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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故乡面和花朵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47 时间:2017/9/5 字数:47427 |
上一章 2、基挺·米恩与袁哨 下一章 ( → ) | |
仅仅因为基![]() ![]() ![]() ![]() ![]() ![]() 接着就端来一盆滚烫的热⽔,放到基 ![]() ![]() ![]() 袁哨在那里红了脸,一边扣着自己的红指甲,一边捏着自己的裙边说: “你还知道我在家闷得慌啊。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闷,为谁闷,闷个什么又闷出个谁吗?” 这时基 ![]() ![]() ![]() ![]() 接着就见他们的厨房冒出黑烟,传出一股饭菜焦糊的味道。基 ![]() ![]() ![]() ![]() “你在地里忙活一天,回来又让你在 ![]() 说着说着,就流下悔恨的泪。这时 ![]() ![]() ![]() “达令,一切都怪我,是我太急切了,才弄糊了这顿饭。急切起来,往往也忘记了温柔呢。我刚才不算耝暴吧?我没有弄痛你吧?…” 哨又紧紧地搂住了 ![]() ![]() ![]() ![]() ![]() ![]() 当然这是在⽇常的情况下。这是在平时的和平的⽇子里。但今天就和往常不一样了。因为村中突然谣传基 ![]() ![]() ![]() ![]() ![]() ![]() ![]() ![]() ![]() ![]() ![]() ![]() ![]() ![]() ![]() ![]() ![]() ![]() ![]() ![]() “幸好他是摸了外边的,如果是摸了里边的,别看他是村长的新闻发言人,在历史上又做过副总统,现在是司法立独,我照样敢给他染头和封井,渴死他们!” 当然这都是一帮事不关己的别人的议论了。因为事不关己,议论起来都有些大而化之,但具体到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你搂着点,现在还没有开始呢,我们租的卫星,还不到转播时间呢。你现在就在那里瞎哭,把泪都哭⼲了,等会儿开了机,你又该如何呢?” 说得哨也不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时也“噗嗤”一声笑了。接着从连⾐裙口袋里掏出一张口纸,将脸上的泪痕擦去,拢了拢自己的云鬃,贴了贴自己的花⻩,又描了描自己的眉眼,不再胡思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去你妈的!” 多么地耝野。这是过去他没有听过的话。他一下愣在了那里。他一下有些猝不及防。他甚至在那里就事论事地想着哨的言语:去我妈的?为什么要去我妈的?去我妈的什么?我的妈在万里之外和地球的另一边,怎么就得罪“她”了呢?如果不是我妈而是我的问题,那为什么还要去找我妈呢?小刘儿的故乡,就是这样不成 ![]() ![]() ![]() ![]() “不但去你妈的,还去你爹的呢!” 因为哨这句话骂出了天下少女的心,电视机下就有人叫好。这使成 ![]() ![]() ![]() ![]() ![]() ![]() ![]() ![]() “任你奷似鬼,喝了娘老的洗脚⽔。直到现在我才相信,深渊有底,人心难测。现在──咱俩的事说说吧!” 就像察警堵住了违章的司机,小牢子提出了犯人。说说吧──车是你们截的,人是你们抓的,让我说什么呀。理由和原因不都在你们手中吗?但是他们就是不说,就是要反客为主地让我们说。如果我们说得对不上他们的理由和茬口,他们就让我们重说。看你们这点猫玩老鼠的心理有多么恶劣。还不如一口吃了我们呢。基 ![]() 由于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基 ![]() 我们这次转播能够钱赚,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无非是赚得多和赚得少的问题了。如果戏剧情节这么发展下去,我看是要火爆和爆満。广告客户的电传,已经快把直播室的房顶给冲了起来。这个 ![]() ![]() ![]() ![]() ![]() ![]() ![]() ![]() ![]() “过⻩线了?” 哨毫不犹豫地摇了头摇。 基 ![]() 哨摇了头摇。 基 ![]() 哨还是摇了头摇。 在监狱的预审室里,基 ![]() ![]() ![]() “我偷了三角铁?” 哨摇了头摇。 基 ![]() 哨摇了头摇。 基 ![]() 哨:“是个人的!” 基 ![]() ![]() 哨听到这里,上去就菗了基 ![]() “这可是你不打自招。这次你可说到点上了。既然说到点上了,我就得在这个点上给你打住!” 基 ![]() ![]() ![]() ![]() ![]() ![]() ![]() ![]() ![]() ![]() ![]() ![]() “报告庭长,你不要打我了,我 ![]() ![]() ![]() ![]() ![]() ![]() 接着就要扳起指头在那里数。因为一下数到了历史,倒是把现实中牛屋的巴黎来的服装少女给再一次忽略了。但我们都是一些⾝在现实关心眼前胜于关心历史的人啊。我们觉得他一下又走得太远了。但他说了这个,电视上的哨可就动了真情和 ![]() ![]() ![]() ![]() ![]() ![]() “我 ![]() 基 ![]() ![]() ![]() ![]() “去你妈的!” 一拳就将少女哨打了个马趴。