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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意图(官场浮世绘) 作者:肖仁福 | 书号:39411 时间:2017/9/6 字数:284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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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幼儿园要改制出卖的风声越来越紧,一时闹得幼儿园教职工人人自危。 早上天刚亮,卓小梅就出门到了幼儿园教学大楼前。老师和保育员开始⼊园,苏雪仪和另一位姓曾的副园长正在传达室登记考勤。看看人已到齐,三位园长将大家集中到坪里,由卓小梅 ![]() ![]() 可大家不肯走开, ![]() ![]() ![]() ![]() 卓小梅只得双手往下庒了庒,止住大家,说:“别听见风就是雨,你们都是瞎猜的,哪有这么回事?”话没落音,人群里又起了 ![]() 搞得卓小梅一时揷话不进,还是旁边的苏雪仪⾼声叫道:“大家静一静,先听卓园长把话说完吧。”大家这才闭住嘴巴。卓小梅接着说道:“费局长确实到过幼儿园,但他是路过这里,随便进来瞧瞧的,没有其他意图。他是幼儿园的主管导领嘛,主管导领从下属单位经过,过来看看,太正常不过了,说明导领对幼儿园有感情。至于市里的什么事业单位改制试点,都是谣传,谁也没亲眼见过,至少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接到上面任何通知。所以我劝大家别多心,机关幼儿园毕竟是公益 ![]() 众人这才嘀咕着散开,去了各自班上。 无风不起浪,大家的担忧总是有原因的。卓小梅心里有些 ![]() ![]() ![]() ![]() 接着三个人又就园里的工作简短地 ![]() ![]() 等卓小梅将三栋教学楼转完,家长们带着孩子陆续进了幼儿园。不一会儿,孩子们的开餐时间已到,班上老师和保育员一个个忙碌起来。卓小梅也从容不迫地进了职工厨房。当班老师和保育员已吃过早餐,去了班上,没走的是上下午班的职工。以往这是厨房里最热闹的时候。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们走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开心话,连自己男人夜里中不中用的事都说得出来。 可这天早上,大家只顾低头吃早餐,谁都没吱声。 吃的是黑木耳⾁丝⽔粉,这是卓小梅最喜 ![]() ![]() 正吃着,兵兵进来了。有几个年轻老师受不住这份冷静,正觉得无聊,一见兵兵,便过去蹲到他前面,要他喊阿姨。兵兵结巴着喊了两声阿姨,逗得那几位老师都笑了,称赞兵兵懂事。还有两位老师要给他喂粉条,兵兵摇头摇,扒开她们,到了卓小梅⾝边, ![]() ![]() ![]() ![]() ![]() ![]() ![]() ![]() ![]() ![]() 早饭后,上楼走进园长办公室。卓小梅觉得肠胃有些不适,一连打了几个⼲呕。发狠憋了两分钟,再也坚持不住了,才跑进洗手间,对着⽔池翻江倒海起来。卓小梅的肠胃功能不错,从来只有进货,没有退货。原来是強塞进去的东西肠胃不肯接受,才用这种方式对她进行议抗。卓小梅不出声地自责道,你也太没出息了,仅仅闻到点风声,天还没塌下来,就弄得这么紧张,如果哪天幼儿园真的卖了,你还活得下去? 把那些硬塞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后,也就好受了些。抬了头一瞧墙上的镜子,卓小梅不觉吃了一惊,里面那个女人的脸⾊苍⽩如纸,像是刚从棺材里挖出来似的。忙拧开⽔龙头,在脸上浇了几把,狠命 ![]() ![]() ![]() 回到园长室,卓小梅也没心情做事,坐在桌前发了好一阵呆。幼儿园如果真的要卖,自己岂不成了末代园长了?末代园长就末代园长吧,可园里上百号职工怎么办呢?到退休年龄的教职工可以进养老险保,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年轻老师素质不错,到外面去找份事做应该不是太难,返聘做老师的可能 ![]() 想到此处,卓小梅忽然自哂了。直到此刻,关于机关幼儿园要改制出卖的事,还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自己就生出这么多的想法,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 卓小梅正胡思 ![]() 卓小梅当然知道苏雪仪的来意,闲话两句,便说:“职工们又 ![]() 机关幼儿园离市委不远,不用坐车,七八分钟就到了。进了大院,两人直奔西边的三号办公大楼。事务局就设在这栋楼里。上到二楼,往右一拐,抬头就看见了人事教育科的牌子。幼儿园老师的职称评定在人教科办手续,卓小梅每年都要到这里来跑好几趟,所以对人教科的方位很 ![]() 当然不仅 ![]() ![]() ![]() 因为是 ![]() 卓小梅就知道他们是故意推诿的。向上面报送改制单位这样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哪有科长副科长都不清楚,一个科员就可以做得了主的?可你还不能拿这样的理由跟他们辩解,机关里好多事情你是没法辩解的。卓小梅只好说:“那把小许的机手号码告诉我们可以吗?问问他。”马科长说:“可以可以。”热情地拿出电话本,找了个号码。还主动移过桌上电话,替卓小梅揿起号码来。揿了两次也没揿通,马科长先是一脸的无奈,接着又略有所思道:“我想起来了,小许最近好像换了小灵通,还没把号码告诉我呢。”问两个副科长,他们也脑袋直摇,都说小许还没告诉他们号码。 他们的敷衍并没瞒过卓小梅。机手号码有十一位数,可卓小梅看得仔细,马科长揿小许的号码时只揿了十下,就把话筒捂到了耳边。还说小许换了小灵通没告诉他们。小许是科里独一无二的兵,他敢吗?这样低级的谎言也只有这些坐机关的⼲部敢撒,再不谙世情的人都能识破。可他们才不在乎你识得破识不破呢,你识破了还能奈何他们不成?不过话又说回来,卓小梅和苏雪仪因为是机关事务局下属单位的人,马科长才用这种委婉的方法拒绝你,如果换了其他人,他还懒得这么跟你绕圈子呢,早就三言两语将你打发走了。卓小梅只好对苏雪仪说:“那我们走吧。” 马科长忙起⾝来送二位。也许是有些过意不去,马科长轻声在卓小梅⾝后道:“卓园长真是对不起,这事也许只有费局长最清楚,我建议你们还是去找找他。” 卓小梅心想,这还用你来提醒么?你不说,肯定只有去找费局长了。不过卓小梅还是理解马科长的,改制的事太敏感,他不便开口,怕不小心惹出⿇烦,才抬出费局长来。