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致力于为用户为书迷提供免费好看的风尘谱全集
优雅小说网
优雅小说网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科幻小说 经典名著 乡村小说 历史小说 灵异小说 伦理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穿越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都市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短篇文学 同人小说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绝品桃花 金龙嬉凤 蝶舞大唐 后宫猎艳 天龙风蓅 天降神妻 巫山云雨 第一次梦 飘飘卻仙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优雅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尘谱  作者:萧逸 书号:40581  时间:2017/9/16  字数:25499 
上一章   第四章 隔墙窥影    下一章 ( → )
蝶仙蹑足屏息,由那壁向隔室一看,只见室内闪着黄昏昏的灯光,勉强可看清室内一切。

  再向那边一看,直吓得打了个寒战,手中剑差一点掉落在地上,心中不暗想:“老天,这老婆婆是在捣什么鬼?半夜不睡觉…”原来目光看处,白所见那老婆婆,此时正弯用铲子,轻轻地把那土坑中泥土挖出外,四周已堆积了不少了,她仍在一下下的挖铲着。”忽见她双目乍开,蝶仙不由大吃一惊,暗惊这老婆婆好纯的内功,那双眸子里出的奇光,足以慑人心魂,令人心摇神

  就在她暗自惊吓的刹那,那怪老婆子一霎时,已把全身了个光。

  蝶仙不由暗中又叫了声:“我的老天!这是干什么嘛?…”

  疑念之间,这老婆婆已把全身了个一丝不挂,蝶仙就见她全身瘦如肋,又黑又黄,再衬上她那头白发,一身皮,看来也真叫人直打恶心。

  这老婆婆将全身光之后,先坐于上,盘膝坐了一会。

  蝶仙只见她双目微合,似在运功调息,当时暗想自己果然所料不差,这老婆婆定是武林奇人了,只是不解她此举为何?就是练功夫,也不该把全身光呀?

  蓦见这老婆婆此时竟自一旋赤体,不偏不倚,竟落在那所挖的泥坑之中。

  那土坑深有四尺,一直掩到老太婆肚脐以上,裘蝶仙不由更是大奇,就见这老婆婆,将身埋入后,双手不停的将方才铲出的那些碎土,一一用手拢入土坑之中,竟将环身所有一点小空隙,也填了个死死的,而且双掌犹自死命的往下按。

  看样子,似已埋得紧得不能紧了,方才堆置坑外的泥土,全部都被她按入了埋身的坑中,看得裘蝶仙真是触目惊心,连大气也不敢

  似如此拍按了好一阵,那泥土的迫之力,使这老婆婆不通体汗下。

  尤其是脸上的汗珠,一粒粒都像黄豆一样大小,顺着颈子往下淌个不停。

  而且蝶仙似已觉出,她口中所出的呼息之声,竟是加重了不少,嘘嘘有如狗

  老婆婆随着又把双目闭上,可是却是似闭又睁,仅开一线,出闪烁的锋芒,忽地她开了一口气,鼻中长哼了一声。

  蝶仙不由惊得差一点叫出了声,就在这老婆一声长哼之下,她那原先都已掩埋好的泥土,竟自由两肋腹脊之侧,一齐翻涌了出来。

  老婆婆脸上已得血也似红,她的息之声,更是大大的加重了,一声声都如兽

  似如此喋喋息了好一阵子,脸上神色,才又转成和方才一样,于是她又运行着双臂,把适才上涌的泥土,又重新挤下身侧空隙。

  又拍又按,和方才一样忙了好半天,待一旦全好了,才又略闭双目,少停似前状,鼻中长哼了一声,那些才按下的泥土,又自翻涌了出来。

  这老婆婆就像如此,一瞬也不间息,差不多十次以后,只见她全身汗如雨下,再为泥土一染,乍看之下,简直就像个泥人也似。

  蝶仙自出生以来,哪里听过这种闻所未闻的怪事,惊得瞠目结舌,全身战抖不已。

  这怪老婆婆十次以后,似内力已不济,就见她闭目不动,竟有半盏茶的时间,蝶仙伏在壁上看得脖子都酸了,正想回休息,不料方要扭身,突见老婆婆兔大开,口中吐出黄弥弥的一片黄气,出口飘游不去,少待就见她瘦肋频动,那些散在头上的黄雾,竟自动归置成了一线,慢慢全数又投入了她的口中。

  蝶仙这一惊讶,连困也忘了,不由精神大振,方想再看下去,那老婆婆已由坑中振臂跃出,她脸上带着无比的兴奋之,又把所有泥土堆入坑中,取来铲子一一按平,就见她随手取了一方长巾,略将下体围遮住,蝶仙暗想:“你居然还害羞,可真不容易!”

  遂见她又取了一套衣,在门边上伏耳听了听,回头只一挥掌,那盏豆油灯应掌而灭。

  跟着房门开成一,这老婆婆翩然而出。

  蝶仙一时好奇心大起,不由好了剑,轻足走到门边,把门开成一线,却见那老婆婆,身形快如飞雁也似的,已窜上了这庙顶尖,几个起落,已自消失,身形之快,简直令蝶仙叹为观止。

  她自知追那怪婆婆不上,只好把房门掩好,重新上休息。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隔室又传来轻微的声音,蝶仙一骨碌由上翻下,忙又从墙中向内一看,却见那怪老婆,此时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像是方才洗过了澡似的,蝶仙猜想到,方才她一定是找一处山泉洗澡去了。

  遂见这秦七婆婆翻身上,隐听得吱吱一阵响,蝶仙知道她是睡了,这才又回身上

  在上不由暗自思忖道:“照这情形看来,这秦七婆婆方才所练,分明是一种武林失传的罕世奇功,只是自己不知是一种什么功夫罢了。”而由她行动身手判来,这秦七婆婆已几乎是风尘侠隐一的人物了。

  只是武林中,怎么就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奇人?

  这一夜,她几乎连眼都没闭,在上翻来覆去,脑中一直不能去怀这桩怪异的人物奇事。耳中听得隔室秦七婆婆的鼾声,直如雷鸣也似,她不由暗念道:“这真是天下一个奇人…”

  第二天清晨起之后,裘孝天已经早就起来了,正在和庙里的小尼姑们,在前院嬉闹作一团。

  蝶仙忙下地穿好了衣服,至室外梳洗了一番,不由想起了昨夜的事,偏脸一看那怪老婆婆的房门,门口已经下了锁了。

  蝶仙不由心中暗惊,敢情那秦七婆婆已早就出去了,她不由暗自怀疑着,这怪老婆婆到底是做什么事的,她身上似包含着一层神秘之感!

  想着她只皱了皱眉,那裘孝天此时已飞快跑来,老远就喊着:“娘!你醒了!”

  蝶仙不由摸着他那苹果也似的小脸,微笑道:“你起来这么早…吃过了早饭没有?”

  孝天笑着点头道:“我吃过了,和庙里的小尼姑一起吃的!”

  蝶仙不由晒然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不能叫小尼姑,要叫小师父才有礼貌!”

  这孩子一偏小脸皱眉道:“她也没教我本事,我怎么能叫她们师父呢?”

  蝶仙不由一瞪眼道:“你一天到晚就想学本事…这庙里的人你都叫师父,以后你再说话,娘就不喜欢你了!”

  裘孝天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以后就叫她们师父…”

  蝶仙不由摸了摸他的头,叹道:“好孩子,你乖乖在这里玩,娘要出去了!”

  裘孝天眼圈一红道:“娘又上哪去?怎么饭也不吃?”

  蝶仙不由一阵心酸,差一点下了泪,尚自佯装微笑摸着他的头道:“娘去挣钱去…挣钱给你做衣服,吃饭!”

