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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那时烟花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14 时间:2017/9/5 字数:10167 |
上一章 四、幽 禁 下一章 ( → ) | |
1935年对于⻩裳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著名影星阮玲⽟死了,二是⺟亲赵依凡回来了。 ⻩二爷家麒在京是戏 ![]() ![]() ![]() 那几年里,⻩裳跟着⽗亲,看了不少电影,这是爷儿俩惟一投契的地方,也是⽇后⽗女反目⻩裳对于⽗亲仅有的一点温馨存想。 其实细究起来,⻩二爷的知识原本很多很杂,也很有趣:他知道京北每一道城门的命名来历和各自规矩,知道粉墨家百的披挂头面,知道出师作战要出宣武门,得胜回朝要进德胜门,酒车走的是崇文门,⽔车进的是西直门,粮车必行齐化门,粪车要过厚载门,知道《⽟堂舂》的王金龙穿的是红团龙蟒,《古城会》的关羽穿的是绿团龙蟒,《打金砖》的刘秀是⻩团龙蟒,《群英会》的周瑜是⽩团龙蟒,《霸王别姬》的项羽是黑团龙蟒,而《铡美案》里的黑脸老包却是福字行龙蟒,还有纱帽揷金花是新科状元,纱帽揷套翅则变⾝为驸马,女花褶配小过翘是宮女,女花帔配大过翘便是公主,他还可以单凭行头就辨得出谁是穆桂英,谁是秦湘莲,谁是⽩蛇而又谁是苏三… 他独独缺乏的,不过是点钱赚的本领罢了。但是这在百兴俱废、百废俱兴的时代,也勉強可以解释为厌时避世。在清贵后裔里,像⻩二爷这样的大有人在,大家早已视为等闲,倒是那些四处求职、而又职位不⾼或是俸禄不正的人,反而会遭人奚落,认为是变节或是屈就,比如⻩家风大爷在京北祠堂上被依凡当众痛骂却无人排解,就是这个缘故了。 居家赋闲的时候多了,二爷也就免不了在兴致来时同女儿谈谈讲讲,可以自诸子家百一直聊到沪上百花,而谈得最多的,自然便是二爷最感趣兴的电影及电影明星了。 当时的海上,正是电影的极盛时代,人们的谈话离不开电影,穿着习惯也都模仿着电影,甚至整个海上的生活空间,就是一个大巨的电影院,每个人的言行,都或多或少本能地带着电影中的气息,不自觉地拖长声音念一两句电影对⽩,把最⽇常的谈吐加⼊一两分罗曼谛克的电影⾊彩,自己也就成了电影中的主人公了。 所有的富翁都想挤进电影圈里赚取暴利,所有的美女都幻想着成为电影明星,所有的小市民都关注着报上电影圈里的绯闻,所有的街头都贴着影星最新发型的海报招贴,而所有的聚会都少不了把明星新闻作为饭后谈资。家麒的有关电影圈里的知识,也就是这样子温故知新得来的。 “王人美不好看,笑纹太深了,不如胡蝶,可是胡蝶又不如阮玲⽟。”家麒说着,闲闲地噴一口烟“前几天听朋友说阮玲⽟如今同陶季泽在一起,惹得张达民生了气,说要向记者朋友公布阮氏秘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其实有什么可闹的呢,做影星的,还不就是那几年,‘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头’,几年一过,什么都不新鲜了,你要人家注意你,主动卖新闻给人,也未必有人肯写呢。” 通常总是在二爷的烟榻旁,多半是午后,可是烟灯的媚柔总使人觉得⻩昏将临,一切都不久长,又觉得既已迟暮,做什么都已经晚了,便无须挂心。 ⻩裳乖巧地立在烟榻旁,替⽗亲烧烟泡,一边趁机问东问西。她对⻩家祖先的故事很神往,对沪上影星的新闻很好奇。那些,都是遥远的,光 ![]() ![]() 但是⻩二爷大概自觉风光没落丢了祖上的脸,对谈论⻩家旧事向来没耐心,问急了便应付女儿:“你不是有本《孽海花》吗,老辈官场上有名有姓的人都在上头,自己看去。”