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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西望张爱玲(张爱玲传)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26 时间:2017/9/5 字数:14015 |
上一章 第九章 与子相悦 下一章 ( → ) | |
我的灵魂行走在爱情的荆棘路上,孤独地行走着,举步维艰,寻找一条不受伤的捷径。我没有找到,张爱玲也没有找到;我更没有替张爱玲寻到那捷径;我的灵魂在哭泣。 张爱玲不哭。她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便已决定面对荆棘。她是坐在⽔晶球里看未来的预言者,并且早已在《红玫瑰与⽩玫瑰》里为自己写下了爱的预言: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的还是‘ ![]() 她把人情世故看得这样透,惟独不能看穿她自己——或者,她把自己也看透了,却不能左右。 他和她相遇。两个世故而精刮的人。 他的世故在心里,她的世故全写在脸上了。然而她的心底无助而望渴 ![]() 而1944年3月15⽇出版的《新东方》上,有一篇胡兰成的评论文章《皂隶、清客与来者》,⾼度评价了张爱玲的《封锁》,这是他与她的第一次公开“牵手”在某种意义上亦可说是一种预言—— “张爱玲先生的《封锁》,是非常洗练的作品。在被封锁的停着的电车上,一个俗不可耐的中年的行银职员,向一个教会派的平凡而拘谨的未嫁的女教员情调,在这蓦生的短短一瞬间,男的原意不过是吃吃⾖腐消遣时光的,到头却引起了一种他所不曾习惯的惆怅,虽然仅仅是轻微的惆怅,却如此深⼊地刺伤他一向过着甲虫一般生活的自信与乐天。女的呢,也恋爱着了,这种恋爱,是不成款式的,正如她之为人,缺乏着一种特⾊。但这仍然是恋爱,她也仍然是女人。她为男 ![]() ![]() ![]() 我喜 ![]() 《封锁》是张爱玲与胡兰成相识相见的“媒妁之言”而胡兰成在这篇文章里对《封锁》的解读,则太像是一篇比拟二人关系的寓言:一个过着甲虫生活的男人在封锁时期吃吃⾖腐消遣时光,而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女人被这泼辣的人生的实真所 ![]() 冰雪聪明的张爱玲是⽔晶心肝玻璃人儿,她看了这篇文章,不会毫无所感的吧? 后人公推傅雷在《万象》五月号上发表《论张爱玲的小说》是有关张爱玲评论文章的第一篇,并认为张爱玲《自己的文章》是对傅雷的回应,这主要是由于柯灵的《遥寄张爱玲》的误导: “《万象》上发表过一篇《论张爱玲的小说》,作者‘迅雨’,是傅雷的化名,现在已不成为秘密,这是老一辈作家关心张爱玲明⽩无误的证据…张爱玲的反应,是写了一篇随笔,远兜远转,借题发挥,实质是不很礼貌地回答说:‘不!’很久以前,文坛上流行过一句玩笑话:‘老婆人家的好,文章自己的好。’张爱玲这篇随笔的题目,就叫做《自己的文章》。” 然而《皂隶、清客与来者》叫我们知道,胡兰成评张爱玲,还在傅雷之前,早了两个月。而张爱玲的《自己的文章》,与其说是回应“迅雨”的评论,毋宁说是对胡兰成说“不”且看: “一般所说‘时代的纪念碑’那样的作品,我是写不出来的,也不打算尝试,因为现在似乎还没有这样集中的客观题材。我甚至只是写些男女间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命。