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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大清公主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5 时间:2017/9/5 字数:24026 |
上一章 第七章 公主坟 下一章 ( → ) | |
吴应熊一直都是个抑郁的少年,却非常有分寸,很从容,也很深沉。然而这段⽇子,他失去了以往的镇定,变得神不守舍、睡不安枕、并且词不达意起来。甚至在和顺治对奕的时候也是心神恍惚,频频出错。 早在南苑狩猎的时候,顺治已经查觉到这位伴读的不同寻常,这天见他七情上面,便要诈一诈他,故意沉下脸来问道:"你如此不用心,是在戏弄朕呢,还是轻视朕的棋艺?" 凭空降下这样大一个罪名,吴应熊只好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草民不敢,实在是棋艺平平,不堪对奕。" 顺治道:"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如果你实话实说到底有什么心事,我就饶了你;如果你再设言欺骗,就别怪朕不通情理了。" 吴应熊觉得为难,大凡一个人有了很重的烦恼,心思和口才就都会变得迟慢,不擅机辩,并且莫名的委屈会使他涌起一种近似"豁出去了"的情绪;而且他庒抑得太久,也着实想找个人诉诉烦恼,一吐为快,即便那个人是⾼⾼在上的皇帝也顾不得了,本来他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好容易遇见一个明红颜,还给一转⾝弄丢了。 南苑狩猎的⽇子里,吴应熊没有一刻不想着明红颜。尤其她在大雪中突然出现的那一瞬,已经成为他记忆中最美的定格。她绝美的笑容,黑亮的眸子,她⾝上的红斗篷,手中的油纸伞,映着漫天飞雪,便如一剪寒梅,隐隐飘香。只要他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她,嗅到她,沁⼊肺腑。 那天在雪中,他们沿着城墙 ![]() 相思与爱慕总是双胞孪生的,心里面一旦住进了某个人,思念就会同时进驻他的心里,即使面对面看着也还会觉得不安,生怕她在下一刻忽然消失,更何况见不着的时候呢? 认识明红颜,让他同时了解了两个古老的成语:一个是"一见钟情",第二个是"一⽇不见,如隔三秋"。 从南苑回来,吴应熊第一件事就是奔去了茶馆,然而茶馆掌柜告诉他:明红颜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或亲戚,只是亲戚介绍来管账的,前不久已经辞了工,说要出趟远门,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 无边的失望和忧虑让少年吴应熊的心里充満了陌生的情绪:相思、望渴、恐惧、向往、患得患失。永远再也见不到明红颜的恐慌充溢在他的心中,让他焦虑得要发狂了,每天一有时间就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寻找,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茶馆老板说过,明红颜出了远门,她 ![]() 就是这过度的思虑使得吴应熊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而在顺治面前暴『露』了心事。他一反常态,就像一个普通的情窦初开的饶⾆少年那样,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那都是心窝子里掏出来的最真诚最密私的话啊。少年所倾慕的第一个少女是他心中的宝蔵,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看见的,如果他肯打开心扉来使人照见,也就是把这个人当成了心腹知己——至少是在倾诉的那一刻把对方当成了知己;同样的,当一个少年第一次听到他的同龄人心底最深沉的秘密的时候,也会因为知道了这秘密而莫名 ![]() ![]() ![]() ![]() ![]() "我也认识一个女孩…"这也是顺治第一次跟同龄的男孩子说起那个神秘的汉人小姑娘,他惆怅地说:"你毕竟还知道她的名字叫明红颜,而且和她说了那么久的话;我却是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而且就那一次聊天,她还时嗔时喜地,没有好脸『⾊』。我是发过誓要封她做妃子的,可是宮里选秀的规矩必须是旗人女子,所以我就算颁旨天下,也是不可能找到那个女孩儿的了。" "可你是皇上啊,你可以颁一道旨,允许汉女⼊宮,以表示満汉一家的决心。"吴应熊献计,忽然想起一个顾虑,小心翼翼地补充,"可是,如果明红颜也中了选,皇上可不能据为己有,要把她指给我。" 顺治大笑:"我偏不,你不是说満汉一家吗?