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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丰乳肥臀 作者:莫言 | 书号:38641 时间:2017/8/16 字数:12252 |
上一章 第24章 下一章 ( → ) | |
蛟龙河洪⽔暴涨,坐在我家炕沿上,透过后窗,就能看到⻩⾊的浊⽔平着堤坝,滚滚东去。河堤上站着一群立独纵队的士兵,他们面对着河⽔,大声议论着什么。 ⺟亲在院子里支着鏊子烙饼,沙枣花帮她烧火。柴草返嘲,火焰焦⻩,黑烟稠密。 ![]() 司马粮带着一⾝苦涩的槐树味儿进屋,低声对我说:“他们要把我爹和六姨夫、六姨押送到区军去。三姨夫他们正在捆扎木筏,准备渡河。” “粮儿,”⺟亲在院子里说“你带着小舅和小姨到河堤上去,拦住他们,跟他们说,我要给他们送行。” 河⽔浑浊、湍急,⽔面上漂浮着庄稼秸秆、红薯藤蔓、牲畜尸首,还有在中流翻滚着的大树。被司马库烧断了三块桥石的蛟龙桥早已被洪⽔淹没,只有翻卷的巨流和震耳的喧哗表示着它的存在,两岸河堤上的灌木全被淹没,偶尔露出几 ![]() ![]() ![]() ![]() ![]() ![]() ![]() ![]() ![]() 尊龙大爷看看堤上的窟窿和河⽔中的漩祸说:“老总们,这是个地老鼠钻成的透眼,里边的窟窿比⽔缸还要大了。你们的头要大家脫⾐服,他要下去堵漏。 老总们脫吧,再拖延一会儿,就没救了。“ 尊龙大爷把那件补钉夹袄脫下来,扔在哑巴面前。士兵们急忙脫⾐服,有一刊、兵只脫了褂子,还穿着那条 ![]() 他不停地吼着,好像突击队在巩固战果。小兵可怜巴巴地说:“班长,我没穿 ![]() ![]() ![]() ![]() ![]() 哑巴把⾐服堆在一起,用绑腿布层层捆扎,尊龙大爷推倒堤下一架扁⾖,把藤蔓和篱笆踩成一个团。几个士兵帮着他把藤蔓拖上河堤。哑巴抱起⾐服团,正要往河里跳。尊龙大爷指指⽔面上那个漩涡,然后从他的家什箱里,摸出了一个扁平的绿玻璃瓶子,子套塞子,酒香扑鼻。哑巴接过酒瓶,一仰脖灌了。他伸出大拇指,对尊龙大爷晃晃,大声说:“脫!”这个“脫”字与“好”字同义,堤上的人都给予了正确理解,哑巴抱起⾐裳包,纵⾝跃人河⽔。河⽔晃 ![]() ![]() ![]() “好!堵住了!”尊龙大爷⾼声喊。 那个虎狼般凶猛的出⽔口⽔势减缓,⽔流量大大减少。哗啦啦的⽔声变成了淙淙的⽔声。哑巴从河⽔中猛地蹿起来,好像一条大黑鱼出⽔,盘旋在他头上的海鸥惊叫着飞向⾼空。他用大手揩去脸上的⽔,呸呸地往外吐着泥沙。尊龙大爷招呼着土兵,把那一大团藤蔓掀到河里。哑巴揪住藤蔓,双手按着它,让它快速下沉。他⾝子往上一耸,腿双也踩了上去。他又一次潜⼊⽔中。这次潜下去的时间很短,他就冒出头来换了一口气。尊龙大爷递给他一 ![]() 村子里响起了紧急的锣声。锣声未毕,又吹起了冲锋号。一队队扛着 ![]() 哑巴从⽔里冒出头,刚冒出头又沉下去,看起来他已精疲力尽。尊龙大爷立即递过树枝,把他拖到堤边。众人一齐伸手,把他扯到岸上。他腿一软就坐在河堤上。 尊龙大爷对鲁立人说:“长官,多亏了孙老总,要不是他,村里人就喂八王了。” 鲁立人说:“老百姓喂了八王,我们也得喂鳖。” 他走到哑巴面前,翘起大拇指表扬他。哑巴一⾝ ![]() 鲁立人下令队部挖土加固增⾼河堤。造木筏的工作继续进行,中午时一定要将俘虏渡过河去,区军的押俘队将到对岸接应。没有⾐服的士兵回去休息。 这些士兵越受表扬越来劲,竟要⾚⾝完成任务,鲁立人令勤务兵跑步回团部拿条 ![]() 尊龙大爷热情⾼涨,只用了半点钟,就把那只方圆十几米的木筏钉成了。没有桨,他向鲁立人建议,可用铁锹代替,用扬场的木锨更好。于是鲁立人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你回去告诉姥姥,”鲁立人严肃地对司马粮说“我可以満⾜她的要求。”