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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大清公主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5 时间:2017/9/5 字数:204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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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 她忍了三年,等了三年,⽇⽇夜夜想着的就是回到额驸府当家作主,如今这理想实现了一半,并不会使她见好就收,相反,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想象都是合情合理、切实可行的,而且也让她更加焦虑——成功在即比全无希望更令人迫切。现在离成功只差一步,这一步,要怎么样迈出去呢?绿 ![]() ![]() 重回额驸府,与建宁同室共处,平分秋『⾊』。绿 ![]() 那吴青也奇怪,自从住进额驸府,便每天粘着建宁,早晚请安,恭敬乖巧,凡读书写字一教就会,过目不忘,又特别喜 ![]() 绿 ![]() ![]() ![]() ![]() 如此相安三个多月,终于盼得吴应熊从云南回来,风尘仆仆,満面于思,倒像出门三年一般。建宁命绿 ![]() ![]() ![]() 建宁道:"寡酒无 ![]() 建宁冷笑道:"也不光是"三十六计",用诗题做戏目的也多着呢,额驸既知道戏目,应当听过"楚王爱绿 ![]() 红袖在一边故意笑道:"格格记『 ![]() ![]() ![]() 两人一唱一和,吴应熊心知东窗事发,在劫难逃,只得勉強回道:"是"楚王爱细 ![]() ![]() ![]() 吴应熊情知建宁必是得了什么信息,再装下去也是⽩饶,不知两人更要说出些什么羞人的话来,遂借酒盖脸,起⾝做了个大揖,拱手嘿笑道:"公主恕罪,看在微臣长途跋涉、一⾝风尘份儿上,就饶过这回吧。"红袖扑哧一笑,站在建宁⾝后将手指刮脸道:"额驸好甜的嘴儿,必是在南边又认得了什么"细 ![]() 红袖笑着走去,不一时领了绿 ![]() 吴青回道:"额娘把老师辞了,亲自教我,正在学千字文,刚念到"芥菜生姜",额娘叫厨房拿生姜来让我认,我吃了一口,好辣。"说着吐出⾆头来,逗得众人都笑了。 吴应熊向建宁道:"格格费心了。若格格开门办学,少不得也是弟子三千,贤人无数。"建宁笑道:"无数不敢当,能有七十一个就好。"吴青不解道:"为什么是七十一个呢?"吴应熊将儿子抱至自己膝上,笑着解释给他听:"古往今来第一大圣人是孔夫子,他有弟子三千,其中有成就的共七十二人,你额娘自谦不敢超过孔圣人,所以说是七十一个。"吴青恍然道:"哦,孩儿明⽩了,那么额娘就是第二大圣人。" 众人益发大笑。惟有绿 ![]() ![]() ![]() ![]() 这样想着,绿 ![]() 绿 ![]() ![]() 二哥先他一步到达,已经与朝廷取得联系,当下便一一告诉:"这缅地如今便和铜墙铁壁一般,既难进,亦难出。明姑娘飞鸽传书,说她每天保护在皇上左右,又要督促亲兵护卫队,又要与缅人周旋,轻易不敢离开,倘若冒险出来与我们相会,只怕再难回去;我们要想送粮草进去,也须得等些时⽇,或是边防松懈,装作贸易商户混⼊,或逢大小战事,趁『 ![]() 吴应熊听到红颜不能相见,大失所望。只得与二哥约定后会之法,且告辞回去。如此等了半月,始终未得其便。吴三桂倒疑心起来,反催促儿子回京,说是"咱们⽗子难得一聚,你不愿离去,我自然 ![]() 如此催了几次,吴应熊只得实说来的时候答应替朋友押运一批货物⼊缅,如今双方罢战,严防谨守,难以 ![]() 吴应熊无奈,只得向二哥说自己收买了平西王的信差,可以趁他送信给缅王时一同⼊境,不过自己不便同往。二哥早知吴应熊⾝份有异,非富则贵,并不深究,抱拳说:"有劳应公子谋此良策。