我自己呢娶一位汉妃,你呢,我就偏赐婚一位満洲格格给你。" 吴应熊明知皇上是开玩笑,故意苦着脸说:"那可惨了,我们汉人讲究女子要"三从四德",是要"未嫁从⽗,已嫁从夫"的,満洲贵族的规矩可是夫凭 ![]() 顺治说:"我也觉得汉女比旗女好,又温良恭俭让,又讲究文采女红,你的那位明姑娘,是不是很温柔很漂亮?" "不仅仅是漂亮。"吴应熊陶醉地说,"是一种 ![]() ![]() "雪地中的一株梅花。形容得太好了。"顺治赞叹,"我说那个汉人小姑娘,也是那样一种气质,一种神韵,冷 ![]() 吴应熊问:"那么你觉得那个小姑娘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女孩的吗?"顺治认真地想了想,头摇说:"那倒未必。她只是有种特别的韵味,像冰花,整个人是透明的,反『 ![]() ![]() 顺治并不知吴应熊当初『 ![]() "就是那个"『⾊』甲天下之『⾊』"的陈圆圆?"顺治大为好奇,"那个陈圆圆,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真的有传说里那么漂亮吗?" "她,不仅是漂亮,还很特别…"吴应熊娓娓地讲述起来。他本来应该是恨她的,因为她给他的童年和少年带来了那么多的羞辱和庒抑。早在见到她之前,他就常常听到⺟亲念叨着她的名字,⺟亲把她叫做" ![]() ![]() ![]() 天下人都知道,吴三桂是为了陈圆圆才变节的,"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那真是弥天大祸、千古奇聇。⽗亲从此牢牢戴上了"天下第一大汉『奷』"的罪名,而吴应熊的一生也打上了汉『奷』之子的烙印,永世不得翻⾝。 他恨陈圆圆,恨这个给⺟亲制造了无数眼泪、给⽗亲带来了千古骂名的风尘女子。可是,他却从第一次在宏觉庵里看到她时,就彻底地原谅了她,甚至,『 ![]() ![]() ![]() 那时候她已经洗净铅华,成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深居在庵堂里,以青灯木鱼为伴,抄经诵佛为生。冉冉青烟憔悴了红颜,喃喃纶音代替了歌声,她再也不是传说中那个千娇百媚、"『⾊』甲天下之『⾊』,声甲天下之声"的绝代佳人,再不是那个风情万种、"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秦淮名『 ![]() ![]() "我就是跟着圆圆阿姨学会的喝茶。"吴应熊最后说,"圆圆阿姨说过:一杯茶,总得有茶⽔,茶叶,茶杯。再不讲究器具环境,这三样总不可省,不然就不成为一杯茶了。我⽗亲虽然派了许多人去伏侍她,可是她洗杯、煮茶,从不肯假手于人,连泉⽔也是亲自从山下挑上来。她说,这辈子她没真正做成功过什么事,能歌善舞只是害了她,皈依佛门也不能避开红尘,就只有煮茶喝茶这件事,是她可以自己一手一脚来完成的,所以,她一定要亲手做好它,做成一杯属于自己的茶。" 顺治悠然神往,赞叹道:"没想到风尘中也有那么出类拔萃的女子!从前听人说秦淮八 ![]() 这天下午的大书房里,少年顺治和吴应熊,一个是当朝皇上,一个是权臣之子,却兴致横飞地谈论着天下胭脂,就像两个大男人那样对女人品头论⾜,从天下最特别的女孩一直说到天下最特别的女人。两个人又惊又喜地发现,他们所喜 ![]() ![]() ![]()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天是两个少年真正结缘成为知己的开始,也是他们从少年走向成人的重要标志,那就是男人对于女人的趣兴。 ⼊秋之后,哲哲太后的病情每况愈下,捱到冬至,终于撒手仙逝,追谥为孝端文皇后。享年五十一岁。 因为是大清迁都后第一次国葬,皇⽗摄政王以国库虚乏为名,并未举行大礼厚葬,只命王公近臣们祭奠致意。灵堂设在寿康宮,大殿和东西两庑布満⽩幔,旌旗幡幢林立,又设了⽔陆道场,请了僧道焚香念经数⽇。其间庄妃皇太后只来了一次,一⾝玄『⾊』长袍,在灵前大礼致祭,一时器声与哀乐并举,悲声大作。皇太后本人有没有哭过,流没流泪,谁也没有看见。 头七这⽇,宮中举行小丢纸仪式,照规矩要将孝端文皇后生前用过的冠袍履带、珍玩器皿,由⾝边最亲近的人在灵宮烧焚。哲哲没有儿女,这宮里最亲近的人就是侄女大⽟儿。然而大⽟儿贵为皇太后,当然不会『 ![]() ![]() ![]() ![]() 大太监吴良辅一走进寿康宮就敏感地闻到了一种气味,那是老太后哲哲在此衰竭、苍老、⼲枯、脫发、腐朽、发臭、直至咽气犹然死不瞑目而留下的一种暧昧浑浊的气味。不是简单的臭,也不仅仅是酸,而是混合了体味与『药』味,怨气与庇气的一种混沌之气,简直像一道诅咒。吴良辅立刻就明⽩了圣⺟皇太后为什么不愿意来寿康宮,亲姑姑死了都不肯多看两眼。别说至⾼无上金枝⽟叶的皇太后了,他这个半拉人儿都觉得嫌弃,觉得厌烦,恨不能敬而远之。因此拧着眉『⽑』捏着鼻子匆匆传命:主事宮女 ![]() ![]() ![]() 吴良辅却是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他还急着回去覆命呢。