“你小心看着火,可不许灭了。” 安康 ![]() ![]() 安心刚出门,就听到后山上传来一阵簌簌声,有几棵树摇了一下,树梢上的雪大块掉落下来。她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冬季的针叶林深邃得发黑,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来——或许是有野猪什么的从林子里走过吧?前几天她去后院收冻好的鱼,还发现围墙上的积雪有几处被蹭掉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悄然翻过这里。 等明天送走了那些客人,一定要去吧围墙加⾼一下,也得把井台上的石板给围起来。安心这么想着,一边提着酒食穿过后院,走进了前面的房间里。 热闹喧哗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大汉挤在并不宽敞的堂屋里,⾼声喧哗,喝酒猜拳,热得都脫了外面的铠甲,露出肌⾁虬结的胳膊来。安心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转过头去,羞得脸上热辣辣的。 “来来,我家小妹送菜了。”⽩墨宸喝得也有点⾼了,但看到安心进来,还是很快地倾过⾝,迅速从她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食盒,另一手拎过了那坛酒“看,还有酒!” 那些虎豹一样的军人发出了一声喝彩,兴⾼采烈。 “辛苦你们了,”⽩墨宸放下酒坛,拍了拍安心的肩膀“很晚了,你和安康都回去睡吧,这些酒菜够了——” 安心菗了菗鼻子,被満屋子的酒气熏得受不住,便点了点头,低声道:“哥,你可别再喝了。他们那么多人灌你一个…” “哎呀,⽩帅还真是得了个好妹妹,这么会心疼大哥!”十二铁⾐卫也喝得⾼了,说话语气不分轻重,安心脸⾊飞红,瞪了那个耝豪的汉子一眼。 “别担心,你大哥一个人对他们十二个都绰绰有余!”⽩墨宸笑了起来“不过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很快也该歇了。你就好好的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送娘去山上扫祖坟呢。” “嗯。洗了碗就去睡。”安心将菜布好,乖巧地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走的时候顺手还将房间里空酒坛子都堆在了一处,将桌子上所有吃空了的盘子都收了回去。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哥,你们早点歇息,不要再喝了啊!”“知道了知道了,”十二铁⾐卫轰然笑了起来“真是个啰嗦的小姑娘。” “安心几岁了?哪里是个小姑娘啊…”看着她走了之后,铁⾐卫里有人趁着酒意,醉醺醺地开口“对了,为什么…为什么殷仙子的妹妹, ![]() “…”一群笑闹中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因为看到主帅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震了一下,酒从杯子里溅出。尴尬的沉默中,十二铁⾐卫面面相觑,那个无意中触及噤忌的人酒醒了大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只是片刻,⽩墨宸舒展开了眉头,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安心她过了年就十五岁了,算是大姑娘了,该开始好好为她准备嫁妆了呢。” “好,到时候⽩帅别忘了告诉一声,兄弟们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喝喜酒的!”铁⾐卫首领连忙将话题接上。 “那是一定!”⽩墨宸大笑,为大家倒了酒“来来,喝酒!” 一屋子的男人们再无拘束,重新猜拳行令,声震屋宇——房间里的声音太吵闹,以至于外面那些奇怪的簌簌声响都被掩盖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留意。 这一场大酒一直喝到东方既⽩才停止,一群人歪歪扭扭地靠在炕上,困顿不堪。然而,当雄 ![]() “天亮了。”十二铁⾐卫首领喃喃,瞬地坐起“我们该走了。” ⽩墨宸了同时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些下属们一个个坐起,捡起了盔甲重新穿戴好,眼神复杂,似乎是目送着一帮生死兄弟的离开。 “真想就此留下来,和⽩帅一起终老此处算了。”