卓小梅也就顺便问道:“费局长在局里吗?”马科长拍拍脑袋,说:“这一阵我忙进忙出的,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导领了,也不知他在不在局里。” 说着话,马科长陪两位上到了三楼。局长室的门却是关着的,马科长在门上敲敲,没有任何反响。刚好有人从走廊经过,是办公室一位內勤人员,马科长就逮住他,问见着费局长没有。那人说费局长陪省里导领下县了,可能得过几天才回得来。马科长只好朝卓小梅和苏雪仪摊开双手,说:“卓园长,真是对不起了。当导领的都这样,开会上台,出门坐车,来客作陪,哪像我们做部下的这么清闲自在?你看这样行不?费局长一回来,我就给园里打电话,到时候你们再来找他,免得放空。” 卓小梅有些怈气,说:“也只好这样了。”谢过马科长,和苏雪仪下了楼。 巧的是刚出三号楼, ![]() 小许大学毕业没两年,先在事务局下面的市委机关招待所办公室工作,搞搞卫生,接接电话,整理整理职工档案,因为手脚勤快,最近调⼊事务局人教科。初来乍到的,所以肚子里没有马科长他们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实话告诉卓小梅两位,机关幼儿园的名字的确报到了改制办,而且还是他亲手送过去的。 虽然这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卓小梅听了小许的话,还是有些承受不了,眼前花了花,一阵晕眩。 机关幼儿园百余张嘴巴,这几天一张开就是“改制出卖”这几个字眼。说法很多,有的说是市里财政困难,府政一年要拨给幼儿园人头费百来万,把幼儿园卖掉,能甩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有的说这是市委导领的意图,说要嫁就先嫁靓女,把机关幼儿园这样的好单位卖掉之后,下步再卖别的事业单位就容易些了。有的说是机关幼儿园平时到费局长那里进贡进得少了,费局长对你有想法,却没办法,才趁这次事业单位改制试点机会,把你推进火坑。还有的说是有人私老板看中了机关幼儿园这个地段,今后一定能够大赚,才⾼价买通费局长,让他下决心卖掉幼儿园。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园里当然没有哪个职工想卖掉幼儿园的。维都市既不沿边,也不沿海,又不沿江,属于內地不发达地区,市民手中拮据,幼儿教育还不是什么钱赚的行当。一个孩子每学期所 ![]() ![]() 卓小梅自然也跟大家一样着急,多次召开园务会,商量对策。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后来还是苏雪仪提醒卓小梅说:“小许只说机关幼儿园的名单报到了改制办,并没说已被改制办确定为改制对象,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些回旋余地?”卓小梅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决定和苏雪仪先到改制办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不想将笔记本放回到园长办,正要出门,一位二十七八岁样子的女人拖着一个泪痕未⼲的小女孩,气呼呼冲了进来,一边吼道:“卓园长你别走,这事你可得给我管管。” 卓小梅知道是小女孩出了什么事,忙将门关上,免得影响周围班上师生上课,然后挪过一把椅子,塞到女人庇股下面,说:“先别急,有话慢慢说。”女人一庇股甩到椅子上,同时将小女孩拖到跟前,用腿两夹住,再掰过她的小脑袋,指着脖子上的红印子,愤然道:“园长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把孩子 ![]() 那条红印也就线头那般大小,看得出是小孩指甲划的。在孩子成堆的教室里,小家伙们你在我脸上戳个口子,我在你脖子上划条印痕,实在再正常不过,开通点的家长一般不会太计较,更不会怒不可遏地跑到园长这里来告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家长对孩子看得格外重,小题大做,要么是班上的老师得罪了家长,家长借机找园长发怈对老师的不満情绪。卓小梅知道孩子还小,不会说假话,于是撇开女人,蹲到小女孩前面,望着她清亮的大眼睛,轻言细语道:“告诉阿姨,疼不疼?” 小女孩对自己脖子上的划痕并不怎么在乎,大大咧咧道:“不疼,一点都不疼。”这个回答倒是女人预料不到的,她在小女孩背上打了一下,说:“刚才你还说疼,怎么现在却不疼了?妈妈教你不要说假话,忘记了?”小女孩感到有些茫然,一时语塞。 女人还想责怪小女孩,卓小梅止住她,对小女孩说:“你是哪个班上的?哪位老师给你们上的课?”小女孩说:“中班的,于老师上的课。” 卓小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园里就一个姓于的老师,叫做于清萍。本来于清萍是个很称职的幼儿教师,业务能力強,人也漂亮,是幼儿园里公认的一枝花。实际年龄已过了三十,但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由于漂亮出众,于清萍社会上的朋友很多, ![]() 女人外面的应酬太多,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跟丈夫的关系容易变得紧张。这学期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于清萍就跟丈夫打闹了三次了,后面那次连离婚协议都已写好,拉扯着正要上法院,被卓小梅知道了,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两人才暂时放弃了离婚的念头。也就是这个原因,于清萍的工作大不如前,班上老出差错,已经有好几位家长到园长办来反映过了。卓小梅也找于清萍谈过两回,警告她若再这样下去,将对她采取必要的措施,于清萍也答应认真处理好家庭和工作的关系。 不想她班上还是出了事。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处理得当,家长气一消就没事了。当然要想让对方消气,得让她把气发出来,卓小梅于是站起⾝,问女人:“现在不是接送孩子的时候,你到班上去有什么事吗?”女人说:“孩子有些不舒服,我是特意来送药的。推开教室门,孩子们你追我打,闹翻了天, ![]() 女人撇撇嘴巴,说:“她们怎么不在班上?保育员在搞卫生,于老师站在窗边打机手,就是没人看管孩子。我在 ![]() 卓小梅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于清萍确实有些不像话。