我以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战争与⾰命,由于事件本⾝的 ![]() 这里特地将“时代的纪念碑”标了双引号,因为是明明⽩⽩地套用了胡兰成的字眼并予以反驳,并非对准傅雷,也没有“不很礼貌”的意思,更非“远兜远转”依我说倒是颇为“直截了当”、“理直气壮”的。 而且这篇文章发表于《新东方》1944年5月,从时间和媒介上也更合乎情理——是看了三月《新东方》胡兰成的《皂隶、清客与来者》做出的反应。如果是回复傅雷,大可在《万象》上予以回复,总不成柯灵不给她说话吧? 至于题目叫做《自己的文章》,也未必是因为柯灵所说的“老婆人家的好,文章自己的好”倒有可能是同苏青开的一个玩笑,因为苏青早在1943年10月已于《风雨谈》第六期发表过一篇《自己的文章》。所以张爱玲的这篇稿子,很有可能是照搬了苏青的题目,游戏笔墨的意味占了很大比重,是夫 ![]() 苏青是张爱玲与胡兰成的介绍人,他们俩的 ![]() 苏青曾在《天地》创刊号上写了《论言语不通》,而胡兰成接着在第二期里写了《“言语不通”之故》;第六期里张爱玲和苏青各写了一篇《谈女人》,彼此应和,这就像张爱玲和胡兰成曾经各写过一篇《国中人的宗教》一样,是较技,也是唱和;十八期上登了张爱玲的《双声》,是她与炎樱的谈话记录,但是仿佛怕对不起苏青似的,同期又发了《我看苏青》… 还有一个辅证,是《新东方》五月号在发表张爱玲《自己的文章》同时,还发了一篇胡兰成的短文《瓜子壳》。在这篇文章里,他一改平时犀利理 ![]() ![]() ![]() ![]() 然而写文章,是把字写在⽩纸上,没有空气没有背景,所以往往变成自说自话。那么把谈过的记录下来怎样呢?记录下来也不过是瓜子壳,虽然撒得一地,可是瓜子仁已经吃掉了。然而又非写不可,好吧,就拿瓜子壳出来待客。”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一再说自己的作文受了张爱玲的影响,仿佛在吃张爱玲的唾沫⽔,从这篇“习作”中已可以看到端倪。这是他刚认识张爱玲三个月写的文章,是在努力地学习“张爱玲的风气”连立意也是张爱玲给的——因同月《万象》上载的张爱玲长篇小说《连环套》里,刚好有一句:“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惟有那満地藉狼的黑⽩的瓜子壳。” 胡兰成大概很为这句隽秀的比喻喝彩,遂延展开来,写了《瓜子壳》自娱,同时也是“曲曲表达”:他同她在一起,是“平静中有喜悦,亲切中有一点生疏,说的话恰如一树繁花”他们之间,有“最深的理解和最⾼的谐和”文中且说:“一次和一位朋友说:你的那一篇关于国中人的宗教文章我读了,不知怎的我的心只是往下沉,有一种淡淡的哀愁与深刻的不愉快。”——这“朋友”是谁,呼之 ![]() 一面学习着张爱玲的技巧,另一面便对张爱玲的作品做出更深刻的评析——是对迅雨的回应,还是因“她的文章人人爱,好像看灯市,但我觉得他们总不起劲”所以要闻 ![]() 《杂志》5、6月分期连载了他一篇长达万言的评论文章《评张爱玲》,文中说: “这故事(《倾城之恋》)结局是壮健的,作者刻画了柳原与流苏的机智与伶俐,但终于否定了这些,说道:‘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自私的女人。’而有些读者却停留于对柳原与流苏的俏⽪话的玩味与赞赏,并且看不出就在这种看似斗智的俏⽪话中也有着真的人 ![]() 这里的“有些读者”倒有可能是“不很礼貌”地直指“迅雨”因其曾在《论张爱玲的小说》里批评《倾城之恋》不够深刻,所以他要替张爱玲“感觉寂寞” 至于张爱玲本人,她以悲悯的眼神看待世人,而后妙笔生花,把一枝一叶都描勒得清楚剔透;然而她的人却是不染纤尘,对坊间评论向来不放心上,报上杂志上凡有批评她的文章的,她都剪存,还有冒昧写信来崇拜她,她亦收存,但她却不作答。 