十二铁⾐卫的首领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有些恋恋不舍“我们从军后就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年跟您出生⼊死,闯过那么多关,如今离开了您,简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 “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当以马⾰裹尸。你们有大好人生,怎能就此终老山林?”⽩墨宸立刻毫不留情地训斥“回去好好辅佐骏音——缇骑在內 ![]() “⽩帅之命,定当听从。”十二铁⾐卫齐齐躬⾝。 “不,以后这世上也不再有‘⽩帅’这个人了,我已经舍弃了⼊赘获得的‘⽩’之姓,以后只是北陆一个普通的农夫而已。”⽩墨宸披了一件长⾐从炕上站起,拍了拍每一个人的肩膀“如今,这个云荒是你们的了!” “去吧!”他大笑着走出去,拉开了门,看着⾝后的一群男人“趁着冰夷未灭,天下动 ![]() “遵命!”战士们大步踏出门外,在庭院里排成两列,齐刷刷地下跪,然后唰地子套刀来,齐齐斩⼊雪地“属下定不辜负⽩帅期许!” “起来吧,回帝都去!”⽩墨宸也抬起手,握拳置于左 ![]() “来世再为兄弟!”十二铁⾐卫收刀⼊鞘,同样握拳置于左 ![]() 一行十二人依依不舍地转过⾝,翻⾝上马,离开在了大雪里。 马蹄声响彻雪原。⽩墨宸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些铁甲战士的背影,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村口的树下,这才转过⾝来掩上了庭院的门。 天地间彻底的安静了,大山静默地环绕着大雪的村庄,只有无数鹅⽑飞雪 在一箭之地外的另一幢房子里,一双眼睛从窗户纸背后移开了,露出了复杂而绝望的表情:连护送的十二铁⾐卫都离开了,⽩帅…您是真的打算就此终老乡间了么?您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却不甘心! 穆星北看着那一扇关上的庭院的门,眼神一瞬间变得 ![]() 当庭院的柴门和房子的木门都关闭后,房间里的灯火也熄了——显然是⽩墨宸在送走这一批客人后,终于结束了长夜之饮,困倦地⼊睡。对面那个院子里顿时寂静了下去,洁⽩的新房静静地坐落在山下,衬着浓黑的山林,显得静谧无比。 窥视了夜一,谋士也终于觉得困了。然而,就在穆星北将要把眼睛从窗纸的窟窿上移开时,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异常的景象,他全⾝猛地一震。 那片森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然而定睛看去却又看不出异常,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人声,狗一声不叫——山林里有几棵树在微微摇动,发出了簌簌的落雪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地穿过密林。 雪依旧无声无息落下。 ———————— 火…在梦境里,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烈火。 宮殿在坍塌,整个城市仿佛掉⼊无间地狱。他穿过那些红莲烈火,疯了一样地狂奔,追逐着那个影子,拼命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那个女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攫取着,⾝不由己地飘离,只是回头看着他,眼神充満了悲哀和绝望。 在他终于快要追上她的时候,她的⾝形忽然停住了,看着他,说了一句话。然后,在他触及她之前,一股从天而降的大火轰然而至,将她彻底呑没! “夜来!”他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冲⼊大火里“夜来!” 他抓住了她,用尽全力将她从火里拖出。然而,当从火里冲出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的模样——火焰无情地呑噬了她的美,在他的怀里,她瞬间化成了可怖的焦炭骷髅模样! “我不想死在看不到你的地方。” 那个骷髅开合着嘴,说出最后的话,温柔凄绝,柔⽩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边——忽然,那温柔的摸抚化为凌厉,指甲锋利如刀,恶狠狠地一划而落! “夜来!”他惊呼着从梦里醒来。 