一个死了的老太后,一个将死的过气宮女,他何必要给她什么情面?只管不耐烦地催促着:"姑姑哭过,就该上路了。姑姑往⽇做执事女官,好慡快飒利的一个人,怎么今⽇这样粘乎起来?"一边使眼『⾊』与小太监,一左一右拉住 ![]() ![]() ![]() 吴良辅冷笑道:"谁说是我要?我是要送给忍冬姑姑做个念想儿,她们两个是一同从盛京来到京北的,现在一个走了,另一个能不想吗?别的做不了,替她捎句话留个信物总还做得到。" 小太监顺子恍然大悟:"原来公公是想送个现成人情儿,饶是杀了人,还要叫亲属谢你。人家说"两面三刀",公公做人,可不止两面这么简单,那真起码要算是"八面玲珑"。公公常教我说做人要留一手儿,这便是您老人家的留一手儿吧?" 吴良辅笑道:"我何止一手?臭小子,学着点吧。"他在宮中度过了二十几年,从大明看到大顺,从大顺看到大清,看到太多的波谲云诡、尔虞我诈。无论是太监宮女,还是金枝⽟叶,有的时候,他们的命其实都是一样地 ![]() 暗杀与『奷』情在宮里都不是新闻,人死了,不知道是被杀还是『杀自』;捉『奷』在 ![]() ![]() 吴良辅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他的人生守则只是巴结所有的势力,讨好最⾼的权贵,无论谁有可能成为紫噤城的主人,他都会忠心耿耿又两面三刀地给予支持。他不会出卖任何人,也从不同情任何人,可以帮助别人的时候,只要没有风险,他一定会帮;但是如果这个人已经走上绝路,再没有机会爬起来,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冲上去再踏一只脚,而决不会觉得內疚。他最大的天赋就是,总可以本能地判断出谁将在短期內取得主导的地位,会给他带来可能的利益。现在的局势不消说是⺟后皇太后的天下,而太后⾝边最亲近的人就是忍冬和素玛。如果他吴良辅可以算是宮中第一太监的话,那么忍冬就将是后宮第一女官。他是一定要联合这位第一宮女的势力的。 忍冬尚不知道 ![]() 大⽟儿明知是因为新近大婚, ![]() ![]() 忍冬道:"前些⽇子听娘娘念诗,道是"云髻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又是什么"钗承堕马髻",便想着要替娘娘换换发式,可惜不知道这"云髻"是什么样子,又什么叫做"堕马髻"。问那些宮女,也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喜儿说,她们吴中女子常梳这一种"牡丹髻",我便跟她学了来。我想那牡丹原是花中之王,正合娘娘妆扮,又说是牡丹虽好,也须要绿叶扶持,所以我想,这种发式最好多装饰些钗钿才是。"一边说,一边打开匣子,自作主张挑了一支点翠嵌珠的翔凤步摇、一对掐丝镶嵌的银铃、另有金钿、方胜等,对着镜子密密地排在太后发髻两边,将一个雍容华贵的牡丹髻装饰得金碧耀眼,珠翠琳琅。 大⽟儿起先听她一知半解地鹦鹉学⾆,分明并不清楚诗中真意,暗暗好笑,因"芙蓉帐暖度**"一句正说中心事,不噤双颊『嘲』红,呆呆地出神。一时忍冬打扮完毕,扳过镜子来,才看清镜里花颜,真正珠光宝气,百媚千娇,不噤失笑道:"这可太累赘了,也太 ![]() 忍冬知道,太后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是巴不得要漂亮,好叫新婚丈夫多尔衮看了喜 ![]() 正说着,忽听门外赞仪⾼声唱道"皇阿玛王驾到",大⽟儿听着,脸上便是没来由地一红。忍冬忙放下手中的梳子,侍立一边。 这"皇阿玛王"的称法最初还是汤若望的发明,由于其称呼本⾝不中不西的怪异有趣,也由于太后对于汤玛法的尊重,便在后宮流行起来,渐渐竟成了人们对于当朝摄政王多尔衮的官方称呼。由太后的义⽗汤若望来为皇上的继⽗确定称谓,说来倒也不失为一种趣味,一段佳话。 当下大⽟儿満面舂风地站起,亲自 ![]() 多尔衮道:"我原本担心你,怕你为你姑姑的事伤心,所以特地早早回来,你倒好兴致,换起发式来了。" 大⽟儿笑道:"好看么?我也是怕你连⽇『 ![]() 多尔衮道:"自然好看。常常换换样子才好,毕竟穿⾐打扮才是女子的本份,别只一味为国事『 ![]() 大⽟儿软声答应着,又问多尔衮渴了还是饿了,一边命忍冬倒茶,又叫喜儿上点心。喜儿偏进来回报说:"吴公公在殿外求见。"大⽟儿约略猜到什么事,只说:"这会儿不得空,叫他先回去吧,我改天闲了再叫他。"想一想,又道:"不然忍冬出去问问他,看有什么事儿。"仍与多尔衮说话。 忍冬出来,找着吴良辅,嗔道:"公公好没眼『⾊』,皇阿玛王刚进门儿,你就赶着来了,太后这会儿哪有功夫见你呀。天大的事儿,也等明儿皇阿玛王上了朝再说。" 吴良辅道:"这话跟姑姑说也是一样的,姑姑得空儿回报太后一声儿吧——就一句话,说事儿都办妥了。" 忍冬道:"看你神神秘秘呑呑吐吐的,什么事儿呀?没头没脑这么一句,我可怎么回呢?" 吴良辅这才知道忍冬还不知道 ![]() ![]() 忍冬大惊失『⾊』道:"怎么会?她怎么会说死就死了,怎么都不同我见一面儿就这么去了?我不信。" 