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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龙凤宝钗缘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13 时间:2016/10/5 字数:14884 |
上一章 第一回 客路忽闻闺阁讯 良宵初访玉人来 下一章 ( → ) | |
![]() ![]() ![]() “唉,但我怎么对她说呢,莫不成我一见她就说,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我现在找你来了!不成,不成,这话儿我说不出口,她听了也会骂我是个狂徒。我又从没见过她,怎知她 ![]() ![]() “她知道了这件事么?倘若是已经知道了,那还好办,我就叫她拿出凤钮来和我的一对,这两支宝钗是一式一样的。可是对了之后又怎么说呢?嗯,我真傻,那时候还用说鸣?不说她也该明⽩了。 “但以后又怎么样呢?我没有胆量说,难道她就有胆量说:对了,那么咱们今后是夫 ![]() ![]() ![]() 段克琊捧着一支⽟钗,在客店的小房间里走米走去,心事有如 ![]() 他今年已经是十六岁了,安史之 ![]() ![]() ![]() ![]() ![]() 所以段克琊是去会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 ![]() ![]() ![]() 十五六岁正是初懂人事,见到异 ![]() ![]() ![]() ![]() 就正在段克琊“伤透脑筋”的时候,忽地有一股异香从窗子透进来,他本来已经有点隐隐作痛的脑袋,这时更突然闷沉起来,昏昏 ![]() 段克琊暗地叫声:“不好!”这刹那间,他忽地想起⽇间遭遇的一件事情,有一个短须如戟的耝豪汉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在背后跟着他,在路上他不便施展轻功,他故意放慢脚步时,那汉子也放慢脚步,他加快一点那汉子也亦步亦趋。 段克琊一⾝武功,虽然怀疑那汉子是个坏人,却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不过,终是觉得有点讨厌,后来,待到路上没有其他行人的时候,段克琊就故意显露一点功夫,一掌劈下一株耝如几臂的树枝,用来挑包袱,那汉子就不见了。 段克琊正在想着“莫非这汉子乃是一个強盗,他在路上不动手,现在却来用闷香暗算我了。”就在这时“啪哒”一声,一颗石子从窗外丢进来。 这是“投石问路”是用来试探屋內的人还是否醒 ![]() ![]() “当”的一声,那支⽟钗从段克琊的手中掉下,跌在桌子上,而段克琊也伏桌打起了瞌睡来。 房门轻轻的推开,有一个充満了惊异的声音叫道:“咦?你瞧,这、这一 ![]() 奇怪,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強盗偷东西,本来是极力避免声响的,她却噤不住惊叫起来。 那男子道:“是呀,的确是意想不到的运气,我有一个相 ![]() 那女的道:“茂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男的道:“哦,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有什么打算?”那女的道:“躲躲蔵蔵,提心吊胆的过⽇子,总不是办法!何况大帅已颁下控捕文书,躲也未必躲得了。依我之见,不如把这支宝钗拿去献给姐小,这恰好可以和她的配成一对,姐小一定喜 ![]() 随即有个耝浊的声音说道:“别那么大惊小怪,你现在佩服我的眼光了吧?