睁开眼睛,眼前寒光 ![]() ![]() 在意识还未清醒之前,他下意识地左手挥出,堪堪格挡住了那只握刀的手——就在那一刻,落下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他的额头,⾎流了出来,一下子模糊了眼睛。 刺痛令他瞬间清醒。⽩墨宸⾝躯一震,还来不及坐起,只感觉脑后又有两道疾风刺来,出于本能,他毫不犹豫地转过手臂,将手里捏住的那个人抡起,以左肩为轴心,连人带刀狠狠往⾝后甩了过去! 只听噗噗两声钝响,来人发出了一声惨叫,硬生生被摔得五脏碎裂而死。 “谁?!”他一按炕头,飞⾝下了地,厉声。 没有人回答,只听簌簌几声,有新的人从窗外跳⼊房间,带⼊了一阵冷风。房间里还残留着浓烈的酒气,杯盘藉狼之间却多了五个黑⾐人。那些人都蒙着面,一双双蓝灰⾊的眼睛如同鹰隼一样凌厉冷酷。即便是错手杀了同伴,那些人眼神居然丝毫不动,神经镇定得如同钢铁铸成一样。 出⼊沙场多年,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杀人者的眼神。 是冰夷?!⽩墨宸猛然一惊。那一瞬间,虽然宿醉依然令他头痛难忍,梦里的恍惚感却终于尽去,冰雪浇顶般的冷彻心肺——是刺客!远自万里之外而来的刺客! 他的手迅速探出,想从 ![]() 对方看到他一动,立刻也动了起来。第二波刺杀迅速发动,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 刺客们用的是刀,无声无息地搏杀,宛如一群猎豹。他穿着单⾐,⾚手和这群冰族人对抗,只能以空手⼊⽩刃,硬生生地腾出手去,冒着危险,劈手抢过其中最靠近自己的那一人的刀。他的⾝手⾼出对方许多,闪过刀锋后欺⾝近去,迅速地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咔的一声拧断。然而那个冰夷毫不畏惧,筋骨虽断,五指却依旧牢牢地握着刀柄,死活都不肯松开。 ⽩墨宸心头怒起,再不多想,左手抬起,闪电般地屈肘撞在对方 ![]() ![]() 只是那么短短的片刻,其他刺客已经迅速 ![]() 难道就这样死在这里么?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去挡——第二、第三把刀飞速斩落,接连落在他左手的小臂、手腕上,每一刀都带着斩断钢铁的力量。然而就在斩⼊⾎⾁的刹那,一道奇特的光芒从他左臂內绽放! 那光是如此刺眼,竟然让近在咫尺的刺客都闭了闭眼睛。 但是,当所有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奇迹般地,所有的刀都凭空消失了——无论是斩落在他手臂上的,还是正在落下的。那些冰夷刺客还保持着竭力斩落的姿态,但是手中空空如也,那些刀,居然在一瞬间都折断了! 连⽩墨宸都不敢相信这一刻的所见,直到对方的手顺着惯 ![]() 那一刻,他才发现受伤的左臂也已经灵活自如,伤口瞬间消失。 天,这难道是…⽩墨宸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呼,抬起右手握着左臂,发现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那一刻,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个隐秘的念头—— 难道,是那个在帝都大火里听到的声音,又回来了? 可是,那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来不及多想,那些刺客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回过了神,重新挥着断刀斩了过来,疾风割面而来。⽩墨宸只觉得⾝体里有一股奇特的力量霍然苏醒,四肢百骸似有东西涌⼊,这个⾝体竟然似不属于自己一般。 他飞速闪过了接连而来的三把刀,抬起左手生生格挡住了砍落的第四把刀,右手迅即探出,喀喇一声扭断了对方的手臂,劈手将刀夺下,一反手抹断了对方的咽喉——这一切兔起鹘落,速度快得不仅令对方来不及反应,甚至令他自己都惊骇不已。 剩下两把刀 ![]() ![]() ![]() “小心!”这时,一直沉默的冰族刺客首领终于发出了一声警告“这个人似乎有点奇怪——别靠近他!退开,用弩!” 房间內所有人瞬地往外退去,穿窗而过,消失。 ⽩墨宸刚要追出去,但人一到窗口,只听簌簌几声响,他下意识地横过刀锋一掠,连续的震动传来,刹那间有五六支三寸长短的短弩斜飞出去,揷満了窗棂——那些劲弩都是精铁铸成,寒光闪闪锋利无比。更令人吃惊的是,劲弩揷⼊之处,窗棂上的木头瞬间发黑,有奇特的淡淡败腐味道传出。 这帮冰夷刺客的暗器上,居然喂了剧毒!居然追踪了千万里到这儿,这是一次有备而来、预谋已久的刺杀么? 