二老这一去,也没打算再出来,就留在皇上⾝边效力也罢,不知应公子可有什么口信儿带与明姑娘?" 吴应熊垂首沉思半晌,虽有万语千言,却无一句可转托第三人代告。満腹酸楚,恨不得这便随二哥一同⼊境,从此留在明红颜⾝边,永不回京。转念想当真这般莽撞行事,⽗亲必定以为自己被扣为质,倘若发兵讨伐,岂不有违明红颜为永历朝廷争取时间、休养生息之本愿?遂只得 ![]() 因此一番奔波,吴应熊回至京城,満心里俱是辛酸失落,见到绿 ![]() ![]() 如此一连三⽇,建宁冷眼看着,也不说什么,到了第四晚,却撵着吴应熊往绿 ![]() 建宁叹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意思,怕我胡思『 ![]() ![]() ![]() ![]() 吴应熊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话说,惟有诺诺点头应承而已。当下别过建宁,遂往绿 ![]() 一时额驸府仿如又回到从前一 ![]() ![]() ![]() ![]() 不知不觉,腊尽舂回,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自从顺治准了洪承畴之奏,令清兵暂停进缅,罢战养息,滇边遂得一年安靖。次年四月,户部上奏,计算云南一省每岁俸饷达九百余万,建议清兵还京,并裁绿旗兵两万。洪承畴、吴应熊等也都上书附议,请求息兵戈,减赋税,使黎民安居,百业复兴。吴三桂知悉后,上了一本著名的"三患二难疏": "永历在缅,李定国、⽩文选等分住三宣六慰孟艮一带,借永历以鼓『惑』众心,倘不乘胜大举⼊缅,以净 ![]() ![]() ![]() ![]() 顺治命司仪当朝念了吴三桂奏本,笑道:"平西王之疏直可作诗文赏鉴,韵律铿锵,而词藻华美,行文有行云流⽔之致,致使朕只顾欣赏文采,奏章里到底说的什么反倒忽略了。现下达政王、贝勒、大臣及户兵二部奇文共赏,并就此疏速议上奏。" 退朝后,顺治于养心殿单独召见吴应熊,议道:"你们⽗子二人倒是奇怪,你一力主张停战,令尊却执意进军,又各自都有一篇道理,朕反不得主意了。" 吴应熊拱手道:"皇上⽇理万机, ![]() ![]() 顺治笑道:"我说你们⽗子各执一辞,果然不错,你说是撤兵息战,方使百姓安居;平西王却说是早收全局,才能一劳永逸。听起来,倒是平西王的话更有道理。" 吴应熊道:"原来皇上心中已有定论,何以今⽇朝上仍令众大臣重议?" 顺治笑道:"你有所不知,虽说后宮嫔妃不可参政,但私下里有些议论也是难免的。皇贵妃就一直主张撤兵呢,可是太后向来主战,我不忍拂贵妃之请,更不便忤逆太后。既然如此,倒不如 ![]() 吴应熊听了,心中大不是滋味,百姓的祸福生死,原来不过决策于后宮的 ![]() 顺治并不知吴应熊心中所想,顾自长叹道:"皇贵妃自从四阿哥出事后,表面上虽然言笑如常,但我深知她內心一直不能释怀,只是怕让朕难过,才不肯提起。岂知这样只会更加伤心亦且伤⾝,这两年来,太医往来不断,奈何皇贵妃只是一天天消损下去,朕看了好不焦虑。偏偏除夕畅舂阁晚宴后,朕在前厅招待王公大臣,太后带着各位嫔妃贵人游园,远山贵人逞能说要亲手放炮仗,却『⽑』手『⽑』脚的烧着了皇贵妃的⾐裳,懿靖太妃又『 ![]() ![]() 吴应熊心中一动,他虽然已经知道董鄂并非洪妍,然而猜测两人间必有些关连,不免爱屋及乌;且知道建宁一直深以佟妃冷落景仁宮而耿耿于怀,不如穿针引线,设法使顺治与佟妃见上一面,让佟妃来劝阻皇上,遂趁机道:"启禀皇上,其实微臣一直有件事瞒着皇上:上次三阿哥得痘,臣将其带⼊府里诊治,为免节外生枝,只回禀太后说是延请名医治愈的。其实,三阿哥的病是佟妃娘娘亲自医好的。佟妃娘娘的医术,与国手相比亦毫无逊『⾊』,且多偏方妙法,或于皇贵妃之症另有裨益也未可知。" 顺治诧异道:"朕一向知道佟妃博才多识,原来还精通歧⻩之术,这倒不曾听说。难怪上次你们甘冒奇险也要把佟妃偷出宮去,又从公主坟接走了三阿哥,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朕就往景仁宮一行,若果然能令皇贵妃康复,你这荐举之功也是不可没的。"