我早瞧出这小子的⾝上有宝气外露,不过却还想不到是这样的宝贝,哈,单单嵌在这钮上的夜明珠,就可以值得几万两银子!” 那女子的声音道:“值钱倒在其次,我奇怪的是这支⽟钗,和咱们姐小的那支⽟钗,竟似一模一样的!” 那男子道:“怎么,你的姐小也有这样一 ![]() 那女子道:“是呀,不过花纹不同,我姐小那支⽟钮是雕着一只展翅 ![]() 那男的道:“你有把握请得姐小求情?”那女的道:“姐小素来喜 ![]() 我去向她求饶,九成她会答应,何况还有这份大礼。” 那男的道:“倘若她问你这支宝钗是怎么来的,你如何说?”那女的道:“这个,这个…”显然她给这个问题难住了。 那男的道:“不如索 ![]() 那女的道:“既然你摸得透大帅的脾气,还是献出去以求免罪吧。嗯,我想起来了,下个月十五就是姐小大喜的⽇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送礼.咱们给她锦上添花,大帅还会不⾼兴吗?喂,喂,你⼲什么?” 那男的道:“这小子懂得武功,我一刀将他劈了免得他事后追究,你不要拦阻我呀!”原来那男的正要一刀向段克琊劈下,却给那女的托住了手肘。 那女的道:“不可,不可!咱们不可这样没良心,偷了他的东西就罢了,怎能再伤他 ![]() 那男的道:“你怎的这样心软,好,依你,依你!谁叫我喜 ![]() 那男的刚推开窗子,想跳出去,笑声未绝,忽地⾝躯一震,突然变成了泥塑木雕一般,再也不能移动半步“当啷”一声,那宝钗也掉到地下。就在这时,段克琊陡地跳了起来,拦住了那个大的! 原来段克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的內功造诣却非比寻常,一觉有异,就运用了“闭息换气”的上乘吐纳功夫,这种江湖上下三门所用的“ ![]() ![]() ![]() 那女的大吃一惊,扑将过来,却给段克琊一把揪住,那男的连忙叫道:“不关他的事,你放了她,要杀杀我!”原来他给段克琊以“隔空点⽳”的功夫,点中了⿇⽳,⾝子不能动弹,但却还能开口说话。这也是由于段克琊江湖经验不⾜的原故,匆促出于,一时间忘记了还要点他的哑⽳。 本来是做強盗的最怕声张,但现在段克琊志在盘问他们,却反而生怕強盗声张了。段克琊急忙再补点了他的哑⽳,这才放开了那女的,微微笑说道:“你不要害怕,我看在你刚才替我求情的份上,我也不杀你的丈夫便是。但这支宝钗是我家中之物,却不能给你们拿去。” 那大的怔了一怔,敛衽施礼道:“多谢相公宽洪大量,我们如何还敢要你的宝钗,请⾼抬贵手,让我们走吧。” 段克琊笑道:“要走也容易,只要你肯说实话。听你刚才的言语,你似乎是官宦人家的丫鬟、你的姐小是谁,快快说与我听!” 那女的満面通红,迟疑了片刻,说道:“言之有愧,我实是潞州节度使姐小的丫鬟。”段克琊道:“哦,原来你是薛嵩的女儿薛红线的丫鬟吗?既然如此,你为何又与強盗合伙,来偷我的东西?” 那女的听见段克琊一开口就说出了她姐小的闺名,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只得说道:“实不相瞒,我是背主私逃。他、他是薛大人的卫土,我、我、我们…” 段克琊道:“哦、原来如此,你喜 ![]() 是么?”那女的低垂粉颈,面红过耳。 段克琊道:“哈,你这个男人也还不错,看来他是真心 ![]() 那女的正要拜谢,段克琊却又说道:“且慢,你刚才说要拿我的宝钗去给姐小送礼,你们的姐小有什么喜事啊?” 那女的道:“下月十五是我们姐小出阁的⽇子。”段克琊呆了一呆,说道:“什么?你们姐小出阁?”那女的以为他不明⽩,说道:“不错,出阁就是嫁人,我们的姐小要做新娘子了!” 段克琊听了这话,不觉口张目呆,讷讷说道:“她,她要嫁人?”就在这时,忽听得锣声大作,有人叫道:“有強盗来啦,快起来捉贼呀!”登时人声、脚步声响成一片。