  不想此言一出,那裘孝天忽然一跳老高道:“哦!对了…对了…”

  蝶仙不由秀眉一皱道:“什么对了…”

  就见孝天小手在袋里,一阵摸,掏出了一块黄澄澄的玩意,笑着往蝶仙手上一递道:“娘不要出去做事了,这是金子,有金子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蝶仙不由大吃一惊,忙把那金子自裘孝天手中接过,仔细一看,果然竟是一块重有七八两的金钱,钱面上雕镂着花纹,竟是当今圣上的相,再翻过来一看,却见上面两个凸出的字体“库存”

  蝶仙不由猛吃了一惊,暗忖这分明不是市面通用的金币,倒像是宫廷里的玩意…

  当时也不及思索,忙问孝天道:“你…这是哪里来的?”

  裘孝天不由翻着一双大眼睛道:“是婆…婆…给我的…”

  蝶仙不由一惊,忙站起身,想去找那香火婆婆问个清楚,不想孝天却用手一指那隔壁的房子道:“不是那个婆…婆…是这个婆婆…是穿红衣服的婆婆!”

  蝶仙更是大吃一惊,当时惊叫了声:“你说什么?…是秦七婆婆…她也不认识我们,给你钱干什么?”

  孝天见母亲这么大声问,只以为在责怪自己,吓得几次撇嘴想哭,一面抖声道:“是她自己今天…早上。”

  蝶仙不由叹了口气道:“看你吓成这样子,你也别怕,慢慢地说。”

  孝天才点点头道:“今天早上,我在门口,看见这个婆婆提着子出门,她把我叫过去,问我叫什么名字?还问我娘是做什么事的?为什么爸爸不来…”

  蝶仙不由眼圈一红,这孝天又接下去道:“我告诉她说爸爸已经死了…娘一个人挣钱养活我,不想这婆婆就掏出了这个叫我等娘醒了,把这个给娘,我问她是什么?她说是金子,是好东西…”

  蝶仙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暗想原来这秦七婆婆,还是一个如此富有同情心的人。

  只是自己和她一语未谈,萍水相逢,岂能无故受人如此厚赐?

  想着不由嘱告孝天道:“孩子!你听着,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又不认识她,怎么能够随便要她的钱?”

  说着把这金币向孝天口袋里一道:“等一会老婆婆回来以后,你把这钱还给她,她要是问你,你就说我娘说谢谢她,我们不要人家的东西,你知道么?”

  孝天闻言,只是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蝶仙不由想起又问道:“她还说些什么没有?”

  孝天一面点着头道:“她还说娘是一个好人,她很喜欢娘…”

  蝶仙不由心中一惊,暗忖我并不认识她呀!也没给她说过话,她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呢?”

  当时想着给小孩子说话也说不通,又嘱咐了叫他好好在庙里别跑,自己走到前院,把那匹马牵出来,一路向山下行去。

  一路之上回思起这事,心中犹自不胜伤心,几年以来自己竟会沦落到了这般田地…而那秦七婆婆,更是一个不可理解的怪人,出手又是这么阔绰,真看不出她到底是一个做什么的…

  她想着已行至山下,找到了那家姓卫的大户人家,主人是一个学之士,儒雅有风,十分同情蝶仙的遭遇,所以工作十分轻松,名面上是洗衣,却洗不了几件衣服,大部分衣服,都是给他家里原有的婆子洗,差不多时间都是陪着这卫宅的小姐一块念书。

  蝶仙本是书香出身,腹经文,和那位小姐攀谈之下,令那小姐大为惊叹,一时竟结为手帕之,并嘱后不需再洗衣服了,只和自己一块读书就好了。

  蝶仙也不由喜出望外,当和这卫府的小姐,一直谈到了晚上才回去,要依着那小姐的意,简直恨不能叫蝶仙搬过来住,后来经蝶仙再三拒却才罢了。

  当晚蝶仙回家后,见孝天在院子里玩,忙把他叫过问道:“你把那钱还给婆婆没有?”

  孝天点了点头道:“我给她了…”

  蝶仙不由追问道:“她怎么说?有没有生气呀?”

  孝天摇摇头道:“没有,她说娘是好人…”

  裘蝶仙看了一下那秦七婆婆的房门依然是上着锁,不由奇道:“她人呢!”孝天道:“又出去了…”蝶仙笑了笑道:“好吧!你出去玩吧!”待裘孝天走后,她不暗里在想,这秦七婆婆真是一个怪人。

  由是回想到了昨夜她那种身手,定是一武功臻至化境之人,偏偏外形竟是如此不显

  忽然有个奇异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她就像触了电也似的动了一下。

  她想到,如果自己能随这秦七婆婆学上几年功夫,定有极大的成就…

  她想到此,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连认识还不认识人家呢.再说即使认识了,人家看不看得上自己还成问题呢?

  一想到此,顿时由脊椎骨,直冒冷气,方才一份幻念,不由又打消了个净尽。

  正在暗自伤神的当儿,忽又听得庙外一阵人声喧哗,却见那香火婆子探头前院道:“我的,又是这位老祖宗喝醉了…”

  蝶仙不由猝然一愣,当时随着这香火婆子,飞跑至前院一看,果然竟又是那秦七婆婆,只见她身上穿着,还是前天那件大红袷袄,一路蹒跚着,左手的拐杖点着地面,铿锵地发出阵阵响声,右手却依然是提着一个大红葫芦,也不看自己都醉成什么样了,尚自一面走,一面仰着脖子,咕噜噜直往喉咙里灌酒。

  那庙里的小尼姑,一个个都捏着鼻子躲着她远远地,成一团。

  裘蝶仙不由秀眉一皱,低叫了声:“我的老天…还喝哪!”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这秦七婆婆口中大叫了声:“好酒!”

  只见她突然右手向上一甩,忽悠悠一阵风声,直把那手中大红葫芦甩上了半天。

  这红葫芦经秦七婆婆这么一甩之力,就像一只冲霄野鹤也似,唰然一声飞起足有十余丈高。

  同时这秦七婆婆却仰面朝天的一摔在地上,就见大嘴突然一张,说时迟,那时快,那飞在半天的葫芦,忽然在空中翻了个个儿。

  众人就见那盛置在内中的酒,就像一条玉龙也似的,从那葫芦口中倾倒了出来。

  最奇是那葫芦,飞到最高之时,只是打着转儿,竟是不上不下,容得那葫芦中酒都倾出完了,才向下无力飞坠了去。

  那些由葫芦中倾出的酒,就像一条银蛇也似的自半空垂挂而下,却是无巧不巧的注入了这怪老婆子的口中,一刹那,就像长鲸水也似的,已把那注出的酒吃了个干干净净,遂见她有意无意的向上一伸瘦爪,接住了那下坠的葫芦口中连连狂吼着:“好呀…妙呀…”

  一面舐嘴咂舌,叭叭直响,只这随便的一手,像是玩笑也似的动作,直把在场之人看得都叫起好来了。

  蝶仙不由暗自惊心,她知道这一手功夫,看起来像是玩笑也似,事实上若无数十年的纯实内功,断断是不能施为。

  首先她那往空抛酒葫芦的一手,看来并不稀奇,可是能使那葫芦在空中打转而不即刻下坠,这分明是一种极上的内功,名唤“半空秋千”只这一手功夫,没有三十年以上的湛造诣万不能如此使展。

  而空中坠酒、注酒,眼力准头,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这种功夫,更非一般武林中人所敢尝试的了。

  这么一想,蝶仙不由更是心把这秦七婆婆,佩服了个五体投地。

  遂见那秦七婆婆,此时发束已开,披了一头一脸白发,手中葫芦搁向一边,口中兀自叫道:“好酒…好酒…”

  两只像鸟爪也似的枯掌,在空中平空的抓舞着,两只大脚也是踹,那种样子看来真是令人笑破了肚子。

  此时院中的那些小尼姑,一个个都捧腹大笑不已,就连那香火婆子也笑得前伏后仰。

  蝶仙不由心中不忍,遂上前对那香火婆子道:“秦七婆婆喝醉了,你还紧笑她作什,我二人还是把她扶进去算了,等会给老师太看见了又不高兴。”

  这香火婆子闻言后皱眉道:“姑娘!你真是好心。不过,她可是三天两头的来这一手,可真吃不消,再说扶她一次,准得挨一次摔,别看她瘦,乖乖!还是真重…我劝姑娘你还是少管闲事算了,让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发疯,也就好了…”

  蝶仙闻言秀眉微颦,还没说话,却见一旁走出一个小尼姑。

  这小尼姑正是有天扶这秦七婆婆的那个小尼姑,只见她冷笑一声道:“这一次谁也别管她,叫她就睡在这里凉快吧…”

  说了看着蝶仙一眼,气得嘟着小嘴道:“你没看见呀?前天我好心扶她,结果吐了我一头一脸全是酒菜,回去洗都洗不干净,到今天还有味儿呢!”