当下并不耽搁,即命吴良辅传旨,摆驾景仁宮。 平湖多年不见顺治,花朝月夕,未尝不后悔自己的固执自矜,揽镜自照,也想着这张脸纵不比当年娇 ![]() 因此,任由宮女们惊惶奔跑,催促叮咛,平湖却只命奴婢 ![]() ![]() 顺治心中不悦,然而今⽇前来原是有事相求,不便相強,只得在外间坐了,款款说明来意。平湖听了,越发心如秋⽔,寂冷萧条——等了几年才等到他驾临,却原来是为了别的妃子。 然而这是皇上的亲口所托,她可以推辞他的邀请,却不能拒绝他的请求,这便是平湖心底里最深沉矛盾的爱情。她只有应承他:"臣妾不过会些雕虫小技,岂敢妄称"医术"二字,只怕有负皇上所托。且太后吩咐臣妾不可在宮中随意走动,若皇贵妃不嫌敝处简陋,只好有劳芳驾。" 顺治隔着珠帘听她娇声低语,虽然谦逊,倒并不推辞,十分喜悦,又闻到一股 ![]() 平湖不置可否,却道:"圣上驾临,臣妾无可侍奉,不如弹奏一曲,以谢诳驾之罪吧。"顺治意出望外,大喜道:"久不闻爱妃雅韵,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侍女奉上香茶花糕来,顺治品茗尝糕,忽觉此情此景好不 ![]() ![]() ![]() ![]() 平湖默然不答,半晌,方微微 ![]() 嫔妃拒绝见驾已是罕事,及至皇上亲临,还要隔帘相陪更非寻常,如今索『 ![]() 顺治虽觉平湖比前益发任『 ![]() 次⽇廷议,众大臣上疏,尽皆同意吴三桂进兵之请。顺治遂下旨,由户部拨给云南十七年八分兵饷银三百三十万两,复命学士⿇勒吉、侍郞石图等前往云南与平西王面商机宜。吴应熊主动请缨,不予恩准。 吴应熊想起去年在云南,⽗亲曾经说过朝廷早有疑己之心,如今看来,竟不是空『⽳』来风。这次户部提意撤兵,想来便是为了牵制平西王兵力,不愿他长期霸居一方,羽翼长成。而吴三桂执意进军,群臣又一致附和,皇上虽然权衡利弊准其请奏,却必然更加猜忌,不许自己南下⽗子会合,便可窥一斑。至于昨天在养心殿说什么太后与皇贵妃之争,既便真有其事,也不过是借辞虚幌,其真正的用意,还是在试探自己⽗子是否故作不同政见来矫饰机心,另有谋图。从此往后,自己在上朝对答之际倒要加倍小心了。 退了朝,吴应熊即赶往二哥处报讯。虽然二哥南下未归,院中却留下一个老仆人打扫,眼神既差,耳朵且背,便在他耳边打雷也只是翻翻眼睛,再没一言半语回复,究竟是不是哑的也不知道。吴应熊也不理他,顾自进了房,从书案上取下一樽梅花瓶,在耳边微摇一摇,竟有声响,忙斜倾着一倒,果然从瓶中掉出一封信来。 这半年来,他一直用这种方法与南方保持联络,不过,总是他去的信多,明红颜回的信少,自是由于南北音讯不通之故。今儿竟有收获,可谓意外之喜。展开信来,红颜清秀的小楷蝴蝶般扑⼊眼帘,便像有生命的一样,更为意外的是,红颜说自从罢战以来,滇边安静,民生渐复,且听说户部有撤兵之议,估计短期內不会有战事,所以已经决定近⽇返京,并相约在崇祯陵见面。 吴应熊看到明红颜要回来的消息,起初一阵狂喜,然而接着便意识到:红颜打算回京,是因为不知道⽗亲吴三桂有"三患二难疏"。而自己刚刚写给红颜的信里,正是要告诉她清军即将进兵云南一事。如果红颜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打消返京的念头,留在云南永历帝⾝边准备应战。那样,自己就不能与她相见了。那么,自己还要不要通知她最新的变故呢? 他已经六年不见明红颜了。如今她终于要回到京城,并主动约他见面,倘若失去机会,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然而如果用隐瞒消息的方式来博得见面机会,岂非对红颜不忠?他已经对她隐瞒了自己的⾝份,隐瞒已婚的事实,难道还要隐瞒战局吗?更何况,那进兵云南的军队还是由⽗亲吴三桂带领的呢。 吴应熊一叹再叹,到底还是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信来,闭上眼睛,塞进了梅花樽里。