接着哨的脸上就像开了一个酱醋铺,红的、蓝的、绿的、都涌到了脸上。屏幕下所有的男人,这时都站在了基 ![]() ![]() ![]() ![]() ![]() ![]() ![]() ![]() 这一句话果然生效,哨也立即从戏里醒了过来。一下就按住了自己的口袋,一下就从虽然是演戏但毕竟惹出娘老的火来了鼻子已经被打歪五味铺已经开到脸上情绪已经沉浸进去不能自拔但面对这一句让人清醒的话“她”还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和从沉浸的情绪中拔了出来。虽然我这人演戏难以一下从戏中子套来立即和人嘻嘻哈哈,但是这点个人的情绪我还是能扭转过来的。导播这时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开始正而八经地指责“她”: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事情刚刚开始,就开始打人了?打人是犯法的你懂不懂?你以为这真是在你家呢?这是在整个世界面前!你这么一闹,大家不说这是你的泼妇本相大暴露,还以为是我们BBD和NHD提倡的呢?你还想让世界上再出现一次卡尔·莫勒丽那样的割夫运动吗?如果是这样,我们把同 ![]() ![]() ![]() 导播说着说着,他不让别人进⼊角⾊,他自己倒是提前进⼊了。人一进⼊和投⼊情绪,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生气到了顶点“他”──连同 ![]() ![]() “亏你还好意思说在历史上当过副总统,要不说你祸国殃民呢。怎么『她』一菗你,你就给『她』跪下了?你刚才那一拳,怎么就不能提前打出来呢?你也是个老演员了,怎么还要别人向你提词和提醒呢?怎么『她』刚对你开了个头,你就竹筒倒⾖子了?『她』刚问了你一下现实,你就要 ![]() ![]() ![]() ![]() ![]() ![]() ![]() 但令导播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的基 ![]() ![]() ![]() ![]() ![]() ![]() “妈拉个×,我们先不说你的正义和艺术,我们先说一说金钱和票子。原来我一直是蒙在鼓里的。为什么同样两个演员,一个清醒,一个在鼓里?一个口袋里揣着票子,一个就让他友情客串呢?事先征求我的意见了吗?有你们这个大的欺骗在前面,我和女人打架不打架、承认不承认自己在现实和历史上有作风问题还是小事呢,和女人打架,被女人捉住,给女人跪下从此奠定自己的奴隶地位当然不好,但你们不让我这么做让我继续装傻充愣是为了什么呢?也不过是为了对我进行更大的欺骗。表面看你们在替考我虑今后的生活,其实你们只不过是为了目前剧情的发展;转播一结束,你们拔腿就走,我今后的生活你们哪里会放在心上?对于我今后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什么?表面看是一个家庭,其实是一个社会;表面看是一个伦理,其实是一个金钱,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你们只強调我在这个家庭中的尊严,而没有考虑我在这个社会和在这次转播中的地位。你们对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表面看是为了提⾼我的演技,其实不过是为了对我进行更多的庒榨。你们的用心何其良苦,你们的用心何其毒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还得感谢刚才小哨的一掌呢。没有那一掌。你们的 ![]() 基 ![]() “给不给我票子?不给我票子我就罢演。我得不到票子,也不让你们得票子。没有我的配合和应答,看你们这个对手戏如何演下去?不但让小哨得不到票子,我一下给你们来一个彻底的,让你们电视台也砸锅,让你们转播到这里就转播不下去!…” 接着又下小哨的口袋里掏票子。三个人扭打到一起。哨这时也急了眼。小刘儿故乡的一个乡下丫头,哪里见过这么多票子?现在到了自己的口袋,哪里会让别人给再掏出一部分呢?天塌下来我不管,但是到了我口袋的两颗糖,你拿走一粒我就跟你拼了。于是两个人在那里像两头牛一样把头舐在了一起,倒是把导播扔出了人圈。弄得这个⽇本人也傻了眼,在那里 ![]() ![]() ![]() ![]() ![]() ![]() ![]() ![]() ![]() ![]() “恐怕这在人类的表演史上,也是一个经典 ![]() “确实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又说:“原来都说演员要经过训练,现在看不训练凭自己的本⾊也能达到相当的⾼度嘛。这对我今后的表演,也是有启发的!” 舂风得意。九九 ![]() ![]() ![]() ![]() ![]() ![]() ![]() ![]() ![]() ![]() ![]() ![]() ![]() ![]() 但下去的柳条并不凶狠,接着露出的,是温柔而宽和的笑容。哨坐在⽑驴背上,也是一脸宽和的微笑甚至还有些涩羞。地里正在扒粪的乡亲们见了他们都停下耙子问:“这么好的天,小两口到哪里去?” 还没等基 ![]() ![]() “连句话都不让我说了?” 哨媚妩地一笑:“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怕累着你呀。你傍晚和夜里都那么累了,现在还不让你少说一点话?” 基 ![]() “你的这点苦心,我还不知道吗?如果不知道,我就算⽩认识你了。我知道说话费精神。