  蝶仙不由强忍着笑道:“她喝醉了,又是无心,小师父就原谅她一次算了,等会师太要是看见,大家都不好看。这么吧!我去扶她进去算了吧。”

  那小尼姑还气得直晃脑袋,一面还道:“你要是不怕脏你就去,反正我是不管她的事了,她死了我都不管!”

  蝶仙知道在场之人,谁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了。再看那秦七婆婆犹自向空舞着手脚,口中连连发着吃语,阵阵酒气随风四散。

  蝶仙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走上前去,方走在那秦七婆婆面前,忽见她睡在地上的身子,猛然向左翻了个身,却正滚在了蝶仙身前不远。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这一翻身的当儿,那只翘在当空的大脚,竟自贴着地面“唰”的一声,挟起一股疾劲之风,直往蝶仙双脚上狂扫了去。

  裘蝶仙无防之下,不由大吃了一惊,慌不迭一点双足,用“倒赶千层”蹬蹬蹬一连后退了五六步。方自将身形定住了。

  当时不由心中大惊,暗忖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表示仍作无知,依然含笑上前,这次却见那秦七婆婆面朝下,睡得和死猪也似。

  蝶仙暗忖,方才那一脚定是自己多疑了。

  当时弯以两手向秦七婆婆两肩上搭去,口中一面道:“七婆婆,你喝醉了,回屋里去歇歇吧!”

  不想她说着话.这双手眼看都快要摸到了对方的双肩之上,只听得这秦七婆婆口中喃喃道:“好酒…”

  那两条瘦臂,倏地在前一个叉,身形已自又平翻了过来,伸出的手,却直往蝶仙两手脉门上刁了去。

  这一式,分明是一手极厉害的“分筋错骨手”法,蝶仙吓得猛然一收二臂。

  老婆婆的指尖,竟差着丝毫,自蝶仙两脉门边擦肤而过,蝶仙只觉得由七婆婆指尖上,传出数缕冰寒之气,几乎令自己叫出声来。

  这么一来,就连裘蝶仙也不敢随便动她了。

  却见这秦七婆婆翻了个身,呵呵一阵大笑,醉醺醺地道:“好孩子…难得!难得…”

  说着醉眼突开,出那双深凹在眼眶内的眸子,其红似血,望着蝶仙连连点了几下头,含糊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裘蝶仙不由一笑道:“婆婆你喝醉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说着弯用手掺在这秦七婆婆腋下,微微一用力,已把她掺了起来。

  秦七婆婆一路踉跄着前行,那些小尼姑及那香火婆婆看了,都不由大感奇怪,暗忖:“这老家伙今天这么听话?”

  裘蝶仙扶着她蹒跚的身形,并不觉得吃什么力,须臾已把她扶进屋内。

  蝶仙因见她此时已是烂醉如泥,不便再给她说什么,只把她扶卧上了,这才出外。

  当夜晚,裘蝶仙小心的倾听着隔壁的动静,果然三更以后,同样的声音出现了。

  她小心的伏近壁向内一看,那秦七婆婆依然是醉醺醺的神态。

  下挖了个土坑,可是并未就跳下去,只见她小腹和白天一样涨起老高。

  蝶仙知道那是喝下的酒,暗奇怎么这么久,这些酒还集在她腹中,丝毫也没有消化,难怪她此时依然醉态吓人了。

  这秦七婆婆,一头白发,像鬼也似的佛在前额,此时周身衣服,已光。

  她仰面睡在上,双手来回的在腹部推动着,捧着她那比西瓜还要大的肚子,不时龇牙咧嘴。

  蝶仙就见,在她上,靠身边置着一个面盆,内中并没有盛水,心中不由大是不解,这脸盆放在上作什么用?

  正在疑念之间,就见这怪老婆子,玩够了她那盛了酒的大肚子以后,霍的将全身蹲了起来。

  裘蝶仙不由脸一红,心想别是要撒吧!那可不大像话。

  正想把头偏过一旁,却见这秦七婆婆,只是把双掌伸出,掌心下对着那面瓷盆。

  一刹那之间,她那伸出的手,竟涨得血也似红,每一手指都如红萝卜一般大小。

  裘蝶仙不由猝然吃了一惊,她知道此时这秦七婆全身内力,都已集中在这十指之上了,只是仍不解要那面瓷盆有何用途?

  秦七婆婆此时十指来回的曲伸着,约有半盏茶之后,微微见她把双目闭上。

  蝶仙就见由她十指指尖之上,隐隐透出水来,起先仅是有些水迹,谁知少停一会,竟闻得一阵滴滴答答之声,由那婆婆十指指尖,竟似落雨也似的下不停的水珠,最后愈来愈多。

  这秦七婆婆的肚子,也跟着小了不少,同时却由这壁中,传出了一股极浓的酒味。

  蝶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由那婆婆指尖之上,所滴而下的,并不是水,却是她白天所喝的酒。

  眼见到这种怪事,蝶仙不叹为观止,暗思人世之上,竞真的有人,能练到如此地步,自己苦学数年,以为武林中已少敌手,却不料这些年所见的,哪一个不是身负一身奇技?自己武功若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差得太远了。

  可见练武一道,和求学问是一样的,永远是没有止境和练成的一天的。就拿眼前的这位秦七婆婆来说吧,以她这一身武功来说,武林之中,已可说是极少再有对手了,可是她居然仍是毫不怠懈地,这么每天一夜夜地苦练着。

  这种决心和这种毅力,真可谓之惊人了,可见得“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这句话诚然是不假的了!

  裘蝶仙想到这些问题,当时却暗暗下了决心,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下苦功夫,学得一身惊人的功夫。

  而且要设法拜眼前这位自己衷心崇拜的秦七婆婆为师,只要她肯收自己为徒,那么将是自己毕生的幸福,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学成一身惊人之艺,将来在江湖之上轰轰烈烈闯一番。

  她脑中想着这问题,目光仍是没离开那壁,此时就见,那盆内已盛了多半盆酒,一时鼻端酒气冲天。

  再看那秦七婆婆,肚子已复元如初了,她顾视着盆内的酒,由不住咧开大口喋喋地怪笑了两声,平空挥动了一下她的那双瘦爪,像是兴奋到了极点。

  蝶仙见她那头的白发,披散在两肩之上,活像一个鬼枭也似,再衬着那盏昏暗的油灯,令人乍看起来,真是不寒而栗。

  这秦七婆婆,此时运用着一双瘦爪,把头的白发成了一个发卷,缓缓的下了,把那盆酒,轻轻的端在了几上,这才一旋赤体,又跃至那土坑之中,接着又把泥土堆拥按下。

  依然像昨天一样的闭了双目,少顷开目,用丹田之力,又重新把按下的泥涌出身外。

  似如此几次以后,又是通体汗下,蝶仙此时隐隐见她双目中出兴奋的光,却听得她错齿出声地喃喃念道:“老杂…我这‘戌土九转神功’,已在旦夕就可练成了…你等着我吧…”

  她说着话,牙齿错得咔咔直响,裘蝶仙不由惊吓得瞠目结舌,暗想道:“原来她这么苦练这种功夫,竟是以对付一个极厉害的仇家…”

  看她这种痛恨疾恶的样子,定是和那仇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以她这么一身奇功,竟还不是那仇人对手,看来这人更是不同凡响了。

