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致力于为用户为书迷提供免费好看的一句顶一万句全集 |
![]() |
|
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一句顶一万句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58 时间:2017/9/5 字数:10501 |
上一章 第三章 下一章 ( → ) | |
沁源县有个牛家庄。牛家庄有个卖盐的叫老丁,有个种地的叫老韩。老丁除了卖盐,还卖碱,还捎带卖些茶叶、烟丝和针头线脑。老丁虽卖盐卖碱,但家里并没有盐土场,所卖的盐碱,都是从县城盐铺碱铺趸来的,再走村串镇零卖。走村串镇做买卖的人,本该爱说话,但老丁一天说不了十句话。到一个村子,人问起盐的价钱,碱的价钱,茶叶、烟丝和针头线脑的价钱,老丁都伸指头比划。人问:“不能还价呀老丁?” 老丁摇头摇,也不说话。人又说: “做生意,哪有不能还价的?” 老丁黑着脸,不再理人。十里八村,都知道牛家庄有个卖盐的老丁脾气轴。 老韩是个种地的。种地整天和口牲、庄稼打 ![]() ![]() 但老丁和老韩是好朋友。一个不爱说话,一个爱说话,本不该成为好朋友,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一到深秋,地里的庄稼收了,第二年的麦子也种上了,两人爱上山打兔。老韩看到一个兔子跑出来,爱将火 ![]() ![]() ![]() ![]() ![]() ![]() ![]() ![]() ![]() ![]() ![]() ![]() 老丁马上作撩裙子科,给老韩作揖施礼:“夫君,冤杀奴家,容我细细给你道来。” 老韩用嘴敲起锣鼓点,拉起弦子,老丁抖着⽔袖状开唱。 或,老丁一声长喊: “儿呀,此语差矣,转来!” 老韩马上背着 ![]() “爹爹,此事你有所不知。” 老丁忙用嘴敲家伙拉弦,老韩开唱。 两人是朋友,两家的老小也走得近。老丁有三男二女,老韩有四个闺女。老丁的小女儿七岁,叫胭脂,老韩的小女儿八岁,叫嫣红。嫣红和胭脂,常在一起割草。这年秋天,八月十五头一天,两人又到河边割草。割了一下午草,天快黑了,两人背着草回家。越过庄稼地,前边是条大路,两人看见前头路边,躺着一个物件。似是件棉袄,又似个褡裢。两人都想捡这物件,从庄稼地往路边跑。嫣红比胭脂大一岁,跑得比胭脂快,早一步跑到物件前,捡到手里。原来是一只布袋。嫣红拎了拎,布袋有些沉,便将这只布袋,搁到自己草筐里,背回了家。回家给娘一说,嫣红的娘,也就是老韩的老婆,啪地扇了嫣红一巴掌:“拾啥不成,拾布袋,拾布袋是气。” 嫣红哇的一声哭了。老韩老婆打开布袋,却吃了一惊,原来里面躺着一堆大洋。倒出来数了数,整整六十七块。晚饭时候,老韩从地里收工回来,老韩老婆将老韩叫到里间屋,将布袋和大洋让老韩看。老韩看着⽩花花一堆大洋,也傻了眼。张张嘴,说不出话;再张张嘴,还是说不出话。老韩平⽇ ![]() ![]() 又说: “漏出半点风声,我用绳子勒死你。” 嫣红吓得哇的一声又哭了。 吃早饭的时候,老丁来了。老韩以为老丁来商量秋后打兔的事,老丁却开门见山:“听说嫣红昨天捡了个布袋?” 老韩知道昨天嫣红和胭脂在一起,便说:“回来让她妈打了一顿,布袋里是半袋⼲粪。” 又叹息: “老话说,拾布袋是气,不知应到哪一宗。” 老丁比老韩小两岁,笑了: “哥,俺胭脂当时摸了摸那布袋,里边好像是钱。” 