如此,也就亲手断送了与红颜见面的机会。 这⽇早膳过后,董鄂妃带着几个婢女,捧着礼盒往景仁宮拜访。平湖亲自在门外 ![]() 平湖怦然心动。她不知道董鄂这番话是不是故意冲自己说的,然而她无疑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立命?她与她,都是生死不能由己的人,她们的⾝上,都有着太重的包袱,太多的心愿,至死不能消歇。她忽然有些明⽩顺治对董鄂妃的『 ![]() 当下平湖并不置可否,只命侍女传笔墨,亲自开了一张方子,又指定一⽇三餐饮食,叮嘱道:"除此之外,绝不可再用别食他『药』,亦不许随意加餐,按方用『药』,依时进膳,如此,不消两月,必可望好。" 董鄂妃谢了辞去,从此依方用『药』,果然不到半月,脸上已见光润,比前更觉娇 ![]() ![]() 顺治无奈,唧咕道:"佟妃这脾气,竟是越来越古怪,天下人再没第二个如此。"董鄂妃笑道:"臣妾的病是佟妃娘娘治好的,恩同再造,理当亲自登门道谢,岂有反劳皇上赏赐之礼?难怪佟妃不喜 ![]() 平湖仍是婉拒,董鄂笑道:"原不算什么礼物,只是亲手绣制的几样玩意儿,聊表寸心。娘娘若不受,是怪我出手寒酸,不屑往来了。"平湖这方收下了,又命奴婢奉上茶来。 刚谈了几句,忽然慈宁宮女官忍冬走来,宣称太后娘娘诏见,又给两位娘娘见礼。董鄂与平湖都忙起⾝还礼,笑道:"有什么事,随便遣个宮女来告诉就是了,怎么劳姑姑亲自来传?" 忍冬笑道:"太后久不见佟妃娘娘,着实惦记,要请娘娘过去说话儿。又怕娘娘⾝上不适,若是别个人来传,娘娘见是太后之命,少不得要強撑着前往,岂不有违太后本意?故而命奴婢前来,若是娘娘精神还好呢,就陪娘娘走一趟;若是见娘娘倦怠,就只是过来看看,说句话儿。这番意思,怕别的人不能体谅,反增娘娘烦恼。" 平湖与董鄂听了,俱各狐疑,却只得笑道:"太后盛意,真个思虑周到。"董鄂妃便起⾝告辞,平湖也不相送,匆匆换过⾐裳,且随忍冬往慈宁宮来。 宁妃、远山等正围着太后奉承说笑,忽见忍冬陪着佟妃走来,都觉诧异,満面笑容地站起来问好。平湖一一道谢,又给太后请了安,方才落座,太后向左右笑道:"娘儿几个天天说笑,倒觉平常,佟妃难得来一回,我看了她,倒想起正有几句体己话要说。"远山忙站起来笑道:"太后娘娘说的,佟妃娘娘是稀客,意思嫌咱们都是 ![]() 大⽟儿笑着点手召平湖坐近来,又命忍冬换茶。忍冬知机,忙带了众宮女出去,随手将门掩住。命众人散了,自己坐在外间守着,不许一个人进去。佟妃心知有异,却不便动问,只得端坐着低头品茶,暗思何事。太后倒也并不绕圈子,开口便问:"我听说,皇贵妃请你治病,可有这事?" 平湖陪笑道:"不过是出主意请贵妃略改变些饮食习惯,并无"治病"之说。" 太后笑道:"食疗之法,自古有之。你能用饮食令皇贵妃起死回生,这能耐也就不小。" 平湖更加心惊,小心答道:"臣妾自幼多病,家中常有名医往来,耳濡目染,略记了些饮食之法。皇贵妃⾝子原无大碍,只为四阿哥不幸夭逝,伤心郁结,故致梦醒颠倒,神思恍惚。臣妾只是略为调理饮食,岂有"起死回生"之术?果有此方,臣妾亦不致 ![]() 太后道:"我说你"起死回生",并非你的仙方有效。而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年来,懿靖太妃等人一直在承乾宮暗布眼线,换掉贵妃之『药』,又常在饮食中做文章,这才使得皇贵妃⽇渐羸瘦,神思不属。若不是你为她开方调治,用食材行使"以毒攻毒"之策,再过个一年半载,皇贵妃必死无疑。这还不算是"起死回生"么?" 平湖听了这一句,此前种种猜测尽成事实,见太后将这样的大事如此直说无讳,反倒不得主意,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不语。 大⽟儿笑道:"你心里必然奇怪,想我既然知道懿靖太妃她们捣鬼,为何不加阻止,反而任其在后宮兴风作浪,岂非借刀杀人,助纣为 ![]() 平湖道:"太后统领后宮,⺟仪天下,⽇理万机,凡行事必有宏旨深意,非臣妾可以妄测,又岂有不赞成之念?故曰不敢,是不敢猜测、不敢评论、不敢参与之意。" 