  思念之间,却见那秦七婆婆,愈说愈气,头鹤发一阵耸动,若非事先被她成了团,此时定必会倒竖起来。

  练功者须要心平气和,心绪一烦,什么功夫都别想再练成功,故此这秦七婆婆一番盛怒之下,再施功土,却就不如方才那么如意了。

  不得已,她只好重新闭目养神,半盏茶后,才见她睁开了眼睛,正当她再施真力将周身泥土出的一刹那,忽然一阵清风,吱吱的一声密响。

  蝶仙就见她室中,那扇离着地面极高的小竹窗,忽然被风突然吹得开。

  就在那秦七婆婆和蝶仙同时惊疑之下,就听见喋喋的一阵怪笑。

  跟着眼前人影一闪,直同怪鸟也似的在窗口闪进一个道人。

  这道人一身玄道袍,又长又肥,几乎已快把双脚都盖住了,头戴着一顶里外七星的道冠。

  一颗怪头又瘦又小,面色黝黑,下额留着一缕三菱半须,那双深洼的双瞳,大小仅如黄豆,偶一开合,出碧森森的两道奇光。

  这道人偌大的身形,那窗口却大小仅有二尺见方,却不知他怎么进来的。

  此时竟是弯坐在窗沿之上,面正朝着埋入土中一半的秦七婆婆,目光中闪出青蒙蒙的两道碧光,看样子真是凌厉已极。

  秦七婆婆此时赤身体,又当所练“戌土神功”正到了要紧的关头,万万没有料到,竟会在此时突然会有人闯了进来。

  惊魂之下,朝这人打量,不由吓得脸上陡然变,口中只道了声:“你…”那道人喋喋一阵怪笑,声如夜枭,用细长的瘦臂一指秦七婆婆道:“老丐婆…我找得你好苦…却想不到你居然会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说着又是仰天一阵怪笑,那声音听来刺耳已极,幸亏这是一座后院,离着前殿甚远,否则,这种笑声,定能把这庙中所有的人都给吓醒。

  那秦七婆婆,此时已吓得面无人,见她环臂遮住自己赤的上体,冷笑着对那突然现身的道人道:“徐道子…你…好!你竟找了来…你先出去,我马上会你便了…”

  不想那被称为徐道子的道人,忽然喋喋一笑,目凶光地道:“老丐婆,你可想错了,想叫我出去,你再想偷跑,那你真是做梦…”

  说着又是一声冷笑,口沫横飞地道:“我还料不到,几年不见,你居然练起‘戌土神功’来了…想必是预备来对付贫道了…”

  说着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二臂一按,已由那窗口,轻如一片落叶也似的飘身而下。

  秦七婆婆不由连羞带急,瘦爪扬处,已掷出一把泥土,可别小瞧了这一把碎土,由秦七婆婆手中掷出,可就非比寻常了。

  这一把碎土一出手,就像一支箭也似的,成一串电闪一逝而过,直往这道人喉下“天空”疾而来。

  就见这徐道子一阵怪笑道:“刁虫小技,也敢伤人!”

  说着话袍袖微展,已把飞来的那一把黄土,收入了袖中,遂见他冷袖着双手,站立在秦七婆婆身前不及一丈,喋喋的哑语道:“秦瑛!三十年前的旧恶,你固然是夫死子毙,可是我徐道子何尝不是落了个残废…却不料你却仍心怀叵险,明知我赤神功你万万不敌,却隐居至此,偷习此戌土真功,想以此克制于我…”

  说着目凶光,又是喋喋一阵怪笑,戮指厉语道:“可是你却太不巧了…却在你将成功的数十天以前,为我所闯破。秦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徐道子一说话,裘蝶仙在隔室听得是句句惊心,首先她知道了那秦七婆婆的本名竟是叫做秦瑛。

  自己自小就听师父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位离奇的人物,姓秦名瑛,外号人称千面姥,有一身惊人的奇功,却不料竟会是此人!

  再者这突然现身的道人,虽然自己对“徐道子”这三字不大清楚,可是由他那一只伤腿,和这份怪头上判来,极像是武林中传说的北天山上的一位极为难的魔头,人俱叫之以“人魔”的怪人。

  要是自己猜测不错的话,那么今夜这两个武林中无独有偶的一双怪人凑在了一块,那就可不敢设想了。

  此时徐道人这一番活说毕,那千面老秦瑛不由面如死灰,喟然长叹了一口气道:“徐道子,亏你还是散清教下之人,如有话容我穿好衣服再说不迟,我秦瑛戌土神功虽差在旦夕未成,可也就不见得怕了你…”这道人往空呸了一声道:“老丐婆!你还当你是黄花少女呀?你也不自己照照,就凭你这份丑相,本真人还会对你起什么念,你真是恬不知了…”

  其实这道人,确实已窥见千面姥秦瑛戌土神功虽未成,已有了八分火候,容她穿衣出来之后,自己还真没有一定把握可以胜她。

  他知道秦瑛一生要强要名,绝不可能赤身和自己动手,再者她此时练功,已把元气消耗了十之七八,自己此时若除她,简直可说易如反掌。

  这道人因思念到以上两点因素,不由杀机顿起,哪里还肯听千面姥之言,此时已一步步了上来。

  千面姥此时连羞带急之下,自知大势已去,以此时此情,万万是逃不开这狠毒道人之手了。

  可是她又焉肯容这道人,如此容易得手,当时见徐道子一步步向自己进,不由闭口不再言语。

  那双盛怒的眸子,此时开成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这道人。

  徐道子本已步步进,此时见状,不由嘿嘿一阵冷笑,一连后退了三四步,以沙哑的语音道:“秦瑛!你还要作困兽之争么?哈哈!我看算了吧!”

  他用手一指千面姥,恨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识相些,乘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本真人因念你修为不易,决不使你受罪,定给你一个痛快,事后就把你掩埋在你自己先挖好的这个中,否则,嘿嘿…”他抖笑了几声,闪着那双绿光炯炯的鼠目道:那可是你自己找罪受了,我要不能用真神功,把你周身骨髓都炼化,我就不配称作人魔了!”

  蝶仙不由在隔室打了个冷战,暗忖:“果然是这个魔头,看来那千面姥,今夜决难逃开这个魔头之手了…”

  她忽然想到,这千面姥秦瑛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也实在太冤屈了。

  而且她心中,本先就对这千面姥有许多好感,此时见状,不由一时忧心如焚,她不由暗暗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道:“蝶仙呀!蝶仙!你如果眼见这千面姥死于这人魔徐道子之手,而不加以援手,那你是枉称侠义道中的弟子了…”

  蝶仙这么一想,不由勇气大增,当时哪里还考虑到自己是不是那人魔的对手,暗中偷偷佩好了镖囊,把那口长剑紧系背后,自己战瑟着,轻轻开了房门,轻足绕到了室后,抬头看见方才道人进身的窗口,正好在窗口生着一株柳树,高矮也正好与窗口齐。

  当时不由大喜,一振二臂,以“巧燕钻天”的轻功绝技,已拔身在那柳树之梢。

  借着那柳枝,把自己身形掩住,延颈向室内一看,已把室内二人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就见那千面姥秦瑛,脸色愈发较前难看,依然睁着一线目光注视着徐道子,一任那人魔徐道子如何讥讽,她只是不发一语。

  人魔徐道子说了半天,见对方不发一语,已猜知她是在蓄集内劲,预备和自己一拼,竟是不肯上自己的当,反倒费了自己不少口舌。

  徐道子有见及此,不由然大怒,当时厉喝一声道:“秦瑛!本真人良言相劝,你却是装聋作哑,心怀叵恶,我倒要看看你这多少年来,到底练成了些什么厉害功夫!”

  说着话,就见这人魔徐道子,身形猝然向下一蹲,骑马蹲式。他身形方一下蹲,千面姥秦瑛的目光也跟着突然大开,那双炯炯的双瞳,像似凸出来一样的,注视着人魔徐道子瞬也不瞬。

  人魔徐道子见状冷笑了一声。

  只见他两条瘦爪,倏地举起,就听见咔咔的一阵骨节之声,密如贯珠。

  裘蝶仙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上来了,心中却暗暗的想着:“好厉害的功夫,分明已到了内转九车的地步了!”

