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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故乡面和花朵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47 时间:2017/9/5 字数:39916 |
上一章 4、小麻子和六指 下一章 ( → ) | |
“瞎鹿不算什么,孬舅也不算什么!” 这是小⿇子见到我劈头说的第一句话。小⿇子说这句话时,正在理发。他的理发与常人不同,不是推推剪剪,吹吹打打,捏捏 ![]() ![]() ![]() “我总是认为,人之初, ![]() 接着将他几个瘌痢头徒弟召集到一块,他就着驴钱,喝着老酒,伸出第六个指头说: “我平⽇说什么来着?别小看我们的工作,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你们也知道,我不是一个肤浅的人,早已过了那个阶段,不是说上边的人、有⾝份的人、贵族叫我去剃了几回头,让专机接我我就沾沾自喜;但你也不能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剃头匠都可以被贵族叫被专机接的。有的人毕其一生努力,也不可能坐上一回专机。每当我夹着剃头布包着的剃头家伙,坐在豪华的专机上,专机上就我一个乘客,来来往往的一串空姐为我一个人服务,我就想起我小的时候,在山西的大槐树下,俺娘拉着我的手沿村讨饭的情形。后来俺娘死了,我跟人学手艺,担着一头热一头凉的剃头挑子,打着挂链,沿村给人剃瘌痢头──一般人的好头都不让我剃,那时哪里想到会有今天?想着想着,我就流下泪来。空姐见我流泪,十分疼爱我,就上来用她纤细的小手为我拭泪,并说:『看来六指点大师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你听听这话,多么体贴呵护人的心情。我上去抓住她的手,放到我的 ![]() 六指的几个徒弟听得如痴如醉,一个瘌痢头上来问: “你接着也要忙里偷闲给她的上下剃一把吗?” 六指没理他,而是话锋一转,说: “在外边人家这么尊敬我,抬举我,爱我和心疼我,可是在咱们內部呢?听说还有人说我的坏话,传我的小道消息,贬低我的人格和我的艺术⽔平,说我老一套,不学习后现代理论,我现在倒要问问,你学习了又怎么样,就可以取我而代之吗?你的⽔平比小⿇子和空姐还要⾼吗?你会让头发乌云翻滚和让眉⽑变红和眼睛变绿吗?如果是那样,我就服气你。可惜你还不会,错过了那个年头;你怎么知道那个年头就不后现代呢?也许你们只是我们的简单重复呢?任你奷似鬼,喝了老爹的洗脚⽔。你们跟我,还得学些年头呢!你们离上专机的⽇子,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呢!空姐的手,你们可望而不可及,我六指点却已经把它牢牢抓在了怀中,你又奈何?我明⽩你的美梦,但我还是要正告你,你这美梦也做得太早了。你的狼子野心和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和路人皆知。我劝你还是收了和死了这条心,这对你本人的提⾼和成长,要好得多呢!捣你的大粪去吧!…” 六指愤怒地瞪着他的徒弟们。把几个瘌痢头弄得面面相觑,纷纷像 ![]() “师傅,放心,我们服气你,我们安心捣我们的大粪! 六指大获全胜,十分得意。正因为得意,乐极生悲,突然又双手掩面,潸然泪下。又把他的徒弟们吓了一跳,说: “师傅,我们刚才不是说了,我们不抢你的班,不造你的反,不说你的坏话,不打你的小报告,不写你的匿名信,只要你还活着,就不让你上专机的地位受到威胁,给你实行终⾝制,这成了吧?你就不要伤心,再挤那点猫尿给我们看了!” 六指说: “这次伤心,不是因为那个,我是突然又想起了当年大槐树下我的老情人,想起了我的柿饼脸。如果柿饼姑娘现在还活着,看我现在混得如此风光,还不知怎么⾼兴呢!我与她之间,肯定也不存在那些不能沟通的障碍;她的老杂⽑爹,肯定也不会再阻挠我们的婚事。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拜花堂或是洞房花烛夜呢!你想,那是一个什么感觉?” 瘌痢头徒弟劝他: “师傅,空姐的手都抓上了,别再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我们就不信,现代的空姐,不比古时的一个穷山村的柿饼脸要好。一个柴禾妞,她的 ![]() ![]() 六指破涕为笑,说: “我承认,我一⾼兴,有些得意忘形,头绪有些 ![]() 于是,不再提柿饼脸,六指又⾼兴起来。当然,在与小⿇子的接触中,六指也有些恐惧。恐惧不是恐惧小⿇子,小⿇子这样牛气的大人物,是不会跟一个剃头匠下人计较什么;相反,他对六指倒十分和蔼甚至十分尊敬,他看不起的是那些也跟他一样牛气、因为这些人的牛气使他的牛气受到些阻挡不能光芒四 ![]() ![]() ![]() ![]() ![]() “⿇子,我不是有意的…” 没想到六指好福气,再一次因祸得福,他无意中理的这个新式发型,小⿇子十分満意。