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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曾在天涯(白雪红尘) 作者:阎真 | 书号:39114 时间:2017/9/5 字数:1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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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出了门,我松开她的手,她一把捞住我的手说:“偏要给大嘴巴看见,有什么呢。”我说:“反正我是不怕的。”她说:“反正我也是不怕的。” 她牵了我的手往央街那边走去。路过一大片草地,她说:“早呢,玩玩去。”我们在一棵树下坐了,背靠了树杆。抬头是浓密的树荫,竟看不见一小片天。太 ![]() ![]() 那边有几个⽩人小孩在草地上玩耍,张小禾朝他们招手说:“Comehere,波ys!”有两个小男孩朝这边走几步,停下来望着我们。她又朝他们招手,那两个孩子走上来,她拉了他们的手刚想说什么,那边就有人叫:“Mike,comehere。”一个小孩马上跑去了,另一个犹豫一下也跑了。我说;“加拿大的小孩我从来不理,怕他们大人想我是什么人,不放心,你不是⽩人他们看不透多一个心眼,也不奇怪。”她说:“不至于吧。”我把被人当作拐子的故事跟她讲了,又说:“这个社会很少公开的种族岐视,但到处都是不动声⾊的拒绝。”她说:“倒也是的,呆得越久就越有体会,我的同学都有毕业找份工作的信心,我就没有。不过我们自己活自己的,也没关系。”我说:“工作找不到还没关系!”她说:“我们自己要来的,也不能怪谁,谁也没请你来,只好委屈一点。”我想扩大战果说:“委屈一点?有你一辈子的委屈呢。”她说:“那也没办法,这也不是谁改变得了的。”我说:“其实赚了钱回去也是一法,这烦恼就没有了。”她马上说:“别的烦恼又都跑来了。千难万苦来了,随随便便就回去?”我只好不往下说。 她仍低了头抚弄那些嫰草,我说:“你想什么?”她说:“想什么,还不是想我们俩的事。”我说:“越想越后悔了吧,还来得及,如果我的存在成了你的包袱,你只管对我说清楚。”她抬头望了我说:“你说着玩呢,还是暗示什么?”我马上陪笑说:“逗你个小孩子呢。”她说:“玩笑别这样开,你说着玩呢,没准我心里就认为你绕着弯儿在说什么。你心里有什么事,不肯说。”我心中一怔,说:“还不是想着自己太穷了,又没个好着落,委屈了你。”她说:“那还有什么。”我连忙说:“没有了没有了。”她说:“什么也是靠自己去争来的。”我说:“争总要点优势才争得来,我又没有。凭空就跳到别人前面去,可能吗?”她说:“你有,你有。”我说:“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她说:“不是真的没有,是真的有。”我说:“不是真的有,是真的没有。”她说:“你有,你有!”说着不⾼兴转过脸去,不理我。我叫她几声,推推她的肩,她还是不理。我说:“我又犯错误了,又惹你生气了。”她转过脸来说:“别装得那么可怜,我可没有林思文那么大的气魄。” 过一会她又⾼兴起来,说:“其实穷有穷的好处,男人穷了心不野不花,钱多了一定要作怪的。再过多少年我们真的发达了,那时候我也老了,又有别的女人围着你转了。”我说:“别冤枉了我,我一门心思只对你一个人,骗你是孙子。”她笑了说:“只要能骗,做孙子又怕什么,做狗也不怕。真的冤枉了你呢,我⾼兴,我情愿背了这冤枉好人的罪名。最怕的就是不幸言中。天下再好的男人也要打三个疑问号,你不算最好的,要打四个。”我说:“你对我评价太⾼了,我好感动,离最好的只差了一点点。”说着把她搂了,在她脸上亲一下,又用手去抚她那颗小痣。她让开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我说:“我到底是什么人,我?我们都差不多那个了,还问我是什么人!”她说:“谁跟你这个那个了?”我左手垫在右腮上,用右手打得“啪啪”响,说:“我是坏人,我是专门骗女人的人,我打这个坏东西。你怎么看着我挨打,还不扯住我的手?” 她笑了说:“把左手拿开,打重点!”又说:“孟浪这个名字不好,想着就不全安。”我说:“改成孟夫子,那一定全安了。”她说;“那还是不全安。”又眯了眼,望了我看透了似的头一点一点说:“到那天你对不起来我,我杀了你!”我把⾝子一颤说:“加拿大杀人是犯法的。”又说:“在路上碰了一个女同志说几句话算不算对不起你?”她说:“那要看什么女同志。”我说:“到了加拿大的人思想都开通,不就是男女之间嘛。” 她说:“别向我灌这一套,我不吃。”我说:“厨房里醋用完了。”她莫名其妙望着我,我说:“醋用完了。”