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哨笑着在驴上用脚踢了一下基 ![]() 乡亲们都在地里仰着头,包括俺爹和⽩蚂蚁,头上裹着一条羊肚子手巾,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都啧啧称道: “咱要什么时候能过上这么舒心的⽇子,也不算⽩活一场。看我们过去的一生,和⽩石头和小刘儿他娘是怎么过的。别说没有跟她们赶集的功夫,就是有,谁有这个心情呢?跟谁赶集就好象跟谁吃饭或旅游一样,不是什么人凑到一起就能舒心的。如果跟舒心和可心的人在一起,就不管火车的路有多长,机飞是不是误班,哪怕就是飞起来被劫了机呢,我们不是还可以⽩跟着看一个地方吗?可惜我们没有赶上好时候。如果这个同 ![]() ![]() 说完这些,再继续在田里捣粪,浑⾝就没了力气。突然⽩蚂蚁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机会在人人面前可是平等的。如果不是搞同 ![]() 听到这话,俺爹也奋兴起来。这一招出的果然有些⽔平。我这个“女人”找得也不比哨差。那个“女人”只会娇滴滴,我这个“女人”还会灵机一动呢。世界一下被“她”给扯平了。出⽔才看腿两泥呢。 “对,我们也赶集去!” 俺爹撒丫子就向家里跑去。见俺爹这么做,全村人都觉得俺爹这么做有道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人都行动起来,兴起了一个轰轰烈烈的赶集运动。一时人声鼎沸,大呼小叫。村庄说开了锅,可就开了锅了。接着在村西的土路上,非男非女们,非老非少们,都穿出了过节和过年时才穿的新⾐服,骑马的,骑驴的,推车的,挑担的,敲锣的,打鼓的,扭秧歌和跳霹雳的,说书的和唱戏的,跳大神的和挑剃头挑子的──连影帝瞎鹿和剃头匠六指都出来了──向集上滚滚而去。众人将村西的土路上,趟出了一层浮土。浮土卷到天空,就成了一层浮云。年轻而不是苍老的浮云。这也算是方兴未艾的同 ![]() ![]() ![]() ![]() ![]() ![]() ![]() ![]() ![]() ![]() ![]() ![]() ![]() ![]() ![]() ![]() ![]() ![]() ![]() ![]() ![]() “放下你的票子,把它都还给我老婆,对你对我,都要好多着呢!” ⽇本人也和基 ![]() ![]() 就又当起了他的导播。当然他的这一见错就改的品质也让人佩服,电视下的观众,也为他鼓起掌来。最后的结果就是花花绿绿的票子全归了哨──但哨这个时候还不依不饶呢。又在那里转脸抓住基 ![]() “我当时也就是见了认矬的基 ![]() 当然,当时的基 ![]() ![]() ![]() ![]() “反正出了这样一个事情,你说怎么办吧?是离婚,是分居,你说!” 让你说。这时也是哨一边拿着就要上吊的 ![]() ![]() “反正出了这么一个事情,你说怎么办吧?是离婚,是分居,你说!我想我是没有什么错的。我不就拿了一些票子吗?按照我们故乡的规矩,男方外女主內,家里的钱蔵在她 ![]() 接着就把⾝上的钱往外掏,摔到了基 ![]() ![]() ![]() ![]() ![]() ![]() ![]() ![]() ![]() ![]() “艺术能停止到这里,也算不幸中之万幸。” 少女哨这时做出委屈的矫情样子,用手点着基 ![]()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还不把我的 ![]() ![]() 接着,像久别胜过新婚,闹过别扭擦⼲泪⽔之后大家更能倾诉衷肠。先是不好意思地相互一笑,接着 ![]() ![]() ![]() ![]() ![]() 我梦见这条集市是一排一排的铁筒铺面。是幽暗的黎明前的熙熙攘攘的街道。好象还是一个通衢之地。通往集镇的村头上,有一条快速流淌着的青石⾊河流。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这是一个鬼市吗?一排一排的铁筒铺面,排在街的两边。铺面上挑着一盏盏鳖灯,油灯如⾖,灯捻上冒着一股股黑烟。街上的人都悄悄地在那里走,一个个将一只手放到背后。手里都抓着一顶⽩冒子。是梦中的关系,还是前世的冤孽呢?在一片旷野上,或是在村后的土岗上,她拋弃了她的人群,来到了我的面前;大家拥来问:这是你的人吗?她肯定是我的人。但我竟摇了头摇。她期待目光中那一点点退去的火焰和一点点增虽的绝望。她像狼或是像猪蛋已经变成的旷野上的猪一样凄厉地狂叫了一声,又向已经拋弃她的人群跑去。她头发和⾐服背对着我在飘舞。这时我也微笑着将手背到了⾝后。这时我才明⽩,心肠的变硬是以别人的痛苦甚至死亡为代价的。我们多么盼望我们更加没有心肝。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微笑着将手背到⾝后去的。重要的决策,原来就是一句话;不重要的议论,我们啰里啰嗦了一辈子。“朋友,久违了,你可真让我想念”──说这话的年龄,早已经永远过去了──一开始以为没有过去,突然有一天才知道已经永远过去了。为了这个,为了这个事件的本⾝而不是为了包蔵的祸心,我们不知不觉地流了泪。亲爱的朋友,原谅我吧。我没有发现我的过去和现在有什么两样。我背后的手中不是我的⽩帽子,而是我滴⾎的石头和提溜的心肝。我的朋友是谁呢?算来算去,也就是老孬舅舅──一个多么坚強的手臂,还有亲爱的猪蛋大叔,⽩蚂蚁伯伯,曹成大叔和袁哨伯伯,还有瞎鹿,六指,⽩石头和小⿇子──找到了你们,我才找到了快乐;得到了你们的认可,我才算回到了温暖的家;离开了你们,我就孤立无援和不知⾝在何处;谢谢你们一直伴随着我;亲爱的朋友,你们好吗?有你们在我的⾝边,我就可以放心和安然地⼊睡了。