他看着镜子中的头型,我的天,红眉绿眼再配上这种一头的直冲云霄的杂草、铁丝和类似监狱墙上扎的玻璃碴子,里面还 ![]() ![]() ![]() ![]() ![]() ![]() “我敢预料,这么全新的艺术创造,这么全新的艺术创造又戴在我小⿇子头上,也算这作者和艺术的福气。只要我一走出家门,骑着⽑驴在街上转一圈,这种头型,马上就会在五大洲四大洋传播开来,风行起来。这点你信不信?” 六指又汗流浃背地“嘿嘿”笑笑。果然,这个六指无意中创造的“一头 ![]() ![]() ![]() ![]() ![]() ![]() ![]() ![]() ![]() ![]() ![]() ![]() ![]() ![]() ![]() “真是人无百⽇好,花无百⽇红哪。风光一场,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落下,还是得捣大粪。” 我劝他:“你总是落下不少广告费。” 六指不好意思地一笑:“那倒是。” 但接着更加悲哀地哀鸣一声: “虽落下几个臭钱,但再也过不上贵族的生活了,再也没有专机接我了,再也踏不上⽩地毯了。钱说明什么呢?整天在田里捣大粪,有几个臭钱,又到哪里花销呢?两手空空看着大饭店是一种悲哀,有钱在小山村里花不出去,不是更大的悲哀吗?不是得了便宜卖乖,我是一个艺人,生 ![]() ![]() ![]() ![]() 说着,双手掩面,啼哭起来。 不过当时我因为同 ![]() ![]() ![]() ![]() ![]()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只是今天突然,才被吓了一跳。” 这时自己也“嘿嘿”笑了两声。小⿇子这时站了起来,离开虎⽪椅在⽩地毯上走;六指趋着⾝子,踮着脚,小跑地跟着小⿇子转,继续染着小⿇子的头发,往里面放东西;一边还要打量他的眉眼,好让头发和将来眉眼的颜⾊相协调;这时我才发现,小⿇子除了脖子上围了一块六指的剃头布,浑⾝上下都是光着的。満屋子都是端盘子端茶端热⽑巾的苗条美丽的少女,他不管不顾,就任那样一个大鸟,吊着甩着在她们中间走,穿行。小⿇子可真够开放的,心理素质可真够好的,小⿇子可真够潇洒和脫俗的。美丽的少女也是见怪不怪,任他大鸟在那里甩,嘴角挂着永远的微笑在那里应承。虽然都晃来晃去和磨来擦去,双方也不见特别起兴;什么也见到了,弄得心里稍有些庠庠,又不显得特别不堪和荒 ![]() ![]() ![]() ![]() 小⿇子倒有些不在意,拍打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庇股,又向我摆了摆手说: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打你巴掌和对你做鬼脸,并不是说你看姑娘不对,而是说你光看顶什么用?不照样还是眼 ![]() ![]() ![]() ![]() 说着,就拨拉起屋中的美女,一个个推到我的面前,让我从中挑选。这让我比刚才看人还要傻眼。就好象刑场上、断头台上杀人,我们兴致 ![]() ![]() ![]() ![]() ![]() ![]() ![]() “⿇子,饶了我,是我不懂事,冒犯了你和这些姐姐。我平⽇与老婆做事,夜里还必须灭灯,这光天化⽇之下,我如何起兴得起来?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当然,我不是不想⼲,不是这些姐姐对我没有昅引力,这样的姐姐,一个个我都爱不够,含在口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炸了;爱河饮尽犹如渴饥。平⽇走在路上,凡是有模有样的女的,哪一个不回头看一眼能够死心?有时走过了头,还要给老婆撒慌说是回头买处理菜再去看人家一眼,似乎才对得住这份情分和缘分;何况现在这些天仙一样的姐姐?又经过⿇子的批准,怎么⼲都不算违法。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在世界上一辈子偷偷摸摸惯了,一下让我改成光明正大,我还真适应不过来。就好象在黑屋子里呆久了,掀门帘子出去,強烈的 ![]() ![]() 说着,我有些 ![]() ![]() ![]() “⿇子,你们也不要 ![]() ![]() 小⿇子笑眯眯地问:“什么条件?” 我说:“只要允许我解 ![]() 小⿇子:“这个可以答应,不解 ![]() 我说:“但我解 ![]() ![]() 小⿇子这倒有些不解:“ ![]() 我说: “ ![]() ![]() 小⿇子见我这么说,出了他的意料;为了这世界出了他的意料,他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 “这种新花样,我倒没有想到。这种想法不是不可以实验。说不定这种形式,会给我们带来新的启发。从这个启发出来,会给我们的生活和头脑、主观和客观,带来新的思路;我们整个的生活方式都会因此得到改变也料不定。但问题是,⼲这种事情选择的地点──在我这里⼲,是不是合适,就值得考虑了。小⿇子那里,⼲一个事情,还得蒙上眼睛,如果传出去,岂不成了大家的笑料?