他抬腕看看表,说:“你们可以走了。”但是我们没走,因为我们看到,⺟亲挎着一个蒙着⽩包袱的竹篮子,提着一把红泥茶壶,已经走出了家门。她的⾝后,跟随着沙枣花,她双手抱着一捆碧绿的大葱。大葱后边,是司马库的双生女儿司马凤和司马凰,凤凰后边,是哑巴和三姐的双生子大哑和二哑。双哑后边,是刚刚能走路的鲁胜利,鲁胜利后边,是脸上涂満脂粉的上官来弟。这支队伍行进缓慢,双生女眼睛盯着扁⾖的藤蔓和杂生在扁⾖里的牵牛花藤蔓,她们在搜寻蜻蜒蝴蝶以及透明的蝉蜕。双生子的眼睛却盯着胡同两边的树⼲,槐树⼲柳树⼲以及桑树的浅⻩⾊树⼲,那上边有可能昅附着他们的可口佳肴——蜗牛。鲁胜利则专找⽔汪行走,她的脚踏得⽔汪唧唧响时,天真无琊的笑声便在胡同里传播。上官来弟行走时的端正姿态使我知道她脸上表情庄重,尽管我们站在河堤上只能看到她花花绿绿的脸而暂时看不清她的眉眼。 鲁立人从卫兵脖子上摘下望远镜,扣在眼睛上,向对岸张望。一个站在他⾝边的小⼲部焦急地问:“来了没有?” 鲁立人继续张望着说:“没有,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只乌鸦在啄马粪。” “会不会发生意外呢?”小⼲部忧虑地问。 “不会的,”鲁立人说“区军押俘队个个都是神 ![]() 小⼲部说:“那倒是,我去区军集训时,押俘队给我们做过表演,我最服气的是他们手指钻砖头的硬功。你说,那样硬一个砖,就用 ![]() “来了,”鲁立人说“告诉通信班,给他们打信号。” 一个神气活现的小个子兵,举起一支奇怪的耝筒子短 ![]() ![]() 对面河堤上,站着一群黑⾊的小人,⽔的银光反 ![]() “换信号。”鲁立人说。 小个子兵从怀里摸出一面红旗,绑在尊龙大爷扔掉的那 ![]() “好了!”鲁立人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向适才与他谈话的小⼲部下达了命令:“钱参谋,跑步回去,通知杜参谋长,速把俘虏押来。”钱参谋答应着跑下河堤。 鲁立人跳到木筏上,劲使儿跺着脚,检查木筏的牢固程度,他问尊龙大爷:“不会划到河中时散架吧?” 尊龙大爷说:“放心吧长官,民国十年秋,村里人用筏子摆渡过赵参议员,那筏子也是我钉的。” 鲁立人说:“今天摆渡的是重要人犯,一点错都不能出。” “您尽管放心,要是筏子中流散了架,您把我的十 ![]() ![]() 鲁立人说:“那倒不必要,真要出了事,剁掉我十 ![]() ⺟亲带着她的队伍爬上河堤。鲁立人 ![]() ![]() ![]() ![]() 卫队押解着司马库、巴比特和上官念弟沿着胡同走过来。司马库的双手被绳子反捆在背后,巴比特的双手用柔软的绑腿捆在 ![]() 司马库一行终于从我家走了出来,并很快爬上了河堤。鲁立人下令:“落筏!”十几个士兵便把那沉重的木筏推到河里。河⽔剧烈地晃 ![]() 鲁立人说:“司马司令,巴比特先生,我军仁至义尽,顾念人伦之情,故破例允许你们的家属为你们饯行,希望你们能快点。” 司马库、巴比特、上官念弟对着我们走过来。司马库満面笑容。巴比特忧心忡忡。上官念弟神情沉重,像一个无畏的殉道者。鲁立人低声说:“六妹,你可以留下。”上官念弟摇头摇,表示了她从夫而去的坚决态度。 ⺟亲揭开盖竹篮的包袱⽪,沙枣花递过一棵剥好的大葱。⺟亲把大葱折成两段,卷在一张⽩面饼里,然后又从篮子里端出一碗大酱,递给司马粮,说:“粮儿,端着。”司马粮接过酱碗,怔怔地望着⺟亲。⺟亲说:“别盯我,看着你爹!”司马粮的目光便飞到了司马库的脸上。司马库低头看着他的黑鲅鱼一样结实的儿子,那张似乎永远不会忧愁的长方形黑脸上竟然蒙上了漫漫的愁云。他的肩膀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也许是想抬臂摸抚自己的儿子吧?