老韩知道瞒不住了,说: “还不知是哪个买卖铺子的生意人,不小心丢在了路边;没敢动,等着人家来认呢。” 老丁: “要是没人认呢?” 老韩有些不⾼兴: “没人认,再说没人认的事。” 老丁: “要是没人认,咱就得有个说法。” 老韩: “啥说法?” 老丁: “这布袋是胭脂和嫣红一块捡的。” 老韩急了: “布袋现在我家,咋是你闺女捡的?” 老丁: “我听胭脂说,她俩一块跑到布袋跟前;嫣红比胭脂大一岁,欺负了胭脂。” 老韩拍了一下腿大: “老丁,你想咋样吧?” 老丁: “一人一半。别说是两人一块捡的,就当是嫣红捡的,胭脂在旁边看见了,俗话说得好,见了面,分一半。” 老韩: “老丁,你这不是耍浑吗?” 老丁: “我不是在乎这个钱,是说这个理。” 老韩: “你要这么说,咱俩没商量。” 老丁: “要是没商量,又得有个说法。” 老韩: “啥说法?” 老丁: “就得经官。” 事情一经官,捡到的东西,明显就得没收。老韩听出来老丁的意思,我好不了,也不让你得着便宜。两人一块打兔唱戏,好了二十来年,老韩没发现老丁遇到大事,为人这么毒。平时不爱说话,怎么一到骨节上,话一句比一句跟得上呢?嘴比唱戏还利索呢?可见他说的这些话,来之前早想好了;可见两人平⽇的好,都在小处;一遇大事,他就露出了本相。不是说老韩贪财,舍不得分给他钱,而是这理讲不通。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是再分钱给他,两人也算掰了。老韩也赌上了气:“这布袋是捡的,不是偷的,你想往哪儿告,你就往哪儿告吧。” 老丁也不示弱,转⾝走了: “正好,我今天要去县里进盐。” 但事情没等经官,老丁还没从县里告官回来,到了下午,布袋的主人找上门来。布袋的主人,是襄垣县温家庄给东家老温家赶大车的老曹。八月十五头前,老曹拉了一车⻩⾖,到霍州去粜。霍州⻩⾖的价格,每斤比襄垣县多二厘。襄垣离霍州三百多里,一去一回,要走五天。去时是重车,要走三天;回时是空车,只要两天。老曹在霍州粜完⻩⾖,不但结了这回⻩⾖的账,连霍州粮栈夏季欠老温家小麦的钱,也一并结了;共六十七块大洋。空着车往回走,⾝上乏了,在车上半睡半醒,由着口牲往前走。路过沁源县牛家庄村头,走到河边,一过沟坎,车一颠,装钱的布袋滑落到地上。等车进了襄垣界,才发现布袋丢了,老曹惊出一⾝汗。急忙顺着原路回头找,但路上哪里还有布袋的踪影?老曹只好一个村庄一个村庄打问,谁家捡了布袋。从昨天晚上找到今天下午,问了百十个村落,口⼲⾆燥,⽔米没打牙,没有问出布袋。本想没了指望,到了牛家庄,照例一问,纯粹为了心安,没想到牛家庄大人小孩,都知道老韩家拾了布袋。本来大家不知道,让卖盐的老丁一闹,大家全知道了。老曹便寻到老韩家。老韩见瞒哄不住,一边恨老丁无端寻衅,败坏人家好事,一边只好将布袋拿了出来。老曹一见布袋,一庇股瘫坐到地上,将布袋里的银元倒出来数了数,分文不少。老曹站起⾝,向老韩作了个揖:“大哥,没想到能找着布袋。” 又说: “大哥,除了是你,换成我,捡了布袋,也不会拿出来。” 又说: “路上我找了一条绳,找不着布袋,我也就上吊了;六十多块大洋,我赔不起东家。” 又说: “赔起赔不起是一回事,回到家里,跟老婆就不好 ![]() 又端详老韩: “大哥,看你是个种地的,却不贪财;一星半点不贪常见,六十多块大洋,没往心里去,大哥,你不是一般人。” 说得老韩倒有些惶恐。老韩平时嘴 ![]() 老韩又有些猝不及防。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快就连到了一起?老曹看到院里呆站着一个小闺女,用嘴咬着指头,问:“是咱家的孩子吗?