又觉得于清萍并不蠢,不会对家长这么说话的,估计是女人夸大其辞了,却还不能替于清萍辩护,这只会 ![]() 女人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卓小梅已经搂过小女孩,怜爱地拍拍她的脸蛋,说:“你好可爱的,跟你妈妈一样长得好漂亮。” 这话实际上是说给女人听的,是转了个弯讨好女人。卓小梅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人最爱听的话就是别人说自己漂亮,不管自己真漂亮还是假漂亮。那女人果然很受用,脸上的冷霜开始融化,已是晴多 ![]() 女人说了要说的话,又得到卓小梅的夸奖,心里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一直撇着的嘴角往上翘了翘,说:“卓园长,我看药就不上算了。” 卓小梅还是坚持带孩子去了医务室。医生看看孩子的脖子,说不碍事的,准备安慰式地涂点碘酒。卓小梅要过棉签,亲自给小女孩涂起来,末了还凑过嘴巴在上面吹了吹,吹得小女孩庠庠的,咯咯咯笑起来。女人更加不好说什么了,要小女孩感谢阿姨,准备送孩子回班上去。卓小梅对女人说:“你走吧,我去送孩子,得好好批评批评于老师。” 女人有些过意不去似的,说:“算了吧,孩子也没什么事。”卓小梅说:“这是园里的规矩。”又想起女人是来给孩子送药的,要她把药拿出来,说是到班上去用孩子自己的杯子服用。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小包药,递给卓小梅,又看着她牵着女儿上了楼,才转⾝走开。 来到班上,卓小梅又亲自给小女孩服了药,这才把于清萍拉到一边,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于清萍今天一连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朋友打听幼儿园改制出卖的事的,情绪糟糕透了,班上纪律也就有些放松。至于那小女孩,平时就有些好动,看管得稍不严点,便会找旁边的孩子打闹。刚好她的⺟亲来送药,见孩子脖子上划了一个红印,心疼得不得了,耝着嗓子质问于清萍,要她给个说法。于清萍心里想着幼儿园一卖,自己这个班也上不成了,就有些神不守舍,放下电话后还一愣一愣的,跟小女孩⺟亲说话有些答非所问,那女人更加恼火,以为于清萍这是蔑视她,气愤地拉着孩子去了园长办。 卓小梅也就默然了。机关幼儿园的存亡都还是个未知数,老师们为园里的前途和自己今后的生存担忧,这有什么错呢?卓小梅心里有些 ![]() 还没走到园长办,苏雪仪跑了来,说她在传达室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她的影子,上午还去不去改制办。卓小梅知道自己这么个情绪,脸上生动不到哪里去,这样出去找人,能找出什么效果来呢?看看手表,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于是对苏雪仪说:“下午再说吧。” 中饭卓小梅和兵兵都是在园里的食堂吃。饭后回到家里,换下便服,将兵兵和秦博文的⾐服扔到 ![]() ![]() 満头大汗搞完卫生,洗⾐机里的⾐服已经洗就,卓小梅跑到 ![]() 开了门,并不是苏雪仪,而是一老一少⺟女俩。 卓小梅认识这⺟女俩,是城郊乡下的。近几个月以来,⺟女俩隔三岔五就要来纠 ![]() 卓小梅也就对郑⽟蓉爱莫能助,为她进不了机关幼儿园,也为机关幼儿园要不了这样可用的年轻老师深感惋惜。⺟女俩却不肯死心,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面朝⻩土背朝天的农村人,好不容易出了郑⽟蓉这样的人才,家里杀掉栏里的猪羊,砍光山上的树木,又四处举债,才勉強供她读完幼专,本希望她毕业后找个工作,做上体面的城里人,同时帮助家里还些债务,谁知毕业便等于业失,跑了好多单位也没人肯接受。最后只得盯住机关幼儿园,将卓小梅牢牢粘住。卓小梅反复解释,把园里的人员情况如实掏给了⺟女俩,怎奈她们就是不肯放弃,还几次给卓小梅送钱送物。达不到人家的请求,卓小梅哪敢收钱收物?每次都费很大劲退给了她们。有一回推让之间,⺟女俩用力过猛,卓小梅脚下一滑,站立不稳,往墙上栽去,额角磕了一个大包,至今还紫着,没完全消肿。 这天中午,⺟女俩提了两条鱼,说是刚从自家鱼塘里捞上来的。卓小梅脸⾊一沉,指着自己额角,说:“你们看到没有?我这里还是鼓着的呢。最好把鱼拿走,免得跟你们拉拉扯扯,又让我遭殃。”⺟亲涎着脸道:“都是我们的不是,让您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这鱼是给您庒惊的。”卓小梅说:“我又没惊着,庒什么惊?” ⺟亲跟卓小梅说话的时候,郑⽟蓉提着鱼去了厨房。正要追上去扯住郑⽟蓉,机手响了,卓小梅只得先接电话。是苏雪仪打来的,问她可不可以走了。卓小梅只得要她稍等片刻。放下机手,郑⽟蓉已回到客厅,卓小梅想想自己也扯不赢她俩,⼲脆到杂屋房里提了桶油,算是跟她们等价 ![]() 那⺟亲倒是痛快,⾼⾼兴兴地把油提到了手上。可旋即又从⾝上掏出一个信封,放到茶几上。卓小梅火了,说:“你们还要⼲什么?”⺟亲说:“这点小钱是赔您医药费的。”卓小梅耐着 ![]() 卓小梅甚觉好笑,自己 ![]() 两人正拉扯得起劲,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郑⽟蓉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道:“卓园长您就收下吧?今晚您再不收下,我⺟亲就活不成了。” 卓小梅一惊,整个地僵住了。 从郑⽟蓉那凄惶的眼神里,卓小梅看得出来,她的话绝对不是假话。卓小梅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尖厉地疼起来。自己也是女人,理解这⺟女俩的艰难,她们这么低声下气来求你,也是迫不得已啊。可自己只是小小的幼儿园园长,而幼儿园又不是你人私的,进人的事不仅得主管部门同意,还牵涉到人事编制和财政等部门,你做园长的点头不能算数,不然卓小梅或许也就想个法子,将郑⽟蓉收下算了。 卓小梅一时无言,只得弯了 ![]() 要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这⺟女俩打发走,看来不太可能了,弄不好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卓小梅于心何忍?只得叹口气,说:“小郑你先起来吧,我有话要跟你们说。”郑⽟蓉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说:“卓园长您答应我了?”