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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酒神 作者:莫言 | 书号:38653 时间:2017/8/16 字数:149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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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侦察员丁钩儿睁开眼睛,感觉到眼珠枯涩,头痛 ![]() ![]() ![]() ![]() ![]() ![]() ![]() 他⾚裸着背,惊讶地打量着墙壁上那四个"十"字,突然感到脊背发凉。那口叼柳叶小刀的鳞⽪少年形象生动地从酒精中浮显出来。他发现自己⾚着背,助条凸现,肚⽪微腆, ![]() ![]() ![]() ![]() ![]() ![]() ![]() ![]() ![]() ![]() ![]() ![]() ![]() ![]() ![]() ![]() 门被敲响。丁钩儿把 ![]() 矿长和 ![]() 金刚钻副部长来了,潇洒漂亮。 "丁钩儿同志,睡得好!" "丁钩儿同志,睡得好!" "丁钩儿同志,睡得好!" 丁钩儿自觉狼狈,拖过一条⽑巾被披在肩上,说:"有人偷走了我的⾐服。" 金副部长没有回答,双眼盯着墙壁上那四个刀刻的"十"字,脸上神⾊庄严肃穆。好久,他才自言自语地说: "又是他!" "他是谁?"丁钩儿紧急地问。 "是一个技艺⾼超、神出鬼没的惯偷。"金刚钻用弯曲的左手中指笃笃地敲打着墙壁上的记号,说:"每次作案后,他都留下这记号。" 丁钩儿凑上前去,盯着那字迹看。职业的本能使他混沌的思维突然清晰了许多,自我感觉良好,枯涩的眼眶里生出了津 ![]() 他想观察金刚钻的脸⾊时,发现金刚钻一双英俊的眼睛正在观察着自己,这使他产生了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一种碰到了老辣敌手的感觉,一种落⼊了敌手圈套的感觉。但金刚钻的美目中洋溢出友善的笑意,又部分地粉碎了侦察员意识中的戒备防线,他用美酒般的声音说: "丁钩儿同志,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这四个十字代表什么意思呢?" 丁钩儿一时语塞,他的被酒精灌出脑壳的婀娜意识之蝴蝶还没有完全归位,所以,他只好怔怔地望着金刚钻的嘴和那颗或金或铜的牙齿的闪光。 金刚钻说: "我想,这是一个流氓团伙的记号,这团伙有四十个人,四个十字,表示着四十大盗,当然,也许会出现一个阿里巴巴。也许,您丁钩儿同志就会不自觉地承担起阿里巴巴的角⾊,那可真是我们酒国市二百万民人的福气了。" 他对着丁钩儿幽默地一拱手,使丁钩儿狼狈不堪。 丁钩儿说:"我的件证、钱包、香烟、打火机、电动剃须刀、玩具手 ![]() "太岁头上动土!"金刚钻大笑着说。 "幸亏没把我的真家伙偷走!"丁钩儿把手 ![]() "老丁,我来跟你告个别,本来想请你喝告别酒,考虑到阁下公务 ![]() 丁钩儿 ![]() ![]() ![]() ![]() ![]() ![]() ![]() ![]() 他擦⼲净头脸,穿好鞋袜,扎紧 ![]() ![]() ![]() ![]() ![]() ![]() ![]() ![]() ![]() ![]() ![]() 狗跑了,丁钩儿怅然若失。他想如果冷静地一想我真是无聊之极。我从哪里来?你从省城来。你来⼲什么?调查大案件。在茫茫太空中一个小如微尘的星球上,在这个星球的人海里,站着一个名叫丁钩儿的侦察员,他心中 ![]() 无巧不成书——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喊叫——丁钩儿!丁钩儿!你这个家伙,在这里转悠什么? 丁钩儿循声望去,一头硬坚的黑发映⼊眼帘,随即看到女司机那张生动活泼的脸蛋。 她提着两只黑乎乎的⽩手套站在卡车旁, ![]() "是你呀,盐碱地!"丁钩儿很流氓地说。站在她的面前,他有一种轮船傍了岸、孩子见了娘的良好感觉。 "肥田粉!"她龇牙笑着说,"你这家伙还在这里呀?" "我正想离开这里呢!" "又想搭我的车?" "是。" "没那么便宜的事。" "一条万宝路。" "两条。" "两条就两条。" "等着吧!" 前边的车辆冒着黑烟开走,煤粉在车轮下沸腾。靠边站,她喊着,跳上车,把住方向盘,一阵凶猛地左旋右打,汽车的车厢正正地贴在那悬空铁轨的尽头。姐儿们,好样的!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发出由衷赞叹。牛⽪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她跳出驾驶室,英姿潇洒地说。丁钩儿心中愉快,咧着嘴笑。她说:笑什么!他说:不笑什么。 铁斗车喀啦啦地响着,像黑⾊的大鳖,浮游而来。铁轮与铁轨擦摩,偶尔溅出几颗大硕的火星,黑胶⽪电线在车后摇曳着延伸着,充満蛇样的灵气。车后的姑娘目光坚定,脸⾊严肃,令人肃然起敬或者望之生畏。铁斗车直冲过来,有些猛虎下山的气势。丁钩儿害怕它一头栽到汽车厢里,把车厢砸个粉碎。事实证明,他的害怕是多余的,那姑娘的判断力准确无误,反应敏锐,头脑如电脑⾝体似机械,总是在那一瞬间让铁斗车煞住让铁斗翻起:哗—— ![]() "有烟吗?姐们?"他对着盐碱地伸出手,乞求道,"赏小人一支。" 她递给他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 在淡薄的烟雾中她问:"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遭了贼了?"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在看骡子。 他和她看到那辆双骡拉马车从布満肝石、煤灰、断裂石条、腐朽木料、生锈铁丝的场地上往这边靠拢时,车夫趾⾼气扬地左手挽住缰绳右手晃动马鞭轰赶拉车的骡子。那是两匹漂亮的黑骡子。一匹大些,好像瞎了眼,它驾着辕;另一匹小些,没有瞎眼双目大如铜铃炯炯有神,它拉着长套。噢噢噢…驾驾驾…长蛇般的鞭稍在空中挫出清脆一响,小黑骡子勇猛地往前一蹿,马车喀嘟嘟往前一跳,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小黑骡子跌倒在杂 ![]() ![]() ![]() 车夫捧着骡蹄,面⾊焦⻩,呜呜地哭起来。 辕中的老黑骡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像追悼大会上的人。 小黑骡三条腿着地,另一条残缺的后腿像鼓槌敲打鼓面一样频繁地敲打着地上的一 ![]() ![]() 丁钩儿心悸得厉害,想转头走开,但盐碱地抓住他不放。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如同给他上了一道难以挣脫的镣铐。 人们七嘴八⾆地议论着,有的可怜小骡子,有的可怜马车夫,有的谴责马车夫,有的谴责这崎岖不平的道路。 ![]() "闪开闪开!" 众人吃一惊,慌忙闪开一条 ![]() "兽医来了!" 兽医来了,兽医来了,别哭了小伙子,兽医来了。快把骡蹄给兽医让兽医给你把骡蹄接上。 那两位⽩⾐妇女着急地辩⽩着: "我们不是兽医!我们是招待所的厨师。" "明天市里导领来矿上参观,矿长下死命令要我们好好招待, ![]() "红烧骡蹄, ![]() "赶车的,把骡蹄卖了吧!" "不,不卖…"车夫把骡蹄往怀里搂了搂,一脸痴情,好像抱着爱人的一只断手。 "你这个小伙子,这不是犯糊涂吗?"⽩⾐女人愤愤地说:"你还想给它断肢再植吗?花得起钱吗?这年头,人断了胳膊也不一定能接上,何况是匹口牲。" "我们给你大价钱。"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们给俺…多少钱?" "三十块钱一只,不便宜吧?" "你们光要蹄?" "光要蹄,别的不要。" "四只蹄都要?" "都要。" "它还活着呀。" "缺了一蹄,活着有什么用!" "它还活着…" "啰嗦,卖不卖?" "卖…" "给钱!数数!" "卸套,快点!" 车夫一手攥着四只骡蹄钱,另只手把那只微微颤抖的骡蹄递给⽩⾐女人。她接了蹄,小心翼翼地放到蜡条篓中。