比我家闺女大个一两岁。” 老韩指着她: “布袋就是她捡的。” 老曹一把拉住老韩: “走。” 老韩一愣: “哪里去?” 老曹: “去集上,咱先买只 ![]() 因为一只布袋,襄垣县温家庄的老曹,和沁源县牛家庄的老韩,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事后老韩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因为一只布袋,我丢了一个朋友,得到一个朋友。” 一个指的是老丁,一个指的是老曹了。襄垣县离沁源县有一百多里,从此逢年过节,老曹翻山越岭,到老韩家串亲戚。一年三次,端午节一次,八月十五一次,过年一次。老韩以为老曹串个一两年就完了,没想到老曹年年来。老韩见老曹认了真,也到襄垣县看老曹。这一走动起来,连着走动了十几年。老曹认识老韩的时候四十多岁,十几年过去,也快六十的人了。 这年夏天,牛家庄新起了一座关帝庙。关帝开光那天,牛家庄请了戏班子唱戏。戏班子请的是武乡县的汤家班,唱上 ![]() ![]() ![]() ![]() 又与晋发荣一起,托着两个笆斗,挨家挨户敛唱戏钱。但大家出了一轮关帝庙钱,再出唱戏钱,兴致就没有上回那么⾼。牛老道也变通了一下,唱戏上头,出钱可以,出木板桌椅可以,出粮食也可以。木板桌椅可以搭戏台用,粮食可以磨成面,供戏班子开伙。待东西敛上来,钱敛上来,单说敛起的碎钱,换成整钱,有二百六十五块。牛老道与晋发荣一起,背起褡裢,又去武乡县请戏班子。戏班子的班主叫老汤。老汤本是榆乡县人,不是上 ![]() ![]() ![]() 老汤: “上 ![]() 牛老道常说事,有时说的是村里的事,有时说的是外边的事,过去与戏班子班主老汤也认识。见到老汤,牛老道将沁源县牛家庄建关帝庙的事,一五一十、来龙去脉与老汤说了,订下唱戏的⽇子是六月初七到六月初九;然后将二百六十五块戏份钱,递向老汤。老汤的戏班子,唱一天戏一百块;连唱三天,应是三百块。牛老道:“老汤,对不住,少三十五。” 老汤看着钱,有些不⾼兴: “少个块儿八角行,一下少三四十,怕说不过去。” 牛老道: “村小,没经过大阵仗,显得穷气。” 又说: “看在俺俩老汉七十多的份上,又跑了百十里路。你给舍个脸。” 见老汤仍皱眉,牛老道站起⾝: “要不我把我的褂子脫给你得了。” 老汤头摇: “老人家,话不是这么说。” 但也收起钱来。牛老道见他应承下来,又追了一句:“老汤,咱丑话说到头里,别因为钱少,就出假力。戏该垫场还垫场。” 老汤: “唱戏上头,老人家倒放心,不为你牛家庄,为俺自个儿,汤家班也不会砸自己的牌子。” 又说: “钱少了,吃上,就别再亏着大家。一口一口唱戏的人,也不容易。” 牛老道: “放心,让你顿顿见⾁。” 到了六月初三,牛家庄就开始热闹。关帝庙前,搭起了戏台子,糊起了彩棚,挂起了马灯。许多卖果物、杂货和零食的小贩,前三天就在牛家庄摆上了摊子。老韩见村里唱戏,便给襄垣县温家庄的朋友老曹捎了个口信,让他六月初五动⾝,六月初六那天,务必赶到沁源县牛家庄,第二天一起听上 ![]() 一年下来,老曹才习惯这快。小温又撺掇周家庄“桃花村”酒坊的经理小周,也买了一辆胶⽪轱辘大车。小周他爹,就是过去周家庄的东家老周,六年前也死了。现在小温看老曹出门打扮,背着⼲粮,便问:“叔,哪里去?” 老曹: “经理,去沁源县听戏。” 接着将听戏的事,一五一十对小温说了。又说:“不为听戏,为朋友一句话;一百多里,让人捎过来不容易。” 小温问: “啥戏?” 