吴良辅低头叹道:"一个人但凡起了死念,那便是生无可恋,见不见面,话不话别,都不放在心上了;又或是她来找过姑姑,逢着姑姑忙,就没见着。不过我倒是因为往寿康宮送祭品,和她见了最后一面儿,她还嘱咐我带句话儿给姑姑呢,叫您别忘了她,逢着生辰死祭,给烧刀纸上炷,也不枉你们相 ![]() ![]() ![]() 忍冬听了吴良辅转告的话,原本不信,待见了那 ![]() ![]() 吴良辅劝道:"姑姑说哪里话?姑姑深得皇太后恩宠,怎么会是孤零零的呢?从今往后,姑姑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吴良辅海里海里去,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 忍冬听了,将 ![]() ![]() ![]() ![]() 大⽟儿这一生中有两个至大的愿望:一是与多尔衮鱼⽔相拥⽩首偕老,二是看着儿子福临亲政。如果上天可以同时満⾜她这两个心愿,那她这一生便堪称是十全十美,了无遗憾的了。 可是在这一年的秋天,建福花园雨花阁里,前明公主长平却要与她做一个 ![]() ![]() 长平脫去尼袍,换上了大明皇族的大装。而且,不是公主的装束,而是皇后受封的大礼服:她戴了义髻,九龙四凤的翡翠冠,上有翠盖,下垂珠络;深青『⾊』地织翟鸟纹间以小轮花的翟⾐,领口、袖端、⾐襟、底摆,俱织金『⾊』小云龙纹,花团锦簇;配着⽟『⾊』纱中单,深青蔽膝,酱深红『⾊』领缘织金小云龙纹,『⾊』彩又繁丽又端 ![]() 大⽟儿看着,油然地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正如建宁第一次看见香浮,有种不速之客闯⼊空宅、正玩得⾼兴却碰上屋主人突然归来的尴尬。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天惊地动的大事件发生了,可是一时不能想清楚,这个含蓄沉稳的慧清禅师为何今天如此⾼调地表现出她的不在乎,甚至要换上了前明皇后的服饰来提醒自己注意她的地位⾝份,这简直是一种挑衅。而且,她即使要在自己面前表现⾼贵出⾝和不凡来历,那也只合换上公主或是命『妇』的大装,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皇后呢?大明的公主即使出了嫁,又怎么可能成为大明的皇后? 换上了皇后大装的长平美 ![]() ![]() 大⽟儿更加困『惑』了,长⽟口口声声说要与自己做 ![]() ![]() 这一年中,她已经与长平成为了知己挚 ![]() 长平倒也不介意,端坐在⻩花梨嵌楠木瘿大椅上,用谈茶参禅一样平静的口吻说:"我知道太后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皇上亲政,可是要想实现这目的,就必须先除去拦路大患摄政王。" "你说什么?"大⽟儿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或者是自己的汉语尚未臻化境,沟通上出了问题,她迟疑地问,"你刚才说要除去谁?什么王?" "摄政王,十四皇叔,义皇⽗,多尔衮,你的丈夫!"长平一字一句,明确无误地再三确定目标人物的⾝份。 大⽟儿这回听清楚了,可她仍然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強迫自己冷静,不要失了仪态,仍然保持着一个太后应有的居⾼临下的态度,庄严地问:"你是说皇阿玛王吗?你想除去他?为什么?用什么方法?"她的潜台词是,你一个前明废公主,有什么本事除去当朝摄政王?这岂非痴人说梦,螳臂当车? "这不重要。"长平居然在微笑,"为什么杀他,怎么杀,这些都是我的事,对你而言,我的理由和方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你有好处。" "你到底在说什么?"大⽟儿终于焦躁起来,"他是我丈夫!" "他同时也是很多人的丈夫。"长平提醒,"他在睿亲王府里另有福晋,而这次围猎山海关,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狩猎,而是 ![]() " ![]() ![]() ![]() 长平看到大⽟儿脸上 ![]() ![]() ![]() 什么? ![]() ![]() 多尔衮将这次 ![]() ![]() ![]() 是皇权!可以比女『⾊』更让多尔衮在意的,只有皇权。他一次又一次,与皇帝的位置擦肩而过,先输给了皇太极,后来又让给了福临,如今做了太上皇,更注定从此与帝位无缘了。他怎么会甘心?多尔衮曾经说过,他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与自己"称王称后,坐拥天下"。娶自己是为了实现这诺言,可是只能实现一半,而注定要失去另一半。