最后的结果就是,照顾你一人,影响我们大家,可能连我的声誉、生意、事业的发展、到丽丽玛莲大店酒的住客情况,都会受到影响。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个事不成。宁肯你成为今天的笑料,不能让我成为你的替⾝。不然你就太自私了。” 我仍不死心:“其实我这⼲法,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 小⿇子:“什么先例,你说说看。” 我说:“你忘了?大清王朝,你当土匪把头时,一个新的溜子抓进来,拿他做什么样子?” 他问:“什么样子?” 我说: “不是也蒙上眼睛拉到山寨吗?怎么到了今天,你倒把这个老传统给忘记了?从事业的连续 ![]() ![]() ![]() ![]() 但小⿇子没有伤心。如果他听到我动感情的话伤心,就不是小⿇子了。他一开始还对我的论点感趣兴,但听着听着,见我动了感情,他倒是不感趣兴了;小⿇子就是这样,他讨厌在这个世界上动感情。别人不动感情的时候,他倒对这个事情感趣兴,别人一动感情,他就讨厌得无以复加。他会莫名其妙地问: “这个溜子──或者瘤子在说什么?” 然后掉头而去,把人弄一个尴尬。今天他看我是个小老乡,没有掉头而去,已经给我留下不少面子;他开始采取另一种方式来教育我。什么方式?就是让我少说废话、少动感情、少忆苦思甜和借古讽今,不要当说话的巨人和行动的矮子,世界没有那么复杂,要什么眼罩,打什么遮掩,小子,说了那么多废话,费了那么多唾沫,看我是怎么⼲的!小⿇子在我说废话和动感情的时候,嘴角已经露出了嘲讽的微笑,他一句话没说,就把我的眼罩和情感给打掉了。因为他已经随手抓起一个美丽的、面带微笑的姐姐,一把抓下她的裙子,啂罩(我还说什么眼罩),拉断她的几 ![]() ![]() ![]() ![]() ![]() 我头摇。 他又说:“看你眼睛都直了,下边也起来了,你也这样来一下?” 听他这么说,我下边的东西不争气地又软塌下来。众目暌睽之下,我只好再一次认输,我摇着手说:“没有眼罩,我还是不行。” 大堂里又响起一阵哈哈的笑声。这时小⿇子看玩笑开得够了,用手止住众人,又回到虎⽪转椅上,让六指将剃头布围到自己的脖子上,把他的⾝子遮住──刚刚事毕,别让凉着;让头上的蛇安静,开始让六指染他的眉⽑和眼睛。旁边的一个姐姐,用废报纸给他卷好一支大⿇递上去。小⿇子像在 ![]() “糟事说够了,我们说正事吧。我这里也忙着哩,不知停一会还有没有时间。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就是为了向我说过去的山寨吗?” 我这时也想起了今天的目的。忙说: “不然不然,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说山寨,而是让你解救我⽇前的命运。⿇子,看我们打小在一起玩尿泥的份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哇!…” 说到这里,我又有些动感情,有些想声泪俱下。看小⿇子又有些想皱眉头,我忙收回自己的感情,这才理智地、有条有理地将丽晶时代广场、同 ![]() “你不要提他们,在我这里,瞎鹿不算什么,孬舅也不算什么!” 见他这样,贵族之间相互嫉妒,我感到有些为难。但像过去投奔山寨一样,你只能投靠一个主子,我现在投奔的是小⿇子,我只好有 ![]() “你说的好,我看他们也不算什么。当然,我看他们不算什么也没有什么,关键是你看他们不算什么而这一点他们自己也承认,这就了不得。被朋友承认没有什么,被敌人承认,那才是大家,我亲耳听孬舅说,你不但比我牛气,也比他牛气,他说,对于我将来的前途,你起的作用,肯定要比他大。” 小⿇子说:“这算他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但他说的也不全面。” 我问:“怎么还不全面?” 他说:“何止你的命运需要我来安排,其它人呢?其它人就不需要我安排了吗?我就可以放下他们不管吗?你也不能太自私。” 我恍然大悟,忙说:“当然,世上像我这样的人多得是,你还得多辛苦,其它人的命运,也得你来过问。” 小⿇子昅了一口废报纸卷的大⿇,经过心肺的过滤,又吐出来: “说起将来,老孬这一代肯定要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了。我将来收拾起来,也够⿇烦的!我明确告诉你,我也这样告诉过别人,让我发愁的不是现在,现在我舒服得很,发愁就发愁将来,怎么来安排你们这帮东西。还有老孬,老孬的将来就不需要我来安排吗?虽然他是老⼲部,但在我们将来的社会中,他还想在我面前摆什么老资格吗?嗯?” 小⿇子把我当成了孬舅,双目炯炯, ![]() “我不认为孬舅将来应该摆什么资格,我现在就与他是对头,他现在就正在害迫我。” 小⿇子像猫头鹰一样“哈哈”大笑。双手拍着⾚裸的光滑的庇股说: “他最聪明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做好到各大学演讲和写回忆录的准备。你说呢?” 这是孬舅从秘书长的位置退下来之后,果然开始周游列国和开始写同 ![]() “我盼望这个时代早点到来。