她说:“那明天你记得买一瓶。”我说:“在这里倒一点就够了,反正多。”她望了我说:“什么鬼话!”我说:“反正你有一坛呢。”她扑上来打我,说:“好啊,你是在骂我!”又闪开去,说:“孟浪,你是个典型的男权主义者。”我说:“我真有那么伟大?连主义也有一个了。马列加在一起才一个主义。”她说:“你在哪里都想占优势。”我说:“连这点想法也没有还在世界上活什么人呢!要是我真占着了那一点点,早把你吃了,你以为我多老实吧,和尚?”她嘴一撅一撅地说:“早就知道你有贼心,幸亏还少点贼胆。”我又把她搂过来,她说:“都让别人看了免费电影。”我说:“我天天看别人的免费电影。”又说:“你说我没贼胆,我偏有了贼胆,今天晚上,一言为定!”她站起来说:“你找和你一言为定的那个人去,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我说:“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天天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她拉我起来说:“该走了。” 电影我看得似懂非懂,只觉得画面很美。坐在我们前面的人黑青年和⽩人女伴老是接吻,啧啧有声的。我捏一捏张小禾的手,示意她看那两个人。她不理我,眼盯着银幕。我借着银幕一明一暗的光去看她的侧影,那认真的神态,别有一种韵致。我心中温润起来,趁银幕光暗的时候偏了头想在她脸上亲一下,她眼并不从银幕移开,却知道我凑过去了,把头偏开去。我一只手在她膝上挲摩,她不动。我摸索着把手轻轻移上去,她一只手把我的手按住了,眼仍盯着银幕。我安静了一会,又侧了脸去看她,看了几次心神摇 ![]() ![]() 我说:“我心不在那个焉,在这个焉。”说着捏一捏她的手。又说:“为了对得起那几块钱呢,我坐也要坐到终场再走,要不钱被老板⽩⽩赚去了。”她笑了说:“知道你是个抠鬼,一块钱也是一笔财产。”我说:“我的钱都打到排肋骨里,要开刀才拿得出来。”她笑得扬了手作势要打我。出了电影院是一家夜总会,楼上音乐阵阵灯光闪闪。我说:“听到音乐响脚就想动了,几年没跳舞了。”她说:“脚发庠了吧?”我说:“还有哪里庠你就猜不到了。她说:“肠子庠,一 ![]() ![]() ![]() 在电车上我一直在想今晚是不是该采取行动了,还等什么呢?;思前顾后,到了家也没想出一个结果。到她房里说些闲话,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办。心中的指令是明确的,甚至非常強烈难以抗拒。说着闲话她说:“昨晚做了个恶梦,有人追我。”我说:“我也做了个梦,梦见我在追别人,手里拿 ![]() ![]() ![]() ![]() ![]() 她呆望着我,忽然叫起来:“好啊,你欺负我!不理你个癞壳子了!”她又找了⾐服要去澡洗,脫了外面的⾐服,雪⽩的胳膊在我眼前一晃。我想也没想猛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自己也吃了一惊。(…此处略去230字) 她仰面又眼直直地望了我,几乎看不出的一头摇。我猛地又用右手揽了她的 ![]() ![]() ![]() ![]() 她说:“那你跟别人也可以有那点东西。”我说:“好厉害啊,要你把坛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几瓶,你又不肯。”她说:“别绕来绕去的,做得到不呢?”我说:“你当我是个什么人,有多少机会?”她说:“你这样的人机会就是多。我说:“对我评价这么⾼!”她说:“我不放心,你绕来绕去就是不肯下保证。”我说:“我这心绝对不会花一点点,不然也对不起你这份情意,我就是不喜 ![]() 夜深了,凉气从窗外一阵阵透进来。她关了窗说:“瞌睡了。”我说:“你赶我走我就走。”她说:“谁赶你了?”我说:“你不赶我,我今晚就不走了。”她说:“你敢!”我说:“你说你敢这两个字后面是问号呢还是惊叹号,是问号我就不走了,我有什么不敢,还用问?”她摇着手说:“不是问号,知道你是敢的。男人你让他坏他有什么不敢的。”我说:“除非他有什么病。”又说:“你只管睡到中午,我去人唐街买菜,做了好吃的叫你。”她说:“谁有你那么大的福气,天天闲着!我还要去学校上机打作业呢。”我点了自己鼻尖说:“我好大福气,天天闲着,你讽刺我吧?” 她连忙说:“我都瞌睡糊涂了,别生我的气!”我摸了她的头说:“睡吧,睡吧!”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顺手把灯熄了。走到门口,停住了,想着是不是就在这黑暗中扑过去。她在黑暗中说:“GoodNight。”我把门琐轻轻拧住,把机关打横了,带上门出去,在外面推一推,能够推开。