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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支离破碎 作者:石康 | 书号:39117 时间:2017/9/5 字数:77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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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我三十一岁,我读书,我睡眠,我写作,我厌倦,我坐立不安,我四下走动,我探头探脑,我漫不经心,我无聊至极,我孤独寂寞,我单调乏味,我不值一提,我的生活支离破碎。 甚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描述我的生活,我弄不清楚自己用意何在,我只是盲目地做着我认为可做的事情,我就是这样。 三十一岁是讨厌的年龄,我这么说的原因是——到了三十一岁,我发现自己走⼊荒原, 清点行装,发觉贴⾝物品只有两件——无聊的 ![]() 我自认为不是那种积极向上的人,但我是非常尊敬积极向上的人,我尊敬他们的忍耐精神和挣扎斗志,我也尊敬他们的生活方式,我认为,如果没有“积极向上、永远抗争、挑战命运”之类活泼可爱的 ![]() 我不会闪出火花,我颤抖,但不闪烁,我犹豫,但不后退,我怀疑一切,我背对生活,我是另一种人,是那种所谓“还未找到信仰的人”我头重脚轻,缺乏 ![]() 我自命不凡,不知⾼低。相反,却又十分害羞,我的羞聇感来源于对自⾝无能的判断,另一方面,当我看到周围那些比我更蠢的人却不自知,不由得怒火中烧,以至形如斗⽝,只要听到他们说话便要出口驳斥而不问就里,而出口说完之际,我又总是感到后悔,总之,我忽⾼忽低,忽上忽下,头脑混 ![]() 很多俗话对我不适用,比如:我就弄不清“万事开头难”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难在哪里,我只知万事从零开始,一如我的近况——九九年四月里的一天,我正在读一本国美人保罗。福塞尔所著,名为《格调》的讲国美社会等级与生活品味的书,忽然电话铃响起。 我得说一下电话在我生活中所具有的意义,由于没有所谓正式工作,我的生活来源全部仰仗那部放在写字桌前的电话,电话一响,对于我的生活来讲,无非两件事上⾝——套用经济学术语——生产或消费。所谓生产,便是有工作上门,写剧本或是文章,于是手工作坊顿时开业。所谓消费,便是朋友们耐不住各自的寂寞,蠢蠢 ![]() 我拿起电话,是一个编辑打来,他约我写一本十五万字左右的小说,难得。我连忙答应下来。 我说过,产无文人生涯格调低下,俗不可耐、惨不忍睹,这话可能要让某些人看不顺眼,但 这是我本着理智与诚实两条原则分析总结而得出的结论,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文人有求于社会,文人讲话,希望别人听到并有所反应,自由文人是社会的“业余者”总以业余⾝份参与社会活动,这很合乎欧美上层阶级的行为准则,似乎很有格调,不幸的是,文人的“业余者”的⾝份是被迫的。况且, ![]() 福塞尔在书中并没有告诉我。 我的观点:热爱自由、追求真理等等行为应归于个人爱好,甚至隐私,如果有人在做这些工作,最好放在业余时间悄悄进行,如果能做到东躲西蔵、偷偷摸摸、以至神不知鬼不觉,那就是最好,最有格调,因为诚实地讲,只有那些东西才配得上那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而且就我所知,从古至今,世上了不起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我的小说以此开头,想必令人惊诧不已,但凡事必有开头,以现实开头总比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要来得诚实,这也是我的个人观点。读者在往下读我小说时请不要忘记,我对自己的写作是何种态度。当然,以此态度作出的小说有无阅读价值也请读者明察。 我要说的是,我不喜 ![]() ![]() 我要说的是,我不喜 ![]() 我要说的是,我所写的故事来源于现实,却又与现实格格不⼊。 我要说的是,我自认为是一名格调真正低下的作家。 我要说的是,我生于京北,喜 ![]() 有人要求我这么做,我是自愿地为京北而写作,我生就如此,活该倒霉,因为除此之外,我简直无法找到任何可做的事情。 1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到底多久?我弄不清,反正都一样,每一天都是那么无聊,如果要能弄清无聊和无聊之间的差别,我想我就能分清一天和另一天的差别,一年和另一年的差别。 可惜,那是异想天开。 生新活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我记不起。我只记得,不知从哪天起,我换了一批新朋友,于是,便有了所谓的生新活,我指的是,一直延续到我现在的这种生活,我是指,碎片。是的,那是碎片,五颜六⾊,闪闪发光,而凑上前去仔细观看,却是一些没用的渣滓,我是指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集中在京北,我生于京北,随⽗⺟几次搬家,从宿舍到胡同大杂院,从大杂院到筒子楼,从筒子楼到居民楼,从北城到南城,从城里到郊区,总之,是在京北城里兜圈子,有一天,我算了一下,三十岁之前,我离开京北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半年。 