说句心里话⿇子,我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至于生活在哪个时代,对于我已经无所谓了。就好象一个被情人拋弃的人,坐在一辆破烂的长途车上,至于这个车开往哪里,对于他已经无所谓一样。我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目前。将来当然也重要,但它总重要不过目前;没有目前,哪有将来!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大家关心的焦点,新闻所找的由头,就是孬舅已经给同 ![]() 但我这时看小⿇子,小⿇子已经在太师虎⽪椅上睡着了。“呼呼”地打着呼噜。我说的什么他 ![]() ![]() ![]() ![]() ![]() 或者说:“⿇子到外地视察去了。” 甚至支得更远:“没什么希望了,⿇子到欧洲了!” 其实⿇子就在办公室的里间,和几个姐姐在那里厮闹,吃人家嘴上的胭脂。他能分辨出玫瑰型、桃花型和核桃仁型之间的区别。姐姐一边吃着茯苓霜,一边将他的手打落:“你这个坏⽑病,何时才能改掉?” 小⿇子无赖地笑笑,脸扭到人家⾝子上去 ![]() ![]() ![]() ![]() “外边你爹娘正在求见,你却在这里没明没夜的瞎闹,脸上羞不羞?”小⿇子回答地很彻底: “什么爹娘,在家靠⽗⺟,出门靠朋友,中间已经移 ![]() ![]() ![]() ![]() ![]() ![]() ![]() ![]() ![]() 就这样,瞎鹿和沈姓小寡妇被拒之门外。事实使他们明⽩了这样一个道理:他们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能见上小⿇子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瞎鹿和沈姓小寡妇还不死心,还在另找机会。这种机会终于找到了。那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子30出头,该找老婆了。再不找就让人着急了,再不找年龄就过岗了,成大龄青年了,就该让妇女联合会生气了。瞎鹿和沈姓小寡妇闷闷沉沉的,听到这个事由,大喜过望;原以为世界要就此消沉下去,没有救生圈和打捞船了,不给人留任何机会了;没想到机会和好运气总在意料之外。小⿇子还有一个婚事,咱的孩子该结婚了。这是咱们做⽗⺟的责任哪。咱们以前太自私,只顾自己,只想怎么跟着发迹、发达的儿子沾光,却没替他想一想,孩子自己也该结婚了。他不结婚,整天庒抑着,可不跟咱们没好气?老头子,哎;老婆子,哎;这次找到一个充⾜的借口,我们一起背着褡裢扛着烟袋进城看儿子去;好咧,走,上路。两人兴⾼采烈地唱着二人转,到了熙熙攘攘赶集的土路上。⽗⺟之命,媒妁之言,别的事情他可以不接见我们,这桩终⾝大事,他该听我们唠叨唠叨了吧。你给孩子带核桃了吗?你给孩子带红枣了吗?翻腾翻腾咱村的处女吧。上次刘老孬当了秘书长,不找故乡的处女,找了个冯·大美眼,让多少人和家庭痛哭流涕。后来你个⻳孙子成了影帝,也把家乡给忘了,为了不跟我复婚,宁肯自己夜里自用,也硬是不再找女的了;你个老杂⽑,你以为我吃你个腌臜菜的醋,还够吃得上几百年的?你的魅力就那么大?这醋早变质走味了。不就演了几个电影,每一场都拍了十来条,才剪出这么一个模样;有什么好牛气的。想当初俺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哪里看得上你这种腌臜和粉头,给俺家唱堂会,不定还要你不要你呢!你找哇,谁不让你找了?可你也不找家乡的处女──还无端把这屎盆子扣到了我头上。后来听说你也看上了冯·大美眼,为了她弄得神魂颠倒,不想吃窝里菜,想吃洋⽩菜了;不吃卷心菜,要吃西兰花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乌头嘴脸;你才睁开你的瞎眼有几天,你就不是⾊盲知道找女孩子了?就这样,沈姓小寡妇借题发挥,把瞎鹿叔骂了个狗⾎噴头。瞎鹿心中有鬼,一个庇也没敢放。接着他们两个在吃烧饼的时候,瞎鹿少吃一个,沈姓小寡妇多吃一个,相互找回了平衡,才又言归于好,又一起讨论起他们儿子的婚事。说孬舅和瞎鹿虽然忘本,但⽗辈归⽗辈,就好象男盗女娼的人家照样不要求自己的儿女去胡同行院而要学人伦经济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些人伦经济一样,就好象黑社会的大把头不要求子承⽗业而想将他培养成总统一样;这两个⻳孙发迹了没在故乡的处女中寻找令那么多人痛哭流涕,这次我们却要让自己的儿子在家乡⽗老面前为我们争个光。何况咱儿当年就有在故乡选美的好传统,这次无非是故伎重演──说不定一切都是⽔到渠成哩。如果前面两个找了,我们说不定倒不找了;因为已经有人在里面筛选了两次,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现在不同,他们两个都没下笊篱,虽然这样让处女们伤心,却使我们放心。我们就可以在心灵受伤害⾝体没受伤害的处女们中间放心地挑选了。女兔 ![]() ![]() ![]() ![]() “这你们笑个鸟。