原来这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客店,雇有更夫守夜的,给这里的响声惊动了,他一人不敢过来捉贼,所以鸣锣呼喊。 那女的花容失⾊,一叠声的催促道:“求求你、你、你⾼抬贵手,放、放了他吧!”段克琊也慌了,无暇再问,便连忙给那男的解了⽳道,他们二人便从窗口跳出,上了屋背,一溜烟的走了。那更夫看见屋顶有人,吓得瑟缩一团,过后才叫道“没事了,没事了,強盗走了。” 段克琊拾起宝钗,盖头便睡,过了不久,店家来拍门查问,问是不是他这里闹贼,有没有失了东西,段克琊故作惊讶,假装不晓得,他的行李很简单,当下便检查了一下,便回说并无失物,那更夫得意洋洋他说道:“幸亏我发觉得早,把贼人吓走了。”说罢,向段克琊讨赏,段克琊赏了他几钱银子,这才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这夜一段克琊再也睡不着觉,不住在想“她要嫁人,嫁什么人呢?可惜刚才来不及问。”“这是薛嵩的主意,还是她自己也甘心情愿呢?”“唉,既然她就要做新娘子了,那么我还要不要去见她,说明这对宝钗的故事?”我的⽗亲和她的⽗亲,生前乃是八拜之 ![]() ![]() 走了一程,忽听得前面杀声震天,段克琊赶上去看,转过一个山坳,只见在松林外面的官道上,有两帮人正在展开厮杀。 看他们的服式,一帮是官兵,另一帮人马服式杂 ![]() 松林里出来的強盗越来越多,官军众寡不敌,已落下风,这时,強盗们正要把那十几辆大车赶走。段克琊心道“这条路上的強盗真多,⽩⽇青天也这么大胆,公然在路上抢劫饷银。嗯,若给他们抢去,等着粮饷的士兵岂不是挨饿了?”要知段克琊在十岁那年,曾随着⽗亲助瞻 ![]() 段克琊踌躇片刻,心里想道“我也不杀这班強盗,只把他们赶跑了便罢。”主意打定,飞奔过去,大声叫道:“青天⽩⽇,你们怎可在大路上打劫官银,赶快给我都散了吧!” 群盗哄然大笑,哪里将他放在眼中,纷纷喝道:“哪里来的啂臭未⼲小子,也敢来管闲事?“赶快回家吃 ![]() ![]() 那盗魁却有点见识,见段克琊⾝法奇快,噤不住心中一凛,说道:“这小子不可轻视!”话犹未了,段克琊已似旋风一般扑到场战。 段克琊对群盗的讥笑也不回骂,他一声不响,子套他⽗亲遗下的宝剑,便在群盗丛中,左穿右揷,挥舞起来,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群盗哗然惊呼,地下満是折断了的兵器,不论刀 ![]() 盗魁大惊,将两柄流星锤抛掷过来,要打落他的宝剑,段克琊一个闪⾝,将第一柄流星锤接住,迅即反手抑出,恰好碰上了第二柄流星锤,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震耳 ![]() ![]() 段克琊这才再次大声叫道:“你们再不散,我可就要伤人啦! 我这把宝剑也没长眼睛,你们可得当心,还是早早跑了为妙!” 那盗魁菗了一口冷气,朗声说道:“好,多谢阁下留情,绿⽔青山,他⽇再来讨教!”一声令下,群盗有如嘲⽔一般,来得快,退得也快,片刻之间,都跑得⼲⼲净净了! 带队的军官忙不迭的过来道谢,段克琊笑道“些许小事,不值挂齿。”说完便要走,那军官道:“小英雄,你立了这样大功,就不想图个富贵吗?”段克琊道:“我年纪还小,不想作官;我也不缺银子使用,不望赏赐。告辞。”那军官怔了一怔,翘起拇指赞道:“当真是豪杰襟怀。喂,小英雄,且慢,且慢,我还未请教你的姓名,要往何处?”段克琊胡 ![]() 段克琊笑道:“我怎会晓得?”军官指着那面旗子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给魏博节度使田大将军送聘礼到潞州去的。”