  (按:内转九车和三花盖顶,同属内功中极上的两个境界,凡内功练到此境地之时,可使本体肌骨节,任意收缩伸长,内力更可收发由心,若施之以劈空掌力,可在三十步之内,取人性命。)

  人魔徐道子两只瘦爪平空抓了好几次,最后就听口中“嘿”的叫了一声。

  两只瘦爪,霍地转向千面姥秦瑛,就见他掌心一登,指尖向上一扬。

  蝶仙就听得“嗤!嗤!”两声极为清晰的破空之声,遂见千面姥大嘴一张,牛吼也似的狂叫了一声,那种声音,乍听之下,简直是震人心魄。

  蝶仙差一点被这种慑魂的异音,把自己从树上给震摔了下来,双耳都由不得嗡嗡直鸣。

  再看那人魔徐道子,果然被这种“二气分功”的慑心神音,给震得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那推出的掌力,竟自倏地撤了回来,他脸上神色更是突然大变,他做梦也没料到,这千面姥秦瑛,除了那戌土九转神功以外,竟还练了这种极为厉害的“二气分功”看来自己要想制其死命,尚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人魔徐道子思念至此,不再迟豫,身形猝转,竟用了一式“”身形换了一面,飞快地转了个圈儿,一连劈出“白雁舒翼”“挽弓开隔”

  可是那土坑之中的秦瑛,竟也随着人魔的转势,飞快地掉过身来。

  同样的吼出了两声,那种震的音波,在空中把徐道子飞驰来的掌劲,化了个净散。

  人魔徐道子见一连三掌,那么厉害的掌力,竟连对方一头发也没有伤着,不由大怒。

  就见这人魔徐道子,猛然左拳横搭右虎口,一连前进了两步,已欺到了千面姥右侧,落脚处,离着秦瑛不及一丈。

  忽见这人魔向后一滑身子“鹞子翻身”式,倒纵出了五尺,云履轻滑,身躯陡转,双掌已合在了一块,吐气开声的“嘿!”了一声。

  这种掌力却以武林中罕有的“朝天拜佛”式,推了出去。

  这种掌力一出去,千面姥忽然大吼了一声,音震屋瓦,蝶仙差一点下了树。

  那人魔终不逞势,一连后退了三步。可是千面姥奏瑛,这一声大吼方一出口,已由不得面红气,同时一连咳了好几声,汗如雨下。

  人魔徐道子一连后退数步,站桩立定之后,见状不由大喜。

  他知道千面姥秦瑛接自己这种掌力,已用尽了全身内功,只要自己再以狠招相向,她一定是逃不开自己的手下了。想到此面色狰狞,嘻嘻一声冷讽道:“秦瑛!依我好言相劝,还是束手就缚的好,反正迟早都是死,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说着话他身形却一阵侧转,裘蝶仙此时才看清,原来他有一腿,竟是齐踵踝之下,全部失去,却以人工装置了一个雪白的纯钢尖帽,套在踵踝之上,在地上只一点动,就发出铿锵之声。

  可是他身形却是丝毫也不受此连累,此时已如一阵风也似的转向了一边。

  只见他冷笑着突然又向下一矮,目光也同干面姥一样,注视着对方一丝不动,喉下骨节上下连连动着,面目愈法显得狰狞吓人。

  千面姥秦瑛,见人魔徐道子突然作出这副样子,不由一阵心寒,暗忖我命休矣!

  原来这人魔徐道子此时正施出的武功,正是仗以成名武林的“赤神功”施展此功之前,先要把全身精力灌注双目,直到鼻端微感热,那时才宜出手。

  人魔徐道子这么一来,千面姥秦瑛,到了此时,也无法再顾到掩遮上身了。

  只见她双手由前一松,出了她那一对米袋也似的房。

  这两只松开的手,倏的指尖一扬,就听她厉哼了一声,竟以排山运掌的招式,将一双蒲扇大小的铁掌推了出去。

  可是那徐道子此时侍视一旁,势在必得,焉再容千面姥这种掌力出。

  就在千面姥向外方一推掌的一刹那,这位北天山异人徐道子,猛然双掌往前一沉,手心向下,秦瑛这种掌力方一推出,就见这道人左手指尖向上一挑,掌心向外一登一吐。

  当空一声轻爆,那千面姥一阵咳嗽,一时汗如雨下。可是那徐道子此时身形,并不少停,左掌方一出手,右掌随前身形下蹲之式,跟着向外一推,如封似闭,力发丹田,这是他苦心练就的赤神功了。

  窗外的裘蝶仙,就在他二人对目光之时,已恐千面姥秦瑛有所闪失,早已在掌心扣好了三枚“枣核镖”

  此时见他左掌一推,千面姥秦瑛已面色如火连声大咳,不由大吃一惊。

  遂见人魔徐道子二次发掌,她猜知这种掌力推出去,那千面姥秦瑛不死必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人魔徐道子向外方一递掌,如封似闭的一刹那,忽听得身后一声娇叱道:“打!”

  他是久经大敌之人,更惯于暗器听风之术,此时突闻得背后叱声,不及回头,已觉得有三缕尖劲之风,直往自己背后上中下三盘,分“玉枕”“志堂”“尾龙”三处大上袭来。

  人魔徐道子做梦也没料到,竟会在此时.突然会有人赶到,在自己即将凑功的刹那,而加以干扰,不由然大怒。

  可是由背后而来的暗器,又不能不躲,莫可奈何之下“玉蟒倒翻身”倏地向后一转,掌中待发未出的掌劲,霍地向空一吐一扬。

  只听得“呼!”地一声疾风,随着叮咚数声,竟把那疾飞而来的三枚枣核镖,打落尘埃。

  随着这三枚枣核镖之后,剑闪也似的,自那小圆窗中飘下一人。

  人魔徐道子尚未看来人面目,就见这人“白鹤亮翅”一分右臂,轻啸声中,一口寒光耀眼的宝剑,直往自己上猛削了来。

  徐道子惊慌之下,不由厉喝了声:“小辈!你是找死!”

  只见他右脚一划,侧身现臂,右手大袖倏地向后一甩,以“拨云见”的手法,直往裘蝶仙掌中这口长剑上卷了去。

  就在这动手一刹那之间,千面姥秦瑛死处逢生,不由霍地一旋赤身,由那土坑中跃出,她先顾不得去对付那人魔徐道子,只是又羞又慌地穿上了衣服,衣服一上身,这千面姥秦瑛不由胆力大增。

  遂听她一声厉吼,一旋枯木似的躯体,已扑近在徐道子身前。

  此时人魔徐道子,正为蝶仙这口剑上的绝招“分光化雨”适得后退一步。千面姥秦瑛向上一扑,却正好赶上他这种后撤的疾势,她不由一声不哼,一双瘦爪上贯足了真力,十指如钩,直往人魔徐道子背后猛抓了去。

  徐道子此时连惊带怒之下,已把这突然现身的少女恨之人骨。

  正想以赤掌力,毙对方于掌下,可是猛然觉后背一紧,当时哪料到,竟是千面姥向自己猛下杀手,慌不迭向右一闪身。

  可是秦瑛这种内力透出,无异十支钢爪,徐道子又是无防之下,只听得“嗤啦!”一声,竟把人魔徐道子后身连衣带背上的皮,给抓下了老大的一块。

  人魔徐道子由不住痛得啊唷了一声,向前一个猛栽,一时鲜血如雨而下。

  这一招就连千面姥秦瑛自己也感到出乎意料外,因为以徐道子平武功而论,自己不要说伤他了,就能打个平手已是万幸了。

  却不料一时竟凑此奇功,不由大喜,胆力陡增。

  相反地徐道子无防之下受此重伤,此时一阵疾痛,痛穿心肺,已把方才聚集的真元之力,散了个尽净,不由哇呀呀一阵怪叫。

  可是天下的事,就是那么巧。那人魔徐道子背后负伤,一心全在那千面姥秦瑛身上,此时连伤带痛,几乎不能站立。

  方一,正往千面姥秦瑛身上扑去之时,一口冷剑如风掣电闪似的,直往自己小腹扎来。

  总算他有一身奇功,虽在如此重伤之下,身手却依然了得。

  他猛然向右一旋,可是因调动不灵,就听“嗤!”的一声。蝶仙这口利刃,竟扎在了他小腹的中衣,在腹肌上划了三寸多长一条血口子。

  人魔由不住又啊了一声,疾痛之下,哪还再能恋战,猛然里就见他大袖一翻,呛啷啷一声脆响,竟把蝶仙手中长剑卷向了半天,可是他人在此时,却像怪鸟也似的猝然腾起,单手外攀,已把负伤之躯崩在了那扇小窗之上。

  只见他回过头来,目闪血光地厉哼道:“好小辈!本真人有生之,定不忘你一剑之恩,小辈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间,鲜血已如泉水一般,自他两处伤口中源源涌出。

  他强忍着痛楚,全身抖战成了一片。

  裘蝶仙为道人这种袖上神力,把剑出了手,虎口都震了开来,一时也是鲜血连滴不已。

  可是她听见道人之话,兀自不甘示弱,娇躯一道:“姑娘名叫裘蝶仙,就住在这位老婆婆隔壁,要是怕了你也就不动你了!”