柯灵在1978年9月的《怀傅雷》和1984年的《遥寄张爱玲》中两次提到这件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四十年代初,我和傅雷开始 ![]() 这篇文章写于1978年,那时国內对“张爱玲”三个字还态度模棱,这使被“文⾰”吓怕了的柯灵在提起旧事时不但要着意避开张爱玲的名字,并且为了不让人看出痕迹来,连巴金的名字也隐去了,用“前辈”代替。由此可见柯灵为人的小心谨慎。 然而他在1984年,终于大起胆子,把事情说得更明⽩了—— “其实傅雷的议论,还有个更⾼的立⾜点,那就是以张爱玲之所长,见一般新文学作品之所短,指出‘我们的作家一向对技巧抱着鄙夷的态度。五四以后,消耗了无数笔墨的是关于主义的论战。仿佛一有准确的意识就能立地成佛似的,区区艺术更不成问题。’一扬一抑,有一段还涉及巴金的作品。我以为未必公允恰当,利用编辑的权力,把原稿擅自删掉一段,还因此惹恼了傅雷,引起一场小风波。”(柯灵:《遥寄张爱玲》) 不过,如果一定要说张爱玲有什么回应的话,那么我以为《传奇》的出版大概是多少含着些负气的意思的。因为傅雷曾在《论张爱玲的小说》结束语里写着:“一位旅华数十年的外侨和我闲谈时说起:‘奇迹在国中不算稀奇,可是都没有好下场。’但愿这两句话永远扯不到张爱玲女士⾝上!” 这两句话说得相当严重。而张爱玲在三个月后出版的自己的第一部小说集,书名就叫做《传奇》,四天之內全部销光。一年后她将《倾城之恋》搬上舞台,并在公演前写了篇文章: “《倾城之恋》因为是一年前写的,现在看看,看出许多⽑病来,但也许不是一般的批评认为是⽑病的地方… 我喜 ![]() ![]() 极端的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究竟不多。时代是这么沉重,不容易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这些年来,人类到底也这么生活了下来,可见狂疯是狂疯,还是有分寸。”(张爱玲:《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2 1944年8月26⽇新国中报社举办了一场“《传奇》集评茶会”席中有人问张爱玲:“对《万象》上所刊的批评(迅雨文章)和《杂志》上所刊的批评(胡兰成文章),以为哪一篇适当?” 张爱玲答:“关于这,我的答复有一篇《自己的文章》,刊在《新东方》上。” 为了这句话,后人便都以为她的《自己的文章》是答复迅雨的了,然而综合当时的情形就可以想明⽩,这明显是耍花 ![]() ——她总不能明说:不关迅雨的事,我是在跟胡兰成对话呢! 倒是在《我看苏青》里,她借苏青之口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前两天的对谈会里,一开头,她发表了一段意见关于妇女职业。《杂志》方面的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说:‘可是…’她凝思了一会,脸⾊慢慢地红起来,忽然有一点生气了,说:‘我又不是同你对谈——要你驳我做什么?’” 《我看苏青》发表于《天地》杂志1945年4月号。但我以为,这篇文章应该写在一年前,是回应胡兰成1944年8月发表的《谈谈苏青》的。可是由于一连串的笔墨官司,加之她在这个月已与胡兰成秘密结婚,而小报记者对她的韵事亦有所风闻,不住旁敲侧击,她不得不处处小心,于是把发表时间推迟了一年,免得又被人拿来做文章。 