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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天藏 作者:宁肯 | 书号:39598 时间:2017/9/6 字数:9157 |
上一章 第6章 弃山星 下一章 ( → ) | |
弃山星出现的时候,拉萨河有七个彩⾊夜晚。 这时候人们走向⽔边,与天相接,与⽔相舞。 哈达没遮住维格的⾝体反而描述了她的⾝体。 从没有人披哈达⼊⽔,从没有过。 拉萨的夏季,夜与昼有几天并置得时间特别长,彼时星星与晚霞同在,明暗达到了一动不动的类似永恒的平衡。每年,当法瓶山的弃山星第一次闪现,拉萨一共有七个这样的夜晚。这七个夜晚弥⾜珍贵,它们不仅是浴沐节的开始,不仅是洗涤⾝体的夜晚,也是洗涤灵魂的夜晚,创造生命的夜晚。 七个夜晚有七个名字,分别是:达瓦、米玛、拉巴、普布、巴桑、边巴、尼玛,汉语的意思是: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星期⽇。这天七天,无论老人孩子,无论少女还是青壮年一到⻩昏便会扯起蓝⽩⾊调的帐篷来到河边。他们铺上鲜 ![]() ![]() ![]() 当然,现在这一古老风俗已经恢复了,只是无论如何有些不一样。譬如天琴已经失传,古老的“堆谐”、“果踐”中加⼊了四个喇叭的立体声伴奏,味道就很有些异样。此外,更不消说流行全球的迪斯科、啤酒、卡拉OK、可乐、牛仔 ![]() ![]() ![]() ![]() ![]() 是的,维格的⼊⽔就有这种复杂 ![]() ![]() ![]() ![]() ![]() ![]() ![]() ![]() 维格有着多文化背景,毕业于京北外国语学院,法语专业,⽗亲是汉族,⺟亲是蔵族。维格从小生在京北,⽗⺟都在央中民族大学工作,⽗亲是英文教授,⺟亲在图书馆工作。维格的汉族名叫沈佳媛,从小到大一直是汉族名字,京北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到了法国,维格后来告诉王摩诘,她到了法国之后才強烈地意识到自己⾝上的西蔵⾎ ![]() ![]() ![]() ![]() ![]() ![]() ![]() ![]() 某种意义,由于维格复杂的⾝份:京北出生,长大,1/2蔵族的⾎ ![]() ![]() ![]() 在王摩诘看来,维格即使代表了文化混合的某种方向,也仍有混 ![]() ![]() ![]() 没人像王摩诘这样思考维格拉姆,当王摩诘把维格拉姆看作沈佳媛时,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像所有人那样盯着她幻觉般的啂房,他承认人们没法不为她醉酒、发狂、做出过头的举动,没有比 ![]() ![]() ![]() 王摩诘到这里稍晚了一点,维格告诉他今天的活动时他一直在犹豫,最终还是来了。他来得无声无息,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他没看到维格具体怎样更⾐的情景,他到这儿时维格已披上了哈达,闪光灯和像摄在篝火旁就像在T台下面一样,维格正准备走向⽔边。这是一次名叫《西蔵:今天·昨天·明天》的DV拍摄活动,王摩诘没带相机,因为他认为自己是那种不需要带相机的人。但是当哈达掀动,当她的 ![]() ![]() ![]() ![]() ![]() ![]() ![]() ![]() 老人没有⼊⽔,女儿代替了她,女儿就是她的当年。她一点不像在大学图书馆里待了几十年的人,也不太像本地人,倒像是国外回来的蔵胞。她的帐篷距女儿众多朋友的火堆不过几米,却完全是一个立独的小世界。 老人并不孤独。 真正孤独的是王摩诘。王摩诘在篝火的另一端,一无所有,甚至没带一瓶⽔。 老人有念珠、梵香、弃山星。 王摩诘什么也没有,只是枯坐。 维格换好⾐服出来,回到篝火边的朋友之中,收到一片正常的赞美声。一个大満脸大胡子的人张开双臂夸张地⾼声唱《我的太 ![]() 酒。篝火。舞会。与浴沐节无关。与拉萨河无关,与弃山星无关,甚至也与维格无关。仪式过去了,世俗开始了,人们贴面,旋转,亲呢,热烈,窃窃私语,他们或是教师、记者、公务员,或是艺术家、老板、旅行者,诸如此类。 维格向王摩诘走来。这是迟早的事。 王摩诘早就想到了。他们相互注视了一会儿。 维格端了一杯红酒,一⾝晚礼服。 你要么就过来,要么离得再远一点,你不觉得你一个人这样很可笑吗? 维格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王摩诘。