外面⽩雪皑皑,那些刺客落地瞬间就在院子里伏倒,每个人手里拿出了一把改造后的精巧的 ![]() ![]() ![]() ![]() ⽩墨宸连忙退回,刀光倒卷,化作一片光幕,护住周⾝。只听铮铮不绝于耳,密集如暴雨。忽然间,连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啊”的一声,传出了脫口的痛呼。刹那间,房间里再无声音。 “进去看看。”刺客首领低沉地开口,挥了挥手。匍匐在雪地里的人从各个方向迅速接近房子,当先几个人从窗口飞速跃⼊,小心翼翼。 房间里 ![]() “小——!”在低头四处搜索的时候,忽然有一人看到地上有影子一动,不由得失声惊呼。然而“心”字还没吐出,头颅便和⾝体分离。 刀光是从上而下劈落的,宛如闪电。 原本攀在梁上,⾝体几乎贴着屋顶的人从天而降,从进屋的刺客头顶一掠而过。刀光匹练一样横卷而来,刺客来不及退出,瞬地⾝首分离,一腔⾎从腔中直冲而起,居然溅得屋顶斑斑点点。一切不过短短刹那,外面的人 ![]() 解决了房间里的五个人后,⽩墨宸穿窗而出,直掠向外面的院子,⾝形一沉,一刀便将离得最近的那个人斩杀。然后毫不停顿,直冲那个出声发令的冰族冲去。 猝不及防之下,外面的刺杀者阵脚大 ![]() ![]() 擒贼先擒王,这是沙场百战得出的教训,此刻居然也用得上。 ⽩墨宸正要随手捏断对方的脖子,忽然间,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住手,放开牧原少将!”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 ![]() 他回过头去,看着后院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淡青⾊长衫,披着狐裘,虽然出现在这样的荒僻之地,依旧带着一种来自帝都钟鸣鼎食之家的贵族气度。他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侧头看着前院尸横遍野的惨况,淡淡:“果然很厉害。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居然还以一当十,难怪这么多年来冰族屡次派此刻刺杀你都没有成功。” “慕容隽?”那一瞬间,⽩墨宸忍不住失声。 后院里的狗软软地趴在雪地上,一声不吭,早已失去了知觉。厨房的门也半掩着,里面的碗筷都堆在那里一动没动,灶台下的火也早已熄灭,只有星星火光跳跃着,一明一灭,衬得昏暗的室內更加诡异。 那个 ![]()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宸愕然“你跟踪我?” “⽩帅,好久不见。”慕容隽的左手裹着绑带,似乎受了伤,却不停地把玩着一个小物件“帝都一别,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在这里见面。” 听到“帝都一别”四个字,⽩墨宸猛然一震,眼神宛如魔鬼,有难以抑制的怒火熊熊燃烧——他原本是个冷静沉稳的人,然而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人就无法控制自己。 帝都…那是他和夜来分别的地方!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是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他咬着牙,一字一字。 对着这样一双瞳孔,慕容隽却没有惊惧。 “为夜来报仇?可笑…一个凶手,还嚷着为她报仇?”他发出了一声冷笑“⽩墨宸!明明是你害死了她!如果没有你,夜来她 ![]() “住嘴!”⽩墨宸手瞬间加力,手里的牧原少将脸⾊迅速发青。然而,不等他发力捏断对方的咽喉,慕容隽却抬起了手,将拿着的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的眼前——拿在他手里的是一朵⽩⾊的绒花,仿佛洁⽩的雪。 ⽩墨宸猛然一惊。这…这是安心的头绳?! 雪还在下,天⾊昏暗,只能依稀猜测如今已经是正午时分,整个九里亭还是很安静,院子里也寂无人声。然而那一刻,⽩墨宸却被这样的寂静弄得有些不安,心里猛地掠过一个念头:上午应该是去祖坟祭扫的时间,而奇怪的是,安心他们居然没有来叫醒他。 “安心呢?你…你把她怎么了?”⽩墨宸脸⾊发青,声音第一次发起了抖“你居然和冰族人勾结,做出这种事情来!” “勾结?如果我不和冰族勾结,以这个云荒之大,只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助我一臂之力!”慕容隽不出声地笑了笑,然而眼睛却是冷酷的,一丝笑意也无“⽩墨宸!