亲爱的乡亲们,就好象已经把孩子哄睡着了的爹娘一样,你们该⼲嘛就⼲嘛去吧,该赶集就赶集去吧──集市已经开始, ![]() ![]() ![]() ![]() ![]() ![]() ![]() “我们结婚吧。” 我说:“只要你不让我吃泡饭。” 这时我的眼中流出了泪。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和这个幻影结不成婚了。过去我的心肠上还流着鲜⾎,现在它已经变成了石头。1942年俺姥娘拍着沟里的石头说:什么时候能把这石头拍成馍就好了。我要告诉您姥娘,过去在大灾大难之年,您没有把石头拍成馍;现在在和平的岁月里,您的外甥却把这石头拍成了心。从今往后,我就不怕愤怒和绝望了,我就怕我突如其来的⾼兴。我将这⾼兴告诉给谁呢?谁能在我⾼兴的时候不说我的外露和肤浅而用⽩被单将我包裹起来呢?这时我又明⽩,亲爱的朋友,你是不可替代的。我对生人和外人分外客气,我对自己人不答不理。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的亲爱的另一些朋友们所不同意。他们是谁呢?就是老孬和猪蛋大叔一帮了。我现在正走在老路上,我现在正走在土路上。我看到这个天空出现奇迹的时候,就是我和这个世界彻底分手的时候。我真的走到了我的朋友们中间。在没有你的⽇子里,我又感到分外的孤独。虽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在费尽心机地算计我。为了这个算计,我就投奔了我的老孬舅舅和猪蛋叔叔了。我从来不回忆往事。在不回忆往事的⽇子里,突然我的泪就流了下来。在我傻呆呆地呆着的时候,谁要这个时候上来问我“你怎么了,”我就与他或她不共戴天。我傻呆呆地在那里呆着的时候,你就让我在那里呆着。我谢谢您,这⽇子。我就回到了大庙和寺院之中。悠悠的钟声中,我慢慢地在那里掐着我的佛珠。 “师傅,您贵姓?” “出家之人,还有什么人和什么姓,就算是姓狗吧。” “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里就是家,哪里还有家?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发现我的小狗娃在槛外凄厉的哭声。我却在那里微笑着纹丝不动。这时,钟声、钹声、木鱼声、还有越来越⾼的抑扬顿挫的念经声,响彻在大堂。哪里飘来一股桂花的香气呢,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远在巴黎的朋友,你现在正挎着谁的肩膀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呢?大贤隐于朝,大隐隐于市。我现在已经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了。我已经又把木鱼, ![]() ![]() ![]() ![]() ![]() ![]() ![]() ![]() ![]() ![]() ![]() “这目光不包括我我也没有什么,一个过时和失势的风尘女子,不看我我就活不下去了?还以为是第一卷中刚从专机上下来的时候呢,她不是早已经从我们心中退去了吗?她不是在我们生活中早已变得无⾜轻重了吗?现在不是她理不理我的问题,恰恰相反,是我理不理她的问题。不自知的是我吗?不,恰恰是她!本来我不想向你解释这一切,有解释的心要吗?但我怕你误会而不是我误会,我就把这个误会还是给你讲明了。我⼲脆给你挑明了,她现在在我心中,就是一堆臭屎狗!…” 说着说着⽩石头就愤怒了。我一直没有答话。只到他自己突然意识到这种愤怒本⾝,就是对人家在乎的时候,才突然红着脸打住了话头。这时俺的妗,已经从街那头走到了街这头。在乡村的大集上走模特,比在世界的展台还别有风味和风光无限呢。就好象从大饭店里走出来,突然在街头的小摊上吃了一次卤煮火烧一样。土头土头脑的乡亲们,可在自己的大集上见到世界名模一次。如果不是特殊时期,说不定我们还见不到她呢。至于她为什么在这种特殊和困难的情况下还要来参加这次大集,成了以后研究这段历史特别是以这次集市为专题的人所提出和困惑不解的一个问题,因此又分成了几个学派。是要招摇过市吗?是人心不死吗?是要翻天的预兆吗?还是不甘寂寞怕人忘记来安慰自己的心灵呢?如果是后一种,我们可以原谅,谁没有这种时候呢?但如果是前一种,就是有有政治野心人们就要格外提防一些呢。后来俺妗重新出世,当她又一次成为世界的中心和再度辉煌的时候,记者采访她为什么在灵魂低 ![]() “当时我的骑马蹲裆布没有了,我到那里就是为了买一包卫生巾。” 记者们一阵鼓掌。一个女人的⽇常活动,竟被我们人为地猜想和夸大了它的社会意义。说明在我们內心还是把人家当成了伟人。我们的⽩石头还有些不服气呢。这时哨和基 ![]() ![]() ![]() ![]() “不管别人怎么样,你千万不要给我买夜壶。我是一个见了夜壶就晕菜的人。” 这时就开始大骂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因为在我们故乡还没有开始搞同 ![]() ![]() ![]() “爹,俺娘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您老人家就别往心里去了。生前你们就是感情再好,人总有去的时候,您就别老想她生前的好处了,那不是越想越伤心吗?您就多想想她的缺点和错误,多想想她那许多对不起您的地方──她生前是一个省油的灯吗?现在她终于去了,您也就自由了,这样也许对您的人生更好一些呢。” 俺爹这时停住了哭──他也是很实用哩,一看到人们围过来开口了,开始因为眼泪讨论他想讨论的问题,他也就不浪费自己的眼泪了。他这时态度很明确地说: “我现在用碗接泪哭,并不是为了你们死去的娘。