王摩诘邀维格坐下。维格当然不会坐。 你觉得一个人就可笑?令堂大人好像也是一个人。 她不是一个人,她有上帝,你有什么? 应该是佛祖,不是上帝吧? 这没什么不同。 恐怕不一样。一个有神教,一个无神教,人人可以成佛,人人会成为上帝? 谢谢赐教,不过这改变不了你可笑的样子。 我不觉得可笑。 如果我们不认识就不可笑。 噢,既然认识就相关,意思表达得不错。 很不幸我们认识。我的朋友也都认识你,他们请你过去。 是你,还是他们? 他们。 维格指了指那边。 我和他们没关系,王摩诘说。 你已经⼲扰了他们。 我可以离开,我已经准备离开了。 你随便吧,维格说完走了。 王摩诘站起来,停了一刻,不由自主地跟着维格走过去。在距离中“他们”的图像是清晰的“他们”像活动的浮雕,但是走近了“浮雕”王摩诘反倒感觉一片模糊。王摩诘不适应这么多近距离的面孔,甚至不适应这么近的篝火。维格正式把王摩诘介绍给了她的圈子:他毕业于哪儿,什么专业,为什么来西蔵,其中夹着对志愿者的表彰以及维格个人对王摩诘“一如既往的尊敬”维格越正式就越有着低调的反讽。 对不起,我可以喝点什么?王摩诘打断了维格的介绍。 有人递过一听啤酒。王摩诘问有没有矿泉⽔,他从不喝酒,只喝⽔。 哈,这人真⼲净!有人尖声嚷道。 没有矿泉⽔,维格说,你喝甜茶吗? 不,王摩诘说。 有人递上烟,最一般的礼节,但王摩诘也不菗烟。敬烟的家伙看着王摩诘说: 你又不菗烟,又不喝酒,肯定也不嫖…“娼”字没出来,耝痞而又意味深长地停了一下,依然举着烟问王摩诘,那你每天都⼲什么? 没事,就是呆着,王摩诘说。 呆着? 是。 **,你丫真牛X! 敬烟的人突然煞有介事地回过头对众人大声说: 我头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这哥们实在,实话实说,真他妈实在,以前老有內地人特神秘地问我在西蔵都⼲什么,我老不好意思说无聊,老是跟人胡吹这儿多 ![]() ![]() 这种真真假假的场合王摩诘以前在京北社 ![]() 这种乡音在这儿一样有种霸气。 而且与其说是流氓的霸气不如说是政治的霸气。 有人递给王摩诘一盒罐头,是个女的,脸上有着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这是乌 ![]() 女人说虽然声音很低,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过还是有人装作没听清: 什么?什么?于右燕,你说清楚,补什么的?补哪儿的? 别理他们,要不要我给你打开? 谢谢,王摩诘说。 我给你打开! 女人一边打乌 ![]() 刚才说你是生学物的? 也是学哲学的。 女人特别做作,王摩诘特别实在,这年头谁还愿说自己是学哲学的? 啊,哲学?我喜 ![]() 嗨嗨,右燕,你要坏了人家的修行吗?有人大声嚷。 去去去,捣什么 ![]() 又低声问王摩诘: 如果你不觉得打扰,可以吗? 我觉得会被打扰。 哈哈,哈哈,太妙了! 人们大笑,连维格也笑了,但王摩诘毫无笑意。 别听他们的,于右燕亲昵地打了一下王摩诘的手,我真的想向你请教,我还想跟你学学种菜,你种的菜太好吃了,你能教教我吗?啊,你答应了,太好了!我请你跳舞!来吧,来吧,什么会跳不跳的,大家都不会,起来吧,起来,我教你… 王摩诘被拉起来,但是并没有一种久未碰女人的愉快的感觉。于右燕贴得很近,王摩诘⾝体僵硬。于右燕让王摩诘放松一点,对王摩诘耳语,说王摩诘很单纯,⾝上有一种三清之气,也就是道观之气,问王摩诘是否去过青城山、崂山什么的。直到这时王摩诘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于右燕,感觉于右燕还有些似是而非的文化。于右燕她穿了一件背带长裙,⽩⾊开⾝羊绒衫,短发齐耳,像⽇本的女生装,但同时又口红香 ![]() ![]() ![]() ![]() ![]() ![]() ![]() ![]() ![]() ![]() ![]() ![]() ![]() ![]() ![]() ![]() 王摩诘这样想着,舞步慢慢开始轻盈,和于右燕的⾝体也开始有了自然的接触。王摩诘一手扶着于右燕的 ![]() 实际上就是伦巴,但王摩诘已经忘了。 啊,你会跳舞!于右燕夸张地叫。 我以为我不会了,我跳得不好,王摩诘说。 讨厌,你跳得这么好! 是吗? 真的!辣火辣直视王摩诘,已没有任何造作。 我已经很陌生这种场合,王摩诘感叹地说。 当年你一定是个⾼手。 说不上。 他们旋转,似乎进⼊某种情境,但王摩诘却也在不时地搜索维格。维格在唱《我的太 ![]() 你为她而来?