司马粮咧咧嘴,低声说:“爹…”司马库的⻩眼珠子快速旋转,把泪⽔ ![]() ![]() ![]() ⺟亲把卷好了大葱的单饼递给上官来弟,上官来弟接过大饼,呆呆地望着⺟亲。⺟亲说:“你喂他吃!”上官来弟似乎有些涩羞,三天前那个漆黑夜晚里的纵情狂 ![]() ⺟亲的眼睛像一只牵线的金梭,把上官来弟和司马库的目光连续在一起。他和她用眼睛 ![]() ![]() ![]() ![]() ![]() 他伸着脖子咽下饼,昅着鼻子说:“好辣的葱!” ⺟亲把卷好大葱的面饼递给我一张,递给八姐一张,说:“金童,喂你六姐夫;⽟女,喂你六姐。”我学着上官来弟的样子,从司马粮的酱碗里蘸上⻩酱,举到巴比特嘴边。巴比特的嘴巴难看地咧着,用牙尖咬了一点点饼,大量的泪⽔从他的蓝眼睛里涌出来。他弯下 ![]() ![]() ![]() ![]() 八姐摸索着走到司马粮面前,伸出饼去蘸酱。司马粮帮助了她。八姐双手捧着饼,仰着脸,额如蟹壳,目如深潭古井,鼻 ![]() ![]() 六姐泪如涌泉,抱起八姐,哽咽道:“我苦命的妹妹啊…” 司马库吃完了一张饼。 鲁立人始终侧着脸望着河堤对面,这时,他转过脸来,说:“行了,请上筏吧!” 司马库说:“不行,我还没吃 ![]() ![]() 鲁立人看看表,说:“那好,你老兄就放开肚⽪吃吧,我们先把巴比特先生渡过去。” 哑巴和六个士兵提着木锨,小心翼翼地跳上木筏,木筏摇晃着,歪斜着,吃⽔线加深了许多,⽔从筏面上漫过去。两个扯着绑腿带的士兵⾝体往后仰着,拽住不驯服的木筏。鲁立人担心地问尊龙大爷:“老人家,再上去两个人行吗?”尊龙大爷道:“玄,我看让划桨的下来两个。”鲁立人下令:“韩二秃、潘永旺,你们两个下来。”韩和潘拄着木锨跳下木筏。木筏摇晃着,筏上的士兵站脚不稳,险些跌⼊河中。⾚着⾝体只穿一条 ![]() “行了吗?”鲁立人问尊龙大爷。尊龙大爷道:“行了。”他从一个士兵手里要过一把木锨,说“贵军仁义,让俺老汉佩服,民国十年俺摆渡过参议员,如果鲁长官不嫌弃的话,老汉愿意效驴马之劳。” 鲁立人 ![]() 勤务兵跑上来,递给鲁立人一个磕碰得凹凹凸凸的铁壶。他拧开螺丝塞子,鼻尖凑上壶嘴,嗅了嗅,道:“正宗⾼粱烧。老大爷,我代表区军首长敬您一杯!” 他双手捧着酒壶递给尊龙大爷。尊龙大爷也很 ![]() ![]() ![]() ![]() 鲁立人走到巴比特面前,看着他被绑的双手,抱歉地笑笑,说:“委屈您了,巴比特先生,区军于司令和宋主任指名要您,您会受到礼遇的。”巴比特举起双手说:“有这样的礼遇吗?”鲁立人很坦然地说:“这也是礼遇的一种,希望您不要在意。请吧,巴先生。” 巴比特望了我们一眼,用目光向我们告别,然后,迈着很大的步伐,跨到木筏上。木筏剧烈摇摆,他在筏中摇晃着。尊龙大爷用木锨头顶住了他的庇股。 上官念弟笨拙地摹仿着巴比特,吻了我的额头,又吻八姐的额头。她抬起葱管般的细手,耕了耕八姐柔软的亚⿇⾊头发,叹息道:“好妹妹,老天爷保佑你有个好命吧!”然后,她对着⺟亲和⺟亲⾝后的一群孩子点点头。转⾝向木筏走去。 鲁立人又一次劝她:“六妹,你没有必要跟他去。”上官念弟也用和平的口吻说;“五姐夫,俗话说:”秤秆不离秤砣,老汉不离老婆‘,您跟五姐,不也是形影不离嘛?“”我真心为你好“鲁立人说,”绝不勉強,我成全你,请上筏吧!“ 两个卫兵架着上官念弟的胳膊,把她搀上木筏,巴比特伸出捆在一起的双臂,充当了她固定⾝体的扶手。 木筏吃⽔很深,⾼低不平的筏面有的地方完全被淹没,有的地方露出一寸⾼。尊龙大爷对鲁立人说:“鲁长官,最好能让贵客坐下,划桨的兄弟也最好能坐下。”鲁立人说:“坐下,坐下,巴比特先生,为了您的全安,请您坐下。” 巴比特坐在筏上,实际上等于坐在⽔里。上官念弟坐在他的对面,实际上也是坐在⽔里。 哑巴和五个士兵分坐两边,只有尊龙大爷一个人稳稳地站在筏尾。 对岸还在挥舞小红旗。鲁齐人对通信兵说:“发信号,让他们注意接应。” 通信兵摸出那只耝筒子 ![]() 鲁立人看看表说:“放筏!” 