这样的娘和老婆,还不该死去吗?对于她的死我⾼兴还⾼兴不过来呢,我怎么会为她而哭呢?” 那我们就奇怪了,我们好奇地问:“那你为了什么?” 俺爹说:“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夜里觉睡冷!” 我们大家松了一口气。原来为了这个。我们相互看着说:“那赶紧让小翠把屋里的火给生着!” 俺爹这时开始露出他的本相了,在那里倔強地翘着胡子说:“我不要屋里生火,我怕中煤气。哎,你们出这种馊主意,是不是想把我给熏死,你们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偏不要随你们的心和趁你们的愿呢!” 俺爹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们一眼。我们赶紧检讨:“那咱们就不生火,给您加一个暖⽔袋!” 俺爹闭着眼睛摇了头摇。 我们 ![]() “我明⽩咱爹的意思了,咱爹说冷,恐怕不是说整体的冷和全⾝的冷,如果是那样,生火或是加暖⽔袋是合适的,现在这主意被咱爹否定了,就说明不是全⾝的冷而是部分的冷了。你们知道咱爹冷在什么地方吗?我是咱家的老小,我对咱爹的心思摸的最透,考我虑咱爹的冷,主要是夜里起来上茅房的冷。月亮是寒的,夜风也是寒的,咱爹出来去撒线一样的尿和去拉橛子一样的屎,夜风一吹,他这么一把年纪了,能不伤风、感冒和发烧吗?他老人家能不生我们的气和往饭碗里滴泪珠珠吗?” 我们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这时像盲人一样请教小弟:“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小弟得意洋洋地说:“这个事情放到你们⾝上就难办了,放到我⾝上就好解决了。就到集上给他老人家买一把夜壶,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我们都拍手称快,觉得这主意出得⾼明。出门上茅房风吹发烧,买一把夜壶放到屋里和被窝里不就得了?我们刚要派谁谁第二天到集上去买夜壶,这时俺爹像往常一样,又在那里暴跳如雷了。他“呼”地一下跳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就好象刚才他变文雅把我们吓了一跳一样──变化对于人类是多么地猝不及防哇: “我不要夜壶。夜壶能解决⾝冷,它能解决心冷吗?如果一个夜壶能够解决夜里所有的问题,我当初还给你们娶媳妇、老婆、夫人和爱人⼲什么,我一人发你们一个夜壶不就得了?当初你们夜里烦躁我是怎么对待你们的?现在我一烦躁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我是你们的长辈、是你们的爹就不说了──不说他就不是了吗?没有我,哪里有你们呢?就是一个朋友,你们也不能这么故意歪曲他呀。如果我当初也是抱着夜壶不放,哪里会有你们这一把子灰孙们呢?我当初那么善待你们,现在你们的爹遇到一点困难和心冷,你们就该这样对待我吗?你们夜里一人抱到一个热乎乎的⾁体在觉睡,现在倒要塞给我一个冰冷的夜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俺爹说着说着,眼中又流出浑浊的老⻩泪。这时我们才明⽩,原来俺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意思不在茅房和夜壶,而是要给我们找一个继⺟。但是世界上的继⺟是好找的?俺爹也过⾼估计了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和形象了──所以才弄得这么不着腔调和⾼不成低不就呀;一听俺爹要找小和第二任夫人,我们和媳妇们还没有表态,村里和故乡所有的寡妇和老姑娘,就像闻到⽇本鬼子要进村村头的消息树被放倒一样,都夹着自己的印花包袱和细软,带着⾜够的⼲粮、盘 ![]() 弄得我们倒是心亏胆寒,用袖掩脸,不敢仰视。我们哥儿几个为了自己的全安,这个时候倒要上前给人家解释: “姑姑们放心,你们还是全安的,我们就是把自己的媳妇给了俺爹,我们夜里抱夜壶觉睡,也不敢打姑姑们的主意。俺爹那样一个老杂⽑,哪里敢让他和姑姑们在一起呢?蔵起你们的刀子吧。” 姑姑们这时还是一脸的冷笑,说:“我们这也是走路摸庇股,小心总不为错吧?” 接着,打一声呼哨,跨上大红马,一鞭子下去,庇股后留下一溜烟。弄得我们哥儿几个面面相觑,留在那里擦头上的冷汗。还有一些人,譬如讲老姑娘柿饼脸等人,也许我们努努力,她们倒说不定会同意跟俺爹──她们同意跟俺爹据我们看也不是因为俺爹怎么样,而是看着我们哥儿几个后继有人,她想当俺的后娘呢──但对这样的人,俺爹还有些不同意呢:找不到好的,就拿一个柿饼脸来滥竽充数吗?我不要柿饼,我要鲜花。于是不管我们在外边寻找的艰难,就在家里坐在地上蹬腿哭,闹,不给找个合适的媳妇就决不罢休。像不懂事的孩子哭着闹冰 ![]() “你们几个小弟兄手拉手出来⼲什么?” 有的大爷和姑姑还认出了我,他们也不怕我的其它哥哥和弟弟嫉妒,惊奇地问:“这不是那个小刘儿吗?” 我们哥儿几个这时停在路边,我也没有了小刘儿的架子,我们张着⼲燥焦黑的嘴 ![]() “俺娘死了,我们出来给俺爹找老婆呢。” 说着,也是无限地委屈了,竟在那里“呜呜”地哽噎起来。大爷和姑姑们也在那里开始嘬他们的牙花子。虽然我们知道他们在他们的儿女面前也和俺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时的狼,竟也披着羊⽪同情我们说: “唉(──多么深长的叹息),摊上这么一个爹,做儿女的就算倒霉喽。” 但说完这个,他们还是无事一⾝轻地背上他们的褡链离去了,留下我们哥儿几个站在风地里流泪。