  人魔徐道子口中哼了一声:“好…”遂又见他闪着那双鼠目,看了千面姥秦瑛一眼,恨声发抖地道:“秦瑛!算你运气好,不过真人岂能饶了你,早晚你等着我吧!”

  话未完,千面姥已一声断喝:“杂老道,你还不走!”说着扬手劈出一掌。人魔徐道子,无奈只好怀恨飘身而出。

  可是正当他翻身出之际,他觉得背后伤处又是一阵奇痛,不由吃了一惊,回目处却见那少女左手微扬,心知竟又中了她一枣核镖。

  不由狠狠的瞪了这少女一眼,飘身落荒而去,自此这人魔徐道子心目中,却多了一个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那正是剑伤镖伤他的人裘蝶仙。

  裘蝶仙见他负伤逃跑。正腾身追上,却被那千面姥伸臂拦住了。

  就听她长叹了一口气道:“穷寇莫追!”

  裘蝶仙惊愣中站定了身形,这一平静,反觉不大好意思了,只是望着千面姥秦瑛发愣。

  这老婆婆也不由面色一红,干笑了声道:“今夜多亏了你这女娃娃,否则老身这一条命恐怕已丧在这恶道手中了!”

  蝶仙不由尴尬地道:“我也是一时凑巧…听见声音才发现的…”

  千面姥闻言哈哈一笑,她一面整理着身上不伦不类的衣服,一面笑道:“凑巧?”

  说着话目光中含着笑意,看着蝶仙,好似有无限神秘感似的。

  蝶仙不由怔怔地点头道:“我是凑…巧嘛!”

  话未完,这老婆婆已走到壁边,伸出鸟爪似的枯手,一指那墙上被蝶仙剑扎的一道极小的道:“姑娘,你还当我真不知道么?哈哈…”蝶仙不由一阵脸红,顿时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见千面姥笑了笑道:“你已经看了两天了,还当我不知道么?只不过我觉得你这孩子心道很好,此举只是好奇,所以只是装着无知,任你偷看罢了!”

  说着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仿佛已把方才那场要命的狠斗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蝶仙此时已羞得抬不起头来。

  千面姥秦瑛见状又笑了笑道:“不过姑娘不要害怕,我要是想害你,也不会容你活到今天了,你坐下。”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蝶仙依言坐下,这老婆婆一眼看见蝶仙右手尚淌着血,不由一惊,霍然走过来道:“怎么?你受伤了!”

  蝶仙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一点小伤。”

  此时这秦瑛已把她那只伤手捧起,看了看笑道:“不要紧,只伤了些皮,一两天就好了!”

  说着在一边抽屉内找了一小瓶药,取出一包用手捻碎,散在她伤处。

  蝶仙顿时就觉一阵清凉,止住了痛,不由向她道了声谢。这千面姥此时把药品收好,一双目光却是光焰人的注视着蝶仙。

  蝶仙被她这种目光看得面红耳赤,不由又低下了头,就见这秦瑛点了点头道:“倒是一块未砾的美玉!”

  她忽然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学过多久武艺?师父是谁?”

  蝶仙不由低头道:“弟子随江南金七妹,学了五年功夫…”

  千面姥秦瑛皱了皱眉道:“哦!金七妹也居然教起徒弟来了?…”

  蝶仙不由看了她一眼,笑道:“老前辈莫非认识恩师么?”

  千面姥秦瑛微微笑了笑道:“我见过她,那时她还是小孩子呢?”说着又看了蝶仙一眼道:“和你现在差不多,唉!这已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我问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到庙里来了?你丈夫呢?”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裘蝶仙不由眼圈一红,热泪竟是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千面姥秦瑛见状,微感惊异,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有话就说吧,我知道你是有一肚子委屈。”

  话一说完,裘蝶仙已由不住哭出了声,秦瑛只是一旁叹着气,也不去劝她,只是让她哭。

  蝶仙此时竟是再也忍不住,边哭边诉了起来。

  她从她出身,一直说到如何上莫干山行猎,如何闻声发现了雷鸣子,就见那千面姥秦瑛面色一惊,可是她并未打断她的话,仍容她慢慢的讲下去。

  蝶仙这才一五一十把经过情形,边哭边说,说了个清清楚楚。

  直听得那老婆婆时而瞠目,时而感叹,最后尚陪着蝶仙了不少眼泪。

  蝶仙直说到携子出奔,隐居在此寒山寺为止,一旁千面姥就像听了一篇神话小说也似的,蝶仙已说完了半天了,她还瞪大着双目发呆呢!

  蝶仙说完,已哭成一团,秦瑛这才惊觉醒过来,不由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可怜的姑娘…”

  蝶仙此时已哭伏在秦瑛腿上道:“婆婆,你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不是为了怎个可怜的孩子,我早就不想活了…”

  这位一向心狠心辣的武林奇人,她从来对任何事,都没动心过,可是听完了蝶仙这一篇诉说之后,竟由不住泪面。

  她用战瑟的手,把这位姑娘扶起,一面点了点头道:“好孩子!你不要再伤心了…你这一番遭遇,我老婆子真是痛心十分…”

  她用手摸着蝶仙那一头秀发,只叹了一声道:“谁叫我们碰到了一块呢,我老婆婆一生从未收徒,从今起,你如愿意,就算是我徒弟了吧…”

  蝶仙不由大喜过望。当时一拜倒,对着秦瑛叩了两个响头道:“婆婆对弟子大恩,令弟子没齿不忘,既如此,请受弟子大礼,今生今世誓必追随师父,决不负你老人家一片厚望!”

  千面姥秦瑛目中闪出欣慰之,长叹着点了点头道:“好孩子!你起来吧!”

  蝶仙这才含笑而起,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

  千面姥秦瑛见状,那张枯黄的老脸上不由撇起了一片笑容,她顿了顿才道:“你方才所说的雷鸣子闻继天,我早就知道此人,久闻他已练成至上玄功,武功决不在我之下,却料不到为情之一关,居然作出这种伤风败伦之事,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一件事…"

  蝶仙一时黯然没说话,遂见那秦瑛又皱了皱眉道:“我看他对你,定还是不会死心,早晚还会找上门来。不过你既随我为徒,谅他也不能把我师徒如何。他如再敢与你纠,少不得老婆子倒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着目光,显出一副不怒自威之态,裘蝶仙不由感到一种快慰,多少年了,她从未有这么心情开朗过,此时居然蒙这位前辈异人收之为徒,来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想到这些,怎能使她不忧怀尽去,宽心大慰。这时忧念一去,由不得才想到了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忍不住惊疑地问千面姥秦瑛道:“方才那道人,和你老人家有什么仇呢,居然下此毒手,置你老人家于死地…”

  秦瑛经蝶仙这么一提,不由皱了皱秃眉,长叹了一声道:“姑娘你哪里知道啊…”说着尚不摇了摇头道:“这道人谅你也有个耳闻,他就是北天山人称人魔徐道子的那个魔头,此人幼负奇骨,更得大漠沙客传了一身惊人的武功,最厉害的是他练就的一种武功,名叫赤神功…”

  蝶仙惊疑地倾听着,千面姥秦瑛遂又接下去道:“这种功夫极为厉害,发之于掌,可将人罩于掌力之下,一任他这种炎烈掌劲,把你骨血炼干涸而亡,这是一种极为毒辣的功夫…”

  千面姥诉说着,似还余悸尚在,她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我…唉!”