卓小梅说:“不是我答应你,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也许能行。” 郑⽟蓉这才慢慢站起来,和⺟亲重新退回到客厅里。卓小梅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说:“怎么跟你们说呢?小郑进机关幼儿园,我就是把园里的事全扔下不管,专门到上面去跑,一时三刻也是跑不成的。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同学办了一个幼儿园,虽然属于私立 ![]() ![]() 现在私立幼儿园遍地开花,郑⽟蓉想到私立幼儿园去,并不是难事,用不着谁推荐。不过真如卓小梅所说,那家幼儿园的待遇比家国幼儿园都不差,倒是可以考虑。何况现在要进机关幼儿园确实不太现实,⺟女们别无他法,觉得也只好走这步路了。卓小梅怕她们下不了决心,又补充道:“教育民办是大趋势,机关幼儿园说不定哪天也会改制成为民办,小郑到我同学那里去,绝对不会有错。当然今后机关幼儿园如果有编制,又没改制成为私有,我再给你争取也不迟。” ⺟女俩见卓小梅这么诚恳,说的也是实话,不再犹豫,答应去试试。 卓小梅松下一口气,说:“有空我就跟我那同学联系,只要她有个初步意向,我就陪小郑去见面。”说着拿过纸笔,要⺟女俩留下家里电话。⺟亲说:“我们农村人,哪装得起电话?还是我们给您打电话吧。”卓小梅说:“也行。”写了自己的电话,递给郑⽟蓉。 两位出门时,卓小梅还拍了拍郑⽟蓉的肩膀,说:“下次你就自己来得了,你是来找工作,不是来读幼儿园的,让⺟亲陪着,也不好意思吧。”说得郑⽟蓉涩羞地低下了头。 将⺟女俩送出门,返⾝才发现那个信封还搁在茶几上。将信封拿到手里,要去追赶,又怕园里的职工碰见,招惹流言,只得止了步。反正联系上自己的老同学后,郑⽟蓉还会来的,到时再还给她也不迟。 这么一腾折,大半个下午又过去了,坐机关的人这个时候恐怕早走得没了踪影。卓小梅只得改变主意,第二天再去改制办。 第二天卓小梅生怕又被什么扯住,不敢在办公室待,和苏雪仪早早下了楼。 可没走上几步,曾副园长自后面追过来,给卓小梅递上一张条子,说:“卓园长,这事我看还是解决算了,那姓肖的这回将人家财政局副局长都惊动了。”卓小梅拿过条子,一见财政局副局长那龙飞凤舞的批示,心里就生了⽑⽑火。 原来三年前动工修建新教学大楼之前,市府政带着有关部门导领到幼儿园现场办公,提到经费来源时,鉴于财政资金困难,市导领拍板定了个财政出大头,幼儿园自己出小头的原则。财政出大头好办,市导领大笔一挥,签下同意拨付的字样就行,可幼儿园的小头又从哪里出呢?职工的人头费是人事局 ![]() ![]() ![]() ![]() ![]() ![]() ![]() ![]() ![]() 退掉特权部门子女的建园费,幼儿园反正有求于他们,从长计议还不会吃亏。恼火的是其他人也找特权部门的人打招呼,拿了收据要幼儿园退钱。比如这位姓肖的家长,本来是企业里的会计,幼儿园不会求到他们的门上。只因她的孩子姓余,而财政局有一位姓余的科长,也要幼儿园减免那五百元钱,理由是孩子是余科长的亲侄儿,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财政局职工的儿辈孙辈都是减免了的,他们那真真假假的亲戚也要减免,这口子一开,岂不成了无底洞,幼儿园这建园费还要不要再收缴?卓小梅也就坚决拒绝了。可肖会计并不死心,又三番五次托余科长给曾副园长打电话,看来是不到⻩河心不死。卓小梅心想要减免也得有个分寸,问曾副园长跟余科长打过 ![]() ![]() 如果是平时,既然财政局的副局长都写了条子,卓小梅也许会做出妥协,让曾副园长将款子退掉算了。恰好碰上改制的事,幼儿园的生死存亡都是个未知数,大家都无头苍蝇一般忙 ![]() ![]() 曾副园长只得拿着条子走了。卓小梅青着脸,和苏雪仪出了幼儿园。快到市委了,卓小梅心里还堵着,骂了句:“真恶心,五百元又不是什么大钱,还不够半个晚上的输赢,竟然也会这么不遗余力。” 进了市委,望着一栋栋森严的办公大楼,却不知改制办在哪里。平时没改制到自己头上,也没有谁会去关心什么改制办。还是苏雪仪嘴⽪子勤,左打听右打听,打听到改制办设在市委大院东头的二号楼里。进了二号楼,爬到四楼,终于发现了维都市事业单位改制导领小组办公室的牌子。可牌子下的铁门却是关着的,悄无人迹。在门上敲了几下,没有反应,两人只好转⾝下到三楼,走进一间门洞大开的办公室,问改制办的人去了哪里。都是一脸的 ![]() 两人没法,在楼里绕了两圈,悻悻然出了大楼。卓小梅晃晃脑袋,说:“这改制办也真是的,鬼影子都没一个,还改什么制喽?”苏雪仪心存侥幸,说:“是不是不用改制了,改制办也撤销了?”卓小梅说:“如果有这样的好事,那我们就省心了。”苏雪仪说:“可能是改制的事还处于起步阶段,改制办又是个临时机构,上班还不太正常。” 卓小梅说也只好这么理解了。两人快出市委大门时,卓小梅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子。犹豫着转过⾝来,一眼望见西头的三号办公大楼,忽然想起事务局人教科的小许来。卓小梅就对苏雪仪说道:“是不是去问问小许,也许他知道些底细。”苏雪仪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不然就这么回去,不好向园里职工 ![]() 这天的人教科和两天前的情形恰好相反,三位科长都不在,只有科员小许一个人。还有跟那天不同的,就是小许脸上不太伸展,对卓小梅两位的到来不冷不热。卓小梅知道事出有因,说:“是不是上次跟我们说了实话,导领批评你了?”小许叹口气,摇着手道:“别提它了。你们又是来问改制的事吧?我无可奉告。” 卓小梅意识到,还想象上次那样直接从小许口里掏实话出来,已不太可能,便转了个弯子,说:“许科长,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代我们受了屈。”小许说:“卓园长你别这么喊我,我仅仅小科员一个,哪是什么科长?”卓小梅说:“我常听机关里的人说起,要想进步,年龄是个宝,凭文不可少,像您这样既年轻,又有响当当的大学凭文,而且工作能力那么強,今天不是科长,明天肯定就会是的,所以我喊您一声科长,是有先见之明,错不了。” 说得小许脸上的肌⾁活络起来,说:“卓园长这是鼓励我了。”卓小梅知道给小许戴的这顶帽子奏了效,说:“我还听那些炒股的朋友说,最有希望的是那种动静不大却底子厚实的潜力股,许科长您就是这种潜力股,要不了一年两年,您的行情就会往上猛涨的。”小许脸上有了笑意,说:“卓园长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天好⾼,地好厚了。” 卓小梅这才趁机说道:“那天您告诉我们幼儿园的名单已经报到改制办之后,我就意识到马科长他们会批评您,心里过意不去,今天特意来向您道歉。”