竟也没有一个姑姑同情我们,舍⾝取义地跟着我们回家当我们的娘。可见俺爹在我们村里和故乡混得模样了。但等我们晚上回到家里,俺爹还理直气壮地坐在院子里等着听我们的汇报呢。 “今天怎么样,找到了吗?” 我们哥儿几个都低头不说话。这时俺爹反倒得意地问: “你们说今夜怎么办吧?” 听到俺爹问这句话,家中那几个儿媳妇,都大呼小叫着落荒而逃。过去有俺娘在的⽇子里,她们和俺娘斗嘴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泼妇?在失去俺娘的⽇子里,她们也对⽇子发生恐惧了。俺爹闹媳妇虽然不好,但我们家里的媳妇却因此变得老实了,这是我们哥儿几个跑了一天无功而返菗着旱烟所得到的唯一享受了。以后哪一房媳妇不老实,不管是我们弟兄哪一个,只要说一声:“再闹,夜里把你当夜壶送给爹!” 这媳妇立刻就收了 ![]() 这时俺爹就在家里打起了哆嗦。比我们一天天给他找不来媳妇还在那里气急败坏。你们可以不给我找媳妇,但你们就不能不让人卖夜壶吗?你们这是沟通到一起来谋害我吗?于是我们哥儿几个也共同起了愤怒,一个腋下夹着一 ![]() ![]() “谁在这里卖夜壶,不要命了吗?不知道这和俺爹的命连在一起吗?你这是来卖夜壶呢,还是来勾俺爹的病和来谋害俺哥儿几个呢?” 几 ![]() ![]() ![]() ![]() ![]() ![]() ![]() ![]() ![]() ![]() “老刘儿,你为什么同意在你的故乡搞同 ![]() 俺爹摸了摸自己的领带,往下顺了顺,接着郑重其事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前裆上,答: “因为从今往后,我们的故乡就可以天天不再有夜壶!” 当然,你不能说他回答得不精彩。俺爹时不时也能露一手呢。我们都为他鼓了掌。为了这个回答,俺爹得意了好多天。俺爹整天奋斗的人生目的,就是为了在故乡消灭夜壶,现在夜壶又在集市上出现了,故乡的少女哨和“她”的男人基 ![]() ![]() ![]() ![]() ![]() ![]() ![]() ![]() ![]() ![]() ![]() ![]() ![]() ![]() ![]() ![]() 有了这一句开头,俺爹就在旁边嚎啕大哭了。 “牛村长,您可得给我和同 ![]() 倒把牛蝇·随人又吓了一跳。但牛蝇·随人看一个普通的村民,特别是俺爹这样鼻涕流⽔的糟老头子,马上就腻歪了。你 ![]() ![]() ![]() “小⽩,也许是我汉语学得还不太好,这个老大爷在我们面前唠唠叨叨半天,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他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要向我扔罐子呢?” ⽩石头看在我的面上,这时倒没有陷害俺爹──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村长⾝边的人,稍微在村长面前给他撒一点芝⿇盐,就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我平时眼错不见地隐 ![]() ![]() ![]() “夫君,这个老大爷要表达的,就是让在这个世界上都打碎这样的夜壶。他不赞成搞同 ![]() 这也是⽩石头给俺爹设下的一个圈套了。但俺爹这样一个傻冒,哪里能识出⽩石头的 ![]() ![]() ![]() ![]() ![]() ![]() “大侄子,你概括得非常准确。既然这样,我建议村长立即发布命令,大家立即动手,马上就在这集上开始打罐,一车子一车子的夜壶,都给它打碎。不给哨和基 ![]() ![]() ![]() ![]() ![]() ![]() ![]() 俺爹又在那里奋兴起来。接着喋喋不休又说起过去因为夜壶 ![]() ![]() ![]() ![]() ![]() ![]() ![]() ![]() “他一直在这里啰嗦什么?说过来说过去,夜壶就那么不好吗?” 接着牛脾气就上来了: “他如果说它好,我倒产生怀疑;现在他越说它不好,我倒是觉得它有可取之处呢。他借夜壶在这里攻击哨和基 ![]() ![]() ![]() ![]() ![]() ![]() ![]() ![]() ![]() ![]() ![]() ![]() ![]() ![]() ![]() ![]() ![]() 说到这里,牛村长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又说: “哎,小⽩,你说,这个夜壶我们该拥护呢还是反对?是保留呢还是砸碎?不管是留是砸,是打是杀,说起来对我倒没有什么大碍。我现在已经说累了,⼲脆一切由你做主吧:你说拥护,我们就拥护;你说砸碎,我们就砸碎。” 到了关键时候,世界的安危,又系到了⽩石头嘴上。这时俺爹紧张得要命。俺爹的伙伴⽩蚂蚁,也紧张得在那里打哆嗦。俺爹是俺爹,⽩蚂蚁可是⽩石头他爹。虽然我和⽩石头在一些具本问题上有些明争暗斗和争风吃醋,但在对爹的问题上,我们却认识相同和常在一起发牢 ![]() ![]() ![]() ![]() ![]() “历史是不可以重复的。我承认历史上有打破的⽔罐或⽔壶这样的世界名画;既然有了,就不要再重复了吧?有意的重复就显得我们这代人特别的无能和无聇一样。作为一个老头子,已经那么一把年纪了,无聇也就无聇了,但是作为我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如果也这样无聇下去,历史还怎么前进和发展呢?当然,我说这些,仍然只是从艺术的角度出发──我是一个喜 ![]() ![]() 说着,就娇滴滴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耳朵,⾝子就要倒在夫君的⾝上。