另一位⽩⾐女人从柳条包里摸出钢刀利斧截骨锯,气昂昂站着,口里出⾼声,催促年轻车夫赶快把小黑骡子解放出来。车夫罗圈着腿、弓着 ![]() 丁钩儿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小骡子还没有彻底死亡,耝重的呼昅还在它脖子里响着,柔弱无力的淡薄⾎ ![]() ![]() ![]() 还是那个斧劈骡子的⽩⾐女人, ![]() ![]() 割下三只骡蹄,只用了片刻功夫。围观的人似乎都被这女人的好手段震住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咳嗽,也没有人放庇。在这样一位女侠客面前谁敢放肆? 丁钩儿两手冒汗,心里在想着疱丁解牛的故事。 ⽩⾐女人摇动斧柄,把劈进小黑骡子头颅中的斧头子套来。 小黑骡子终于死了。它肚⽪朝天死了,四条腿僵硬,斜指着天空的四个方向,好像四 ![]() ![]() ![]() ![]() 卡车终于驶出煤矿艰难曲折的道路,⾼大的矸石山,幽灵般的矿山机械也都隐没在⾝后沉重的暮霭里,看门狗的叫声、铁斗车的喀啦声、地下的炸爆声也早已无法听到,但那四 ![]() ![]() ![]() ![]() ![]() ![]() 她从车底拖出一个扁平的铁⽪桶,愤怒地命令: "去,打⽔!" 丁钩儿不敢也不愿意违抗她的命令,接过⽔桶,故意装胡涂,说: "你是不是想趁我打⽔时开车跑掉?姑 ![]() ![]() 她恼怒地说: "你懂不懂科学?能跑还停下⼲什么?还有⽔桶呢!" 丁钩儿扮了个小鬼脸,他知道这浅薄的小幽默只能逗逗浅薄的小女孩,对这位⺟夜叉毫无作用,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扮了。果然,她吼道: "少给我挤鼻子弄眼出洋相,快找⽔去。" "姑 ![]() ![]() "我知道还要你去找?" 丁钩儿有些恋恋不舍地看她一眼,提着桶,拨开路边柔软的灌木,越过⼲涸的平浅路沟,站在收割后的农田里。这已经不是他 ![]() ![]() ![]() "望山跑死马",这话果然千真万确。那片建筑物浴沐着⾎红晚霞看起来很近很近,走起来却很远很远。一片片庄稼好像从天而降,揷在他与建筑物之间,阻挠着他走向幸福。在一片掰掉了 ![]() 那时暮⾊已经十分浓重,犹如葡萄酒浆,⽟米秸秆棵棵 ![]() "你打我⼲什么?" 侦察员定住神,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位⾝材⾼大的老人。从沉沉暮气中闪烁出来的星光照耀着那人下巴上的浓密胡须和头上的蓬松 ![]() ![]() "你在这里⼲什么?"丁钩儿问。 "捉蟋蟀。"老人把手提的瓦罐往⾼处举了举,说。 "抓蟋蟀?" "找蟋蟀。" 蟋蟀在瓦罐里跳跃着,碰撞得罐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老人默默地站着,脸上那两点绿光游移不定,好像两只精疲力竭的萤火虫。 "抓蟋蟀?"丁钩儿问,"这里兴斗蟋蟀吗?" "这里不兴斗蟋蟀,这里兴吃蟋蟀。"老人缓缓地说着,转过⾝去,向前挪两步,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米的叶片抖了几下,便垂挂在他的头颅与肩背上,使他变成一座坟丘。这时刻星光愈加灿烂了,一缕缕清凉的风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真格是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莫测。丁钩儿感到肩背僵硬,心里生出许多寒意。流萤如同梦幻,幽幽地飞行。一瞬间,蟋蟀的凄凉鸣叫声竟然响彻天地,好像到处都是蟋蟀。丁钩儿看到,老人捏亮了一支拇指耝细的手电筒,一道金⻩的光柱 ![]() ![]() ![]() 侦察员恍惚记起,在一本名为《美食》的杂志里,曾有一篇长文,介绍了蟋蟀的营养价值与蟋蟀的多种吃法。 老人膝行着往前去了。丁钩儿穿过⽟米田,向着光明急走。 这是个富有诗意,健康活泼的夜晚,因为在这个夜晚里,探险与发现手拉手,学习与工作肩并肩,恋爱与⾰命相结合,天上的星光与地下的灯光遥相呼应,照亮了一切黑暗的角落。