我喜 ![]() ![]() 京北的很多街道我都走过,我十六岁时走过的西单现在已今非昔比,菜市口大街已经完全推倒重建,更不用说如同戏法一样变幻的王府井大街,也许,京北这十几年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工地,京北人热衷于一遍遍地把道路和房屋拆了建、建了拆,以此表明这个城市充満活力,从⽗⺟家书架下面的相册里,我可以看到我五岁时站在安天门广场上,面对我⽗亲向我举起的海鸥牌相机所做出的表情,可是,那个人是我吗? 京北的街上,永远车⽔马龙,川流不息,即使到了夜里十点以后,二环路上的汽车也是首尾相接,真是一个大城市。 大城市,一条条宽阔的带有路灯的大街,一个个夜里也能闪亮的巨形广告牌,一幢幢气派的大楼,逛也逛不完的超级市场,红灯、绿灯,还有——人,很多人,各式各样的人,行人,醉鬼,演员,公司职员,小商贩,昅毒者,罪犯,工人,外地的漂亮娼 ![]() 2 有人告诉我,一个人,一生中应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对于此人,只有这个工作才是真正的工作,只有这个工作才是此人存在的借口,也可以说,此人应以这个工作得到存在这一报酬。 不幸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告诉我,我的工作是什么,于是,我的存在便失去意义。 当然,这没什么了不起。 3 九四年,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其中一个叫大庆,是个导演,认识我的时候,他正筹拍一部二十集的电视系列剧,我随大庆一起在他家中看了几部电影,通过观看,他把一些关于编剧的知识一股脑儿倒给了我,随后我又从他们家抱走了几十期《世界电影》,这是一本上面登有外国电影剧本的月刊,我一本本读下去,居然也就写起了剧本,于是,我辞了手边的工作,摇⾝一变,成为编剧。 转眼间,我一口气写了十几集的电视剧本,由于制片人回本心切,这部戏眨眼间便拍完,接着就进⼊发行,没过多久,国全的电视台就开始一集集播放起来。终于有一天,我在电视里看到我的大名赫然署于编剧一栏的后面,虽然接踵而至的那一集电视剧叫我汗如雨下,如坐针毡,愧羞不已,但事情就是这样,这部戏一集集播完,顺理成章,我又接到约稿,开始写下一部戏。 现在还记得一些大庆给我看的片名,有法国贝內克斯的《三十七度二》、有昆廷。塔仑蒂诺的《⽔库狗》、有菲利。浦考夫曼的《亨利和琼》,有吉姆。贾穆什的《地球的夜晚》,国中电影有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案》等等,补充说明一下,时至今⽇,在我看了上千部各种电影之后,我仍然认为这些电影值得一看。 顺便介绍一下大庆,此人个子不⾼,他女朋友吴莉如果穿上⾼跟鞋,他就得踮起脚尖,两人才能做出相亲相爱的动作,我是指接吻,当然,大庆与吴莉从来没有当众表演过这种哗众取宠的丑行。大庆上学时的外号叫“钩针儿”可见他瘦得可以,现在却长得⽩⽩胖胖,但两条细腿却依然如故,站在那里活像是两 ![]() 4 编剧生涯,一点准谱儿没有,今天还在大鱼大⾁,大把花钱,明天就两手空空,四处举债。 由于工作时间地点都不固定,有剧本写时忙得恨不能四脚并用,没有时又闲得要死,整⽇无所事事,因此生活极不规律,两年下来,⾝体变得坏得要命。 老朋友成家立业,事业有成,渐渐与我断了往来,只在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新朋友几乎全都是自由职业,基本从酒桌上认识,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多数时间是自己跟自己在一起,逛书店,买录相带,在家做饭,酒吧嗅藌,如此而已。 九五年是过渡期,对于那个浑浑噩噩的年份,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一些小事上,诸如博赌失利、夜一情之类,到了九六年,我已习惯这种生活,用四个字形容,叫做支离破碎。 九六年整整一年,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接到价钱好的剧本,生活拮据得无以复加,汽车也卖掉了,至于精神上也⽇渐颓废,过一天算一天,爱谁谁。 支离破碎,烂透了的生活,即使这样,在我⾝边也有些事情发生。 5 在梦里,经过一番搏斗,我还是被一只浑⾝花斑的南美大蜘蛛吃掉了,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我手脚冰凉地醒来,翻⾝的当口,把辛虹撞醒了,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大⿇菗完了。” 我从 ![]() ![]() 辛虹是我三天前的夜里从三里屯一个叫翼的酒吧领回来的三陪,回来时喝得烂醉, 第二天晚上才睡醒,醒后浑⾝滚烫,说自己发烧了,我给她到药店买了一瓶退烧药,又过了一天烧退了,起来后我们一起做了一锅方便面,她吃完后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把一瓶龙徽⼲红喝光了,并且和我一起把我的最后一块大⿇菗完,后来她给我讲客嫖的故事,讲了四个客嫖以后便又睡去了。 