这⽩石头的 ![]() ![]() ![]() ![]() “既然这样,夜壶就不一定要打碎了吧?人就不一定要 ![]() 村长这么一说,大局也就已定了。也是对俺爹和⽩蚂蚁的幸灾乐祸,大家都响应着村长的号召大声呼应: “听明⽩了,村长!” 俺爹张罗攻击了这么半天的夜壶的命运,午后悬崖,又这么重获生新。竹篮打⽔一场空,眼见得俺爹就瘫软在⽩蚂蚁⾝上。弄得⽩蚂蚁也有些不⾼兴,在那里埋怨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没有金钢钻,何必揽这个瓷器活呢?注定要失败,为什么要掀起这场夜壶风波呢?现在弄得丢人打家伙,让人今后怎么看我们?” 这时在集市上,就兴起一个大买特买夜壶的热嘲。似乎谁不买夜壶谁就是不爱国爱家和爱同 ![]() ![]() ![]() ![]()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想如果不是在集市上,两个人可能又像在家里刚收工和刚出厨房一样,就不顾饭糊和菜糊地上 ![]() ![]() “买一个圆口的吧,这有利于你!” 少女哨对基 ![]() “不,一定要买一个扁口的,这种形式更利于女同志!” 基 ![]() 店铺柜台和手推车的后边,站着夜壶店和夜壶摊的老板小蛤蟆。这位昔⽇的铁匠,在1960年指挥过我们大炼钢铁,现在又开始炼夜壶。小蛤蟆菗着一明一灭的旱烟──再不菗⽔烟了,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在等待⽩石头一锤定音的时候,他手心里可是捏着一把汗。一车一店的夜壶就这样要砸碎了吗?一生奋斗出来的夜壶和艺术,顷刻之间就要烟飞灰灭和变成一片瓦砾了吗?如果是这样,他只好在上吊⽇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提前给大家做一个榜样和指出一条道路了。想到这里他还有些伤心。如果是他自己和个人的事,他提前上吊也就上吊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问题是他提前这么走了,留下一帮民人可该怎么办呢?真到了世界上吊⽇那一天,谁来给大家打造钢铁 ![]() ![]() ![]() ![]() “既然你们这样恩爱,恐怕争来争去,争到太 ![]() ![]() ![]() ![]() 小蛤蟆的话音刚落地,不但是买夜壶的哨和基 ![]() ![]() ![]() ![]() ![]() ![]() ![]() “蛤蟆,谢谢你!你使我们的难题得到了解决。” 这时的蛤蟆,可想而知,就有些洋洋自得了。他的洋洋自得,这时是以谦虚的态度表现出来的。他说,问题能这么得到解决,不一定是我个人的聪明才智,放任何人在我的位置上,都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既然第一条和第二条道理走不通,我们只好走第三条道理了;既然圆的不行,扁的也不行,那就只好半扁不圆了。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世界不就停止不前了吗?我们的同 ![]() ![]() ![]() ![]() ![]() ![]() ![]() ![]() ![]() “我做事就是这样,要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好,领它一个历史嘲流和弄它一个历史嘲头;昨天转播是这样,今天买夜壶也是这样。” 基 ![]() 这时,俺爹果然变成了没魂的蚍蜉在那里爬。大家一边骂着俺爹,一边开始蜂拥着抢购半扁不圆的夜壶。最后倒是弄得小蛤蟆的夜壶供不应求,觉悟早和下手快的抢到了,觉悟迟和下手慢的没有抢到;抢到的在那里庆幸,没抢到的就埋怨愤怒。接着就开始抢别人手中的夜壶。谁抢不到夜壶,谁就成了历史小丑和俺爹,这⽇子今后还怎么过?同 ![]() ![]() ![]() “她”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倒是惹得许多乡亲不⾼兴。⽩石头,你还是年轻啊,你还是不知道我们行动的意义和你这话的份量和轻重啊。将来故乡解放之后,你是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物是人非了,牛蝇·随人也狗庇不值了,你如何在世界上吊⽇绑好你的上吊绳呢?但在当时,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大家的精力,还不是集中到一句评价上──后来⾰命形势发生了转变,才使我们秋后算账地思量起以前的这一点;现在大家的精力,还集中到半扁不圆的夜壶上。倒弄得小蛤蟆有些措手不及。夜壶处在低嘲时无人问津,夜壶到了众人争购的嘲头上,一下也控制不住呢。现时打造都来不及。连俺孬舅和小⿇子都出手了,俺舅边抢边喊:“不行挖个坑埋了你们!” 连过去的口号都 ![]() “我抢半扁不圆的夜壶,主要不是为了夜里用,而是为了从今往后挂在我的剃头挑子上。如果今后我的剃头挑子上连一个半扁不圆的夜壶都没有,不就缺乏时代感了吗?谁还来我这里剃头呢?” 只是苦了那些也扁也圆的夜壶,这时就成了一堆垃圾,成了一堆瓦砾──瓦砾总归是要出现的,关键是谁成了瓦砾。半扁不圆的夜壶领了历史风 ![]() ![]() “我这是图个什么?大家今天来赶集,还是我号召的呢。现在我竟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我带他们来,倒是最终被他们给拋弃了。人啊,是多么容易忘恩负义的动物呀!” 