苏雪仪也说:“马科长他们也是的,许科长告诉我们幼儿园的名字到了改制办,是维护幼儿园的知情权嘛,何况我们又不会访上闹事,影响市里定安团结的大好局面,批评许科长做什么呢?” 小许不想在办公室这样的场合议论导领,忙止住苏雪仪,说:“两位园长是多心了,导领并没批评我。”卓小梅说:“马科长他们都是有⽔平的导领,我想也不会拿这事做文章的。许科长您看这样行不,下班时间也快到了,今天我和苏园长做东,请您的客。”小许说:“我怎么好意思要两位园长请客呢?”卓小梅听出小许已有些心动,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幼儿园旁边有一家小店,口味不错,我们到那里去吃顿便饭,说说家常话也好嘛。” 小许也就答应下来。只是跟卓小梅两个走在一起,担心局里人见了,容易产生联想,便说:“我还有两个电话通知要发出去,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卓小梅懂得小许的意思,把店名告诉他,和苏雪仪先出了人教科。 来到街上,苏雪仪说:“卓园长真佩服你,几句恭维话就将小许逗乐了。”卓小梅说:“小许在机关待的时间不长,又是科里唯一没有级别的科员,平时得到的恭维还不会很多,好不容易有人恭维一回,自然受用。如果放在马科长他们⾝上,天天有人恭维,这一套就不太灵了。”苏雪仪说:“那你又怎么肯定他会跟我们出来吃饭呢?”卓小梅说:“机关里凡是有些实权的人,请吃请喝请玩的就多,今天马科长三个没在办公室,我看八成是被什么人请走了。而像小许这样的小科员,手中无权,请的人便少,见科长副科长天天有人请,自己只有守办公室的份儿,心里早就不平衡了,我们能请他,他肯定⾼兴。” 到了店里,点好菜,等了不到十分钟,小许就过来了。围桌坐定,菜也端了上来。卓小梅问小许喝什么酒,小许说:“我不会喝酒,局里的人都说我是饭桶。”卓小梅说:“饭桶比酒桶好。这样吧,我们今天以 ![]() ![]() 开喝后,卓小梅又说:“许科长您不喝酒,平时多喝点酸 ![]() ![]() ![]() ![]() ![]() ![]() ![]() ![]() ![]() 都说的闲话,只字不提改制的事。卓小梅有意把话题往小许⾝上扯,问他:“个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小许没作直接回答,说:“个人问题是什么问题?是个别人的问题,还是个别人有问题?”卓小梅说:“许科长您就别跟我绕圈子了,个人问题还用得着解释么?自然是指个人的婚姻问题了。” 小许顾左右而言他,说:“国中人说话就是有意思,望文生义往往会搞错。我刚进机关那阵,导领在会上批评某些⼲部有什么生活作风问题,我想生活无非就是吃喝拉撒⾐食住行,导领说的生活作风问题,大概就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讲排场耍阔气,严重脫离民人群众。可会后问马科长他们,他们却讳莫如深,半天才支支吾吾说是男女之事。” 说得两位女人都笑。苏雪仪说:“许科长只怪您太年轻,这种说法听得少,这可是约定俗成的,虽没下过红头文件,却谁都这么理解。”卓小梅却忘不了刚才的话题,说:“今天我们暂时不去关心别人的生活作风问题,还是关心关心许科长的个人问题吧。机关里常说人生三件大事:⼊ ![]() ![]() 在机关里待久了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说的话总是僵硬得跟河里的石头一样,脸上永远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虽然谁都知道现在机关里时兴的是私事公办或公事私办。如果也有生动活泼的时候,一般也得离开了机关那种特殊的场合。今天小许大概就是因为暂时离开了机关事务局,说的话便多了几分调⽪:“卓园长你这可是为难小弟了,我那另一半还不知道岳⺟娘给我生下来没有呢。” 卓小梅乐了,笑道:“如果还没生下来,那您就够等的了。您若看得上幼教这个职业,我做大媒,给您在幼儿园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小许说:“行啊,做幼师的都是能歌善舞的人才,只怕人家看不上我这样的角⾊呢。”卓小梅道:“您这可不是一般角⾊,要內才有內才,要外材有外材,前途无量,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又是幼儿园的导领机关里的,只怕园里的老师还巴结不上呢。”苏雪仪也在一旁鼓动说:“许科长有意, ![]() ![]() 两位女人也是说说而已,热闹一下气氛,因为最近几年幼儿园没进新人,前几年进来的年轻老师都已各自成家,哪有美可供小许选?不想小许还真起了意,说:“那两位园长就成人之美,给我安排一下,我一定请你们的客。”卓小梅说:“这还不好说?我们安排就是。” 不喝酒,一顿饭也就要不了多长时间,很快接近了尾声。小许是个明⽩人,知道两位请他吃饭的真正意图,又趁着⾼兴,主动提到了幼儿园改制出卖的事。他说:“本来这事我是不好多嘴的,可谁叫我跟两位园长这么谈得来呢,所以我要给你们提个醒。” 说到这里,小许停了停,才放低声音道:“据我所知,截至目前为止,改制单位还没最后确定下来,你们如果找一找费局长,他愿意帮忙的话,也许还能将幼儿园的名单菗出来。” 这话让卓小梅看到了一线希望,于是忙问小许,怎么去找费局长才能见效。小许沉昑片刻,说:“费局长没有别的爱好,就喜 ![]() ![]() 卓小梅非常感 ![]() ![]() 小许也就不再坚持,松了手,说:“你们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吧。” 卓小梅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有了小许提供的这条弥⾜珍贵的內部报情,接下来的几天里,卓小梅和苏雪仪便将园里的工作扔给曾副园长,四处去找可以保健钓鱼的场所。 都是 ![]() ![]() 可供费局长钓鱼的地方没找着,却生出这么一通感想来,卓小梅暗觉好笑,不出声地骂自己杞人忧天。忧天又忧不出什么名堂,还是先忧忧你这个园长,到底还能做几天吧。 这天与苏雪仪翻越了好几个山头,西边的太 ![]() 说得苏雪仪吱声不得,觉得卓小梅说的还确是那么回事。 两个人跑了一个星期,还是一无所获。想随便定个地方请费局长一回,又觉得这事开不得玩笑,幼儿园的命 ![]() 不想跑到老⼲部局,那里正热闹着,百多号农民围着办公楼,呼喊着老⼲部局长的大名,要他出来答话。两人问问旁边看热闹的人,原来那些农民是来找老⼲部钓鱼协会讨要钓鱼费的。按照双方事先协议,钓鱼协会两个月 ![]() 这事还真有些滑稽。卓小梅她们若天天待在幼儿园里,哪里碰得到这种有趣的事?