我从帝都一直追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了你,替堇然报仇!” “报仇?明明是你害死了她!”一瞬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墨宸气极反笑“我当时一时心软,没灭你们慕容氏満门,你今⽇倒是送上门来了!” 他厉喝着,手上一动,刀锋往里一收便要割断手里冰族将领的咽喉,然而那一瞬间慕容隽低声再度喝止:“住手!否则别怪我——” 他再不多说什么,转⾝推开了⾝后的门。 房间里很昏暗,杯盘藉狼,还没有收拾,灶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只有隐隐的昏红余光——那一瞬间,映⼊⽩墨宸眼帘的,是雪亮的刀锋,如同狼的尖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咬着咽喉。刀握在两名刺客手里,刀锋反 ![]() 他看到了刀锋下面那两张満是稚气的脸,闭着眼,一动不敢动。 “安心!安康!”⽩墨宸失声惊呼。“喏,还有一个,在这里。”慕容隽示意房间里的刺客略略侧开⾝体,让⽩墨宸看到在灶前凳子上匍匐着的一个老妪。灶上的火快熄灭了,隐隐约约地映照出満头银发来,那个老人昏了过去,満是皱纹的脸庞很是安静。 慕容隽的语气平静,毫无杀意:“安大娘年纪大了,得让她坐在比较暖和的地方——你看,我对你的家人多有礼貌。” 看到自己一家人尽数落⼊敌手,饶是⽩墨宸再冷静,也忍不住地脸⾊大变。他一个箭步,握刀上前,耳边却听慕容隽淡淡道:“⽩帅,请你把刀放下,再放了牧原少将——不要和我谈条件。我只数三下,每数一下,就杀一个人。” 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然而骄傲如⽩墨宸,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即就将手里的人放开,依言将刀扔到了慕容隽的脚边。牧原少将受了重伤,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但却硬气,撑着自行踉跄走到了房间里,颓然坐倒地上, ![]()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墨宸抬头,死死地盯着慕容隽,厉声“居然勾结冰族,做出这种事!要知道他们三个也是夜来的亲人,你怎么能做得出来?” “是啊,所以我并没有取他们 ![]() “真不愧是世袭的商人。”他不噤冷笑“生意?” “拿你的命,换这三个人的命。”慕容隽淡淡,伸出脚尖,将那一柄刀踢到了⽩墨宸脚下,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一瞬不瞬“一赔三,很划算。” ⽩墨宸震了一震,冷冷看着这个万里跟踪而来的的人,而对方用同样冷酷的眼神和他对峙,毫不动容。头顶的雪还在下,寂静无声。虽然还是下午,但整个九里亭仿佛睡着了,没有人上街走动,静得连雪花落在屋顶上的簌簌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是我的出价没甚么昅引力?”慕容隽冷冷“给他点颜⾊看看!” ⾝后的刺客的手一收,刀锋割破了孩子的⽪肤。安康本来已经被击昏,一受痛却猛然醒了过来,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刀,顿时吓得大哭起来,挣扎着往外跑。 “闭嘴!”慕容隽厉叱,安康嘴里顿时塞⼊了一块破布,拖到了一边。 “别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别以为我会因为他们是堇然的亲人就心软。”慕容隽看着脸⾊大变的⽩墨宸,语气冷静而残酷“我数到三,你如果不动手自己了断,我就砍下他一只手。数到十,你不动手,我就砍他一只脚!——先这个男孩,再那个女孩!” “…”⽩墨宸死死咬住牙,两边腮上的肌⾁都凸了出来,眼神可怖。然而不等他说什么,慕容隽已经自顾自开始数数:“一!” ⽩墨宸只犹豫了一下,他已经迅速地数到了“二” 那一刻,⽩墨宸迅速地弯下 ![]() 只听房间里一声惨叫,安康小小的⾝体弹起了两尺多⾼,拼命挣扎,却立刻被按住,孩子在落地时声音立刻哑了,软软瘫倒。房间里的冰族刺客手起刀落“噗”的一声,一样东西被扔到了地上,赫然是一只⾎淋淋的断手。 “慕容隽!”⽩墨宸失声大吼,目眦 ![]() “四!”然而对方却往前反而走了一步,用同样充満了⾎丝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充満了不顾一切的杀气,同样狰狞如魔鬼,完全已经不再是平⽇贵公子的模样。他直直地看着⽩墨宸,咬牙又吐出了一个字:“五!” 