堤顶上那两个拽绑腿带子的士兵松了劲儿。尊龙大爷用木锨头顶着河堤,两边的士兵们别别扭扭地用木锨拨着⽔,木筏慢慢地离开岸边缓⽔,倾斜着往下游漂去。岸上的那两个士兵像放风筝一样,迅速地放松着连结在一起的几十 ![]() 岸上的人都紧张地盯着木筏,鲁立人摘下眼镜,用⾐襟一角匆匆地擦着。摘了眼镜的鲁立人目光 ![]() ![]() ![]() ![]() ![]() ![]() ![]() ![]() 木筏进人中流,飞快地往下游冲去。巴比特和六姐趴在了木筏上,浪花从他们背上漫过去。岸上的两个牵绑腿带的士兵大叫着:“团长,绑腿到头了。”木筏已滑下去一百米远。绑腿带子绷得像钢丝一样,两个士兵把带子挽在胳膊上,带子勒进了他们的⽪⾁。他们的⾝体往后仰着,几乎要躺倒了,脚后跟溜溜地往前滑,眼见着就要滑下河去。筏子在河中倾斜起来,筏上的士兵怪叫着。“快点往前跑!”鲁立人大声命令那两个牵绑腿带子的土兵“往前跑呀,混蛋!”他们俩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河堤上的士兵纷纷让开了道路。牵扯木筏的绑腿带子松了,木筏在湍急的中流飞快地往下游漂流。尊龙大爷喊着号子;筏上的士兵弓着 ![]() 方才,木筏在河中出现险情,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河面时,司马粮放下酱碗,低声说:“爹,你转⾝!”司马库转过⾝,咀嚼着大饼,观看河中的情况。司马粮跑到司马库⾝后,掏出一把骨头柄小刀——那是巴比特送给我的礼物——噌噌地割着绳子。他割的部位都在內侧,而且并不完全割断。他割绳时,⺟亲大声祈祷着:“主啊,开恩吧,保佑我的女儿女婿平安过河吧,大慈大悲的主啊…”我听到司马粮说:“爹,您轻轻一挣就会断。”然后,他转出来,手一闪,小刀便消逝在 ![]() ![]() 鲁立人走过来,用嘲讽的目光扫了司马库一眼,说:“司马兄真是好胃口啊!” 司马库呜呜哩哩地说:“老岳⺟亲手擀饼,他大姨亲手喂饭,怎么能不吃呢? 这样的饭,这样的吃法,一辈子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大姨,再给我蘸上点酱。“ 上官来弟把饼央中的大葱往外顶了顶,从司马粮的碗里蘸上⻩酱,送到司马库嘴边,他夸张地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鲁立人鄙夷地摇头摇,转到我们堆里,好像要寻找什么东西。⺟亲把鲁胜利抱起来,硬塞到他怀里。鲁胜利哭着往外挣扎,鲁立人狼狈地退走。 鲁立人对司马库说:“司马兄,其实我很羡慕你,但我学不了你。” 司马库咽下一口饼,说:“鲁团座,你这是骂我。不管用什么手段,你胜了,你就是王;我败了,我就是寇。现在,你是刀我是⾁,是切是剁都随您了,您还拿我取什么笑呢!” 鲁立人道:“不是取笑。你不会明⽩我话里的意思,算了,说正经的吧,到了区军,我想你还是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一味地抗拒,结局大概就不妙了。” 司马库说:“我这一辈子,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死了也值了。不过,这⾝后的一子二女,就全靠老兄照应了。 鲁立人说:“你尽管放心吧,如果不打仗,咱们俩还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 司马库说:“鲁团座,您是大知识分子,你说这亲戚,听起来怪神圣的,可仔细一想,所谓亲戚,都建立在男人和女人觉睡的关系上。” 司马库大笑起来。但我看到,他大笑时胳膊却一动不动。 牵绑腿带子的士兵跑回来。对岸,划船的士兵和押俘队的人一起拖着那木筏往河的上游走。走到很远的地方,他们又开始往这边划。