从1944年1月起,张爱玲在《万象》杂志连载长篇小说《连环套》,六期后忽然“ ![]() ![]() ![]()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张爱玲的创作全盛期,警句妙语简直像银河落九天那样飞溅出来,有种跳跃可喜的生命力,诸如: “她今年三十一岁,略有点显老了,然而就因为老相变耝糙了些,反而增加了刺 ![]() ![]() ![]() “她伸直了两条胳膊,无限制地伸下去,两条⾁⻩⾊的満溢的河,汤汤流进未来的年月里。她还是美丽的,男人靠不住,钱也靠不住,还是自己可靠。窗子大开着,听见海上轮船放气。清冷的汽笛声沿着胳膊笔直流下去。”(张爱玲:《连环套》) “道上走着的,一个个也弯 ![]() “旁边的茶几上有一盆梅花正在开,香得云雾沌沌,因为开得烂漫,红得从心里发了⽩。老爹爹坐在那里像一座山,品蓝摹本缎袍上面,反穿海虎⽪马褂,阔大臃肿,肩膀都圆了。”(张爱玲:《创世纪》) ——看着这些句子,人物早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简直连眉⽑胡须都 ![]() ![]() 然而也就是因为写得太顺了,又因是连载,赶得太急,疏于推敲,也就有了许多硬伤,其中陈腔滥调是最大的弊病。比如《连环套》里霓喜侍候雅赫雅洗脚一段,问了句:“今儿个直忙到上灯?”雅赫雅道:“还说呢!…”完全是贾琏向王熙凤抱怨她兄弟王仁的口吻;说着说着吵起来,雅赫雅“⽔淋淋的就出了盆,赶着霓喜踢了几脚”又成呆霸王追打香菱了——⾝份原也有几分像,都是买来的妾;霓喜哭闹着,跳脚撒泼,冷笑道:“我索 ![]() 张爱玲显然是对《红楼梦》和《金瓶梅》都 ![]() ![]() ![]() ![]() ![]() ![]() 重复前人是郁闷的,写上两三万字过过瘾还可以,久了便觉茫然;然而《红楼梦》那样的语言风格分明又不能用来写短篇,注定了是要长篇大论,写一部《隋唐演义》那样的巨著来的。《连环套》可说是当年未尽兴的《摩登红楼梦》的再一次尝试,却也像“话说隋末唐初时候”的有始无终了。 这当然会使买方,也就是《万象》老板平襟亚十分不満,非但在报纸上撰文影 ![]() 张爱玲:“三十二年(1943年)十一月底,秋翁先生当面 ![]() ![]() 平襟亚:“当时曾搜集到张姐小每次取款证据(收条与回单),汇粘一册,曾经专函请其亲自或派人来社查验,一一是否均为亲笔,数额是否相符。乃历久未蒙张姐小前来察看,迄今置之不问。物证尚在,还希张姐小前来查验,倘有诬陷张姐小处,愿受法律裁制,并刊登各大报广告不论若⼲次向张姐小道歉。…尤以最后一次——五月八⽇深晚,张姐小本人敲门向店伙亲手预支一千元,自动书一收据 ![]() 单就这两篇文章而言,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因而这件事枉打了许久的笔墨官司,到现在也没有定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定论。但我以为无论真相是怎样都好,平襟亚多少有些不厚道,张爱玲的小说已经替他赚了不少钱,莫说她不至于贪他一千块灰钿,就算是真,也不至于这样红眉⽑绿眼睛地叫骂,真是越富越悭,为富不仁。我个人因为做着杂志主编,不免既要同作者打 ![]() ![]() ![]() ![]() 事隔半个世纪,张爱玲在国美的好友、大学教授刘绍铭先生又提起这件事,认为:“张爱玲在钱财方面是讲原则的,是她的,她坚决争取;不是她的,她坚决不要。”并举了一例为张爱玲鸣冤:电影《哀乐中年》历来被认为是桑弧与张爱玲合作的又一经典名片。1990年,台北《联合报》副刊在连载《哀乐中年》剧本时,署名为张爱玲,并要寄稿费给她。然而张爱玲回信给编辑苏伟贞写:“这部片子是桑弧编导,我虽然参与写作过程,不过只是顾问,拿了些剧本费,不具名。稿费谨辞,如已发下也当璧还…” 那时候,张爱玲在国美孤苦伶仃,生活窘困,然而不属于自己的钱,仍然分文不取,可见其清贞。 