这个“田大将军”即是安禄山当年的护军统领田承嗣,他和薛嵩二人本是安禄山手下的哼哈二将,薛嵩投降了唐朝之后,他见疑于安禄山,不久,也就跟在薛嵩的后面投降了唐朝,现在,也像薛嵩一样,做到了割据一方的“节度使”了。他的辖地比薛嵩略小,但也频年招兵买马,兵力却比薛嵩更強。 段克琊心头一震,问道:“哦,你们是送聘礼到潞州的?他们两位节度使要结成亲家了吗?”那军官道:“正是,田将军替他的大公子下聘!受聘的便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爱女,他们下月十五便要成亲了。两家是老朋友了,而今又同是朝廷方面的大员,所以女方的嫁妆和男方的聘礼都极为丰厚,长官大办喜事,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只好替他们跑腿了。” 那军官又道:“我们在路上已杀退了两股強盗,想不到今天碰见的这一股特别厉害,幸亏遇见了你,鼎力帮忙,保住了聘礼.要不然我们这许多人,只怕一个个的脑袋都要搬家!段小侠,你现在明⽩了你给我们节度使大人立了多大的功劳了吧,哈哈,倘若你想图个富贵的话,不论什么官职,什么赏赐,只要你一开声,田大将军都会给你。” 段克琊道:“原来如此,我当初还以为你们押解的是饷银。” 那军官笑道:“这个可比饷银还重要得多,如今你既然是要到潞州,咱们一路,正是最好不过!”段克琊心里暗暗好笑“有我给你们做保镖,你们当然是最好不过,你们却怎知道,我这是替别人造聘礼给自己的未婚 ![]() 不待段克琊再说,那军官立即叫人给他备马,与他并辔同行。段克琊一瞧,整整有十二部骡车之多,心里想道“这笔聘礼不知要耗尽多少民脂民膏!用来作军饷,不知可养多少军土!” 走了一程,段克琊正自心思不定,忽听得“呜呜”声响,又是两支响箭从松林里 ![]() ![]() 那军官见这队強盗人数不多,更为胆壮“哼”了一声,对段克琊道“不知死活的強盗又来了,段小侠,我看你这次要杀 ![]() 段克琊拍马 ![]() 段克琊道:“我刚才是适逢其会,保驾二字,实谈不上。请问寨主有何见教?” 那盗魁道:“原来如此,你可知道他们押运的是什么东西?” 段克琊道:”是魏博节度使田承嗣送到潞州去的聘礼。”那盗魁道:“着啊,你既然知道,何以还给田承嗣卖命?这种不义之财,人人可取。他们是田承嗣的奴才,受了主人的命令,又想升官发财,不得不尽奴才职责,看你阁下,一副大好⾝手,本该是个少年英雄,难道也不知自爱,去做奴才的奴才?” 段克琊眼光一瞥,见那盗魁的后面、有个人擎着一面大旗,旗上用主线绣出一只昂首振翅的雄 ![]() ![]() 那盗魁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啊,你这把宝剑是哪里来的?”原来这盗魁已认出了段硅璋生前所用的这把宝剑。 段克琊道:“这是我爹爹的家传宝剑!”那盗魁更惊,道:“你,你是…”段克琊道:“不错,我是我爹爹的儿子。我决不会坠了我爹爹的名声,你放心,请问寨主你⾼姓大名?” 那盗魁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剑青翼杜百英便是。 你爹爹生前和我等于兄弟一般。” 段克琊道:“原来是社叔叔,请受小侄一拜。”那军官见他们当场认起了叔侄来,不由得魂飞天外,颤声叫道:“段,段小侠,你同我们说,说个情。” 杜百英道:“贤侄不用多礼,请问今⽇之事,如何处置?” 段克琊道:“叔叔请袖手旁观,小侄代叔叔发放了吧。” 段克琊倏的回转⾝来,宝剑一指,向那军官说道:“田承嗣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当作聘礼送人,我看你们也实在不值得为他卖命。我的杜叔叔说得对,这种不义之财,人人可取,你们就搁下来吧!” 那军官浑⾝颤抖,讷讷说道:“段小侠,这个、这个…” 段克琊道:“你们不用惊慌,你们把东西搁下,我给你们说情,决不会伤害你们一人。