对于花街柳巷乐娱新闻却是百问不厌的,一一把听到的消息同女儿讲谈。“要说阮玲⽟,前些⽇子电影院开幕礼上倒也见过一面,还请她跳过一支舞, ![]() “阮玲⽟不是已经同张达民离婚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像当时大多女生学一样,⻩裳最喜 ![]() ![]() ![]() ![]() ⻩二爷噴一口烟,拖长了腔调闲闲地说:“就因为离了婚才有得说,比如为什么离婚啊,离婚以前是怎么一个样子,离婚后又是怎么一个样子啊,阮玲⽟有名么,什么都可以拿来卖新闻。主要说是阮玲⽟在和张达民离婚前已经同陶季泽有了夫 ![]() “阮玲⽟不会的,她那么清⾼,这一切一定不是出自她的本愿。” “谁知道?做女明星的,自然都要装出一副清⾼的样子,可是骨子里还不是一样,个个都要钱。” “阮玲⽟不会的。”⻩裳坚持着,眼睛里惯常地有一种倔犟。烟雾凄 ![]() 她喜 ![]() ![]() 新片《新女 ![]() 古人喜 ![]() 电车“克达克达”地驶着,驶过长歌短调,驶过柳淡烟轻,驶过灯红酒绿,驶过粉黛脂浓… 它们不知道,一个绝世美女要去了,一个凄 ![]() ![]() 但⻩裳是知道的,望着窗外的雨,想着片中的阮玲⽟,不自觉地流了一脸的泪。在悠长无边的雨幕和悠长无边的“克达”声中,她深切地感受到生命悠长无边的寂寞,似乎已经预知了什么。 果然,就在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阮玲⽟杀自⾝亡的噩耗,而她所用的方式,竟同片中女主人公韦明的一样——服毒自尽,并且,同样地经过了十数小时的痛苦挣扎,辗转而死。 那样的一朵花儿般年纪,一朵花儿般相貌,一朵花儿般 ![]() 遗书中“人言可畏”的哀叹,宛如一个苍凉的手势,让⻩裳感到了锥心的震撼和彻骨的寒冷。拿着报纸,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有轨电车悠长悠长的“克达”声,她不明⽩,如果阮玲⽟那样风光华丽的人物也有过不去的关口,那像自己这样步步荆棘的弱女,不是更加无路可走了吗?诸如⽗亲之流的一些人的口⾆是非,真的就可以致人于死命? 对一个⾖蔻年华的少女而言,有时信仰的殒灭几乎相当于世界末⽇的到来。自从⺟亲离家后,⻩裳便习惯了用一种充満怀疑的眼神看待周围,那眼神曾经让继⺟孙佩蓝十分不舒服,背地里诅咒说:“只有死鱼眼睛的恐怖可以同她仿佛。”而现在,她的眼神更加冷漠了,浓浓地写着不信任与不定安。 阮玲⽟的死,就像満満一桶从头浇下的灰⾊油漆,给⻩裳的整个少女时代打上了一种灰⾊的印迹。她从此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嗜书如命,甚至同⽗亲也更加隔绝了,因为在她看来,⽗亲也是 ![]() ![]() 就在这个时候,赵依凡回国来了。 经年不见,⺟子的阔别重逢对于⻩裳姐弟来说,无异于过年一样的大事。 那天恰逢周末,⻩裳放假在家,一早起来,林妈崔妈便张罗着替姐小少爷打扮了,要送他们去姑姑家见⺟亲。林妈一边儿替⻩帝梳头一边儿问:“弟弟还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儿吗?” ⻩帝腼腆地点着头,即使是在非常奋兴的时候,他的脸也仍旧是苍⽩的。因为一直读的是私塾,又长年多病,他能够见到的世事非常有限,同姐姐⻩裳的差异也越来越大了。 这是赵依凡的一招失棋处,本来以为在重男轻女的⻩家,作为少爷的⻩帝在读书求学上是怎么也不会有问题的。然而没想到,⻩家麒从再婚后,庒 ![]() ![]() ![]() ![]() ⻩裳试着⾐服,左右不満意,低声说:“要不,我还是穿校服吧。”校服还是去年圣诞节前,学校一时起意给大家做的,可是后来因为有家长反对这种过于划一的穿戴,又被废除了,所以只有那一件,而且已经略小,可总归是一件自己的⾐裳。 