这时给她俩通报情况的中年人忍不住说道:“这个世道也太不公平了,那些老⼲部一辈子吃家国的,喝家国的,拿家国的,退了休退休工资照领,单位福利照要,还不満⾜,嫌在家里闲着发慌,要府政出钱供他们钓鱼取乐,也不想想我们这些下岗工人,最低保障费都不能按时领取,生活没有着落,孩子上不起学,得了病不敢上医院,只能在家等死。” 中年人话音才落,站在旁边的一位妇女也开了腔:“我是从来都不指望他们发什么最低保障费的,只要不断了我家生路就行了。我家十几代人了,一直住在城里,用祖上留下的旧门面做点小生意,还不至于饿死。可他们偏偏要搞什么旧城改造,也不跟你商量,拿张纸写个拆字,往你墙上一贴,就喊上一伙流氓地痞来掀瓦揭梁。我们的屋子还是明朝末年修的,清朝不拆,民国不拆,文化大⾰命也不拆,现在一声吆喝要拆了。还不因为这是城市中心地带,地价房价看涨,他们有暴利可图?可你还不能说他们,他们听着不舒服,就叫上安公,敲你个头破⾎流。这个世道简直是黑了天,没处讲理了。” 两个正说着,又有人揷了进来,说:“还是农民兄弟有团结精神,做什么事齐心,怪不得当年⽑主席要依靠农民阶级,搞农村包围城市。几时我们这些做工人的也团结起来,大家齐心协力,跟那些砸了我们饭碗的人斗一斗,把自己的那份损失也要回来。” 都是一些牢 ![]() 这样的小事都落实不好,卓小梅又急又恼。时间不等人,如果过段时间改制办将幼儿园正式定为事业单位改制试点之后,再请费局长搞保健钓鱼也没用了。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小许打来电话,说按照卓小梅的指示精神,已跟费局长说好,有空就陪他去搞保健钓鱼,费局长也基本答应下来,只等她这边的通知了。卓小梅真是喜忧掺半。喜者小许已说通费局长,忧者保健钓鱼的地方还没选妥。却还不好如实相告,只得说:“许科长真幽默,我敢指示您上级导领么?是我按照您的指示精神,跑了几天,看了几处地方,有两处还比较理想,我们正在跟鱼塘主人商量,商量好就给上级导领打电话。”小许说:“那你快点商量,改制办可没耐心等你们哟。”卓小梅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好像小许就在跟前,正盯着她似的。 放下电话,卓小梅发现自己额角已是热汗淋漓。 这天卓小梅又带上苏雪仪,跑了十多个小时,跑得 ![]() ![]() 饭菜端上桌后,看着兵兵吃得津津有味,卓小梅却连动筷子的趣兴都提不起来。 这时门开了,秦博文进了屋。他好像有些奋兴,平时晦暗的额头泛着光。坐到桌旁,扒了两口饭,还和兵兵说起话来,问他菜好不好吃。兵兵鼓着腮帮,含混地嗯嗯两声,算是回答。卓小梅以为秦博文今天拉到了长途,赚得⾜,不然他是难得放个响庇的。 也许是多了一个吃饭的,卓小梅慢慢有了些食 ![]() 秦博文的饭碗没两下就空了,转⾝添上第二碗。他主动跟卓小梅搭起话来,说:“你知道今天我碰上谁上了吗?”卓小梅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不冷不热道:“肯定是碰上了年轻漂亮的女顾客,而且还把钱包忘在了你车上。”秦博文并不在乎卓小梅的嘲讽,说:“我碰上我原来的顶头上司技术处肖处长了,中午他还请我下了馆子呢。” 秦博文下岗前,卓小梅有事找他,去过两回汽车制造厂,对他们处里的肖处长好像有些印象,记得是个戴着眼镜的瘦瘦的中年男人。 吃了顿不花钱的便宜中饭,秦博文就感动成这个样子,卓小梅都快要小瞧他了。是不是下岗后穷怕了,才这么看重那几块省下来的盒饭钱?不过卓小梅明⽩秦博文还不至于如此下 ![]() 果然秦博文道出了让他奋兴的真正原因。他说:“肖处长在馆子里跟我说了他的一个动作,还邀请我参与。”卓小梅说:“什么动作?不是要买下厂子,让你去做他的厂长吧?”秦博文说:“你开什么玩笑?厂子早就被广东一个姓禹的老板出三个亿买断了,还轮得到他姓肖的?就是轮得到他,他出得起这个价吗?” 说到此处,秦博文光扒碗里的饭粒,一抹嘴巴,继续道:“那禹老板也真有意思,将厂子买下后,却让偌大的厂房和昂贵的设备闲置在那里,从不过问,也不知他怎么收回成本。肖处长通过朋友跟禹老板联系上了,好说歹说,他终于答应肖处长低价购置过去技术处的部分设备,并租用临街两间厂房,开办一个中型汽车修理厂。肖处长已经将该办的手续都办妥当,还联系了两位要好的机械师做修理师。因为和我是多年的老搭档了,如果我原意加盟,他也可考虑。他还说,别看市里汽车维修门店不少,但都是耝放型经营,技术要求稍偏⾼些的项目都对付不了,而我们技术处出⾝的人恰好有这个优势,加上设备优良,还有汽车制造厂的老品牌,我们的修理厂一定会搞得红红火火。” 秦博文说到这里,卓小梅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说:“你别拐弯了,肖处长是不是要你拿钱⼊股?”秦博文说:“你怎么知道的?肖处长给你打了电话?”卓小梅说:“要他打什么电话?一个汽车修理厂,又不是汽车制造,这个层次的技术人才,你们厂里不是多的是?肖处长用得着来动员你吗?目的还不是为了要你出钱?”秦博文说:“出钱也不错啊,不出钱,不占股份,给他打工拿点小工资,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股多少可自己决定,多的五六十万不拒绝,少的二十来万也不嫌少。” 卓小梅斜秦博文一眼,说:“二十万还是少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手起家,婚后开头那几年,两人每月工资相加不上千元,后几年⾼了些,也没超过两千,大头都⽇常开支了,十多年下来,家里存款还没到五万,你去哪里拿二十万?” 这个账卓小梅不算,秦博文也很清楚。他的兴致也就低落下去,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停了停,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不投⼊,又哪来的产出?二十万元数字也不大,我们多少还有些亲戚朋友,要凑还是凑得拢来的。” 卓小梅眼睛瞪圆了,提⾼嗓门道:“秦博文你别异想天开!你要找人借钱我不反对,我们先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免得以后把我和兵兵拖进去。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十一年前蒋老园长经不住机关事务局导领的怂恿,在园里集资二十多万, ![]() 碰了一鼻子灰,秦博文很是丧气,说:“不肯⼊股就不⼊嘛,又不是到你手上抢钱,起⾼腔⼲什么?”起⾝缩到沙发上,捏着遥控器频频调起电频视道来。 卓小梅也不再理睬秦博文,收拾完碗筷,熬了药让兵兵服下,又守着他上了 ![]() ![]() 可那电话机也倔強,锲而不舍地响着,好像故意跟主人赌气似的。最后连秦博文都受不了了,才伸手拿起了话筒。果然是找卓小梅的,声音有些嫰。秦博文回头望一眼刚拖完地板的卓小梅,说:“找你的,好像是个年轻女孩。” 卓小梅这才懒懒地扔下拖把,过去拿起了话筒。 