杜叔叔,这些人都是⾝不由已的,请你准了我的情吧。” 杜百英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决不动他们一 ![]() 怎么,你们不愿领情,还要动手么?为何还不散开?” 官兵们都见过段克琊的手段,何况金剑青囊杜百英在江湖上又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哪里还敢动手,那军官哆哆嗦嗦地说道:“好汉虽然肯饶了我们 ![]() 段克琊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敢叫你们把东西搁下,这担子我当然也要替你们挑起来。田承嗣若敢追究此事。我就叫他的脑袋搬家!”顿了一顿,又回头对杜百英说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杜叔叔,我想向你借点银子,再做一个人情。” 杜百英笑道:“反正是田承嗣的,你要多少,尽管拿吧!”当下叫唆兵搜索车辆,果然搜出一辆是专载金银的。段克琊叫搬出十“杠”银子来,堆在地上。 唐朝的官库,库银都是铸成了元宝,装成一“杠”一“杠”利于收蔵,也利于搬运的。其法乃是用一段木头,中间挖空,里面塞五十个、每个重十两的元宝,两头密封,称为一“杠”所以每杠银子即是五十个大元宝,相当于五百两纹银。 杜百英冷笑道:“你看,都是有烙印的库银,田承嗣竟然把官库作为私库,用官银当作聘金了。” 段克琊叫喽兵将银“杠”劈开,说道:“我送掉你们的功名,打烂你们的饭碗,实在过意下去,我刚才已经点过数了。你们官兵一共是一百人,现在不分是官是兵,每人都拿五个元宝,好歹也可做个小买卖的本钱,想图富贵是谈不上了,但却胜过提心吊胆跟你们的大帅过⽇子。” 士兵们个个満意,军官们心里也想“打又打不过人家,反正是不答应也得答应的了。能逃得了 ![]() 当下,官兵们都一个个的领了银子,称谢而去。杜百英哈哈笑道:“贤侄年纪轻轻,办事倒老练得很,恩威兼施,确是令人心眼。”段克琊道:“叔叔谬赞了。小侄刚才就糊里糊涂,把田承嗣的聘札当作了饷银呢,真是惭愧得很,得罪了绿林的朋友了。” 杜百英道:“刚才那一股是饮马川田⿇予的手下,我给他送一份去,并代你解释,也就是了。你不用心烦。” 段克琊与金 ![]() 杜百英这才知道段克琊是空空儿的师弟,心道“怪不得他武功如此了得。”当下说道:“金印和符信铁摩勒是早已收到了,不过空空儿也带来了你爹爹的一句话,为了这句话,铁摩勒迟迟不 ![]() 段克琊道:“这却为何?”杜百英道:“令尊当年曾托空空儿捎活给他,说是这绿林盟主,做不做也罢。他本来已决意遵从令尊的遗命,再也无心在绿林中争胜称強的了。无奈他不做别人要做,这几年来,绿林大豪,为了要争夺这盟主之位,曾引起过好几场自相残杀。另一方面,又不断有人要向他索取绿林盟主的金印符信,他既然不愿付托他人,就不能避免许多争斗,实是不胜其烦。因此他义⽗的旧部便劝他出山,他为此曾和我们商议多次,结果是听我们之劝,愿意做这绿林盟主了。” 段克琊道:“怎么你们要劝他做呢?”杜百英叹口气道:“贤侄有所不知,这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和令尊都以为讨平了安史之 ![]() ![]() ![]() ![]() 段克琊道:“今天是二月初八,距离你们端午之会,差不多还有三个月。我或者可以赴来凑凑热闹。” 杜百英道:“怎么,你现在不和我们同往金 ![]() 杜百英道:“哦,对了,你刚才答应了那些官兵,是该到魏州去走一趟,给那田承嗣寄刀留简。不过,这事情很容易办,何须等到端午才来。” 段克琊道:“除此之外,我还要到潞州去访一位朋友,总之,小侄尽快赶来就是。” 