谁还没有个出处,谁还没有个⽗⺟?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你们凭着一张脸,混到了大爷⾝边,就乐不思蜀,把这当成你们家了,这就成了你们的美德了?以为我和你们扯了结婚证了?我就再找不得媳妇了?见不了穷人⼲什么,没想到俺爹俺娘来给我找个媳妇,引起了你们这么大的快乐。这可让人愤怒。本来我准备像往常一样,不理这两个老 ![]() 于是,传旨,自成为生新的大资产阶级之后,小⿇子第一次见到了过去戏台子上的几百年前的爹娘。瞎鹿和沈姓小寡妇,走的一头风尘。进门他们还算懂规矩,没有喊“儿啊…”扑了上去。小⿇子大厅里的威严,已经把他们的这点勇气给吓了回去。由于有瞎鹿和沈姓小寡妇的到来,这里立即变成了威虎山。到处是松明子火把,刀 ![]() ![]() ![]() 底下二位忙答:“没有,没有。” 小⿇子:“你们二位⼲什么来了?” 底下二位:“我们只是两个老鸨和孤老,受故乡几十万处女的委托。来给你老人家说媒来了。” 小⿇子“哈哈”大笑,像猫头鹰一样畅快。笑完问:“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没有结婚,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 底下二位:“从报纸的婚姻广告栏里,没有看见你老人家结婚的消息!” 小⿇子看着周围的小喽罗们,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收住笑,将⾝子往前探,严肃地说: “我是没有结婚。但正因为没有结婚,所以我天天结婚!” 这时小喽罗们一下又变回了姐姐们的轻盈的⾝体,在那里转起了圈,扬起罗裙,翘起梅花指,和着小⿇子,唱起了京剧的西⽪快板: 说结婚他没结婚 说没婚他天天婚 (转二⻩) 什么叫婚什么叫没婚 婚是什么什么是婚 人人婚婚人人 (转⾼腔) 婚来婚去人到⻩昏 (转流⽔) 拉灭电灯都一样 ⾼矮胖瘦我难区分 (转⾼腔) 大堂之下行人事 一人结婚是众人结婚 … 这时“当”的一声锣响,众姐姐演出结束。瞎鹿和沈姓小寡妇忘记了害怕,张着眼看得眼花缭 ![]() “大王,我也会两个⾝段,历史上也为曹丞相和袁公主服过务,也把我留下吧,让我也加⼊这些姐姐们的行列吧!” 但她从大堂柱子的反光镜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纹路,确实和活蹦 ![]() “狂什么狂?谁还没有年轻过?你们也有老的那一天!” 还想说: “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风光和风流多了!世界为我打过官渡之战和特洛亚战争!” 但说这些管什么用呢?官渡之战和特洛亚战争碍现在的姐小姐们什么了?事到如今,那只是一种饭后的谈资和姐小姐们 ![]() ![]() ⽩发渔樵江渚上 我惯看过不只一盏秋月、那么多舂风 谁也别想摆老资格 我只认翩翩起舞 你是不是大生学 (这时沈姓小寡妇才明⽩,这些小⿇子⾝边的姐姐们,并不是专门的歌 ![]() 一壶麦爹利 姐姐们喜相逢 老女人要自觉 不要扫我们的兴 休要说过去 装什么大眼灯 古今多少事 都付谈笑中 … 姐姐们唱完,又扎在一起“嘀嘀” ![]() ![]() ![]() ![]() ![]() ![]() “咱们不管他们女人的事,咱们说咱们的。虽然我是一个影帝──当然这在你面前也不算什么,我只是要借它说明一个过程──以前做过什么,扮演过什么角⾊,成功不成功另说,但那只能说明过去──你放心,我是不会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的,我是不会在你面前装爹的。今天可能有人装长辈,但那决不是我。我现在想说的是,是咱们哥俩之间的事。说媒只是一种借口,其实还是想找你说一说心里话。你和姐姐们说的都对,既然可以天天结婚,天天有媒,还要说媒⼲什么?还是想说心里话。说心里话,说正经话,说事业上的话,我在银幕上,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客嫖,但在银幕之后,我是一个清⽩的人。当然这个清⽩并不说明什么,不说明一个人的⾼尚或低下,有趣味或是低级趣味,我对你的生活很羡慕,但我做不到;做不到并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故乡和你那个腌臜的娘给我造成的心理障碍;我杂 ![]() ![]() 瞎鹿奋兴地在那里说完,等待着小⿇子的回答。小⿇子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和畅快。以前虽然也常在电视上露面,但那是在新闻节目;现在自己要以艺术形象,出现在银幕上了。扮演他的,就是他以前的爹,这和他爹由他儿子扮演一样,虽有些意识上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小⿇子摇头摇:“把他们赶出去,他们更加怀疑,我们小声点不就成了?但说无妨。” 