回到房里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惦记着那张能推开的门。翻⾝起来,裹着毯子在黑暗中幽灵般的走过来走过去,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晚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也不能对自己就这样忍残。”又想:“还不知以后会怎样呢,自己在加拿大又没一条出路。”反反复复想了很久,又披了毯子摸到厨房喝了冷牛 ![]() ![]() ![]() ![]() ![]() ![]() ![]() 八十五 上午我起来洗了脸,煮了牛 ![]() ![]() ![]() ![]() ![]() ![]() 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背,半天说:“要你敢。”我说:“懒虫,还去学校,都快九点了。”她说:“真的?我还以为刚天亮。”又一看表,”真的,你出去,我要起来了。”我说:“我坐在这里看你穿⾐服。”就坐到 ![]() 张小禾吃了东西急着要去学校,背了书包走到楼梯口。我看见她脖子上红红的一小点,是我昨晚上的吻的,就忍不住笑了。 她说:“神经兮兮笑什么笑!”我只是笑。她跑到⽔房照了镜子,惊叫着冲出来伸手要打我。我缩到厨房里把门顶着。她在外面狠命的撞门,嚷着:“叫我怎么出去,怎么见人!”僵持了一会我在里面说:“我找片膏药剪一小块给你贴上好不?”好说:“你快点,上课迟到了!”贴上了我说:“来一个吻别。”就在她脸上轻轻咬一口,说:“没有印子。”抬头看见房东念初中的儿子正往楼上看。我伸一伸⾆子说:“看见了。”她说:“管他呢,又没做坏事。”她去了,我躺在 ![]() ![]() 我跟《星岛⽇报》和《世界⽇报》的总编辑都 ![]() ![]() 放下电话我心直跳,抓话筒的手也出了汗, ![]() ![]() 一个人拍着头从一家店中出来,是一家理发店。我搔搔自己的头发,又提起额前一小撮把眼珠轮上去看看,太长了。今天与平时不同,花几块钱理个发是应该的。(以下略去1100字) 纪先生坐下,问我是不是还在Ho─Lee─Chow,我说:“没有做了,公司把店卖了,新来的老板嘴一天到晚念叨叨的,抱怨生意清淡,又抱怨什么事也没做好,就不想做了。”他说:“经济不好,到处都一样。报社的广告也少了,老板也不⾼兴。”推车人送点心过来,(…以下略去900字) 说来说去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去,还越说越越远了。我怎么就张不了这个嘴?我在自己腿大上狠狠拧了一下, ![]() ![]() ![]() ![]() 笑着和纪先生道了别,还挥了挥手,挥手之间手掌一飘特意显出一种轻松的样子。拐过街角,我的心一沉,几乎就站不住,扶稳了墙靠着, ![]() 八十六 在那两个多月里思文隔两三天必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和凌志的进展,到哪里去玩了,话是怎么说的,当时是什么表情,都跟我作详细的汇报。看着他们的事渐渐有了眉目,我心中的包袱慢慢放了下来。每次思文跟我说了这些,又反复叮嘱我不能跟任何人说。我说:“我跟谁去噴这些泡味!”她说:“反正你出去说了别人会连你一起笑。你呢,还给我牵线,我呢,还跟你汇报。别人当笑话一下子就传遍了。你知道国中人的嘴巴传话比电还快些,传回国內去也只多一封信在路上的时间。” 我没有料到思文对凌志会这样着 ![]() 有一次思文讲起凌志有点懒,我开玩笑说:“反正你不懒,两个人就调和了。”谁知她认真地说:“那也是的,他钱赚多一些,对家里贡献大些,少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我说:“同志,你小心点,不要开始惯坏了他。把自己做老了,人家又变心了。”她说:“反正加拿大的事也做不老人,又不是国中。”我见她都有点痴了,这么精明的人!只好说:“什么人都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了。我不算个坏人,也不能想得太好了。”她说:“⾼力伟你当我是谁,反过来还要你来提醒?”过了几天又来电话告诉我,准备和凌志开车去渥太华玩几天。我说:“好是好,你小心点。”她没再说什么,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忽然有一天她打了电话来,我说:“你回来了?”她说:“早回来了。”又说:“凌志有点奇怪。”我问怎么回事,她说:“刚才他打电话来,说约了几个人明天到⽔上公园去玩。最后又说了一句,门票是八块钱。这不是提醒我带钱去吗?什么意思呢?”我觉得不妙,也不好怎么说,只好说:“看一看吧,明天看一看吧,说不定最近又去了渥太华,钱花得他心疼了。” 