于右燕低低地说,没有任何酸意,非常自然。 是,她通知了我,王摩诘仍看着别处说。 她已名花有主,是那个不跳舞的人。 我知道,王摩诘盯着旋转的维格。 是吗?你知道,那我真的要拜访你去了。 刚才是假的?王摩诘回过头。 于右燕故做生气地在王摩诘背上轻轻掐了一下,王摩诘一惊,但没做出任何表面反应。 我们都知道你,吃过你的菜。 还毁了我的菜园。 又掐了一下,并且重了一些,好像仍在毁他。 很好的感觉,让他 ![]() 可是你又把菜园建起来,建得那么漂亮,还装饰了避琊的宗教标识。 已经取下那些标识。 为什么?对了为什么后来怎么不见了?我正想问问你呢。 有人说亵渎神灵。 谁说? 当然是有信仰的人。 她?你⼲吗那么听她的。 我无法抗拒。 掐他,很重,又拿假 ![]() 但王摩诘在注意“那个不跳舞的人”这人一直在和一个人低头谈着什么,戴着一条隐约的红围脖儿,在黑⾊⽪风⾐里,⾝体异常沉默。也许他们在谈论诗,或诗学,他们谈话的声音很低,很投⼊,都昅烟,好像他们不是在有音乐和篝火的河岸,而是在烟雾腾腾的办公室。王摩诘知道这人在蔵大数学系教微积分,写诗,是个独树一帜的诗人。有论者说此人的诗致力于几何空间的建构,并且将梦境做了数学模型的处理。 维格换了个舞伴,一个骠悍的戴牧人毡帽的家伙。或许由于音乐不同、节奏非常快维格和这个有牛仔风度的人跳得充満 ![]() ![]() ![]() ![]() ![]() ![]() ![]() ![]() ![]() ![]() ![]() 他们像火,如此原始,野 ![]() 一曲终了,诗人带头叼着烟鼓掌,却鲜有应者,连与他聊天的人也没鼓。 众人豪饮,啤酒罐堆得像小山,一地垃圾。 短暂的豪饮之后,维格与教练再次起舞。他们似乎意犹未尽,似乎旧梦重温,似乎要有一段夕 ![]() 人们又开始跳舞了。都更加放肆。于右燕再次邀请王摩诘,但王摩诘这时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王摩诘向于右燕告辞,他觉得差不多了。但就在他要离开这时,数学诗人越过篝火,向他和于右燕走来。 别走,我是找你的。数学诗人拿了两听啤酒,把一听递给王摩诘。 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喝酒,但你肯定喝过,对不对?你到蔵族家家访也不喝吗?你肯定喝,喝吧,喝吧,你能喝多少喝多少,我不強求你。 王摩诘接过了啤酒。诗人碰了一下王摩诘的酒: ⼲了?诗人提议。 王摩诘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认真地看着诗人。 这是两个戴围巾的男人,十分相似,又截然不同。王摩诘的灰格子围巾皱皱巴巴,有种低调的內在的超凡的味道,诗人的红围巾直接,大气,简单。不过不管两人怎样相似又怎样不同,总的来说都还是不戴围巾为好。 右燕,右燕,劳驾,你再帮我拿几听啤酒,我带少了。 等等,我不能喝酒,王摩诘拦住了数学诗人。 今天应该喝,我已把你当作蔵族。 这对我是殊荣,我不敢当。 我没这么恭维过另外一个人。 我喝酒过敏,这是真的,王摩诘诚实地说。 好,好,我相信你,我应该相信你。诗人自己喝了一大口。我们见过许多次,可一直像路人,从没说过什么。我找你是一直想解释一下那天不幸的菜地的事,那本是个玩笑,可那天我喝多了。这段时间我经常喝多,有半年了,右燕知道我最近总喝多,是吧,右燕? 谁知道你呀,别拿我说事。 于右燕躲闪诗人,好像躲闪某种东西。 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人就是这样,多可怜。 又转向王摩诘。 这次是我提议她邀请你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她,诗人用下巴指了指维格,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不过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当然,不是现在。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到蔵大找我,我会很 ![]() ![]() 好吧,谢谢,王摩诘说。 ⼲了?诗人提议。 抱歉。 祝你好运。 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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