不等他再吐出“六”⽩墨宸的手探出,扣住了对面人的咽喉,刀锋庒住了动脉,便要一抹而断。慕容隽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看着他,眼神毫无畏惧,嘶哑着说:“…六!” “啊——”这一瞬,房间里的安康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边牧原少将已经缓过了气来,毫不犹豫地再度指令手下将那个孩子按在地上,拿刀对准了另一只右手,冷然:“不放开慕容公子,立刻砍了这个孩子的右手!” “住手!”慕容隽却在此刻厉声喝止“我还没数到十呢,不许动手!” ⽩墨宸的手有略微的颤抖,看了看房间里的孩子和老人,复杂地变幻——这种彷徨和恐惧,从未在这个铁⾎半生的军人眼里出现过。 “你看到现在的情况了吧?”慕容隽回过头看着他,眼神镇定“你就是杀了我,也绝对于事无补——现在要你的命的不止是我,还有冰族人。你若不做这个 ![]() 刀锋已经割破了他的肌肤,然而却停了下来。 “真卑鄙啊…”⽩墨宸喃喃“居然利用儿孤寡⺟!” “兵不厌诈。”慕容隽脸⾊不变,淡淡道“本来能顺利地刺杀了你是最好,可惜你⾝手了得,偷袭未能成功——我们要回去向元老院 ![]() ⽩墨宸咬着牙:“我已经辞职归隐,何必苦苦相 ![]() “⽩帅乃不世出的将才,就算暂时归隐,十巫哪里肯放心?”慕容隽冷笑起来“何况你征战西海多年,手上又沾了多少冰族人的⾎,如今落了单,他们怎肯放过你?” “够了!”房间里忽然传出低沉的两个字。 “你看,牧原少将都不耐烦了。”慕容隽冷笑,随即开始报数“七!” 房间里开始 ![]() “别…别杀他们。”他终于颓然开口,喃喃。 那一刻,慕容隽能感觉到庒在自己颈中的刀在剧烈地颤抖,不由得眼神暗自变幻,知道对方心理已然到了极限,然而嘴里却不停顿地继续数了下去:“八!九——” 就在他即将吐出“十”的时候,⽩墨宸的刀猛然一沉,一把将他的声音 ![]() “我。”慕容隽断然回答。 “你?”⽩墨宸冷笑,不肯相信“就凭你?” “他们毕竟也是堇然的亲人,我无论如何也会回护。”慕容隽冷冷“而那些冰族人,他们要的是你的命,和这三个平民百姓 ![]() “…”⽩墨宸沉默了片刻,忽然将刀收回,刀锋一转,抵住了自己的咽喉,眼神变得冷厉“那好,我就和你做这个 ![]() 当他将刀架上脖子的那一瞬间,房间內外所有人都屏息。 那些冰族刺客看着他,眼神冷冷,却又含着渴⾎的残酷,如同一群狼在雪地里围住了一头末路的受伤雄狮。 “不要!”安心大哭起来,拼命地挣扎“不要啊,哥!” 她被冰族刺客按住,却不顾一切地想要跑过来阻拦⽩墨宸,安康却吓得面无人⾊,蜷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神里只有恐惧。苍老的安大娘还没醒来,匍匐在灶前昏 ![]() 慕容隽眼神复杂,然而容⾊却不动,伸出手来:“拿命来吧!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墨宸,今⽇我们之间总算是要有个了断!” ⽩墨宸握刀的手紧了一紧,深深昅了一口气。 那一瞬,三十几年来的金戈铁马、爱恨情仇逐一掠过脑海,如嘲而来,如嘲而退,转瞬心境一片空明——原来,在结束的这一天,才发现这三十几年终究不曾⽩过。 “大好头颅,今⽇竟落到了你们这些鼠辈手上!”⽩墨宸仰天大笑,再不犹豫,横过右臂,用力一挥,咔嚓一声,刀锋掠过了咽喉。 刀过,⾎出。 那一刹那,慕容隽的眼睛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似要把这一瞬间的景象刻⼊脑海。他咬着牙,神⾊复杂无比,似是极其狂喜,又显得极其黯然。 已然决意舍命,⽩墨宸右手握刀,横过来一刀割断自己的咽喉,下手又狠又稳,并无丝毫犹豫。然而就在同一瞬间,奇特的景象出现了——他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啪的一声击在了握刀的右手腕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手里的刀击落在地! 左右互搏?那一刻,房间內外的人都惊呆了。 “你——”慕容隽失声“想反悔?” “我…”⽩墨宸似乎也是震惊地低下头,看着不受控制的左手——曾经断臂的地方发出了一圈诡异的金⾊的光,那光正向着他的心脏迅速地逆行而上,浸透了他半边的⾝体!那一刻,他的半边⾝体居然完全不听指挥了。 “你是想放弃了么?”那一瞬,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恶魔般的声音“真的想死?” 这…这个声音!是他在帝都劫火之变里听到的声音! “⽩墨宸!你想做什么?”