大⽟儿笑道:"好一个"不敢"。此前我倒不知道,你原来这般牙尖嘴利,言辞便给,倒是我眼拙,看差了你。今⽇看来,你倒是后宮里第一个耳聪目明,心清如镜之人。" 平湖既不便承认亦不好分辩,明知太后似褒实贬,语中有责怪自己多事之意,遂恭敬回禀道:"谢太后过奖。惭愧臣妾近来愈感神倦体乏,不得不闭门养息,以便早些康愈,侍奉太后。"婉言承诺,从此不理皇贵妃之病就是了,管她们下毒也好,放炮仗烧⾐裳也好,把她推⼊⽔也好,都不会再加⼲涉,更不会告密给皇上。 然而皇太后似乎仍不満意,轻笑道:"你倒也乖巧懂事,难怪皇上对你一直另眼相看。我从前只道你来历不凡,是我一位故 ![]() ![]() 平湖闻言大惊,太后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要她亲自动手除去皇贵妃,将功赎罪。董鄂妃系南明永历帝暗置宮中之眼线,这是她早已猜到的,所以才会冒着暴『露』⾝份的危险替董鄂开方诊脉;如今果然惹火烧⾝,也在意料之中,然而太后这样当面鼓对面锣地打开天窗说亮话,而且竟然要她亲自出手,却是出乎意外。她知道太后既然打定主意,董鄂妃已是必死无疑,心中既为董鄂的命运惋惜,亦为顺治的处境悲伤,既不敢应承,亦不好推拒,只得含糊答应,谢恩辞出。 回到景仁宮中,平湖亲自在案上设了香鼎,命奴婢尽皆退避,不许一个人打扰。自己浴手焚香,坐静沉思,⾜⾜想了整个下午。这次 ![]() 自从孙可望降清后,平湖对南明与大西军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一心只将未来寄托在自己儿子玄烨的⾝上;然而董鄂的进宮让她知道,永历帝并没有对紫噤城死心,即便是困兽之争吧,亦还是勇气可嘉。她虽不愿再与他们联手,却也希望能助其一臂之力,现在反而让她亲手杀死永历最后的希望,叫她如何做得出来? 然而太后曾经怀疑过她的⾝份,如今好不容易释去前嫌,又将如此机密大事怈『露』于她,如若抗命,必定会成为太后眼中钉,大祸不⽇便要临头了。除非她去向顺治告密,如果是那样,结果会怎么样呢?顺治或者会为了董鄂向太后问罪,但満朝文武却不会为了个妃子与太后反目,只会一味死谏,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把所有最尖锐的矛盾暴『露』于 ![]() 她从不畏死,但是如果自己的死并不能阻止董鄂妃悲剧的发生,那么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平湖的耳边忽然响起董鄂说过的那句话:"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立命?"她想董鄂其实也是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命运,有所意料的吧?如今太后所以会联合她对付董鄂,并不是把她当作自己人,而是因为把对香浮小公主的猜疑转到了董鄂的⾝上,这未尝不是一个将错就错移花接木的脫⾝良机。如果董鄂死了,太后的疑心就会落到实处,再也不会捕风捉影猜忌于她了。那样,也许她就会全安了,更重要的是,玄烨也就全安了。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痘疹之灾呢? 正不得主意,忽然婢女叩门求见,平湖低声道:"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静修吗?"宮女赔罪道:"是四阿哥来了。"平湖霍然起⾝,一时只当自己听错,不噤问:"谁?" 宮女已经带了玄烨进来,跪着给平湖请安。平湖看到儿子,几乎以为自己打坐久了,走火⼊魔,生了幻象,忙将玄烨拉至自己⾝边坐下,『摸』着头问:"你怎么来了?"玄烨含泪道:"孩儿正在跤场练功,素玛嬷嬷过来传旨说,太后娘娘听说额娘⾝体不适,命我来给额娘请安,还叫我陪额娘用过晚膳才回去呢。" 