崔妈和林妈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姐小已经大了,懂事了,怎么肯穿着后妈的旧⾐裳去见亲妈呢?便也不多说,依言打开箱子翻出校服来,替⻩裳噴⽔熨平了,服侍她穿戴妥当。 正要出门,孙佩蓝起 ![]() ![]() 请安堂坐落在东厢,规格同私塾仿佛,是孙佩蓝早起理事的“办公房”⻩裳姐弟晨晚问安也在这里。孙佩蓝自进门⽇起便立了规矩,每早晚満堂上下都要在这里向二爷和她报到请安,缺席或迟到都要重罚。 其实说是二爷和她,不过打个幌子,⻩家麒通常不到中午是起不了 ![]() ![]() ![]() ⻩裳每次磕头,都感到満心的委屈。黑鸦鸦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头,她和弟弟缩在一角,与佣仆等同待遇,而更显得单薄。因为佣仆们还有事回报,很忙碌充实的样子,她姐弟却只是跪在一边旁听,什么时候佣仆报告完了,她们才可以起⾝,那感觉,分明在时刻提醒他两个是⽩吃饭的。 按理⻩家主仆分明,问安通常是分开的。可是孙佩蓝说应该要⻩裳姐弟从小知道治家的辛苦,跟着学学规矩,⻩家麒也就欣然同意了。于是⻩裳姐弟也就只有忍气呑声,受这“晨安之辱” 好在⻩裳读的是寄宿学校,只有每周末才行一次规矩,总算稍微好过些。而⻩帝自小被庒迫惯了的,对一切都逆来顺受,所以几年来,大家也还相安无事。 可是这天早晨合该有事,⻩裳因为见⺟心切,満心的不耐烦,对这早问安平生出一股仇恨来。而孙佩蓝因为不能拦着她姐弟俩不许去见姑姑(虽然她心里明⽩大家看她的面子,表面上只说是去见姑姑,其实还不是要见住在家秀处的前任二 ![]() ![]() ![]() ![]() ⻩裳听这话说得恶毒,登时脸涨红了,就要还口。跟在⾝后的崔妈生怕她吃亏,赶紧按住她的头说:“快跪下,给你娘请安。”说着自己先把自己四肢着地落踏实了,磕头说:“崔妈给 ![]() ![]() 林妈和⻩帝也随后都跪了。⻩裳也只有忍气跪下,磕了头起来,可是两只眼睛的怨恨愤怒却是蔵也蔵不住,寒星冷箭似向继⺟直 ![]() 孙佩蓝大怒,不等⻩裳站起⾝来,直接一碗残茶兜面泼来:“没良心的种子,给你吃给你穿,还天天斜眉瞪眼,瞪你娘的!谁教你跟长辈说话这么直愣愣盯着人看的?你个没教养的东西!说是⻩家门里的大姐小,千金万银的穿戴,山珍海味的吃喝,竟喂出这么一个东西来!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活脫脫海上滩上一个女瘪三!嫌我的⾐服不好,存心穿件灰不灰蓝不蓝的孝袍子现世,丢我的脸!我倒不明⽩了,你看你这长相,哪点像⻩家人?念的什么洋学堂,我说都是妖蛾子⽩费钱!正是国里的规矩还学不会呢,还去学什么外国规矩?哪一国的规矩把你教成现在这副妖妖调调的鬼样子?现在翅膀硬了,知道跟我瞪眼了,反了你!崔妈,把她拉下去,锁在屋子里,中午不许吃饭,叫她好好反省一下,该怎么对待长辈。⽩长那么大个人,连礼貌也不通,下作东西!” 左一句“种子”右一句“东西”夹七夹八地⾜⾜骂了一个钟头,直把佣人们也骂得呆住了,不知这位 ![]() ![]() ![]() ![]() ![]() ![]() 孙佩蓝更加大怒,索 ![]() 崔妈吓得忙又跪下了:“姐小已经请准老爷,说好今天去看姑 ![]() ![]() “你有屎留到明天再拉成不成?我说现在就是现在。她眼里没有我这个当娘的,我就打得了她…” ⻩裳再也忍不住,忽然直嚷起来:“你不是我娘,我要去见我亲妈!”跳起来就要往外跑。 孙佩蓝大叫:“反了!把她给我拦下来,打!重重地打!掌她的嘴,问她到底认不认得娘?” 站在门口听命的佣人不敢不从,果然上前拦住⻩裳,死拖硬拽拉到孙佩蓝面前,劝着:“姐小,还不快向 ![]() ![]() 崔妈吓得只跪在地上筛糠也似 ![]() ![]() ![]() ![]() ![]() ![]() ![]() 孙佩蓝起脚将崔妈踢个筋斗,又上前亲自赏了⻩裳一个嘴巴:“说,你现在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你不是!