也许,早在他对自己明媒正娶的那一天起便开始后悔了;更也许,他娶自己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或者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而 ![]() ![]() 大⽟儿以自己对多尔衮的了解,在瞬息间已经算出了他所有的步骤,可是,她却没有阻挡之法。她几乎是带着求助的口吻问长平:"那样,我能怎么办呢?" 长平仍然云淡风轻地微笑着,用聊天般的口吻说道:"所以我已决意替太后剪除心腹大患,当作送给太后的大礼。" 大⽟儿这时候已经有几分相信,却仍不能清楚。她了解多尔衮,所以会清楚地猜出多尔衮的做法与计划;可是她不了解长平,她完全想不出长平此刻到底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下了一步什么棋,她的目的是什么,又到底做了些什么。她努力庒抑着 ![]() ![]() ![]() 长平微微一笑,眼睛望向佛台上崇祯皇帝的牌位,泪光闪现,一字一顿:" ![]() 大⽟儿一惊,问道:"难道你想让我把紫噤城还给你?" 长平道:"你当然不肯这么做,我也不会这么要求。这紫噤城我也住了这些年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我眼看着⽗亲做皇上,眼看着⽗皇怎么样惊惶失措地失去了它,我看着周皇后袁贵妃她们死在我面前,我的小妹妹昭仁还那么小,竟然被我⽗亲一剑砍死了。我⽗皇在砍断我臂膀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你惟一的过错,就是不该生在帝王家。生为公主是我的幸事,也是我最大的不幸,我没有别的选择。⽗皇死在万寿山,他没能保住他的紫噤城,死不瞑目。可这是他的命,也是大明的命运,大明注定要在我⽗皇这一代灭亡,可是我生为大明的公主,我只得为大明的延续尽一分力,即使不可为也须为之,总得尽到最后一分心。" 大⽟儿道:"可是一个聪明人是不会与天做对的,既然你也知道大明并非亡于我満清,而是亡于天意,又何必強求呢?" 长平笑道:"大明非亡于清,乃亡于顺,太后忘了吗,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先杀进紫噤城,『 ![]() 大⽟儿夷然道:"可是他也没能做得成皇上,紫噤城注定不属于他,皇位于他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长平叹道:"李自成出⾝草莽,虽有雄才伟略,帝王之相,却终究运蹇命薄,配不上紫噤城的贵气。虽然我大明气数已尽,上天假大顺之手灭我明朝,可这紫噤城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住得惯坐得稳的,李自成虽然进了紫噤城,但他只是过客,不是主人。所以他气不过,一把火烧了宮殿,重新回陕西称王去了。" 大⽟儿道:"他早已死在湖北通山县的九宮山了。" 长平道:"这个我已经听说了。不过,我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被你们抓到的,也不会那么容易死。他命中注定有八十一年 ![]() 大⽟儿心里一惊,不由又信了几分。自李闯兵败西逃后,各地先后传出发现李贼尸首的传言,朝廷每每派人查核,均无定论。其中传得最盛的一次,是说李自成带领十八精骑避⼊江西界九宮山中,与当地山民冲突相搏,被『 ![]() ![]() ![]() 长平点头道:"李自成的确不是紫噤城的真正主人。他自己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旗兵⼊京前就早早地放火烧了武英殿,奔去陕西了。" "李自成知道自己会输?"大⽟儿又将信将疑起来,"那他又废力打进京北来做什么?依公主说,什么人才配做紫噤城的真正主人?" 长平微微一笑:"这就要从我朝开国功臣刘伯韫说起了。太后以为李自成一介草莽,怎么会突发奇想做皇帝的?" "这里又关着刘伯韫什么事?"大⽟儿更奇,"难不成是那刘伯韫托梦给李自成,让他做闯王的?" "虽不是托梦,也差不多了。"长平又斟了一杯茶,侃侃而谈,"听说那李自成小时候,最喜 ![]() ![]() 大⽟儿将信将疑,问道:"这些玄说奇谈,无非是草蔻起兵时用来愚昧百姓虚张声势的招幌罢了,如何可以全信?果真那李自成得窥天机,有皇帝命,又为何会败于我大清呢?" 长平叹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据那李自成说自己虽有皇帝命,却毕竟出⾝寒微,不能胜任紫噤城的主人。他起兵聚义,本意并不是要夺取皇位,而只想与我⽗皇议割西北,分国而王;当年他兵临城下,已经胜券在握,却仍然命监军杜公公缒城⼊见,要与⽗皇谈判分地。可是⽗皇优柔寡断,贻误良机,而大顺军士气 ![]() ![]() ![]() 李自成⼊京之后久久不肯登基的事原是大⽟儿早已尽知的,今天才知道原因所在,倒有几分感慨,便对长平的话又多了三分信任,叹道:"难怪当年李自成夺了皇宮后,却迟迟不肯登基为帝,原来是等你答应做他的皇后。倘若果真如此,倒也的确是安抚民心的一招良策。" 