事情果然就不行了。第二天下午思文打电话来,说:“我刚从外面回来,你能不能就来一趟?”我问什么事,她说:“来了再说。”我把电话挂了。 在电话挂断之前,我似乎听见她叹了一声。我马上骑车去了。一进门,思文说:“你看看是不是有问题。”她告诉我,今天有六个人去⽔上公园玩,玩了一上午,又到凌志那里做饭吃,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出钱。她以为凌志请客了,还奇怪他今天这么大方。走的时候有人提出要算一算帐,每人该出十七块钱。有一个人是北影的摄影师,凌志说他在餐馆洗碗收⼊少,又给大家剪了发,没收他的钱。讲完了她说:“他收⼊少,总还有点,我可真的是一分钱收⼊也没有。凌志他是什么意思呢?”我说:“什么意思,这还不清楚?”思文着急说:“你讲话讲清楚,不要讲一半留一半。”我觉得思文真有点糊涂了,怎么女人一染上了感情就失去了判断。我说:“你们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懂,毕竟很多东西我不知道。”她脸红了说:“都告诉你了。”我说:“也许我也讲不到点子上。”她说:“你说就说,怎么绕得这么厉害,我要发脾气了。”我说:“意思还不清楚,他把你只看作一个一般朋友。”思文点头说:“你讲对了,你是讲对了。游泳的时候我看见他眼睛盯着另外一个女的,那种眼神我很 ![]() 我心中非常明⽩,事情这么一转弯,就弯到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弯回来的可能 ![]() 她这一笑使我心中一冷,一线凉意掠过了全⾝。我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沉默着望了她,心中充満着同情,可这同情中还是没有那种爱怜的意味。我不敢说话,只要有一句安慰的话,她就会放声痛哭,只好呆坐在那里。她又笑一笑说:“现在讲这些也没有用了。你是知道我的,心里的苦最不愿让人知道,让人知道了有什么意思,有人心里还要笑呢。出了门我就要笑给人看。家里也讲不得,我妈妈会急得睡不着的。憋在心里又太难受了,只好跟你讲。这本来是很奇怪的事,别人知道了,肚⽪要笑爆掉了。”我说:“关他们个庇事!思文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处。大家在外面都是一张笑脸,心里的滋味别人哪里知道?”她说:“现在最不急的人就是你,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拿了这笔业失金,领了绿卡,往国內一跑,什么都是现成的,只拿把镰刀去收割就是。”我心想:“我心里的苦你哪里又知道,也只差神经没断成两截了。”我说:“回去这条路人人都可以走,大家都不走,谁的心也可以呑吐天地,最没有志气的是我。”她说:“别人没赚你这么多钱。”我说:“你们拿了学位,有面子,回去房子什么都优待,那还不就是钱!” 她站起来说:“在这里吃晚饭好吧,没关系,也没有谁来。”我不敢搞得那么亲近,说:“我回去吃,中午把两餐的饭都备好了,不吃也剩在那里。”她马上说:“那就算了,再说会话。凌志的事你说怎么办呢?”我说:“要说,办也好办,你只当心里没有这回事就行了。”她沉默不语。我看她还难以接受现实,说:“不要呢就走一步看一步,看他那边有什么动静。”她说:“要是动静都是不好的动静呢?”我说:“我觉得啊,也不知对不对,我这么觉得,供你参考,我觉得两个人的事,如果对方没那份心思,他再怎么样再怎么好,也毫无意义。他的好是他自己的好,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其实没有什么想不通的。这样的事假如轮到了我呢,我肯定是想得通的。”她说:“那是的,那是的,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去了。真的是这样,谢谢你解决了的思想问题。” 果然他们的事就无法逆转。这件事对思文的打击,比我想象的要沉重得多。我想她是有过经历的人,也三十出头了,却不料她会如此脆弱。在以后的两三个月,她几乎是无法自拔。她主动告诉我,每天回到家里,首先是听录音电话,希望凌志还会有电话来。以前晚上觉睡之前总把电话线拔了,怕有电话打扰,现在也不拔,怕凌志的电话扑个空。好久之后才完全放弃了那种希望。她的脸⾊憔悴了,说着话的时候会突然若有所思地沉默。她几乎每天打电话来,和我讨论这件事。虽然我觉得讨论这种结局已经注定的事没有意义,自己的心情也有极度痛苦之中,但还是耐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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