瞎鹿说:“我丑话先说头里,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小⿇子拍着巴掌:“看看,心得还没有 ![]() 瞎鹿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个人这才达成一致,开始头对着头、嘴对着耳朵嘁嘁喳喳地说话。一开始两人还有些发窘,有些不好意思,大⽩天两个大老爷们这是⼲什么?接着,他们又相互闻到了对方嘴里的口臭气,相互皱了皱眉。再说,话题也不好引出来呢。说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孩儿们!” 大堂里的姐姐们还在看瞎鹿和沈姓小寡妇两口儿打架。刚才这女人还在这里花马掉嘴,现在被男人打了不是?我们可以轻松地拍着小手看个稀罕吧。现在听小⿇子一声大喊,姐姐们才想起了自己的⾝份。平时我们在山寨看打架看得多了,我们呼哨山林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看这个、参于个打架吗?世界上什么最好玩?就是过家家、蔵人。这是返朴归真、大人当作儿童的最佳境界。在世界上走一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福气和机遇的。我们生不逢时,我们怀才不遇,我们一辈子没有活开。我们一辈子活得不开展,说这话的时候,从 ![]() ![]() ![]() ![]() ![]() 喽罗们齐声答:“天⾊已晚!” 小⿇子:“为什么还不掌灯?” 喽罗们这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大王说得有理,不噤又有些惭愧地“嘻嘻”笑了。接着提了提自己的內 ![]() ![]() “还不是这几百年跟你个⻳孙过的。过去我跟丞相的袁主公时,何曾是这么小心眼?跟你一起把⽇子越过越破,⽇子越过越旧,素质怎么会不降低?桌上的灰尘集了一钱厚,我都不想抹,说明什么?说明我对咱们的⽇子没有信心。为什么要死乞百赖地给人说媒,说明我对咱们的婚姻没有趣兴。咱们今天先不说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先不说尿布和烧火,咱们先说你和我,你赔偿我的青舂,你包赔我几百年的损失!” 两人又吵闹和撕打在一起。 “这就是爹娘寻找儿子的结果。” 六指盘腿坐在大厅的⽩地毯上,点着指头,严肃地告诉我。小⿇子事毕之后的疲倦睡去,使六指有了片刻的空闲。蛇也休息了,屎克螂也休息了,斑鸠也休息了,六指也休息了同时也快该回去捣大粪了,出于对贵族生活马上就要结束的恐惧,这种恐惧他要找一个发怈点,站在这个发怈点上,似乎事情并没有结束而还要节外生枝,他老人家也是老头吃柿子专拣软的捏,这时候就找到了我;他以他早些介⼊小⿇子和贵族生活因此比我知道的早知道的多为制⾼点,一反刚才对我视而不见见我与他打招呼也不见的态度,这时和颜悦⾊地与我促膝谈起心来。一开始他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说出我因为丽晶时代广场、同 ![]() ![]() “别说是你,就是他爹瞎鹿和他娘沈姓小寡妇来又怎么样呢? 接着就说了上述一例。说完这些,又说:“刚才你要给他说事情,他倒头就睡着了,还不说明问题?” 然后,洋洋自得,跷着二郞脚,倒在了地毯上。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真有些发⽑。小⿇子睡着了。六指忘记了马上要回去捣大粪。世界上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六指偷眼看我在那里发愁,终于放心了,嘴里哼着小曲,也许是存心气我,竟然学着小⿇子的样子,也安心⼊睡。姐姐们这时也腾折够了,疲倦了,也一个个东倒西歪背靠背或 ![]() ![]() “怎么回事?没看到大王正在觉睡,为什么把他摇醒?知道把伟人从梦中惊醒是什么后果吗?大厦塌倒了吗?股市崩盘了吗?秘书长倒台了吗?需要我马上来收拾旧河山了吗?…” 六指嘴里说个不停。我不噤感到好笑。我又摇他:“六指叔,你醒醒吧,别在那里做梦了,看看你自己是谁,接着该到地里捣粪了!” 六指这时彻头彻尾清醒了。头摇晃晃,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正因为这点不好意思,他对我又生气了。为什么把我从南柯一梦中惊醒呢?梦是现实,现实是梦,谁又能说得清呢?这种境界还不到,还跑到这大堂里来⼲什么呢?就不能让我在梦中再多呆一会吗?如果你出于无知,我还可以原谅,当然我也就对你更加看不起;如果你是故意,是阶级敌人搞破坏,你承担得了这么大的责任吗?六指想到这里,又恢复成了刚才盛气凌人的状态,不耐烦地挥着手说: “说说吧,什么原因,必须把我摇醒。屋子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摇大王,为什么不摇姐姐,单单挑上了我,这不也是老头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吗?是不是看我是个剃头匠,就从人格上看不起我了?