杜百英道:“很好,你到潞州去,可以顺便给我们打听打听,薛嵩的嫁妆何时运去,我们再发他一笔横财。潞州也有我们的人,你到潞州可以住在这个人的家中,打听了消息,也可以请他送讯。”说罢将一个地址 ![]() 给金 ![]() 当下,段克琊辞别了杜百英,便匆匆赶往潞州。到了潞州,按地址找到了张伯龙,便住在他的家中。 张伯龙是个老地头,他陪伴段克琊,用了一天工夫,带段克琊认路,并在节度使衙门附近勘察了地形,第二天晚上,段克琊便换了夜行⾐,到薛嵩的节度府去。当然他对张伯龙只是说去打听嫁妆何时起运的消息,而不敢说是去偷访未婚 ![]() 就在段克琊偷进潞州节度府的时候,潞州的节度使薛嵩,却正在为了女儿的婚事,和 ![]() 薛嵩的 ![]() 薛夫人道:“红线的终⾝早在她出生之时,就由她的⽗⺟作主,许配给段硅璋的儿子了,你怎么可以将她改嫁别人?” 薛嵩道:“红线的⽗⺟都已不在人世,硅璋也早在 ![]() 薛夫人道:“一个人总得顾住良心,段硅瘴当年曾救了你一家大小,你却把他家的媳妇送到别个人家去,同心何安?再说红线的生⽗史逸如,堂堂一个进士,当年被安禄山所害,将史逸如捉来的,就是你和田承嗣,虽说当时你⾝为下属,奉命而为,不得不然,但总是对史家不住…”薛嵩大怒道:“你要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红线,让她把我当仇人吗?”薛夫人道:“我哪有这个心意,我只是想——” 薛嵩又打断她的话道:“我固然对不住史逸如,但我收留了他的 ![]() ![]() ![]() 薛夫人道:“话不是这么说,卢夫人屈⾝在咱们家里当 ![]() 薛嵩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咬牙说道:“你只知道报恩,你可知道若不是将红线嫁到田家,我的 ![]() 薛夫人诧道:“田承嗣患了热毒风,这也居然和什么军国大事有关么?”薛嵩道:“唉,夫人,你有所不知,亚因为他患的热毒风,到了夏天,就发作得特别厉害,所以他就有意并呑咱们的潞州。有人告诉我,他曾对人言道,说是嫌魏州大热,有意移镇山东纳凉。山东可正是咱们潞州节度府的辖地啊。” 薛夫人道:“这分明只是一个藉口。”薛嵩道:“不错,但他既然有此心意,没有这个藉口也会有第二个藉口。我已探听得清楚,他近年招募了勇士三千人,号为‘外宅男’,就是想用来对付咱们的呀!” 薛夫人道:“哦,所以你想巴结他,把女儿送给他做媳妇,免得他兴兵打你。但倘若他果是有心呑井潞州,结了亲家,他就不会打么?” 薛嵩苦笑道:“结了亲家,他总不大好意思吧?而且咱们一向把红线当作女儿对待,她嫁到田家去,心里也总还是向着咱们,她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薛夫人截断他的话道:“我明⽩了,你是想要红线作你在田家的坐探。怪不得你这么怕我怈漏她的⾝世,怕她知道了你不是她的生⾝之⽗,就不会死心塌地的帮你了。” 薛嵩道:“当然,我也不是全倚仗这个丫头,另外我还要和滑州节度使令狐彰联婚,由我出头,促成三镇的结盟互保。这样彼此都有顾忌,就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令狐彰的女儿和咱们的儿子都还小,这婚事要缓一步,目下最紧要的还是快快把红线嫁到田家去。” 薛夫人叹口气道:“你现在做了⾼官,有了厚禄,但成天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的过⽇子,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依我说,你不如就告老归田,田承嗣要呑并山东,就让给他好了。这头婚事,还是把它退了吧!” 薛嵩怒道:“真是妇人之见,我好容易挣到个节度使,你却要我拱手让人。哼,哼!失了官位,还哪来的富贵?” 