  她那枯黄的脸上竟会现出一层红晕,了一下眼皮,这才顿了顿道:“为师我认识他远在六十年以前…”

  蝶仙啊了一声,千面姥仰起脸,像是回忆着那六十年以前的久远往事似的,半天才顿了顿道:“那时这徐道子还是少年,还没出家,虽不能说是年少英俊,倒也风采飘逸,更加上他那一身武功,曾博得了当时许多少女的倾心…”

  蝶仙心说:“倒看不出来嘛!尤其是他那对小眼睛,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他呢?…”

  可是她不能打断师父的话,继续往下听着。就见千面姥秦瑛脸又一红道:“那时为师也正是二九年华,也学了一身武功,平居家深居简出,却不知如何,竟被这个魔头看中了,久到我家来纠.我父因见他终野游,故立意不允许这桩婚事…”

  她微微冷笑了一声,又接道:“可是这徐道子,竟因此怀恨上了我和我父,从此一别而去,日子久了,我们也就把这事忘了!”

  秦瑛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第二年,我因年岁已到,就由一方姓员外说媒,于是年八月中秋,嫁给其子方靖华为。”

  说到此,这千面姥秦瑛竟由不住下了两行泪来,显然是那方靖华使她如此。

  她一面用手擦着泪,却接下去道:“这方靖华为一读书人,温文俊雅,已有进士的学历,却是对于武功一道,一窍不通,我夫妇自婚后,总算十分幸福…”

  她又擦了一下泪,叹道:“第二年,我就生下了一子,以为从此随夫,幸福无边,可是…”

  她声音几乎都变得抖了,停了一停,少激动才又接道:“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却想不到那求婚被拒的徐道子,竟在第三年翩然而返…”

  蝶仙已预料到不幸的事情了,她睁大了双目继续倾神的听下去。

  千面姥秦瑛目光中出怒火,慢地道:“这厮因恨我父女拒婚之恨,这次回来之后,首先找上我家,那时我父已先故世,这贼子好容易找上门来,竟不能杀我父而愤,不由怅惘而返。却把那一腔怨怒,移在了我的头上,誓必要杀我而恨…"

  “果然在一月明星稀之夜,这贼子找上了我家门,是时我丈夫正在凉亭与我饮酒,突然发现这厮,不由大吃一惊…”

  她耸动了一下双眉,目光中闪出可怖之,冷冷的笑了笑,又接道:“我当时惊怒之下,和这厮大打了起来,奈何这厮那时武功确是了得,又加上他新练成的赤神功,我竟不是他的敌手…”

  老婆婆咬了一下牙。发出一阵响声接道:“我二人足足打了两个更次,后因我体力不支,为其一掌击在后心,吐血卧到一旁山石之上,我夫及爱子见状,都忘命似地向我扑来…”

  千面姥此时双目微合,一时泪如雨下,她停了停,才又接道:“可恨那魔头,竟然狠心下如此毒手,连挥两掌,竟将我夫及那年方两岁的爱子,活活震毙掌下…”

  说到此,她的双目突开,目红如血。蝶仙也不由为这人神共愤之事,气得频频动容。

  千面姥秦瑛长吁了一口气道:“我那时眼前夫死子亡,真个是痛不生,奈何自身又负重伤,自知是敌他不过,可是我愤怒之下,将背后长剑拼命掷出…”

  她嘿嘿地冷笑了两声道:“那贼子万万没料到,我重伤之下,居然还有此一手,一时纵身闪避,竟晚了一步,为我那口紫剑,贯穿足踵而过…”

  她微微冷笑着,好似总算出了一口气,遂又接道:“那贼子一时气愤之下,竟自行挥剑,斩去一足,至我身前说了一番英雄话,有意留我活口,这才愤愤而去…”

  沉默了一会,蝶仙忍不住关心地问:“后来呢?”

  千面姥秦瑛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于痛心失望之下,这才远走苗疆,重返恩师冷焰仙子门下,苦练绝技…”

  说着她看了蝶仙一眼,点了点头道:“我那时的心情,可说和你现在差不多,恐怕比你更有过之!”

  蝶仙一想,果然和自己如今情形有几分相似,当时也不由黯然神伤。

  这千面姥秦瑛这才又接道:“所以自那时起,我立下誓言,今生务必要手刃这徐道子一心中之恨…”

  “可是…十年之后,我再下山寻他,这厮却已音信杳杳,后来闻他居然在庭朝阳观从了道了…”

  蝶仙不由急问道:“师父去找他没有?”

  秦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你不要急,听我慢慢的说下去!”

  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面现愁云道:“我当然找了去,我那时少年气盛,去时势焰如虎,到了那朝阳观,才知这厮就是那道观之主,此时他却云游未归,是我心火之下,将他那道观打了个粉碎,观中八个道人因阻我,也被我疾怒之下,一一给打死了…”

  蝶仙不由“峨”了一声。

  千面姥秦瑛看了她一眼,神色黯然点了点头道:“你定是怪我此举也太狠毒了…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确实是太狠了一点。可是,一个人盛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试想我怀杀夫杀子之仇,已十年,怎会再考虑到什么叫手狠心辣…”

  蝶仙忍不住皱着秀眉,又问道:“后来呢?”

  千面姥哼了一声道:“我杀了那八个道人,又等了他十几天还不见回来,这才将他全观捣为平地,留下一信约其次月十五在岳楼见面比武,留下这封信后,我就走了…”

  蝶仙了一口气,正又要想问,千面姥秦瑛做了一个手势,止住她的话,接道:“那徐道子回后,见弟子全死,道观已毁,也是立下和我绝不共生的大誓…”

  她了一口气接道:“六月十五…啊!七月十五,七月十五那天晚上,我二人依时在岳楼上见了面,相约在湘江竹林,大战了一昼夜,可叹我竟仍是不敌,为其划中左肋一指,深有两寸许,本已无命,幸亏我识水性,纵身江中,才得活命。那厮因不会水,徒自望江暴跳如雷,自此以后,二十年我们没见面…”

  蝶仙跟着念了一遍:“二十年…”

  千面姥苦笑了一声道:“我自知这人魔武功较我高上许多,所以这二十年真不敢见他的面,故此我做了人皮面具七副,将自己化装成不同样的七人,从此行侠江湖,因此大江南北,就送了我‘千面姥’这个外号!”

  蝶仙“哦”了一声,这才知千面姥这个外号竟是这么来的。秦瑛又接下去道:“二十年后,有一次在紫金山,我与这厮冤家路窄,竟无意又碰在了一块!又是一场大战,这一次狠斗之下,我才发现武功竟是大有进,居然和他打了个平手,可是到后来,他一施出赤神功,我还是不敌,这一次又被我逃脱了。”

  她顿了顿,脸上带着颇为伤感之道:“我逃之后,连又找到了我那恩师冷焰仙子,那时恩师已九十开外,已早不问身外之事了…”

  “我苦求之下,她才问我什么事?我告诉她老人家,说我要学一种功夫,能专门破赤神功的…”

  千面姥回忆起往事,似有无限感慨,蝶仙就好像在听着一个神奇多折的故事也似的。

  这怪老婆婆微笑了笑道:“我那恩师听我话后一话不说,只取出一本黄皮小册,由内中撕下一张,丢给我,即闭目不语。我当时一看这纸片之上,是回文,一字不识,只是当我再求她老人家讲解时,她却是不闻不言。我哭求了半天,自知无望,这才带着这小纸片下山而去!”

  蝶仙不由问道:“师父,那小纸片上是什么呢?”

  千面姥苦笑了笑道:“就是我现在练的这戌土神功,是一种专克罡热赤烈武功的绝学!”