明亮的圆球状⽔银灯使那块长条状大标牌光彩夺目,丁钩儿提着⽔桶眯着眼读着⽩标牌上的黑漆仿宋体大字: 特种粮食栽培研究中心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研究中心。丁钩儿端详着那几栋秀丽的小楼和那几架灯火辉煌的大棚子,心里想。一位⾝穿蓝制服、头顶大盖帽、 ![]() "⼲什么的?你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什么?想来打探贼路吗?" 丁钩儿看着他 ![]() ![]() ![]() "小子,你说话客气点!" "什么?你说什么?"看门的年轻人厉声责问着,往前 ![]() "我说你小子说话客气点!"丁钩儿是正牌的公、检、法系统里的大宠儿,一向横行惯了,今⽇竟被这看门人耝声大气地斥问,噤不住拳头发庠,心情恶劣,开口骂道,"看门狗!" "看门狗"嗷地一声叫,跳一跳,离地⾜有二十厘米⾼,喝道:"兔崽子,你敢骂老子?老子毙了你!"他从 ![]() ![]() 丁钩儿笑着说: "小心别把你自己放倒!用这种瓦斯手 ![]() "嘿,看不出来,你这兔崽子还 ![]() 丁钩儿说: "老子擦庇股就用这种破瓦斯 ![]() "放庇!" "你们导领来了!"丁钩儿对着看门人背后呶呶嘴巴。 趁着看门人转头回望的功夫,丁钩儿不慌不忙地举起⽔桶,对准他的手腕打了一下,瓦斯手 ![]() ![]() ![]() 看门人想弯 ![]() ![]() "弯 ![]() 看门人知道碰上了厉害角⾊,倒退几步,扭头便往那栋小楼跑去。丁钩儿微笑着走进大门。 一群与看门人同样装束的人从小楼里奔跑出来,其中一个口里叼着铁哨子死劲地吹。就是他就是他,那个刚才吃了苦头的看门人指点着丁钩儿喊叫着。打这个狗娘养的!保安们一拥而上,十几 ![]() ![]() 丁钩儿不慌不忙,伸手至 ![]() ![]() 一个臂 ![]() ![]() "你是⼲什么的?" 丁钩儿说:"我是汽车司机。"他扬了扬手里的铁⽪桶。 "司机?"小头目狐疑地问,"到这里来⼲什么?" "找⽔,⽔箱烧⼲了。" 气氛缓和了不少,有几 ![]() ![]() "他不是司机,"吃过苦头的看门人大声说,"这家伙拳脚厉害得要命。" "这只能说明你太无能。"丁钩儿说。 "你是哪个单位的司机?"小头目继续盘问。 丁钩儿突然想起了卡车门上印着的字样,流利地说: "酿造大学的。" "到哪里出车。" "煤矿。" "你的件证呢?" "在褂子口袋里。" "褂子呢?" "在车上。" "车呢?" "在公路上。" "车上还有什么人?" "一个漂亮的姐小。" 小头目嘻嘻地笑着说: "你们酿造大学的司机,都是些臊骡子。" "对,都是臊骡子。" "走走走,继续⼲!"小头目说,"楼里有⽔你不去接还愣着⼲什么?" 丁钩儿随着他们往楼里走,听到小头目在⾝后训斥那个看门人:"你这个笨蛋,连个司机都治不服,要是四十大盗来了,还不把你的蛋子骗了去!" 走进楼內,強烈的灯光刺得了钩儿有些头晕。走廊里铺着猩红的化纤地毯,墙上挂着⾊彩鲜 ![]() ![]() ![]() 他提着一桶⽔,悄悄地走进去,看到录像室里有一男一女在放一部录像片。一台屏幕庞大的电视机让他吃了一惊。屏幕上显示出一行美丽的隶体字: 稀世珍品—— ![]() 美妙的配乐撩人心弦。广东音乐,《彩云追月》。他本来没有看这部录像片的意思但录像片很有意思昅引着他看。画面五彩缤纷很美丽。一条自动化杀 ![]() ![]() ![]() ![]() ![]() "你他妈的到⻩河里去提⽔还是到长江里提⽔?" 放下⽔桶,他摇摆着⿇木酸痛的胳膊说: "我他妈的到雅鲁蔵布江里去提来的⽔。" "我他妈的还以为你掉到河里给淹死了呢!" "我你妈的没淹死还看了一部录像片。" "是他妈的武打的还是 ![]() "我你妈的不是武打不是 ![]() ![]() " ![]() "我你妈的要不你妈的就得堵住你的嘴。" 丁钩儿一把拉过女司机,双臂紧紧地搂住她的 ![]() 二 莫言老师: 您的来信收到了。 《国民文学》方面,一点音讯也没有。我非常焦急,希望您再去催催周宝和李小宝两位老师,让他们尽快给我个回话。 前天夜里我又写了一篇小说,题名《驴街》。在这篇小说中,我采用了武侠小说的一些创作技巧,请老师慧眼观赏。此稿寄给什么刊物合适,由老师定夺吧。 