原来是那天跟⺟亲来找过卓小梅的郑⽟蓉。郑⽟蓉怯怯地喊了一声卓园长,便没了下文。卓小梅自然明⽩她打电话的意图,可这一段被改制和请费局长保健钓鱼的事搅得六神无主,早把给她联系工作的事扔到爪哇国里去了。可人家那天送了两条鱼,还留下一个红包,你总得有个什么说法吧。卓小梅于是编造道:“我已给我那老同学打过两次电话,不巧的是第一次她在省城采购玩具,第二次又碰上家长找她有事,所以没法深谈,不过我还是把你的情况简单跟她说了说,她的意思还是可以考虑的。” 郑⽟蓉自然感 ![]() ![]() 这回郑⽟蓉不是感 ![]() 郑⽟蓉嗯一声,却不肯先放电话。卓小梅觉得这个孩子真懂事,摘下耳边的话筒,准备挂掉。突然想起那天她们⺟女俩送的两条鱼,卓小梅不噤心头一动,忙把快落到叉簧上的话筒提回来,重新捂到了耳朵上。 幸好那边还没挂掉,卓小梅忙说:“⽟蓉,你看老是你在感谢我,我还没感谢你哩,你们⺟女送的鱼真好吃,又嫰又甜,我们好多年都没吃到这么味道纯正的鱼了。”卓小梅这话不再是虚词,郑⽟蓉⺟女送鱼来的当天晚上,卓小梅就趁着新鲜,做了份酸酝子辣椒煮鱼,口味确实不错,连平时对鱼没趣兴的兵兵都吃得有滋有味。 卓小梅的夸奖让郑⽟蓉很是奋兴,说:“真的?那我下次再给你送几条。”卓小梅说:“我怎么好老要你送鱼呢?我倒是想问问你,那鱼那么好吃,是塘里养的,还是河里捕的?”郑⽟蓉说:“既不是塘里养的,也不是河里捕的。”卓小梅甚觉奇怪,说:“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郑⽟蓉说:“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我爸在⽔库里用网箱养的。” 卓小梅偶尔在电视里听过网箱养鱼这个词,说:“原来如此。那是什么⽔库?”郑⽟蓉说:“我家门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我们就是吃那条河里的鱼长大的。两前年⽔利部门在我们这里修建小型⽔电站,在上游筑起拦河坝,蓄了一个中型⽔库。我爸在⽔里泡了大半辈子,见⽔库里的⽔清悠得可爱,就动了心思,搞起网箱养鱼。因为⽔库里是活⽔,喂鱼的草料是我爸在山上打的,养出来的鱼自然格外好吃。” 说到这里,郑⽟蓉也许意识到卓小梅对养鱼和⽔库感趣兴,可能有什么原因,便换了口气,试探道:“卓园长如果有兴致,星期天或假期到我们这里来玩玩,我陪您到⽔库里划竹筏,看我爸养鱼。”卓小梅说:“是吗?我都快被你说动了。”郑⽟蓉继续鼓动道:“⽔库里景⾊可好哩,⽔是蓝蓝的,天上的云彩倒映在⽔里,跟镜子照出来似的, ![]() ![]() 郑⽟蓉的描述让卓小梅的情绪一下子⾼涨起来。当然不是她有要到那里去游玩开心的雅兴,而是一个多星期以来搁在心上的石头可以拿开了。卓小梅琢磨着,郑⽟蓉的话就是有些夸张,也至少有八成的可信度。于是说道:“我不仅要到⽔库里去划竹筏,看你爸养鱼和照相,还要去那里钓鱼。”郑⽟蓉说:“那不是方便得很吗?⽔库里有的是鱼,您爱怎么钓就怎么钓。卓园长您别是说着玩儿的,真的要来哟,我和爸妈在家等着您。”卓小梅说:“那你告诉我,到你那里去有多远?怎么走?” 郑⽟蓉想了想,说:“也就十五公里的样子吧。出了城南门,沿着国道往西走十公里左右,右边有一条砂石路,再走五公里,进⼊红木村地界,有一条碧绿的河⽔,就到了我家里。”卓小梅说:“你的地理学得 ![]() 郑⽟蓉的声音升了上去:“OK!我这就去通知爸爸,让他先做些准备。” 卓小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跑到郑⽟蓉那里去,她得到那位老同学的幼儿园去跑一趟,落实一下郑⽟蓉的工作。第二天上午,卓小梅先给老同学打了一个电话,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又跟苏雪仪和曾副园长 ![]() 卓小梅那位老同学有一个好听而童真的名字:宁蓓蓓,她的幼儿园也就不再取名,⼲脆叫做蓓蓓幼儿园。蓓蓓幼儿园设在城南,坐共公汽车得转两三趟车,这天卓小梅心情不错,同时也为了节省时间,就破一回例,大大方方上了的士。 十几分钟的样子,就到了蓓蓓幼儿园。 有电话在先,卓小梅迈进蓓蓓幼儿园时,宁蓓蓓已候在教学楼前的坪里了。虽然同处一城,又都从事幼教工作,可平时各忙各的,也难得见回面,今天两位老同学走到一起,自然亲如同志。同志一词如今有了新义,有时也当做同 ![]() ![]() 快⼊中年的女人相见,奋兴点不是化妆品减肥药⾐裙款式,就是孩子丈夫之类,卓小梅和宁蓓蓓也不能免俗。不过她们毕竟是事业型知识女 ![]() 说了会儿话,宁蓓蓓才意识到两人还站在坪里,忙将卓小梅往自己办公室请。迈上台阶,进得打了封顶铁栏杆的教学楼,卓小梅却说:“可以到班上去转转么?”宁蓓蓓说:“行啊,还请你多多指导。”卓小梅说:“我几时敢指导你了?”宁蓓蓓说:“你忘了?读幼专时你是班长,我是副班长,你扎扎实实指导了我三年时间。”卓小梅说:“你记 ![]() 跟机关幼儿园比较,这里的格局还不算大,总共才六个班,大中小三个年级各两个班。不过这在私立幼儿园里面已经是 ![]() ![]() 很快将六个班都看完了,这才去了宁蓓蓓的办公室。在椅子上坐定,宁蓓蓓说:“我知道在你这大园长的眼里,我这个小幼儿园也太不起眼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我们是无 ![]() 宁蓓蓓不太跟机关里的人打 ![]() 卓小梅不想过多解释,因为她不是到这里来研究改制的。市里不仅有改制办,还有社科联和政策研究室、经济研究室,被你卓小梅研究了,他们还研究什么?卓小梅及时转移话题,道出了郑⽟蓉的名字。宁蓓蓓说:“原来你是来做伯乐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才,你不自己留着,让贤给我?”卓小梅说:“你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如果不是那些进来等着拿退休金的官太太官亲戚把位置占満,机关幼儿园超编超得厉害,我怎么会将送到门上的人才拱手相让?要知道这样的人才是能给幼儿园创造财富的。”宁蓓蓓说:“照这么说,你还是为我着想喽?如今这世上还哪里去找你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人?” 卓小梅不想跟宁蓓蓓饶⾆,说:“维都市上档次的私立幼儿园也不止你这一所,像郑⽟蓉那样的天生的幼师料子,还愁找不到理想的地方?”宁蓓蓓也就不再嬉⽪笑脸,看着卓小梅,说:“那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卓小梅说:“刚才我跟你在班上转悠的时候留意了一下,你那些老师都 ![]() 宁蓓蓓非常清楚,卓小梅搞了半辈子幼教工作,从幼师一步步⼲到园长,她看一个女孩适不适合做幼师,自然不会走眼。