平襟亚实在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当时有刊社组织作家写接龙小说《红叶》,他便假托一个老园丁的话写出: “某家园中,每逢月夜,时常出现一妖狐,对月儿焚香拜祷,香焚了一炉,又焚一炉,一炉一炉地焚着,直到最后,竟修炼成功,幻为婵娟美女,出来 ![]() 读者们自然都知道张爱玲写过《第一炉香》、《第二炉香》,文章里又一再地出现月亮,这狐仙是影 ![]() 小说写到这里,他又点自己的好友郑逸梅续写下去,然而郑逸梅却一笔撇开,不复提“狐仙”之事,显然是不以平襟亚之举为然。 更不厚道的是,平襟亚且公开了张爱玲在1944年6月15⽇写给他的商榷小说宣传问题的信件內容: “我书出版后的宣传,我曾计划过,总在不费钱而收到相当的效果。如果有益于我的书的销路的话,我可以把曾孟朴的《孽海花》里有我祖⽗与祖⺟的历史,告诉读者们,让读者和一般写小说的人去代我宣传——我的家庭是带有贵族气氛的。” 关于张爱玲的贵族⾎统,是当时她面临的又一桩笔墨官司,且又引出另一个更加卑 ![]() 张爱玲写《私语》,写《童言无忌》,写《烬余录》,写《存稿》,写《公寓生活记趣》,将自己的故事说了许多,但并没有任何文字提及自己的贵族⾎统。直到1992年的《对照记》里才写道:“我弟弟永远比我消息灵通。我住读放月假回家,一见面他就报告一些亲戚的消息。有一次他仿佛抢到一则独家新闻似地,故作不经意地告诉我:‘爷爷名字叫张佩纶。’… 又一天我放假回来,我弟弟给我看新出的历史小说《孽海花》,不以为奇似地撂下一句:‘说是爷爷在里头。’厚厚的一大本,我急忙翻看,渐渐看出点苗头来,专拣姓名音同字不同的,找来找去,有两个姓壮的。” 另则,她在《忆胡适之》一文里也写过:“他(胡适)讲他⽗亲认识我的祖⽗,似乎是我祖⽗帮过他⽗亲一个小忙。我连这段小故事都不记得,仿佛太荒唐。原因是我们家里从来不提祖⽗。有时候听我⽗亲跟客人谈‘我们老太爷’,总是牵涉许多人名,不知道当时的政局就跟不上,听不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我看了《孽海花》才感到趣兴起来,一问我⽗亲,完全否认。后来又听见他跟个亲戚⾼谈阔论,辩明不可能在签押房撞见东翁的女儿,那首诗也不是她做的。我觉得那不过是细节。过天再问他关于祖⽗别的事,他悻悻然说:‘都在爷爷的集子里,自己去看好了!’我到书房去请老师给我找了出来,搬到饭厅去一个人看。典故既多,人名无数,书信又都是些家常话。几套线装书看得头昏脑 ![]() ![]() 然而这两篇文字都是离开国中以后写的。张爱玲在海上发表的作品里,并没有关于自己⾎统的炫耀,倒是《古今》主编周黎庵曾经写过一篇《〈孽海花〉人物世家》,载于1943年12月《古今》第三十七期,其中提到了他与爱玲见面的情形,说明他是从平襟亚那里听说了张爱玲的文名,并得知其⾝世与《孽海花》颇有渊源。“近顷有以女作家名海上者,有张爱玲女士,吾友《万象》主者平君襟亚揄扬甚力,尝见平君之文于文章,谓女士南海人,方返自港香,其先人为《孽海花》说部中人物云云…既而某姐小介张(爱玲)女士来谒,贶《古今》以数文(张爱玲的《洋人看京戏及其它》和《更⾐记》就是发在《古今》上的),均清丽可诵,询其家世,初颇茫然,仅谓先祖⽗⺟在《孽海花》中颇有一段ROMANCE(罗曼史)云。余大疑…乃询其籍贯,则河北也;询其⽗之外家,则合肥也。遂告女士以丰润之后,亦既恍然…” 这里面可以看出,张爱玲从前对于自己的⾝世并不深知,只是恍惚知道与李鸿章以及《孽海花》有关。直到周黎庵明确地告诉她,这才有了确定的了解。 