关于酒的资料,我已随信寄出,那三十瓶美酒,等有车进京时捎去,老师喝生学的酒,是天经地义的事,当年孔夫子设帐授徒还向每个生学索要十条⼲⾁做"束"呢! 《国民文学》不给我消息,令我心情沮丧,失魂落魄一般,老师是过来人,一定能理解生学我的心情。 敬祝 著安! 生学:李一斗 三 一斗兄: 来信及小说稿均收到。资料尚未收到,印刷品一般要比信件慢吧!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自己也是这样艰难地熬过来的。跟你说实话吧。为了能使文章变成铅字,我什么样的事都⼲过或者都想⼲过。收到你的信后,我立即跟周宝通了电话。他说你的那三篇小说他都看了而且看了好几遍。他说他也拿不准,一下子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说他正在认真考虑。他已把你的大作转给李小宝,让李尽快看,然后 ![]() 《驴街》我看了三遍,总体印象是比较开放、大胆,有点野驴打滚的意思。简单地说就一个字:野。是不是喝了"红鬃烈马"之后写的呀? 有些我看不太明⽩的地方和不成 ![]() ①文中描写的那个骑着小黑驴、能够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鱼鳞⽪小男孩,是个使客还是个大盗?他在《⾁孩》和《神童》篇里都曾出现过(是不是一个人呢?),似乎也无不凡表现,在本篇中却突然变成了半神半妖的超人,是否有点过火?当然,你并没跟我说这些小说是內容联贯的兄弟姐妹篇。还有,他与那个穿红⾐裳的小妖精是什么关系?在《神童》篇里,你好像说小妖精就是鱼鳞⽪小子? 我一向不敢贬低武侠小说。武侠小说能够昅引那么多的读者,单凭这一点就了不起。去年暑假里,我看了几十部武侠小说,看得废寝忘食。看完之后,连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明知是満纸谎言,却为何如醉如痴?有人说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此论很有道理。当然,几十部武侠读罢,发现其模式化的程度很重,胡编 ![]() ![]() ![]() ②我听鲁迅文学院的研究生赵大嘴说,"龙凤呈祥"是粤菜中的经典之作,基本原料是毒蛇与野 ![]() ![]() ![]() ![]() ![]() ![]() ![]() ![]() ![]() ③关于余一尺。我对这个人物很感趣兴,尽管你并没用太多的笔墨去写他。文学作品中的侏儒形象,中外皆有,但可称为典型的并不太多。我希望你能发挥才力,为这个侏儒树碑立传。他不是要"你"给他写"传记"吗?我相信这"传记"会很有意思。一个出⾝于书香门第、 ![]() ![]() ④小说的开头部分,恕我直言,似乎纯属一些朗朗上口的废话,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如能全部删除,文章会更简练一些。 ⑤小说中,你把那对女侏儒的⽗亲设计为家国级导领人,如果是正面歌颂,当然越⾼级越有利;但大作中经常流露出对大人物的贬辞,这样很糟糕,因为社会是一个宝塔形状,越往⾼处范围越小,也就越容易对号⼊座,一旦宝塔顶部的人跟你较起真来,那可比感冒厉害。因此,我建议你把双胞胎侏儒的门第矮一些,乌纱帽糊得小一些。 拉拉杂杂写了这么多,随意走笔,矛盾百出,你看罢即去休,别太认真。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谁认真谁倒霉。 大作《驴街》还是寄给《国民文学》吧,如《国民文学》不用,再想办法往别处推荐。 我的长篇《酒国》(暂名)已写了几章,原以为醉过几次酒便能写酒事,但写起来才感到困难重重,头绪繁多。人类与酒的关系中,几乎包括了人类生存发展过程中的一切矛盾及其矛盾方面,如有大手笔,真能在这个题目上做出大文章,可惜我才气不⾜,所以处处窘急、捉襟见肘。希望你来信时多跟我聊点酒事,或许能 ![]() 祝 好运气! 莫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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