平湖大喜过望,反而不敢当真,忙命侍女传了跟四哥来的『 ![]() ![]() 在这瞬间里,她已经明⽩地知道:太后恩威并施,无异于一种催促,一种承诺,一种命题——要么她杀了董鄂,作为回报,她以后就可以经常见到四阿哥;要么抗命不遵,则答案不问可知。 她没的选择。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了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平湖在心中悲哀地叹息:皇帝哥哥,对不起,你错信了我,而你我最大的过错,便是生在帝王家。 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壬寅(1660年9月23⽇),董鄂妃亡故。没有人怀疑她的死因,她已经病了那么久,伤心了那么久,大去只是早晚的事。 然而顺治不这么想,他固执地认为天妒红颜,而董鄂死于非命。承乾宮三十名太监、宮女悉被赐死,为皇贵妃殉葬,国全均须服丧,官吏一月,百姓三⽇。亲王以下、満汉四品官以上,并公主、王妃以下命『妇』俱于景运门內外齐集哭临;他自己则辍朝五⽇,并改用蓝笔批阅臣工奏本,以示哀悼。 这一切都是逾制的——按照旧例,只有皇帝及太后之丧,才会以蓝笔批本,并以二十七⽇为限;其余即便皇后之丧亦无此制,而董鄂不过是皇贵妃罢了,其礼制却远逾皇后丧仪,奏本用蓝笔批复长达四个多月。这还不算,顺治又为了不能在董鄂生前将其立为皇后而抱憾,遂于三⽇后追封董鄂妃为皇后,二十六⽇行追封礼,又命众臣拟定谥号,从四个字加至十四个字,最终选定"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九月十⽇,董鄂遗体于景山寿椿殿焚化,顺治又亲制《行状》,文中直以"后"来称呼董鄂妃,尽述其生平行止,充満溢美之辞。诵读已过,遂由群僧执烛念诵:"出门须仔细,不比在家时,火里翻⾝转,诸佛不能知。"其后,棺椁与宮殿连同其中珍贵陈设俱被焚毁,火光冲天,从⻩昏一直烧至天明。 凡此种种,太后大⽟儿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她知道,顺治是在借着逾制来宣怈对自己的不満,甚至是一种挑战。但她不想正面与儿子为敌,四阿哥死了,董鄂妃死了,她要做的事已经成功,又何必再火上烧油呢?不论顺治任『 ![]() ![]() 大⽟儿特地向洪承畴要了顺治亲制的《行状》来看,看到"后妮静循礼,事皇太后,奉养甚至,左右趋走,皇太后安之"一句,不噤冷笑数声,道:"这是怨我那年留下皇贵妃服侍汤『药』,使她劳神才患病了。" 洪承畴忙赔笑道:"皇上至孝,哪里会有瞒怨太后之心呢?这篇《行状》原是皇上怀念皇贵妃,述其平生功绩,难免有溢美之处,况且皇贵妃曾为太后侍病,自是大功一件,皇上特地记此一笔,也是孝顺太后的意思。" 大⽟儿不答,只管往下看,至"后至节俭,不用金⽟。诵《四书》及《易》已⾜业;习书,未久即精。朕喻以禅学,参究若有所省。后初病,皇太后使问安否,必对曰:"安"。"等语,又不由连连冷笑,道:"既是"至节俭,不用金⽟",何以又令太监、女官生殉,烧了两座宮殿陪葬?"又指着最后一段道,"这里说,皇贵妃临死前对皇上说:"吾殆将不起,此中澄定,亦无所苦,独不及酬皇太后暨陛下恩万一。妾殁,陛下宜自爱!惟皇太后必伤悼,奈何?"依大学士看,是什么意思?" 洪承畴強笑道:"自然是皇贵妃怕太后伤心,劝皇上要以皇太后健康为念,不可一味缅怀悼念。这是她的孝心,太后何以不解?"大⽟儿笑道:"她会有这样孝心!死之前不想别的,倒一味只管跟皇上说起我这老太婆,岂不奇怪?皇上特地写了这些句子,不知道是给谁看?" 洪承畴听了,一声儿也不敢吭。他本是董鄂妃的挂名⽗亲,虽然太后未必知道这出偷龙转凤之计,皇上却是深信不疑,这段⽇子没少给他赏赐,早已引起朝中大臣诸多猜忌。今天皇太后特地召他⼊宮谈论皇贵妃之事,安知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从前他与太后原有肌肤之亲,然而这些年来南北征战,疾病満⾝,齿摇发落,耳鸣眼花,早就被太后所弃,另召⼊幕之宾了。