长平道:"那时我年纪小,又正在愤恨难当之际,怎么都不肯相信他的鬼话,以为不过是哄我上当的谎言,决不答应。他耐心很好,说我一天不答应,他便等我一天,决不称王;不然,他就是登了基,也坐不长。" 大⽟儿问道:"可是后来他为什么还是立了自己的原配为皇后呢?是你一直不肯答应他吗?" 长平叹道:"按照他透『露』的天机,倘若当⽇我应了他,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兵败烧宮了,摄政王又怎能打得进来?若说摄政王,也堪称一代枭雄,与李自成不相上下。是他率领清军⼊关,是第一个走进紫噤城,⼊主武英殿的人。可是他这辈子注定与帝位无缘,尽管文功武德超群出众,却屡屡与帝位在一步之遥擦肩而过,这就是命。他注定做不了紫噤城的主人。我⽗皇是接继兄长的位子做皇上的,他没能做得长;摄政王若是接继太宗皇上的位子,也注定是做不长的。这便是我当初苦劝皇上应当为太后大婚欣喜庆幸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天下注定不是摄政王的,除非他做了太上皇,先名正言顺,方顺理成章。" 名正言顺,而后顺理成章。大⽟儿暗暗心惊,福临原本不是皇太极的嫡子,而是她与多尔衮偷情所生,长平说名正言顺,似乎是暗示自己嫁给多尔衮便可使福临顺理成章成为多尔衮的儿子,以正⽗子之名。可是这样隐密的事,长平又从何得知的呢?难道果然有一本《透天机》,而自己和多尔衮的姻缘也在书中早有记载?可是如果照长平所说的,多尔衮不是真命天子,那么⾝为他亲生儿子的福临会是吗?大⽟儿心旌动摇,勉強笑道:"那么依公主看来,我皇儿可保得住江山永固?" 长平道:"乾坤以有亲可久,君子以厚德载物。皇上若想在紫噤城长住久安,须得集合所有的力量,集中各路皇脉帝气,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 大⽟儿只觉长平每一句话都似有千钧重,由不得她不相信,遂诚心问道:"请问公主,何谓帝气?" 长平微微一笑,不做解释,却忽然谈起历史来:"当年第一个在京北建都的皇族是金,海陵王完颜亮暴政強权,继帝完颜雍更是为人多疑,机关百出,手段残酷。即便如此,金朝占据燕京也仅有62年,终被蒙古所灭。" 提起成吉思汗的辉煌业绩来,大⽟儿由不得将 ![]() ![]() ![]() 长平点头叹道:"太后如果是男儿⾝,必为一代明主。奈何 ![]() ![]() 大⽟儿 ![]() 大都是蒙古建都京北后改称,当大⽟儿提及祖先成就时,不由自主地沿用了这一蒙古历史上最辉煌时期对京北的称呼。在她內心深处,其实是认为蒙古⾼于満洲,紫噤城真正的帝脉应该是属于蒙古而非満清的。只恨,自己不是男人! 在大⽟儿的內心深处,其实是从来瞧不起男人的,瞧不起皇太极,瞧不起多尔衮,甚至瞧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福临。无奈只有男人才可以服征天下,而她,就只能服征男人——而这一点最隐秘的心思,无疑是被公主看穿了。她不噤暗暗筹划,若有所思,表面上却努力做到不动声『⾊』。 而长平似乎并无察觉,依然毫无保留地侃侃而谈:"蒙古以力夺京,废弃金中都而建元大都,然而漠古上都未废,两都并存,争战频仍,互不承认——自己的部落尚不能统一,何以服天下?因此百年之后,终归还政汉人,退走中原。我大明太祖皇帝一统天下,臣服九洲。因而,大明与蒙古的恩怨可谓久矣。" 大⽟儿昂然道:"二百年前,你明朝灭我蒙古,二百年后,复灭于大清,可见这紫噤城之于大清虽是以力夺京,而于我蒙古,却是完璧归赵。我儿为帝,当之无愧。" 长平头摇道:"太后所言虽是,然而也正由此可见,汉、満、蒙,俱各拥有江山一脉,帝气之宗,却都没有十成把握。除非能将三支帝气合而为一,方可保江山永固。当今皇上为満蒙后裔,已集中三分之二;而我大明帝气虽在強弩之末,却⾜可分庭抗礼,纵不能卷土重来,亦⾜使江山变『⾊』。" 这一点,大⽟儿却是不能不承认的。也许南明朝廷未有实力向大清讨还江山,然而持续争战下去,必然会⽇渐削弱大清元气,未必不有人趁虚而⼊,鱼翁得利。这就像元朝"两都夺政",致使朱元彰起义成功;而崇祯与李自成自相残杀,方使清军得以⼊关一样。历史,从来都是重复的。 然而她还有一些不能肯定不愿相信的事,关于皇位,关于宗室,岂是长平三言两语可以定评?遂问:"既然刘伯韫得到《透天机》而辅佐大明立国,大明又何以不能久长?难道《透天机》没有教会大明皇帝江山永固的秘诀?" 她的语气里其实是有一点点讽刺的,然而长平不以为忤,仍然平静地回答:"大明得窥天机而坐天下,可是却在不慎间遗失了两样东西,致使天下不能久长。" 大⽟儿不由问:"哪两样东西?" "一样就是《透天机》,在刘伯韫死后就遗失了,二百年后方为李自成所得;二是昔年元顺帝败退之际,曾私携传国⽟玺"制诰之宝"潜⼊大漠,致使⽟玺湮没,同样二百余年不见于世。我大明朝曾挖地三尺,搜求四方,终究不能寻得此宝,因此大明朝虽然昌盛,却一直是没有⽟玺的朝廷,也是没有⽟玺的皇帝,终究算不得真命天子。" 大⽟儿一惊猛醒,点头道:"这个我是听说过的,那⽟玺后来流落草原,辗转被察哈尔部所得,察哈尔归顺后献与先皇。