老曹: “上 ![]() 小温却说: “叔,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这几天正闷得慌。” 又说: “不为听戏,为路上散散心。” 小温要去,这去就不一样了。老曹一个人去沁源县是徒步;小温要去,老曹就赶上了三匹骡子拉的胶⽪轱辘大车。徒步到沁源县,起早打晚,得走一天半;胶⽪轱辘大车,一路跑起来,口牲脖子里的铃铛“叮当”“叮当”当天半下午,就进了沁源县界。路过集市时,小温让老曹停车,买了半腔羊,一筐山桃,又买了两坛子酒;没买“桃花村”的,买的是“杏花村”的;“杏花村”的酒,还是比周家庄小周家的“桃花村”酒味醇。⽇头还没落,就到了牛家庄。“温记醋坊”的经理跟老曹一起来听戏,既给老曹长了面子,也给沁源县牛家庄的老韩长了面子。三匹漆黑的骡子拉的胶⽪轱辘大车,嚓的一声放气,停在了老韩家门前,接着往下卸酒卸⾁卸果子,老韩大喜。因老曹小温提前一天到。老韩有些措手不及,但赶紧洒扫庭院,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搭上铺,铺上新铺盖,让小温住。晚上,村里张罗事的牛老道听说襄垣县“温记醋坊”的经理来了,也过来看望。因平⽇也吃“温记”醋,见面施礼后,先夸温家的醋。小温忙站起说:“没想到惊动了老人家。一个卖醋的,当不起老人家抬举。” 牛老道: “经理谦虚了。卖醋也分个大小。” 牛老道又说起三天唱戏的安排。说完,站起说:“这里是小村,没经过事,有经理看穿的,不要笑话。” 小温赶紧又站起作揖: “老人家,有空的时候,也到襄垣县去看一看。襄垣的绕绕腔,也能听。” 老曹和小温,便在老韩家住下,安心等着听戏。老韩又杀了几只 ![]() ![]() ![]() ![]() ![]() 老曹: “他遇事爱想,不爱说。” 老韩: “不是想不想的事,证明人家有城府;不像咱,嘴跟刮风似的。” 老曹点头。 第三天中午,吃的是焖狗⾁。狗⾁热 ![]() 老韩: “就怕在外头招待客人,失了礼数。” 小温: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大家便将酒桌直接搬到院后河边柳树下 ![]() 老韩: “经理说是好地方,我就想起一件事。” 老曹: “啥事?” 老韩: “我想给改心说个媒,让她嫁过来。” 老曹: “嫁给谁?” 老韩: “我也是四个闺女,要是有一个儿子,咱不结儿女亲家,让给谁去?只好说给别人。” 又对老曹说: “不为说媒,为改心嫁过来,以后你来得就勤了。” 老曹笑了: “好是好,就是远了些。” 没想到小温不赞成老曹的说法: “如是好人家,值一百多里。” 又说: “世上的人遍地都是,说得着的人千里难寻。” 老韩忙给小温倒了一杯酒: “经理要这么说,您就给做个保山。” 小温笑了: “你先说说是个啥人家。” 老韩: “村里一个朋友,跟我最好,叫老牛,家里磨香油:改心嫁过来,不会受屈。” 又说: “不是图他家东西,老牛家那孩子,难得稳当。” 又说: “待会儿我把老牛和那孩子叫过来,经理相看相看。” 小温笑了: “那倒不急。” 老曹和小温以为这事也就是说说,没想到老韩当了真。当晚散戏之后,老韩又摆上酒,将磨香油的老牛和他儿子牛书道叫过来,让老曹和小温相看。牛书道十七八岁,个头不⾼,大眼,有些怵生;小温问了他几句话,读过几年书,都去过哪里;小温问一句,他答一句;问完答完,牛书道说声“大爷叔叔们吃好”就走了。孩子走了,老牛留下,大家又一起喝酒。老牛虽是一磨香油的,但能喝酒。小温本也能喝,但中午喝到⽇落西山,晚上听完戏又接着喝,几杯下去,就醉了。