这段话也同样叫我们知道,此前平襟亚本来是很欣赏张爱玲,并且很以结 ![]() 后来张爱玲对于自己的⾝世越来越清晰,是一点点考据得出的成绩“因为是我自己‘寻 ![]() 但是在此前,胡兰成对张爱玲的贵族出⾝显然很在意,还专程去南京大中桥襄府巷踏看过:“张家在南京的老宅,我专为去踏看过,一边是洋房,做过立法院,已遭兵燹,正宅则是旧式建筑,完全成了瓦砾之场,废池颓垣,惟剩月洞门与柱础阶砌,尚可想见当年花厅亭榭之迹。我告诉爱玲,爱玲却没有怀古之思。她给我看祖⺟的一只镯子,还有李鸿章出使西洋得来的小玩意金蝉金象,当年他给女儿的,这些东西,连同祖⺟为女儿时的照片,在爱玲这里就都解脫了兴亡沧桑。” 这座府邸,就是当年张佩纶续娶李菊耦时、李鸿章陪嫁给女儿的大宅,张廷重与张茂渊都是在那里出生。这回“访古”张爱玲有没有同去,不得而知。 不过第一次明确地披露了张爱玲天皇贵胄⾝世的人,的确是胡兰成,但也只是在《评张爱玲》里一笔带过:“和她相处,总觉得她是贵族。其实她是清苦到自己上街买小菜。然而站在她跟前,就是最豪华的人也会感受威胁,看出自己的寒伧,不过是暴发户。这决不是因为她有着传统的贵族的⾎ ![]() 贵族气氛本来是排他的,然而她慈悲,爱悦自己本来是执著的,然而她有一种忘我的境界。” 原本是夫子自道,不想却惹恼了善妒的潘柳黛。 嫉妒是女人的天 ![]() ![]() 真叫张爱玲说中了——“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 ![]() ![]() ![]() 《退职夫人自传》里,潘柳黛洋洋得意地宣称:“这一个时期,我有很多的男友,我不明⽩他们为什么常常来找我。在这些男朋友里,有诗人、有新闻记者、有画家、有小说家、有理论家、有不上舞台的戏剧家、有没有作品的作家…”——但是这些人里,显然没有一个比胡兰成更有名。 她自诩:“我在海上文化界的地位,仿佛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有名了。我认识了许多有名的人,有当时的达官,新贵,和舞台上数一数二的红女伶,银幕上熠熠刺人的明星。我几乎每天都要出席一个以上的宴会,在那些宴会里我总是⾝份最⾼贵的,惟一的执笔杆的小女人。”——这些宴会,显然张爱玲没有参加,一则张爱玲懒于应酬,极少抛头露面;二则凡有张爱玲出席的宴会,也就轮不到她潘柳黛出风头——看看这年3月16⽇下午《杂志》举办的女作家聚谈会实录就知道了。 聚谈会在新国中报社社宅举行,一座洋式住宅的石阶上,圆圆地放着十来张椅子,主持人是《杂志》的鲁风、吴江枫,参与者有张爱玲、苏青、关露、潘柳黛、汪丽玲、吴婴之、谭正璧、蓝业珍,喝着茶,嗑着瓜子,不拘形式,随便地谈着。 也就在这次会上,张爱玲说自己的第一次作品是发在1938年英文《大美晚报》上的个人历险,而第一篇中文作品是《我的天才梦》。她以为“女人的活动范围较受限制,幸而直接经验并不是创作题材的惟一泉源。”“好的作品里应当有男 ![]() ![]() ![]() ![]() 她说话不多,然而一句是一句,言之有物,掷地有声。问到“最喜 ![]() ![]() ![]() 而苏青也说:“女作家的作品我从来不大看,只看张爱玲的文章。” 潘柳黛坐在一旁,焉得不恼?如何不惊? 她记起与苏青一起去张爱玲家做客的情形,当时她是怎么样地嘲笑讥讽张爱玲的装腔作势,她曾向苏青饶⾆,而苏青亦是无可无不可地附和着的,于是她以为苏青同自己是一路。却原来不是!苏青居然“只看张爱玲的文章”那不消说,大抵自己背后诋毁张爱玲的话,苏青也是不赞成的,甚至可能透露给张爱玲的了。 一个人恨另一个人,往往并不是因为对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可能恰恰相反,是因为自己先做了有负对方的事情,预料对方是会知道而且会被得罪,于是先就把对方当做假想敌,恨起他来。 