那就错了。你到大街上随便走一走,看看到处是不是你六指叔创造的发型和蛇在流行呢?单从职业的外表看,我是没有政治家和大资产阶级威风,但从活人的境界看,让他们的制度和产品像我的发型一样这么在世界上流行,还不是借了大资产阶级之头?头之不存,发将焉附?并不能说明是你的创造。这话说得有理。但也请你不要忘记,这也只是貌似有理,其实是一种谬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的流通和流行,除了偶然 ![]() ![]() 六指又跷起了二郞腿,像猫捉老鼠一样,在那里微笑着看我。我头上当然就冒出了汗。嘴也有些结巴了。我向六指解释,我之所以叫醒六指,既不是看不起他,也不是看不起他的艺术;我没有往谁手里塞告状信;对别人我可以那样,对你我不能,你毕竟是我崇拜的叔;同时,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大家都在觉睡,俺叔正在做青天⽩⽇梦,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私事去打扰俺叔;我与俺叔相比,孰轻孰重,孰大孰小,还能掂量不出来吗?再说,我以我的清醒状态去对俺叔的睡意朦胧,也是欺负人,这是一个人的品质问题,小侄再不懂事,也不会那么做;我纯粹出于公心,为了这屋里的大伙。你们都觉睡了,万一世界发生了变化,我怕我承担不起。为什么先叫俺叔不叫别人,也是出于对俺叔的尊敬和爱护;譬如地震吧,屋里倒竖的瓶子倒了,我先叫谁呢?把大家都叫起来,一窝蜂地向门口涌去,谁能出得去呢?还是得叫跟自己最近最贴心的人。这个人是谁呢?就是你,就是俺叔。哪怕最后发现酒瓶并不是地震搞倒的,而是老鼠一蹿而过带倒的,引起俺叔一阵虚惊,但做侄子的心,也算用心良苦──因为这种误会,打扰了你的好梦,就请你原谅你侄子一次吧。六指听后,这次倒没生气,笑了。他笑不是对我的解释已经接受了,而是听了我一番叙述,用六指点着我说: “这孩子,真是士别三⽇,当刮目相看。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出去几天,什么时候学得这样会说话了?你爹可是个闷嘴葫芦。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刚才我不理睬你,现在看有些不对,我小看了你。我现在向你道歉迟不迟?” 说着,向我做了一个肥喏,从头到脚。我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飘飘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笑着说: “老叔不必过谦,小侄也有⽑病。您坐下,您坐下。” 说着,我上前搀住他,将他往地毯上按。弄得两个人心里都热哄哄的。原来我们竟是亲叔侄,我们没有 ![]() ![]() ![]() “不要不好意思,刚才说什么,我们接着还说什么。无非再说的立场不同了。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 我说: “对,刚才说什么,现在还说什么──刚才你觉睡之前,一直在教训我不该来找小⿇子。你侄子现在遇到了困难。同 ![]() ![]() ![]() ![]() ![]() ![]() 说到这里我有些 ![]() “本来我心里就够难受的了,来时心里就犯踌躇,没想到你又来给我泼凉⽔。还举他爹他娘的例子吓唬我。怎么你就可以一月一次来剃头,混得风光无限,捣大粪时想着麦爹利,生活中凭空增加了一个期望和信心;你的发型,也就此流行开去,你也成了社会名人──你到底从里面捞到多少好处?怎么你一月一次,捞肥了还继续捞,一到我危难之时,想找一 ![]() 六指吓了一跳。他对我由友好到 ![]() ![]() “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终于把他的命运 ![]() “你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你首先要明⽩一个道理,人无百⽇好,花无百⽇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是轰动京城的红 ![]() ![]() ![]() ![]() ![]() ![]() ![]() ![]() ![]() ![]() ![]() ![]() 我一掌下去,用力和信任地拍在了六指肩膀上。这样一番话,又将六指恭维得⾼兴了。一个剃头匠,⾼兴起来一下也找不到北。他甚至感 ![]() “说你这孩子出息了,我看得还真是一点都不错。你刚才一番话,也说得忒理解人了。故乡的一些小⽑贼,在这一点上就显得特不懂事,说你再牛气,不还是一个剃头匠吗?他们只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知道剃头匠跟剃头匠的不同呢?他们只以为我在⿇子⾝边,是一个下等使唤丫头,岂不知我在这⿇府,也正经算一派呢!