6 我叫出租车停在亚运村11号楼下,然后走进楼洞,坐电梯上到8楼,出了电梯往右拐,走了三米后来到朱玲的门前,我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朱玲的声音,接着是她的拖鞋声,门开了,朱玲站在我面前。 “进来吧。”她说。 我进了门,坐到沙发里。 “大⿇没了。”我说。 朱玲给我端来一杯茶:“你先喝口茶吧。” 我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把⾝体尽量往沙发里沉下去。 “怎么了?”朱玲问我。 “没什么。” “情绪那么低落。” “谁知道——一直这样。” “这样不好。” “是不好。” “你还有钱吗?” “有。” “姑娘?” “有。” “原来是这样。” 朱玲笑了。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 ![]() “有意思?” “是,有意思” “朱玲。” “啊?” “谢谢你。” “谢我?” “当然。” “为什么?” “你帮我买大⿇——” “这没什么,顺手的事儿。” “可我什么也没⼲——天天呆着。” “那不 ![]() 我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朱玲去了一趟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信封,她递给我。 我接过来,捏了捏,信封里是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一小块大⿇。 我把它放进兜里。 然后,我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朱玲看着我。 “朱玲。” “啊。”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 “说吧。” “是坏事。” “没关系。” “我和辛虹在一起,她是我从三里屯带回来的一个姑娘,有 ![]() “你⼲嘛不早说?” “刚想起来的。” “那快去医院吧。” “我一会儿去。” “现在就去!” 朱玲急了,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前,把门拉开:“快走。” 我看了她一眼,站起来。 “那我走了。” “滚蛋。” 我走了出去,门在后面被重重关上了。 我靠在门上,吓了一跳,我突然感到有点害怕。 7 朱玲是我在“硬石”认识的,那时候是九四年,我二十六岁,刚刚开始写剧本,剧本的活儿时有时没有,有剧本写,就有钱花,就⾼兴,就能跑到外面混,没剧本写,就没钱,就不⾼兴,同样也要跑到外面混,总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和我的一班朋友天亮⼊睡,下午起 ![]() ![]() 8 在夜里,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电脑,或者一本本不知所云的书籍,我更愿意与别人在一起,无论那是些什么人,无论他们是好是坏,那是在九五年。 不用说,我那时陷⼊难以言喻的苦闷之中。 但在⽩天,我宁可睡去,即使吃上一百片安眠药我也要在⽩天睡去,⽩天是那些浑浑噩噩的家伙的天下,在⽩天,他们穿上西装或便装,她们描上红 ![]() ![]() ![]() 他们是那些正常人。 而当路灯亮起,咖啡店开门 ![]() ![]() 我喜 ![]() ![]() ![]() ![]() ![]() ![]() ![]() ![]() ![]() 于是,我扔掉手里的书,熄灭烟头,忍住从胃里泛上来的阵阵恶心,跳下 ![]() 9 朱玲是大庆介绍给我的,有一天半夜十点钟,我和大庆一起在他家边听卡拉斯唱的《蝴蝶夫人》,边讨论去哪里混,时常有人打电话来,问我们去不去这儿,去不去那儿,可那天我们不知为什么对那些人和地方不感趣兴,卡拉斯听完,换成贝多芬早期四重奏,然后换成老古尔德弹的带着哼哼声的《哥德堡变奏》,然后换成齐默尔曼弹的《莫扎特第2钢琴奏鸣曲》,越听越无聊,听着听着,有电话响,大庆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行行行好好好之类以后,便毅然挂下电话,关掉唱机,拾起外套穿上,顺手把灯关掉,黑暗里,我听他对我说:“发你一姑娘怎么样?” “发我十个吧。” “滚吧!” 我们俩迅速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大庆对出租司机说:“硬石。” 10 硬石位于亮马河大厦,是个可以在里面吃饭喝酒蹦迪的地方,还有马来乐队伴奏,有歌手唱国美通俗歌曲,那天晚上,我们在里面遇到三个姑娘,其中的一个是朱玲,那时候, 她三十出头,即使在舞池里跳舞也戴着一个小小的墨镜,样子看起来不错。第一次跟她上 ![]() ![]() ![]() 朱玲结过婚,老公原来是个走私的,认识我的前一天,他终于一命归西,是因为菗⽩粉,他给朱玲留下一大笔钱和一⾝脏病。 这些,都是朱玲在以后的⽇子里断断续续告诉我的。当晚,我睡到她⾝边,帮她摘下耳环,除下墨镜,她提醒我,要戴孕避套,完事以后要澡洗,要仔仔细细的洗,不能马虎。 她对我说“你现在是小孩,什么都不在乎,那是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什么都知道了,就什么都在乎了。” 据说大醉的我如此对答:“我才不在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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