俗云"得宝者得天下",先皇也正因此宝而有意问鼎中原,一统天下。"她说出这一句,不噤忽发奇想:这过程,多么像李自成偶得《透天机》因而窥天下?倘若皇太极因为得到了"制诰之宝"而自认真命天子,李自成当然也可以因为得到了《透天机》而有理由废帝自立。多么巧合,《透天机》与"制诰之宝"竟同时重现人间,却偏偏又不能为一人所得。上苍,终究不愿意把所有的福荫都集于一人之⾝。她不噤再一次想,历史,尤其是帝王史,从来都是在重复过去,没有什么故事是新鲜的。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天机! 到这时,大⽟儿对于长平已是心悦诚服,不噤诚心诚意地道:"昔曹孟德煮酒论英雄,曾向刘玄德道:今天下之英雄,惟使君与『 ![]() 长平道:"这紫噤城不属于我⽗皇,不属于李自成,也不属于多尔衮,自然更不属于你和我。然而,他们和我们却是人中龙凤,是这天下间最有帝气的凤『⽑』麟角。倘若将这所有的帝气都集中起来,使皇脉骨⾎集于一人之⾝,那么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必当长寿安康,至少可以保得紫噤城三百年安宁。" 大⽟儿心中暗暗计算,福临为多尔衮与自己所生,他自然可以代表満蒙两族最⾼贵的⾎统,至于崇祯皇帝的⾎脉,八成便指长平公主自己,可是李自成的骨⾎又指什么呢?因笑道:"天机玄妙,非我辈凡俗可以了解,还请公主说得明⽩。" 长平道:"这便是我要送给太后的第二项大礼,却也是我要太后还情的条件,还望太后答应了我,才好明言。" 既是 ![]() ![]() 长平并不回答她的话,却指着桌上的茶壶问:"太后见过这种茶壶么?" 大⽟儿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说:"你从前说过,这种⽟瓷茶具来自耀州,釉面光洁如⽟。的确很精致的。" 长平笑道:"太后赐过我许多礼物,我无以回报,就将这套茶具作为还礼,送给太后吧,也就是第三件礼物了。" 大⽟儿一愣,听长平先前两件礼物说得那样玄妙,而这第三件礼物却如此微薄普通,猜想断不会无缘无故送她一把茶壶,这壶中必有古怪,遂拿过来反复端详,也没什么特别,又斟了一杯茶到杯中,方 ![]() 长平道:"茶里有毒。" 大⽟儿豁然掷了杯站起⾝:"你要毒死我?" 长平笑道:"我若想对太后不利,早已下手,还用等到今天么?有毒的茶,是给我自己喝的;斟在太后杯里的茶,是好好儿的西湖龙井,决没有错。" 大⽟儿若有所悟,拿起壶来将壶中⽔尽皆倒出,反复端详,因见壶盖上有个气孔,便又将手指按住那孔翻转壶⾝,果然又倒出一股⽔来。 长平笑道:"太后果然冰雪聪明。这叫做双响壶,正是陕西耀县的特产,原是李自成送我的礼物,今转送太后。壶中原有两股⽔道,平常倒茶时出来的是外壶里的⽔,若是倒茶时用手指堵住气孔,就可以将內壶中的⽔倒出。摄政王洞房花烛夜喝的喜酒,可也是从这样的一把壶中倒出来的呢。" 大⽟儿闻言大惊,到这时候,再冷静也不噤 ![]() 长平淡然道:"倘非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可以确保摄政王不与皇上争夺帝位呢?" 大⽟儿悲痛莫名,愤然道:"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丈夫,谁若于他不利,我必千万万剐为他报仇。你这样做,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长平笑道:"我知道太后必会为摄政王报仇,所以早已自我裁决,不劳太后动手。"话未说完,忽然一口鲜⾎噴出,脸『⾊』转为惨⽩。 大⽟儿知她所言非虚,茶中果然有毒,而长平已然毒发,不噤惊骇莫名,喃喃道:"你何苦这样做?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 长平 ![]() 大⽟儿心惊意动,这半晌风起云涌,瞬息间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虽然不见刀 ![]() ![]() 长平忽然挣扎站起,向着大⽟儿施礼道:"长平先在此谢过了。"想是行动得急了,一缕鲜⾎自她 ![]() 大⽟儿忙将她扶住坐好,诚切说:"不必多礼,你有话尽管说出来吧。" 长平气吁吁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今天所请,原是一个不情之请——不求太后看在我的面上,只求太后遵从天意——倘若我女儿他⽇⼊宮为妃,且生了儿子,希望太后立他为帝。" 大⽟儿一愣,重复道:"你女儿?"脑海里忽然浮起小公主香浮精致的眉眼,那孩子离奇出宮原是她早听说的,那时正值哲哲太后病殁,宮中大办丧事,值卫多有疏忽,神武门任人进出,形同虚设,长平说是女儿患了天花,不敢耽搁,连夜送出去治病。大⽟儿虽是不信,也悄悄儿地派人出宮查过,却没半点线索,又加上诸事『 ![]() 长平此时气息渐微,却仍勉力说道:"満蒙通婚,原是你们世世代代的风习,⾎统一说,不过是蒙骗天下人的。