今天忽然又召他前来,若非刺探,难道还是叙旧不成?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皇贵妃已去,死无对证,不论太后问什么,总之给她个抵死不认账就是了。 幸喜太后并不纠 ![]() 洪承畴明知顺治去了石景山、⽟泉山两处,太后眼线众多,必定早已知晓,却不便说破,只得含糊道:"皇上月前颁旨,故明陵每年舂秋两次由太常寺差官致祭。这时候出宮,大概顺路祭陵去了。" 大⽟儿故意诧异道:"又祭陵?莫不是为皇贵妃死了,皇上祭死人祭上了瘾?我听说他前⽇和大臣们合计着,说要替前朝太监王承恩也立个碑,这可真是稀奇,连太监也当成宝供奉起来了。说起来你和那些人更有渊源,皇上怎么倒不带你同去的?" 洪承畴这方知道太后诏见他的真正用意,闻言忙离座跪下,诚惶诚恐地道:"臣虽曾效力于前明,然自从三官庙太后垂青,晓以大义,自此剃发易服,誓死相从,更未生过二心。还望太后明鉴。" 大⽟儿听他提起三官庙旧事,那原是二人初次定情之地,未免感念旧情,忙亲手扶起道:"我并无疑你之心,何必如此?今儿找你来,不为别的,只想你替我劝劝皇上,不可一味任『 ![]() 洪承畴略作沉思道:"我与大觉禅师⽟林秀曾有一面之缘,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辈之言未必⼊耳,不如我这就修书一封,请⽟林秀大师前来,若由他劝谏皇上,或可见效。" 大⽟儿点头道:"但愿你这法子好用,既如此,你就看着去办吧。果然能使皇上规引⼊正,我必重重谢你。" 洪承畴叩谢道:"忠言谏君是为臣工份中之事,何敢望谢?"遂辞去。却不还家,径往额附府吴应熊门上来,令门子通报进去。 稍顷,中门大开,吴应熊亲自 ![]() ![]() 洪承畴谢了,这方从从容容地与吴应熊说话,因道:"冒昧造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要拜托世侄。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妥,攸关『 ![]() 吴应熊听到"洪妍"二字,心如鹿撞,忙道:"略有所闻。莫非要在下帮恩师公寻找令千金么?"洪承畴道:"那倒不必。此前我在南方经略时,已经与女儿因缘相认了。只是她在江湖流浪已久,散漫惯了,不愿意受拘束,故而不肯同我⼊京。而我⾝为朝廷重臣,突然多出个女儿,也有诸多不便,所以,我想请你替我去赴她之约。" "洪妍在京城?"吴应熊益发惊讶,只觉一⾝的⾎都涌上头来,不噤离座而起,接连问道,"她如今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的?你见到她了吗?为何我不知道?" 洪承畴见他这般冲情动急,倒觉诧异,一时瞠目无语。吴应熊亦自觉失态,索『 ![]() ![]() 洪承畴初而大惊,然略一思索,便已透悉,恍然道:"难怪当⽇你 ![]() ![]() ![]() 吴应熊早猜到洪妍已经与⽗亲相认,却也为这种相认的方式觉得惊诧,不噤"哦"一声,问道:"那么洪姑娘可知道圣上也在寻找她的事?" 洪承畴道:"岂会不知?董姑娘便是洪妍推荐给我的。她说自己另有要务,不便进京,董姑娘『⾊』艺双绝,必然能得到圣上的眷顾——事实上,皇上对皇贵妃的确情深义重,为了皇贵妃的死,几次三番想要削发出家。刚才太后召我去,谈的就是这件事。言语之间,太后分明对我已起了疑心,想来早已在我⾝边布下天罗地网。倘若查知小女之事,我⽗女二人『 ![]() 吴应熊忽然想起一事,脫口道:"刚刚降了朝廷的义王孙可望前⽇突然暴毙,说是出猎时被箭『 ![]() 洪承畴一愣, ![]() ![]() 吴应熊若有所悟,遂细细问明赴会之所,想到即将可以与红颜见面,不噤心中怦怦『 ![]() 次⽇一早,吴应熊命管家往朝中送了假条,自己出了门径往洪氏祖坟来,先毕恭毕敬地在洪老夫人的碑前洒酒祭拜了,然后便坐下来静静等候。洪承畴告诉他见面的时间是午时朝散,然而他却迫不及待,坐立不安,只有早早地来到洪氏坟园坐定,才能静得下心听松风阵阵,落叶萧萧。 