薛夫人道:“可是段硅璋的儿子将来问你要人,你怎么发付?段硅璋到底是曾对你有过大恩的呀!而且,这事情总不能瞒了女儿一世,我不说,段硅璋的儿子来了,也会说的。她将来知道了,也会怪你的!” 薛嵩板起了脸孔,透出了一股杀气,大声说道:“段家的小杂种敢来问我要人?他敢来我就把他杀了!” 薛夫人大惊道:“将军,这是伤天害理之事!” 薛嵩怒道:“什么伤天害理?我这才是真的为女儿打算呢!” 薛夫人道:“你要杀她的丈夫,怎么还是为她打算?” 薛嵩冷笑道:“你只知道段哇璋是个好人,你却不想想他是什么⾝份?”薛夫人道:“他生前人人都称他作段大侠!”薛嵩道:“大侠值多少钱一斤?何况这些什么‘大侠’‘小侠’,戳穿了,还不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互相吹捧出来的?其实不过是不务正业、浪 ![]() ![]() 薛嵩大笑道:“夫人,想不到你这么迂腐!在这种 ![]() ![]() 薛嵩得意洋洋的接着又道:“就算段硅璋的确是个忠勇双全,货真价实的大侠——‘大侠’又怎能比得田承嗣节度使的⾝份?何况他又早已死了,他的儿子没爹没娘管教,只怕早已变成了个小流氓啦!哼,哼,咱们的女儿放着个门当户对的节度使的公子不嫁,难道要嫁个小流氓吗?哼,哼,他若然敢来,我为了女儿打算,就定然要杀了他!” 薛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害怕,但在积威之下,她却不敢反驳她的丈夫,只是讷讷说:“将军,你只知富贵,看不起好人,却不见得女儿也是和你一样心肠!” 薛嵩哈哈笑道:“她一直把我当作生⾝之⽗,对我的话是无不依从,怎会不与我一样心肠?不信,我就将她叫来,我要她亲口大骂段硅璋给你听!” 薛嵩做梦也料想不到,他所骂的那个“小流氓”段硅璋的儿子段克琊,就正伏在他的窗外。 但段克琊也没有听到薛嵩夫妇的全部对话,他来迟了一刻,只是听到了后半段,也就正巧是薛嵩骂他⽗子的那些说话! 段克琊噤不住无名火起三千丈,几乎就想闯进去一剑将他刺杀,但随即想道“我杀了他不打紧,他到底是史若梅的养⽗,看在这点情份,我就暂且饶他一命,看他以后如何?”“天下做大官的,大抵都是这样的势利心肠,我又岂能杀得了这许多?我⽗亲生前也曾不念旧恶,救过他的阖家大小,我是要学我⽗亲的样子做人的,岂可没有宽大 ![]() 但他随即又想到“他说若梅与他一样心肠,不知是真是假?哎呀,近朱者⾚,近墨者黑,她有这样的⽗亲,只怕当真也会看不起我这个‘小流氓’了!不错,地现在乃是节度使姐小的⾝份,要讲门当户对,当然应该嫁节度使的少爷!” 想至此处,段克琊更多了一重优虑“我于辛万苦的来找她,要是给她歪着眼睛,噘着嘴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将我臭骂一顿,那才真是自讨没趣呢!”他胡思 ![]() ![]() ![]() ![]() ![]() 段克琊的思路给薛夫人呼叫的声音打断,原来她正在将一个丫鬟唤来,吩咐叫她去请姐小。段克琊心里想道:“我正愁没人带路,正好跟这丫鬟去探望她,看看她到底变成个什么样子?哼,要是她当真已受薰陶,变得像她⽗亲那样,我也⼲脆不理她好了,好,就是这样!” 段克琊的轻功虽还未及师兄那么出神⼊化,但也到了来去无踪,飞行绝迹的境界,他静悄悄地跟着那个丫鬟,那丫鬟丝毫也没发觉。 那丫鬟在一间雅致的房子外面停下来,房內有烛光透露,纱窗上现出一个少女的倩影,段克琊心头“卜通”“卜通”的 ![]() ![]() 段克琊以绝顶轻功,一闪闪到纱窗后面,蔵在花树丛中,纱窗半掩,他放眼窥偷,只见里面一个莺莺袅袅、齐齐整整的姑娘,长得果然十分俏丽,但脸上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 只见她手上拈着一 ![]() ![]() 只听得那少女自言自语道:“咦,奇怪,我妈为什么要我将⽟钗找出来,要我以后都揷上它,不可离开。