潘柳黛便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同张爱玲结了梁子。 “女作家聚谈会”完整的谈话记录刊登在1944年4月《杂志》第十三卷第一期,満城争说的,却只是“张爱玲”三个字;紧接着5月号《万象》上迅雨的评论与《杂志》上胡兰成的文章同期登场,更是掀起一股“张爱玲热” 潘柳黛终于发飙了。 她痛恨张爱玲的引人注目,痛恨胡兰成对张爱玲的青睐,更痛恨张爱玲的⾼贵,这心理就好比贾环明知不如宝⽟,却又偏自取其辱地处处要同宝⽟比,并且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一个妒忌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可以把对别人的尊重与友谊一起当炮弹 ![]() ——故意把关系拉远两层,然后再在一个伪造的姻亲关系上开骂,说“李鸿章既然⼊过清廷,对‘太后老佛爷’行过三跪九叩礼,口称道:‘奴才李鸿章见驾’,受过那拉氏的‘御旨亲封’,那么她的⽗亲既要了李氏的外孙女,所谓‘外甥像舅’,张爱玲在⾎ ![]() ![]() ![]() 又说“最可笑的却是当时文坛上有一个大名鼎鼎,颇受汪精卫赏识的作家胡兰成,本来一向是专写政治论文的,但由于他赏识了张爱玲的文章,便因而赏识了张爱玲,并且托‘仙风道骨’的邵洵美介绍相识,惊为天人,所以不惜挥其如椽之笔,写了一篇《论张爱玲》。文中除了把张爱玲的文章形容成‘横看成岭侧成峰’外,更把她的⾝染‘贵族⾎ ![]() “对于她的标榜‘贵族⾎统’,我从来未置一词过。但是这次忽然看了一向两眼朝天的胡兰成,竟用政论家的手笔,写了这样一篇神魂颠倒的软绵绵的捧场文章,居然也一再強调张爱玲的贵族⾎ ![]()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潘氏最痛恨的原来是“文坛上大名鼎鼎”、“本来一向是专写政治论文”、“两眼朝天”的作家胡兰成居然也会对张爱玲“神魂颠倒”“惊为天人”这才真叫潘柳黛坐立不安——昑风弄月本是文坛中事,张爱玲名气再大、风头再健也还是圈中游戏,然而现在政坛上的人也被惊动了出来“挥其如椽之笔,写了一篇《论张爱玲》”那可真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于是,潘柳黛醋意横流地先把胡兰成的独占当时“政论家第一把 ![]()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一路往下作里走了。这种“幽默”简直浪 ![]() 同时也可以想象当年张爱玲所承受的庒力——潘柳黛在文中暗示胡兰成与她的暧昧关系,她不可能不刺痛。 她与胡兰成是在这年8月结的婚,有些仓促,或许也与这件事多少有些关系的吧——即使不想对世人 ![]() 也许世人都认为她错了,也许她自己也曾悔过——她整个的一生留下那么多文字,却无一句提及胡兰成其人,至少是并不以他为傲的罢——然而,一个人一生中从没做过一件错事,那又有什么趣味?年轻的时候不任 ![]() “秋凉的薄暮,小菜场上收了摊子,満地的鱼腥和青⽩⾊的芦粟的⽪与渣。一个小孩骑了自行车冲过来,卖弄本领,大叫一声,放松了扶手,摇摆着,轻倩地掠过。在这一刹那,満街的人都充満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人生最可爱的当儿便在那一撒手罢?”(张爱玲:《更⾐记》) 张爱玲,也不过是在菜市场一般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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