小温平⽇不苟言笑,喝醉了爱掉眼泪,爱摇着头说“不容易,真不容易”和醒着是两个人。老曹知道小温有这个⽑病,不以为意;老韩和老牛不知就里,见小温突然伤心落泪,一个劲儿说“不容易,真不容易”也不知什么不容易,倒有些吃惊。 听完三天戏,老曹赶着胶⽪轱辘大车,与小温回了襄垣县。路上老曹问:“经理,那事咋样啊?” 小温一愣: “啥事?” 老曹: “就是给改心说的那个媒。朋友当了真,咱也不能儿戏,成与不成,怕是要说个一字。” 小温这才想起前晚相看人的事,这时摸着头笑了:“前天我喝醉了呀。” 又叹息: “这几天的戏,我没听好。” 老曹吃了一惊: “为啥?老韩招待不周?” 又说: “要不就是老韩话多,惹你烦了?” 小温摇头摇,说: “惹不惹人烦,不在话多少。” 老曹: “要不就是戏唱得不好?” 小温: “老汤的戏班子,倒是个个卖力。” 老曹: “那为啥呢?” 小温: “来听戏之前,我和周家庄卖酒的小周掰了。” 老曹这才恍然大悟。几天之中,听戏之余,他也发现小温有些闷闷不乐。五天前自己来沁源县牛家庄时,小温说来一块听戏散心,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谁知其中竟有缘由;来的时候,小温买“杏花村”的酒,不买小周“桃花村”的酒,原以为是给老曹长面子,谁知是与小周掰了。老曹:“温家和周家,从祖辈起,好了几十年,咋能说掰就掰呢?是为钱的事吗?” 小温叹息一声: “要为钱就好了。啥也不为,就为一句话。” 老曹: “啥话?” 小温也不说,只是说: “我原来以为他是个明⽩人,谁知是个糊涂人。小事明⽩,大事糊涂呀。” 老曹: “经理要是觉得可惜,咱找人说和说和。” 小温: “也不是话的事,也不是事的事,是他这个人,没想到这么毒。俺俩不是一路人,俺俩不该成为朋友;你和老韩,才叫朋友。” 又感叹: “三十多年,我⽩活了。” 老曹知道小温真伤了心,倒不好再打听他们掰的缘由,只好又劝小温:“掰就掰了呗,世上这么多人,不差一个做酒的。” 小温这时拍了一下腿大: “叔,我看牛家庄磨香油的老牛家不错。世上最难是厚道,一见面大家就能喝醉,证明说得着。” 一个月后,襄垣县温家庄的老曹家,与沁源县牛家庄老牛家定了亲。一年过后,改心也就是曹青娥,嫁给了牛家庄磨香油的牛书道。 这是牛爱国他妈曹青娥,六十年中,常说的另一段话。 六十年过去,牛书道死在曹青娥前头。埋牛书道那天,无风无火。在牛家坟地里,牛书道⼊了⽳,上面埋上土,大家都不哭了,曹青娥还坐在地上哭。众人上前劝她:“想开点,人死了,哭不回来。” 谁知曹青娥哭: “我不是哭他个⻳孙,我是哭我自己。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到了他手里。” |
上一章 一句顶一万句 下一章 ( → ) |
一句顶一万句是知名作家刘震云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综合其它,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一句顶一万句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刘震云撰写的一句顶一万句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一句顶一万句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