她还对着⽟钗流泪。难道她也在思念着卢妈,卢妈是令人思念,但她毕竟是个下人,我妈为什么对她所送的东西这般重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段克琊却已听见。心里便不噤想道“果然是一副姐小的派头,看不起下人。”殊不知薛红线是 ![]() ![]() ![]() 就在这时,传来了那丫鬟的敲门声,薛红线道:“是舂梅么?这么晚了,你来此何事?” 那丫鬟进了房间,说道:“姐小,你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卢妈死了这许多年了你还在惦记着她。你又在对着地图下的⽟钗伤心么?呀,你别伤心了,我来给你报喜来了。”这丫鬟劝姐小莫伤心,她却忽然自己伤心起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要是卢妈还活着,她不知要多么⾼兴呢。”薛红线怔了一怔,说道:“你这丫头疯言疯语的,我有什么喜事?” 那丫鬟笑道:“姐小还不知道么,人家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薛红线道“什么聘礼?” 那丫鬟道:“魏博节度使田将军送来的聘礼啊,老爷已经把姐小许配给他家的大公子,听说下个月十五就是姐小大喜的⽇子了。” 薛红线低垂粉颈,杏脸通红,心里暗道“怪不得爹爹最近常常和我提起田将军的公子,说他将门之后,少年英俊,武艺不凡。只不知是真是假?” 那丫鬟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门当户对,正是壁合珠联,姐小,你也用不着害羞了。快点和我走吧,夫人在等着你呢!” 薛红线道:“妈叫我吗?”那丫鬟道:“正是。我看夫人就是要和你说这头婚事的。姐小,我是第一个给你报喜的人,我可要向你讨赏呢!” 薛红线道:“赏什么,赏你,一个嘴巴!”那丫鬟格格笑道:“哎呀,这可不成!你赏罚不明,我向夫人说去!”她们两主仆在里面开玩笑,外面的段克琊心中却是隐隐作痛,暗自想道“听来她对这头婚事,也似乎并不反对呢!”其实段克琊却没有想深一层,要知当时儿女的婚事,都是听凭⽗⺟之命,媒妁之言,薛红线 ![]() 薛红线忽地问道:“咦,你和谁同来,她为什么不进来?”原来段克琊因为心情动 ![]() 那丫鬟大为奇怪,说道:“就是我一个人,还有谁呢?”话犹未了,薛红线倏的便推开窗子,急不及待便从窗口跳出,娇声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 段克琊从花树丛中现出⾝来,冷冷说道:“恭喜姐小,嫁得个好人家!但只怕你的生⽗生⺟,在九泉之下,也要痛心!” 薛红线骤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子套佩剑,喝道:“你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三更半夜,愉⼊人家?我看你定然不是好人,非奷即盗!” 段克琊仰天大笑道:“我不是好人?我非奷即盗?哈,哈,随你⾼兴,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我告诉你吧,我是段硅的儿子!”薛红线双眉一竖,骂道:“果然不是好人,小贼,看剑!” 正是。 夫 ![]() ![]() 风云阁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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