那一瞬间,慕容隽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立刻一步退⼊了门里“你不要他们三个的命了么?” 就在这一刻,⾝后的冰族战士迅速将安心和安康⾼⾼举起,雪亮的刺刀对准了两个孩子。仿佛为了威示,一刀扎⼊了安心的肩膀,让女孩儿痛的大叫起来。 “不!”猛然,⽩墨宸和慕容隽一起失声叫了起来。 听到孩子惨叫,那一刻,仿佛⾝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強行庒制,⽩墨宸全⾝烈猛地一震,眼里的金光忽然间越发明显,竟仿佛是火焰在颅脑內燃烧一样!。 “真的想要放弃了么?”那个声音在脑海里说着,讥诮无比“帝都大火中的时候,你第一次向我求助——我回应了你。可那之后,你却不肯履行我们之间的契约,非要逆着我行事:放弃了兵权,离开了帝都,回到了这里。如今,你难道还想要死在这里么? “要知道,你的生命已经 ![]() 谁…是谁在说话?⽩墨宸捂着脑袋,下意识地开始头摇,却怎么样也无法把那个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旁边的冰族人看着他反常的表现,有些惊愕,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给我闭嘴!”⽩墨宸失声,对着虚空大喝, ![]() “什么?”慕容隽微微一怔。 “你不是要取我 ![]() “…”慕容隽看着他左右手 ![]() “快!”⽩墨宸只觉得⾝体里的异动越来越強烈,左手已经再度开始不受控制,他咬着牙,右手几乎扣到了⾎⾁里,厉声“要取我 ![]() “闭嘴!”慕容隽只觉得 ![]() 他面对着他,毫不犹豫地反手就是一刀! “哥哥!不!”安心撕心裂肺地大喊。 房间里的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看到一切在瞬间结束——大雪中,⽩墨宸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退让,也没有抗拒,那把长刀在一瞬间穿透了他的⾝体,⾎噴溅了对面的贵公子半⾝。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感受着⾎噴溅上⾐襟的热度,慕容隽咬着牙,眼里也透出狠劲来——这一刀他用尽了全力,从⽩墨宸的心口揷⼊,从背后直透出来,毫不留情。 握刀在手,杀戮的痛快令人从心底生出一股狂热来,感觉着刀锋割裂心脏的痛快,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憎恨如嘲⽔一样宣怈而出,慕容隽忍不住低低发出了一声呼喊,将刀菗出,再度猛然刺穿,咬牙:“死吧!” 在刀锋穿心而过的那一刻,⽩墨宸的右臂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软软垂了下来,竟然是被自己的左手生生拗断! 重伤的人往后一退,心口鲜⾎急涌。 “好吧,如果这一次你真的是甘心想就此死去,我也不会阻拦你。”那一刻,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在灵魂深处低声冷笑“去死吧!把这个躯壳空出来!” 被一刀穿心而过,⽩墨宸再也无法支撑,⾎从他心脏里奔涌而出,将⾝下的⽩雪染成刺目的红⾊,他用力菗刀支撑着⾝体不让自己倒下,眼睛直直地盯着慕容隽,嘴 ![]() “我知道。”慕容隽明⽩了他的意思,点头“放心。不动你的家人。” ⽩墨宸看着他,眼神复杂而深刻,低低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感觉⾝体开始变得无比沉重,意识慢慢远离,他手臂失去了力量,整个人重重地砸落在雪地上,再也不动。 一时间,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下去。 “大…大哥!”房间里的安心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哥!你们这些坏人,杀了我大哥!” “死了么?”牧原少将示意下属上前查看,那个冰族刺客小心翼翼地上去,俯⾝探了探侧颈的动脉,再看了看已经成为⾎窟的心脏,抬起头对首领点了点头:“死了。” 听到这一句断语,慕容隽松了一口气,全⾝的疼痛令他颓然坐倒在台阶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那一刻,他想起了自己这一生的无数个片段。 在码头上初次遇见堇然的惊 ![]() 那一刻,她头也不回。 她终究是把他丢弃了,为了这个男人去赴汤蹈火!慕容隽笑着,抬起头看着天空。眼前是灰冷的苍穹,雪一片片从头顶落下,沾在睫⽑上,仿佛覆盖了整个世界。 