你不是我妈!我有自己的妈!我妈妈回来了!”⻩裳倔犟地叫,心里只说: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也不会再叫你一句妈,我有自己的妈,我妈妈回来了,我不会再认你这个泼妇叫妈! “你娘回来了?哼哼,我告诉你,她就是回来也晚了,只好做小,管我叫 ![]() ![]() “呸!我妈给你提鞋?你给我妈提鞋也不配!我妈妈比你漂亮,比你贤慧,比你温柔,比你能⼲,比你有见识,比你強一百倍!” ⻩裳说一句,孙佩蓝便打一巴掌;孙佩蓝越是打,⻩裳就越要说。渐渐的,⻩裳 ![]() ![]() ![]() 林妈觑个空儿溜到⾝边将她⾐襟一拉,偷偷附耳叮嘱:“你在这里求破了喉咙她也不会理,要求,不如求老爷去。” 一句话提醒了崔妈,偷眼窥着孙佩蓝正打得起劲留意不到,忙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按说孙佩蓝长得不难看,圆脸方颐,怎么看也不像做晚娘的样子。传说中的刻毒女人通常都长着一对⾼颧骨,她的脸却偏偏平得很,就好像女娲抟土造人,造好之后又顺手在脸上拍了一掌似的。 她的刻毒全都在⾆尖上了,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子,割得人⽪破⾎流。再有,就是她的指甲,修得尖尖的,在撕扯⻩裳的时候,不住地偷偷使暗劲,一指下去就是一道⾎印子。忽一转眼看见二爷来了,便不再那么泼辣,却先发制人, ![]() ![]() ![]() ⻩家麒被这鼻涕眼泪的兜头一番话弄糊涂了,紧着问:“谁说什么了?谁说要 ![]() ![]() ![]() “是她!”孙佩蓝将一 ![]() ⻩家麒哪里噤得了这番挤兑,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裳踹倒,踏在 ![]() ⻩裳心里已经悲哀到极点,无心分辩,只求速死,咬牙说:“我有自己的妈妈!我妈妈回来了!你放我走,我要去见我妈!” “你想得美!我打死你,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见到她!”⻩家麒提起赵依凡就气不打一处来,耳听得⻩裳一心向着妈,只恨⽩养了她,竟一点不知道感恩。当下再不打话,一脚接一脚对准要害踢着,把当年对依凡的恨全报在这个眼里只有娘没有爹的女儿⾝上。 ⻩裳咬紧了牙关一声也不吭,先还満地滚着,后来便不动了,但仍然大睁着眼睛,仇恨地看着这屋子,那些摆设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红木桌椅,珐琅烟盅,钮扣大具体而微成套摆设的宜兴茶壶玩件,旧时宮里得的內画鼻烟壶,请名师临的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残卷,青花瓷瓶里揷着卷轴和野 ![]() 她恨。 这间屋子充实到拥挤的地步,塞満了金的银的镶珠嵌⽟的物事,可是独独没有亲情!她恨! 穿着各⾊绣花鞋黑布鞋牛⽪鞋的脚在面前杂沓往来,満屋子都是人,可没有人味儿!她恨!她恨!她恨! 如果眼睛里可以噴出火来,她希望烧掉这屋子,也烧掉她自己,可是最终她只是无力地闭上眼睛,再也动不得了。 崔妈本来満心以为二爷是姐小的亲爹,总会向着女儿点,哪想到自己帮了倒忙,请下一个瘟神来,打得只有比二 ![]() ![]() 林妈也拉着⻩帝赶紧跪下了,旁的佣人也紧随着跪了一地。⻩家麒又踢了几脚,这才罢了手, ![]() 直到二爷和二 ![]() ![]() ![]() 崔妈惊惶起来,腿一软又跪倒了,便抢天呼地哭起来:“我的姐小呀,你可不会就这么去了吧?” 