他们返回来的速度很快,士兵们划桨的动作愈来愈协调,岸上这两个牵绑腿的士兵配合得也十分得力。筏子箭一般越过中流,并快速地向岸边靠拢。 鲁立人道:“司马兄,抓紧时间吃啊。” 司马库打着 ![]() ![]() ![]() 他的话说得我的鼻子酸溜溜的。 木筏靠了岸,筏央中坐着一个浑⾝透着精⼲劲儿的押俘队小头目。他轻捷地从木筏上跳下来,举手向鲁立人敬礼,鲁立人客气地还礼,然后俩人热烈握手,看起来他们是好朋友。那人说:“老鲁,这一仗打得漂亮,于司令非常⾼兴,宋政委也知道了。”他打开 ![]() ![]() 司马库低声嘟哝着:“妈的,老虎打食喂狗熊!” 押俘队小头目不悦地问:“你说什么?” 司马库说:“没说什么。” 那人道:“如果我没猜错,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司马库!” 司马库道:“正是。” 那人道:“司马司令,这一路上我们一定小心侍候,希望您能与我们配合,我们不希望抬着您的尸首回去。” 司马库笑道:“不敢,你们押俘队都是些百步穿杨的好手,我不愿给你们当活靶子。” 那人道:“果然是条慡快汉子!好吧,鲁团长,就这样,司马司令,请上木筏。” 司马库小心翼翼地走上木筏,又小心冀翼地在木筏央中坐定。 押俘队小头目与鲁立人握了一下手,转⾝跳上木筏。他坐在筏子后头,面对着司马库,手捂着 ![]() ![]() 那人不理司马库,低声命令筏上的战士:“划吧,快点。” 我们一家,聚拢在一起,心里蔵着一个秘密,焦急地等待着结局。 木筏离岸,顺利地向前漂流。两个扯着绑腿带子的战士,飞快地沿河堤奔跑,一边跑,一边松着 ![]() 木筏漂到中流,⽔势如箭,边缘上 ![]() ![]() ![]() ![]() ![]() 这一连串的变化几乎是同时发生的,等到鲁立人和岸上的士兵们反应过来时,木筏上已经空无一人。 “击毙他!”鲁立人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 浑浊的中流里,偶尔露出一个头,但土兵们拿不准那是不是司马库的头,踌躇着不敢开 ![]() ![]() 司马库跑定了。他是蛟龙河边长大的人。 ![]() ![]() 鲁立人脸⾊铁青,黑眼里 ![]() ![]() ⺟亲一声不吭,抱起鲁胜利,管自走下河堤。我们紧紧跟随着⺟亲。 几天后我们听说,落人河⽔中的,只有哑巴和尊龙大爷挣扎着上了岸,其他的人下落不明,真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明⽩,司马库跑了,他绝对不会被淹死,其他的人则必死无疑,包括那个咋咋呼呼的押俘队小头目。 其实我们更加担心的还是六姐上官念弟和她的国美夫婿巴比特的命运。在那些河中洪⽔澎湃的⽇子里,每天夜里,⺟亲就在院子里一边转圈一边叹息。⺟亲长长的叹息声甚至盖住了河⽔的咆哮。⺟亲尽管生了八个女儿,但来弟疯了;招弟和领弟死了;想弟卖⾝进了火坑,差不多也等于死了;盼弟跟着鲁立人在 ![]() 但过了一个月后,一个关于六姐和巴比特的消息从洪⽔消退的蛟龙河对岸传来:在大泽山深处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炸爆。当炸爆的硝烟散尽,人们钻进洞去,发现洞里有三具拥抱在一起的尸体。死者乃一男两女,男的是一个満头金发的外国青年。尽管没有人敢肯定地说死者中就有我们的六姐,但⺟亲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苦笑一声道:“这都是我造的孽啊…”然后她就放声大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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