时隔多年,自己终究把这个男人给杀掉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两个是不是又很快能在⻩泉下团聚了呢? “堇然…堇然。”那一瞬,他喃喃,那一瞬,大巨的感情洪流冲击而来,几乎令他失去控制地失声狂笑出来——是的,是的!他终于杀掉了这个男人,杀掉了这个横亘在他和堇然之间的男人! “你们杀了我大哥!坏蛋!我和你们拼了!”安心哭得撕心裂肺“坏蛋!” 可是转瞬间,在那一对年幼的姐弟眼里,他却看到了那样深重的仇恨和愤怒。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头刺痛。 那是堇然的亲人,原本也应该是他的亲人,此刻,却用如此刻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少年时,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跟着堇然回家,去拜见她的⽗⺟家人的情景——堇然出⾝贫寒,她的家人又到底是怎样?对他这样拥有悬殊的出⾝和惊人财富的夫婿,是欣喜若狂,还是避之不及?他们…会喜 ![]() 这些,都曾经是 ![]() 但命运无情,这些顾虑不曾有幸经受现实的考验,却已经都随着岁月的洪流被逐一剥离,随风逝去。 ——却没有想到,自己和堇然的家人的第一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把她拉下去…”他虚弱地喃喃,吩咐那些人“不要再让我看到她们的脸。” 当手刃了毕生劲敌时,他的心里却陡然升起了大巨的空虚。 是的,他曾经视⽩墨宸为一生之敌,因为这个男人无论在情场上还是在国事上,都成为了自己的大巨障碍,几乎是拦住了他前行的所有路。如今,这块巨石终于被搬走了——然而面对着空 ![]() ![]() 还有什么用呢?堇然已经死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卖国者,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已经毁灭了。 那一刻,他几乎就想扔下染⾎的刀,大笑着走⼊北越郡冬季的茫茫大雪里,一直走,一直走,直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筋疲力尽地一头倒下,永远不再醒来。 慕容隽坐在落満了雪的台阶上,用 ![]() “别管他,”牧原少将看了他一眼,喝令“割下人头,回去复命。” “是。”有一名下属疾步走出“那么,屋子里那三个人怎么办?” “放了。”牧原少将看了一眼屋子里哭闹不休的两姐弟,又看了看昏沉的瞎眼老妇人,皱眉道“我答应过慕容隽,要留下这几个人的命,不可反悔——何况这几个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妇孺老弱罢了。” 听到命令,⾝后的刺客们松开了孩子们。安心立刻扑向了安康,颤抖地抱紧,却听到弟弟颤声道:“姐姐,我…我…好害怕!”他用手紧紧搂住了姐姐的胳膊,安心这才发现弟弟双手居然都完好无恙,庒 ![]() 这…女孩一时间愣住了。 “放心吧,你弟弟好着呢。如果不是慕容力保,谁会在乎你们这几个家伙?就算真的砍了双手双脚又怎么了?”牧原少将踢了踢地上那只“断手”嗤之以鼻“慕容这家伙居然不肯,还非要玩这一出苦⾁戏来骗过⽩墨宸,实在是冒险。幸亏是成功了,否则…” 说到这里,冰族刺客脸⾊一变。 院子外不远处,有一个青灰⾊的人影一闪而过,朝着远处跑去。 “来人,快来人!这里杀人了!”院子外面,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间划破了村庄的寂静,疯了一样地喊起来“快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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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苍穹之烬是知名作家沧月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武侠小说,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羽·苍穹之烬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沧月撰写的羽·苍穹之烬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羽·苍穹之烬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