林妈却翻翻⻩裳眼⽪,说:“不碍事,咱们姐小这是气⾎攻心,顺顺气就好了。” 崔妈素来胆小,今⽇经过这些大风大浪,早已精疲力竭,耳中听得姐小没事,心气一松,又厥了过去。 在所有关于阮玲⽟的文载里,是绝对不会有人提起“⻩裳”这个名字的。 可是在⻩裳的生命里,阮玲⽟却奇怪地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而且微妙的位置。 因为阮玲⽟这个人的存在,让⻩裳一度狂疯地 ![]() 在幽噤期间,她想得最多的,不是刚刚回国却缘悭一面的⺟亲赵依凡,而是当红早逝的阮玲⽟。从各种小报的报道以及⽗亲的议论中,她已经详尽地知道了阮玲⽟虽然短暂却沧桑多彩的一生——少年受尽磨折,忽然上帝将一个女子可以希祈得到的一切美好都堆放在她面前:美貌、盛名、财富、甚至爱情,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是其后又一样样菗走,换来加倍的辛酸苦楚,当她开至最美最 ![]() 可是也正因为这份惨烈决绝,使那悲剧也有了一种美感,一种冷冽的凄 ![]() ⻩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同阮玲⽟有着怎样的契机,她只是忍不住在无边无际的幽闭生涯中一遍遍地想着她,想着她在电影中的每一个角⾊,一颦一笑,举手投⾜。阮玲⽟于她是亲切的,柔和的,如一个无声的叹息,轻轻走⼊她的生命而不自知。她的幽噤,仿佛是对阮玲⽟之死的一种追悼,是更深切地不受任何外因打扰地让她悉心感受这位影后⽟殒之痛。 这间幽噤她的牢房,原本是二姨太楚红的居室,如今却成了她的创作室。她翻出自己从中西学堂学得的所有本领,从书本上得到的全部知识,以及从自己生活体验中总结出来的全部感受,刻骨铭心地写下了一首首悼亡诗,甚至一篇长达29万字的《悼⽟传》。这还不能満⾜,她又替阮玲⽟编写了大量的剧本,虽然她已经不可能再重登舞台出演那些角⾊,但⻩裳知道,如果她演,是一定会演好的,那些故事,几乎就是为她度⾝订作的。 最初住进这间幽暗嘲 ![]() ![]() ⻩二爷本来是为了惩罚女儿,才下令要将她锁进这屋子里的。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而言,没有一种恐怖和打击会比关进鬼屋更为強烈的了。不眠之夜,当她撒目四望,只觉黑沉沉的屋子里到处都潜伏着静静杀机,随时要将她呑噬。可是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当她想到阮玲⽟的时候,她就忽然把一切看淡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呢?尚不及“人言可畏” 自然也不及“⽗亲无情”、“后⺟无义”还有“天伦相隔”、“没有自由” 那么,又何必恐惧? 只是,在她这样一个年龄死去,未免不甘心。倒不是贪生恋世,而是太过无味。 她没有机会演出《新女 ![]() 她忽然有些羡慕起阮玲⽟的死来了,因为那戏剧 ![]() 她想起了住过这屋子的楚红姨娘。家人们都在疑惑于二姨娘为什么有药不吃,宁可求死,可是现在⻩裳忽然明⽩了:那是因为她想见林医生,如果她的病好了,林医生就不会再来,所以她不愿意康愈,就为了换得同他的多一次见面,再多一次。后来当她得到消息说他不会再来的时候,已经治疗不及,而且,即使能够好转,再见不到他,生命于她又有何意义呢?倒不如让她抱着对林医生最深的真情最美的回忆安静地死去。 这些,就是二姨娘生命最后时分的全部心思了。⻩裳比任何人都懂得,这倒不是因为她早 ![]() ![]() 这,也是阮玲⽟悲苦的灵魂在冥冥之中对她的启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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