  说着面上微带喜道:“我为了学这武功,找遍了整个回族,才请一人翻成汉文。自此我就专心潜习这种戌土神功了…”

  裘蝶仙不由脸上一笑道:“啊!我知道了,就是师父昨天晚上埋在土里练的那种功夫…”

  忽然她觉得自己是偷看的,不由玉面一红。却见那千面姥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那种功夫,我已像昨夜那么苦练了足有十年了…”

  蝶仙不由惊得张口道:“十年?…”

  千面姥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十年来,不论冬夏,我几乎没有隔断一天。因为我年岁大了,练这种功夫,要不了六年就足足可以了,而我虽练了十年,却只有八成火候,所幸戌土之气已成,这种功夫的成功是指可待了…”

  说着面上微有喜容。蝶仙听到此,才算是到了尾声,不由舒伸了一下玉臂,问道:“这种功夫,到底有多厉害,怎么你老人家要用这么久的时间去练?”

  千面姥秦瑛哼了一声道:“非是为师我夸下海口,一旦我这戌土九转神功练成后,如今天下怕少敌手矣!”

  蝶仙不由欣喜不已。此时窗外已透进了曙光,敢情二人只顾谈话,东方竟透出了鱼肚白色,天竟是亮了。

  千面姥看了一下天色,口中哦了一声,这才向蝶仙点了点头道:“那人魔昨夜负伤而去,定是不甘心,早晚定要再度来此,我功夫练成之前,怕不是这厮对手,你更不用说了。因此我们不得不易处而居,你还是去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就搬走为妙!”

  蝶仙不由点了点头,千面姥似又想起一事,微微笑道:“孝天那孩子,我看他骨格清奇,幼负异禀,后定有大成,我倒喜欢这孩子,你还是带着他一块去吧!”

  蝶仙本在担心,有孝天跟着自己,千面姥是否会不愿意,此时闻言,不由大喜,忙跪在地上,向着千面姥深深一拜道:“恩师此举,无异救我母子于水深火热,弟子将永不忘你老人家大恩…”

  千面姥呵呵一笑道:“你我今后已是一家人,就别客气了…你快去收拾收拾吧!”

  蝶仙道了声“遵命”这才跃起,开门往自己房中走去。千面姥也在这边清理着东西。

  忽然千面姥秦瑛,听得隔室的蝶仙一声尖叫,随闻得一阵哭声。

  秦瑛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夺门而出,跑向蝶仙房中一看,却见蝶仙面色苍白的抖哭道:“孝天…他…被那道人抱走了!”

  秦瑛不由大吃一惊,张大了嘴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就见蝶仙颤抖的手,指向墙壁,千面姥慌忙移目向墙上一看,也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只见雪白的墙面上,有一行用指尖深划的字体,原句是:“以汝子,取汝之命人魔手写”

  蝶仙已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那千面姥秦瑛,此时也呆若木似的,愣愣地望着墙。

  隐隐听她错齿出声道:“好毒的恶道!好毒…的恶道…”

  蝶仙不由连哭带问道:“师父!你看这孩子命还有救么?…”

  千面姥秦瑛落下了两滴泪,她用手摸着蝶仙的头发,感慨道:“孩子!都是我害了你…”蝶仙叫了声:“师…父…”

  千面姥忽然冷笑了声:“孝天的命是决不会死…这点倒可放心!”

  蝶仙不由哭道:“你老人家怎么知道呢?”

  千面姥秦瑛冷笑着一指那粉墙上的字迹道:“你看墙上不是写着么?以汝之子,取汝之命,嘿嘿!好毒的家伙!”

  蝶仙哭道:“我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师父你说说吧!”

  千面姥恨声道:“孩子!这意思是,他将来自己不杀你,却要你亲生的儿子去杀你!”

  蝶仙不由惊得打了个冷战,一时睁大了双目道:“那怎么可能?那怎么会?孝天怎么会杀他亲生的娘?”

  千面姥秦瑛苦笑了一声道:“孩子!你好糊涂。这孝天才几岁呀?再过十几年以后,他又怎么认识你是谁?到时可能这恶道已为他另改一名了。那时即使是你,恐怕也认不出他是你亲生的骨了…”

  蝶仙闻言。不由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暗想着:“好毒的道人…”

  由不住失声哭了起来。千面姥长叹一声道:“姑娘!你不要哭了,从今起我一定把这一身功夫倾囊授你,同时我将为你访寻这孩子下落,决不容这恶道毒计得逞!”

  蝶仙只得停住哭声,只是母子骨情深,一时遭到分离,怎不令人痛心裂,当时眼泪滚滚而出。

  千面姥想了想道:“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蝶仙点了点头道:“他右足心有一颗朱砂痣…”

  千面姥点了点头叹道:“若是找他不着,后也只好借着这一点关系,来解释与他了…”

  蝶仙尚自流泪道:“这孩子跟谁学武呢?”

  千面姥秦瑛笑道:“以为师判来,这人魔徐道子,定是把自己一身本事倾囊授与这孩子,后令他取你性命,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蝶仙此时擦干了泪,反倒泰然地道:“孝天要真如此,那弟子也只好自叹造化人了。”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

  千面姥此时忽然“咦”了一声,走近一步,弯从地上拾起一物,只见是一颗金光闪烁的金星,仔细向上一看,只见上面写有“朝阳观主”四个小字,秦瑛不由大喜,当时笑道:“这就好了,想不到这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把这冠上金星遗失一枚…”

  蝶仙此时忙也掩近身来,接过那枚金星,入手颇为沉重,当时尚自不解道:“我们要这有什么用?”

  秦瑛一笑道:“后如果那孝天真的受了那人魔教唆,不认亲母,你可把其足心的痣说出,顺便将这枚金星取出为证,谅那孩子会明白的了…”

  说着嘱其小心将这枚金星收好。此时天已大亮了,千面姥又安慰了她好一阵,这才自转回房中去清理东西去了。

  蝶仙一个人痛定思痛,又哭了好一阵子,她想起这一笔不可解的仇怎么了啊!

  而人生之间,最悲惨的局面,都堆在她一人身上了,她想着不自叹命运人。

  那雷鸣子已是自己不可共存的仇人,却想不到生下的孩子,也将是自己的仇人了。

  雷鸣子,孝天和自己,这三人将是如何错综而不协调的三个场面啊…因此令她不由又想到:“如果那雷鸣子知道这孩子如今落在了这道人手中,将不知如何暴怒…”

  她忽然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通知那雷鸣子一声,叫他去对付那人魔徐道子,不是极为理想么?”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感到这么作也不大好,就算那人魔不是雷鸣子对手,孩子也是落在了雷鸣子手中,这也非自己所愿之事。

  再说,为此暴了自己行径,后定必又要受那雷鸣子夕的纠,这是多么苦恼的事情啊!

  蝶仙深深的困惑在自己这些可怕的意念之中,她几乎不敢想任何一件过去的事。

  因为任何一件往事,都使她深深陷于痛苦之中。茫茫中,她向自己呼唤着:“请勇敢些吧!蝶仙!”

  “努力活下去吧…未来的时,也许是充了光明的,也许是幸福的…忘了这所有的一切的吧…”

  一刹时,她变得兴奋了,她变得达观了…她觉得她已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那另一个人,是远离了现实的人,忘记了过去的人,是一个充着自信和坚强意志的人!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把宝剑系在了肩后,当她把一切都归置好之后,隔室却传来千面姥的声音道:“孩子!准备好了没有?”

  蝶仙笑答道:“好了!师父,我们走吧!”

  “好孩子!我们走,我们到苗疆去…”

  一时蝶仙脑中充着苗疆的一切,她嬉笑着扑出了门,秦瑛已等在外面了。

  当她们肩并肩地踏出寒山寺的寺门时,红红的太阳正照着她们的影子,慢慢地把它们拉长…
上一章   风尘谱   下一章 ( → )
风尘谱是知名作家萧逸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武侠小说,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风尘谱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萧逸撰写的风尘谱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风尘谱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