看着洪老夫人的墓碑,他便想起了八年前在川蜀场战上邂逅洪家祖孙的情形。那是他与明红颜的第二次相会,同初遇一样短暂而记忆深刻。他不能忘记明红颜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第一件事,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与眼风,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都令他神驰魂与,満心感 ![]() ![]() ⽇上中天,看⽇影可知午时早已过了,然而红颜的芳踪依然不见。 吴应熊不死心,沉着气一直等到戌时,暮『⾊』四合了,这才相信红颜大概是不会来了。她是临时有事耽搁,还是看到自己改变了主意?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遇上了太后的眼线吧? 如此想着,便越觉忧心,吴应熊情急生智,忽然想到倘若红颜回京,除了洪氏祖坟和学士府外,应当还有一个地方可去。遂出了墓园,一路打马打奔至二哥处,只见院门虚掩着,应手推开,却并不见那位打扫看屋的老仆人。一直走进堂中来,只听窗里一个女子的声音虚弱地问:"是何叔吗?" 那声音细若游丝,几不可闻,然而听在吴应熊耳中,却无异于雷霆霹雳一般,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连忙几步抢进屋中,只见窗边炕上,一个女子半倚半坐,鬓发散『 ![]() 明红颜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只略问了一句"是何叔吗"已经气 ![]() 吴应熊接住那只手,辛酸得几乎要流下泪来,看到重伤的红颜,真让他又惊又喜,又痛又怜,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了,是她杀了孙可望,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重创,以至于不能按时赴约。他忍不住责备她:"做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代劳?" 红颜低语:"你为我,已经做了很多,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吴应熊冲动之下,真想这就对她坦⽩一切,她已经与洪承畴相认,接受了那个汉『奷』的⽗亲,是否,也可以接受一个汉『奷』之子做朋友呢?而且,他已经同她⽗亲 ![]() ![]() ![]() 话未说完,却听见院门轻轻一响,似乎有人进来。吴应熊忙拔剑在手,闪⾝窗后向外看去,却是那看屋的老仆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药』包。吴应熊心想,原来这个装聋作哑的老家伙姓何,只得开了门 ![]() 老何见着吴应熊,微微一愣,仍然不说话,径自往厨下生了火,将纸包里的『药』倒进吊子里,三碗⽔煎成一碗,双手端着过来。吴应熊接了,一勺一勺亲手喂进红颜口中,眼看她喝了『药』,阖眼朦胧 ![]() ![]() 这个晚上,吴应熊没有回去额驸府,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每次面对明红颜,总有一种忐忑的感觉,仿佛他一转⾝,甚至一眨眼,她就会凭空消失,然后几年不见,凭他走遍天涯海角,亦不能再次握住她的手。如今,他终于又重新见到她,听到她,而且是这样柔弱苍⽩的她,这样的伤痛,悲哀,他怎么可以离开。 他守候在她⾝旁,默默地坐了整整夜一,心情异常平静。如果可以,他情愿就这样一直守着她,直到天荒地老,那将是他毕生最大的快乐,除此别无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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