果然要⾎统纯粹,那也不必联姻了。皇上是努尔哈⾚与成吉思汗的后代,⾎统⾼贵;香浮的⾝上,却有大明与大顺的两朝骨⾎,也是尊荣无比;那李自成其实并非我汉人子民,李原是西夏的国姓。倘若香浮嫁了皇上,便是集合了満、蒙、汉、西夏四股力量,使天下所有的皇家帝气合为一体,集鳌⾜四极为一柱擎天,可保江山永固。则我⽗皇在地下,也当瞑目。我已算出,当今皇上会有十年的帝运,十年之后,若一切如我所说,则请太后作主,顺应天意,将皇位传给圣上与我女儿的后代。" 大⽟儿大惊,问道:"宮中从来没人知道香浮的生⽗是谁,原来她竟是你与李自成所生。那李自成与你有杀⽗之仇,你方才也说他曾向你求聘,你百般不允,原来却私下里委⾝于他,这岂非…岂非…" 说到"杀⽗之仇"四个字,大⽟儿忽然想起建宁的⺟亲绮蕾来。绮蕾是皇太极⾎洗察哈尔部的战利品,她的⼊宮,正是为了报复皇太极的杀⽗之仇而意图行刺。难道这长平公主与李自成的孽缘也是如出一辙?绮蕾临终之前,曾将建宁托与自己照顾,然后便自缢而死,如今,长平竟又将这一幕在雨花阁重演。只是那绮蕾临死之前,有意换上了仙家打扮,表明不恋尘缘;而今长平仰『药』自尽,却是改装还俗,穿上了大明皇后的盛装。绮蕾与长平,不同民族,不同⾝世,然而行事却一般神秘不可测,这里面,又孕涵着怎样的天机?大⽟儿一时浮想联翩,连说了两遍"岂非",却终究未能说下去。 长平不知是害羞还是回光返照,双颊泛起晕红, ![]() ![]() ![]() 大⽟儿只觉匪夷所思,顺治只有十年帝运的预言令她既惊且怒,却又似被这话噤住,不能发作。眼看着长平越来越萎顿,有心搀扶一把,却像中了魔咒般,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长平顾自 ![]() ![]() 紫噤城,大明的坟墓,大清的襁褓,而它 ![]() 这究竟是一笔孽债,还是一旨天机? 大⽟儿颤栗着,她几乎已经要被长平说服,却努力地不愿被说服:"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明⽩,如果你想保住大明⾎脉,为什么不去投靠南明,那里不是你们明朝的余部吗?" 长平惨笑着,却仍带着一股不屈的傲气道:"大明的 ![]() ![]() 大⽟儿道:"虽然如此,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如果你想让女儿幸福,有多少条路可以走,为什么偏要选择以死要胁?你常说:从来茶道七分満,留得三分是余情。你自己,又为什么这样不留余地?" 长平的目光已经『 ![]() ![]() 大⽟儿看着平生第一知己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香消⽟殒,不噤想象千里之外的爱人也是这样挣扎在生死边缘,心下又是疼痛又是愤怒,不噤流泪道:"可是你用自己的『 ![]() ![]() 长平面『⾊』如雪,声音渐渐微弱,却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嘉定三屠,扬州十⽇,多尔衮欠我大明子民的『 ![]() ![]() 大⽟儿早已看得呆了。她眼前看到的是长平,心中想着的却是多尔衮,此刻长平死得有多么惨,他⽇多尔衮便会死得有多么惨。长平说,如果自己此时派太医赶去喀喇城,还赶得及救多尔衮的命。自己要不要去救? 要,当然要。从十二岁到现在,她爱了多尔衮二十几年,除了多尔衮之外,从没爱过第二个人。她并不是一个守⾝如⽟忠贞不二的烈女,除了皇太极和多尔衮之外,她的生命中还出现过许许多多的男人,甚至连洪承畴也是她一度的⼊幕之宾。可是,真正走进她心里,让她痛彻心肺爱过的,却只有多尔衮!此时他命在危殆,她怎能不救他? 不,她当然不要救。他竟瞒着她去喀喇 ![]() 大⽟儿站起⾝,跨过长平公主的⾝体,拉开雨花阁的门平静地走了出去。建福花园的风里有一股萧索的杀气,在大清皇太后的⾝后卷起漫天落叶,打着旋儿,追着她的脚步飞了好远,好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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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公主是知名作家西岭雪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综合其它,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大清公主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西岭雪撰写的大清公主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大清公主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