贤侄,你刚才一番话使我知道,天下有见识的人并没有死绝,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知音,你一下使我摆脫了片刻的孤独。我今后在捣粪的时候,一想起你的话,心里也增加不少温暖呢!冲着这个,今天我就帮你一把。不为别的,不单单是为了咱们的友谊和你刚才的一番话,而是为了让你看一看我六指的手段。帮你我也不是瞎帮。说是替人帮忙,帮起来是瞎帮,最后什么也没帮成,事情办成了一团糟,做事情只有冲动,没有手段,那还显示不出你六指叔的⽔平呢。放心,我想叫⿇子办事,自有我的路子和渠道!” 这我倒有些不解。但六指刚才一番话,也使我认识到,六指也不是一般的六指,他也不可小觑,他也有他的⽔平呢!我说: “老叔这番话我佩服得很,姜还是老的辣,做事情有手段、有谋略,早年有铺垫,现在好做人。小侄只是想知道,你的路子和渠道是什么?”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到了同流合污的程度,六指也跟我知心得无话不谈了。他将嘴凑到我的耳朵边,当然这时有些口臭,双方理解的笑也有些下作了,但这都是小节,双方都顾不得了。他神秘地对我挤着眼说: “蛇。” “蛇?” 他的回答使我又有些不解。我的不解的神⾊,使六指感到更加得意。他拉开架式向我解释说: “他头上的蛇,不都是我放上去的吗?看你六指叔是剃头匠,其实它和杀猪匠一样,都是手拿刀子,职业离政治近;换言之,说你六叔首先不是一个剃头匠,而是一个政治家,说不定倒更准确呢。所以在把蛇往⿇子头上放之前,我在蛇笼子和⽔缸里,已经把它们培植成自己的势力了。它们是我的亲信,是我的工具,是我的间谍和报情员。而它们在⿇子⾝边,又有别人替代不了的作用。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会比它们离⿇子的耳朵更近的了。连⿇子和姐姐们做事时,姐姐们的 ![]() 六指说着,我不噤奋兴得拍起了巴掌。这时我由衷地说: “六指叔,有你的。我真心地佩服你。刚才我也低看了你,花马掉嘴说了那么一番,现在看,也是我心中肤浅、井底蛤蟆不知天外有天的表现。你就再一次地原谅我吧。你就照你说的途径和渠道去办吧,有你的毒蛇队伍在,再没有个事情不成的。这下我彻底放心了,把心彻底放回肚里了。有俺六指叔在,我就可以放心睡大觉了。现在看来,并且可以这样理解,从您老的准备和我托您的这点事相比,我托的事还显得过小了一点,它使您的才华还不能得到尽情的发挥呢──您感到有点窝着,有点不舒服,有点牛刀小试,要说我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这才是最大的对不起呢。六指叔,现在看您的了。您去给蛇做工作,我倒该像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一样,放心倒头睡一会了。就这样吧。我在睡梦之中,等着您胜利的消息。您事情说妥之后,不管我是否睡着了,都可以把我喊醒。这和我刚才喊醒您可不一样,您不要管我是朦胧或是清醒。这是地位使之然,也体现着我对您的尊敬。六指叔,再见!” 说完,我倒头就睡着了。躺在⽩地毯上。太劳累了,该歇一歇了。我把难题留给了该留的人。六指,你上了我的圈套,你去和蛇一起,把朦胧中的我给搭救起来吧。我甚至已经在梦中看见自己东山再起的种种情形。但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倒竖的瓶倒了,大地地震了,股市崩盘了,秘书长倒台了,天下大 ![]() “都怪你,使我也到了像你这种地步。我过去有一句座右铭,说不帮人就不帮人,帮人没有好下场。看看,现在应了这句话了吧?我早就告诉你,伟人正在觉睡的时候,不要去叫醒他。你自己的事情,你不去叫,非要托我;我一时 ![]() 六指叫骂着,像疯狗一样向我扑来,打我,踢我,撕我,拽我,掐我,咬我,最后失了主张,又像亲人一样同病相怜地抱我,亲我, ![]() ![]() ![]() ![]() ![]() ![]() ![]() 我的泪又一次流了出来。我真诚地说:“六指叔,你说的都对。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是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资格说了。” 六指见我这么说,一下又有些感动,又上来抱住我。他把我道歉所包含的无限仇恨和无言的愤怒,又一次当成了对他的亲切。这样智力的人,怎么竟跟他共起事来了呢?他仍在那里摸抚着我问: “我刚才打疼你了吗?我是没有退路了,你今后准备怎么办呢?” 我仍木木地答:“我想马上找一颗歪脖子老树上吊!” 这次我说的是真话。我又一次马上泪流満面。亲爱的,我的亲人和仇人,我所爱过的爱人和情人,六指,为了眼睛的错误,再见吧。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上吊。冬天的雪,寒冷的土地,马上就要覆盖到我⾝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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