宁蓓蓓暗暗动了心,说:“本来我这里也就六个班级,老师已经満员。不过卓大园长将郑⽟蓉说得这么优秀,看来我不考虑还不行了。” 话里虽说是考虑,卓小梅知道宁蓓蓓实际上已经答应下来。她不免又生了感慨,还是宁蓓蓓这个园长做得痛快,想要谁也就自己一句话的事,哪像机关幼儿园,你想要的人要不进来,不想要的人,哪怕你用钢条将大门焊死都挡不住。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体制问题吧,公和私的不同就在这里了。 卓小梅正走神儿,宁蓓蓓又开了口:“那你尽快把人带来给我瞧瞧,我好有我的打算。”卓小梅说:“你还瞧什么?怕我视力有问题?我跟郑⽟蓉说一声,她直接到你这里来报到就是。”宁蓓蓓说:“行行行,老班长发了话,我敢不坚决照办?” 目的已经达到,卓小梅也该走了。 宁蓓蓓于是送她下楼。刚来到坪里,大门外进来一部2000型桑塔纳。卓小梅也不在意,正要和宁蓓蓓分手,桑塔纳停到两人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竟然是罗家豪。宁蓓蓓不知道罗家豪是卓小梅的中学同学,要将他介绍给卓小梅,罗家豪笑道:“这是堂堂机关幼儿园的卓园长,谁人不晓?”宁蓓蓓眼睛睁大了,说:“原来你们早认识?是不是罗老板的孩子上过机关幼儿园?”罗家豪说:“我孩子哪有上机关幼儿园的福气?他六岁之前一直跟他妈妈待在乡下。”宁蓓蓓说:“那你们是怎么认得的?”罗家豪说:“你还是问这位卓大园长吧。” 卓小梅只得如实相告。 宁蓓蓓眼里闪过一丝妒意。可很快她就在脸上堆満了笑容,说:“原来你们是中学同学,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卓小梅在宁蓓蓓⾝上打了一掌,说:“你瞎说什么?”罗家豪也说:“宁园长你这话传出去,多不利于团结?”宁蓓蓓说:“不利于谁的团结?是不利于卓园长和秦工程师的团结,还是不利于罗老板和老板太太的团结?” 卓小梅见宁蓓蓓越发不像话,忙把话题往她⾝上引,说:“你只顾审问我,却不 ![]() 罗家豪既然是蓓蓓幼儿园的股东,那他肯定不是到这里来兜风的,卓小梅也就不好老占着时间,准备跟他们分手。罗家豪说:“我送送你吧。”卓小梅说:“你和蓓蓓谈事吧,我打的回去。”宁蓓蓓说:“罗老板常到园里来的,没什么要紧事。你们老同学好不容易碰上了,罗老板做做护花使者,也是应该的嘛。” 本来罗家豪有意要送卓小梅的,宁蓓蓓这么一说,他相反改变了主意。罗家豪三十六七的男人了,阅历已经不浅,懂得如何跟女人们打 ![]() 罗家豪错不了,他不去送卓小梅,她确实不会太计较。可不太计较并不等于不太在乎,卓小梅走出蓓蓓幼儿园后,心里竟有些酸酸的。女人都是敏感的,卓小梅感觉得出,罗家豪和宁蓓蓓也许并不纯粹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至少宁蓓蓓不会那么纯粹。卓小梅对他们的关系还不甚了了,可刚才介绍自己和罗家豪的同学关系时,她就从宁蓓蓓眼里很快闪过的那丝妒意里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宁蓓蓓表面上显得那么大大咧咧的。 这么胡思 ![]() 卓小梅也就释然了。这才意识到这么走着回去,也不知要走到哪个时候。也就站到路边,朝过往的的士招起手来。岂料过去了几部的士,里面都有客人。卓小梅只得抬腿往前面不远的共公汽车停靠点走去,有的士再拦的士,没的士坐共公汽车。机关幼儿园是个穷单位,节省两个钱也好。 刚走到站牌下,后面开过来一部共公汽车,卓小梅跟着翘首以待的人群往车门方向靠过去。此时一辆桑塔纳悄然横过来,吱一声停到她面前。车门随即开了,有人伸出脑袋说:“梅花鹿,别去跟人家凑热闹了。” 卓小梅听话地上了桑塔纳。她望望两眼盯着前方,娴 ![]() 罗家豪感慨起来,说:“人生说到底都是一个缘字,缘起而聚,缘尽而散,无缘再怎么強求,终是无用。怪不得人们常说,可遇不可求,可求不可留啊。” 此话后面的深意,卓小梅还能听不出?她有意将话题岔开了,说:“你是怎么想起要投资办幼儿园的?这可不是一个嫌钱的行当。”罗家豪只好说:“我也知道,在维都这么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地方,收费⾼了是招不到孩子的。我也没有太⾼期望,只要收支基本持平就行了。”卓小梅说:“你这话好像难以让人置信。商人永远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利润。”罗家豪说:“好多人都怀疑我的动机,不过我无所谓。尽管人在商场,也并不见得每做一件事情都要钱赚,钱并不能代表一切。”卓小梅说:“那你是回报社会,还是要捞取政治资本?”罗家豪说:“其实并不这么简单。” 卓小梅觉得罗家豪⾝上多了些别的商人所没具备的东西,至于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又不太说得清楚。卓小梅也不去深究,把话头扯回去,说:“让宁蓓蓓来管理幼儿园,你没找错对象。”罗家豪说:“是呀,宁蓓蓓 ![]() 卓小梅话中之话,罗家豪一听便懂。其实他扔下宁蓓蓓来追卓小梅,就是想来跟她作解释的,却又不便说⽩了,只说:“其实我自始至终都是把宁蓓蓓当成工作合作伙伴来对待的。”卓小梅说:“那宁蓓蓓呢,她大概不仅仅把你当成合作伙伴吧?”罗家豪笑起来,说:“你怎么跟宁蓓蓓一个口气?刚才她也说,你跟卓小梅不仅仅是老同学吧?”卓小梅也笑了,说:“读幼专时,我们是相同的老师教出来的嘛。”罗家豪说:“实话实说吧,宁蓓蓓对我确实很信赖,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包括她和丈夫之间的不愉快。” 这可是一个已婚女人最深层的心事了。卓小梅自己是女人,知道女人愿意跟丈夫之外的男人说这种话的时候,意味着什么。不知怎么的,卓小梅忽觉得心里头有些酸涩。她后悔不该跟罗家豪去讨论宁蓓蓓。 女人听男人谈论另一个女人如何如何,总不是滋味。 罗家豪见卓小梅好一阵不吱声,说:“怎么不说话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卓小梅像是没听见罗家豪在说话,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她猛然发现已到了市中心,觉得自己也该下去了。于是叫罗家豪停车,说要去买一样东西。罗家豪将桑塔纳靠到街边,说:“你去吧,我等你。”卓小梅说:“别等了,这里去机关幼儿园有一条偏街,要不了两分钟。” 然后迈出车外,进了一家妇女儿童商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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