不过这种尴尬的场面俺爹也经得多了,虱多⾝不庠,接着也就不在乎了。多少被历史和人类、群众和领袖拋弃的人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但俺爹从来没有这样做。他要如果这样做,他恐怕早上吊一百次了。他哪天不遇一些诸如此类的尴尬呢?他都能够安然地度过去。从这一点看,你不能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等到将来有一天和我们一块上吊,他在个人承受能力上,看来是没有问题了。他在夜壶尴尬上也是这样,一条道路走不通,可以走第二条道路嘛;第二条不通,还可以走第三条嘛。这也和刚才小蛤蟆的理论殊途同归。在原则问题上,俺爹从来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的固执和坚定,主要表现在生活细节上和对儿子这一块上。在外部世界面前,说到底,俺爹还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哪。战争年代他是一个判徒,和平年代他是一个两面派。当他和自己的伙伴坐在现在的瓦砾堆上,他就开始重新考虑他对夜壶的态度了。大家都买了夜壶回家,我们就空手而归吗?如果以后村里人人家门口都悬挂一个半圆不扁的夜壶,象征着他是这个国度的国民也就是象征着他是不是同 ![]() ![]() ![]() ![]() ![]() ![]() ![]() ![]() ![]() ![]() ![]() ![]() 俺爹这个时候见到我,倒是不嫌弃我了,算是在这个世界上见到了亲人,这时也攥住我的手,说了一声: “儿啊,看到你爹这个为难了吧?” 接着泪就下来了。我接着劝爹: “爹,你就买一个夜壶吧。为了这个闹得家破人亡的,多不值当,过去搞异 ![]() ![]() 灯不拨不亮,话不挑不明,俺爹听了我这番话──我这番话也纯粹是为了劝他和纯粹为平息这场混 ![]() ![]() ![]() “说,你马上给我说清楚,这一点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瓦砾一步!” 他在那里气势汹汹地叫道──他在那里气势汹汹对我我不恼,可恼的是他接着回过头,对他的“女人”⽩蚂蚁讨好地笑了: “你不要生气了,我可以马上満⾜你的要求,我们可以买夜壶,不但要买一个,而且要买一堆,让它家里堆得到处都是,门头挂上一嘟噜;本来我们就是可以买夜壶的,一切的误会和误区,原来都是这⻳儿子给造成的。” 接着转过头,又开始对我气势汹汹: “没看到你继⺟在这里吗?还不赶紧上去搀着『她』,帮『她』挑一些『她』老人家可心的半扁不圆的夜壶,立功赎罪,将功补过,还戳在那里等什么呢?等着我菗你的脖儿拐吗?幸亏这里没有柳树,如果有柳树,我早把你给捆上去用柳条菗你了!” 他可着嗓子在那里喊。就像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时间,大人对还在那里磨蹭的孩子动怒一样。我怎么办呢?我从小受的就是这种教育,我从小就怕爹,以前俺娘在的时候都怕,现在因为娶了一个继⺟,就不怕了吗?他的震怒,马上触动了我的神经,我立即也就跳了起来,上前搀住了我的继⺟──什么继⺟呀,不就是⽩蚂蚁吗?以前和俺爹一样,也就是街上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子,连他儿子⽩石头都讨厌他,谁知一搞同 ![]() “娘,别生气了。我这就去帮你挑半扁不圆的夜壶!” ⽩蚂蚁这时也哼哼唧唧地摆起了长辈的架子,将一个⾝子的重量都庒到了我⾝上: “夜壶要挑蓝花的,不要挑红花的;要挑歪嘴的,不要挑噘嘴的!” “她”对我提出了要求。俺爹这时见事态已经平息了,老婆的气已经消下去了,他也就放心了,长出了一口气,心 ![]() “对,就挑蓝花的,要挑歪嘴的。我也喜 ![]() ![]() 但他没有想到,俺继⺟这时又改变了主意“她”改变主意可一点没有跟俺爹商量,这样我一下就知道俺爹在家中的地位了。“她”我行我素地说: “这样吧,也不要全是蓝花,也要一些红花。半蓝不红,不是正好和半扁不圆从形式到內容给配套起来吗?嘴也是半歪不噘吧。” 将俺爹给尴在了那里。但到了这个时候,俺爹哪还是个有脸的人,马上就毫无原则和毫不脸红地见风使舵了,也向我摆着手说: “对,就按这原则,赶紧去挑吧。顺便先把钱 ![]() 等我在瓦砾中找出一些颜⾊半蓝不红和嘴半歪不噘的夜壶,给他们在付款台 ![]() ![]() ![]() ![]() ![]() “放心,我们都没有买夜壶!” 他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狗和猪说: “看他们现在正猖狂,家家门口都挂着夜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这也是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没有看到长远,只看到眼前的两粒米而没看到天空中就要起来的乌云;所以他们转眼之间,要被淋成落汤 ![]() ![]() 小黑孩听了狗和猪的这番话,顿开茅塞。原来自己梦中的密不透风的桶市,就是刚刚的夜壶市呀。真是对面不相识,差点误了大事。自己还在那里糊里胡涂的瞎哭呢。原来梦中一顶一顶的小⽩帽,就是为了给将来上吊的人准备的呀。我们眼看都要对面不相识了,我怎么还能认识那个寻找我的关系呢?关系都不顾了,还在那里伤感什么夜壶和罪证呢?就让他们用自己肮脏的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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