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致力于为用户为书迷提供免费好看的冷香赋全集
优雅小说网
优雅小说网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科幻小说 经典名著 乡村小说 历史小说 灵异小说 伦理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穿越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都市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短篇文学 同人小说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绝品桃花 金龙嬉凤 蝶舞大唐 后宫猎艳 天龙风蓅 天降神妻 巫山云雨 第一次梦 飘飘卻仙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优雅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冷香赋  作者:齐晏 书号:22635  时间:2017/6/16  字数:9513 
上一章   第一章    下一章 ( → )
起风了。

  相思仰起脸,望向蔚蓝清明的天空,红薄东升。

  安静的风柔柔刮起一地的落叶,轻拂过相思的脸颊、发丝。

  “娘,您来了吗?”相思浅笑,平整放在掌心的一落冥纸随风飞去,纷纷舞向天空。

  贴着金箔的白色冥纸在风中回旋着,宛如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翼上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愉悦地振翅飞翔,越过了坟头,飘飘地,在阳光底下飞逝。

  相思在风中张开双臂,风溜进了她白色的衣袍,吹得她的宽袖鼓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身轻若燕,彷佛就要随风飞去了。

  她依稀听见风中几不可闻的诵声…

  “花婵娟,不长妍;

  月婵娟,不长圆。”

  幼年时,娘总是抱着她,在她耳畔低低诵着,翻来覆去总是这四句,年幼天真的她,懵然不知词中深重的无奈,如今明白了,却是在娘死后才明白的。

  骤然风止,一瞬间,万籁似乎部阒静了。

  倚在相思腿边的金钱豹陡地跳起身来,弓起了背,竖起了尾巴,一双绿褐色的眼瞳定定地望向山坡上的一条小径。

  相思回头一望,看见小径上远远地走来一个身穿青衣的男人,她搂住金钱豹的颈子,低声安抚。“豹儿别急、别急,今天是娘的忌,来人应该是舅舅,外人是不可能找来这的。”

  青衣男人浑身沾尘土草,气吁吁,笔直地朝相思走来。

  一看清来人,金钱豹弓起的身躯缓缓地放松了,温驯地趴伏在相思身边。

  来人果然是相思的舅舅…葛颖飞。

  “舅舅。”相思站起身,笑唤。

  梆颖飞面带微笑,一边起衣袖拭汗,一边说:“我的年纪是大了,走这段路就累得不过气来。”

  “舅舅一路辛苦,娘见到你来,一定很开心。”相思淡淡一笑。

  梆颖飞的脸色黯淡下来,他侧过脸,看了坟冢一眼,苦苦笑道:“颖婵不会开心见到我的,她心里一定怨我没能好好照顾她的女儿,一定会怪我待你们母女两人太过无情。”

  相思不语,视线淡漠地落在远处的山山水水间,凝望着错落有致的光影,金钱豹则安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们。

  看见相思漠然的神态,葛颖飞就恍若看见自己唯一的妹妹颖婵一样,颖婵十七岁那年上花轿的情景,他仍清清楚楚地记得,颖婵是如何伤心地哭唤着不愿嫁给楚家将死的大少爷。

  楚家原想娶颖婵过门好为楚家大少爷楚拓冲喜,谁知冲喜不成,病入膏盲的楚拓仍无法拖过三个月,颖婵因而成了小毖妇。

  当颖飞万分痛惜这个貌若花的小妹时,想不到她竟然爱上了为楚拓看病的医生卓颢淮,并且偷偷地怀上了相思,一个初绽的青春,一场仓促的爱情,换来了一个惨烈的结局…卓颢淮被问了的罪名入狱,颖婵则被放逐。

  被放逐的颖婵求救无门,娘家根本不肯收留红杏出墙的女儿,将颖婵视为葛家的奇大辱,颖婵只能带着相思住在这个人迹罕至之处,远离人世的冷酷,殷殷期盼着卓颢淮出狱后能来寻她们母女。

  漫长的等待,颖婵始终等不到前来赴约的卓颢淮,直到葛颖飞带来卓颢淮另娶室的消息,她才知道所有的期盼都成了空,绝望蚀穿了她的心,长期煎熬的心灵无力承受如此深重的打击,她病了,也疯了。

  梆颖飞注视着相思如凝脂白玉般无瑕的双颊,她的目光如同仙子般的明净而美丽,他不长长一叹,相思已然长到了与颖婵出阁时一样的年岁了,她的将来该由他这个亲舅舅来安排才对。

  “相思。”葛颖飞思索片刻,捻着须,以一种疼惜的口吻轻问。“你已经十七成了,舅舅替你择门亲事,让你出嫁好吗?”

  相思蹙了蹙眉,出一抹轻嘲的笑。

  “舅舅不必为我费心了,我早已打算独自一人生活,今生是不会嫁人的。”

  “说什么傻话。”葛颖飞拍拍她的肩,叹道。“哪有女孩儿不嫁人的,一个人孤孤单单,谁来照顾?”

  “我不用谁来照顾,娘过世这几个月以来,我一个人生活不也一样好端端的吗?何需要人照顾。”相思沉静地微笑,眼中藏着不易觉察的情绪,冷漠而淡然。

  “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呀…”

  “舅舅,别说了。”相思打断他,笑容尽敛,语气冰寒。“除了娘,这世上我没有第二个亲人,虽然我喊您一声舅舅,并不代表您有权替我做任何决定,娘所受的苦难道还不够多吗?抬着亲人的旗帜,就能一个女人的命运吗?我可不想象娘一样当个傻子,任由男人愚。”

  “相思…”葛颖飞言又止,相思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初爹娘贪图楚家的巨额聘礼,不顾颖婵的哀求,硬是将她嫁给了病重的楚拓,颖婵出事之后,葛家人却视她为奇大辱,根本无人敢收留颖婵,她的疯癞至死,他也算得上是鞭笞者之一呀!

  “相思,你…原谅舅舅…”他沈痛地说着,明知说这句话为时已晚。

  “不必提什么原不原谅,除了舅舅,我是不会和第二个葛家人说话的,至于我的事,葛家人更是无权干涉。”她冷冷地说,声音里含浓烈的恨意。

  听见相思的冷言冷语,葛颖飞心中有着难抑的伤痛。

  “相思,舅舅确实是无权干涉你的婚事,但是,我之所以急着想安顿你,是因为我也许不能再来看你了,这回来,恐怕已是最后一次。”

  “哦,为什么?”她心不在焉地问。

  “你表哥闯了祸,得罪了地方恶霸,一群地痞成来捣乱,敲诈勒索纠不休,真不知这场劫难能否平安度过。”葛颖飞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

  这种事相思根本漠不关心,她半句话也没接口,径自蹲下来,默默拔着坟头上长出来的青草。

  梆颖飞在她身旁蹲下,轻声地说:“我给你带来了不少东西,都放在屋子里了,往后舅舅不能来看你,你自己可要小心。”

  “这里不会有人来,我很安全。”她语带嘲讽,在她的认知里,人的存在比金钱豹还要可怕。

  梆颖飞听了她的话,顿时觉得不寒而栗,没想到颖婵的宿命对相思的影响竟然如此深切!他该如何告诉相思,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险恶的心,每一个人的命运也都是不尽相同;她想开口劝服,却听见相思幽幽轻的声音…

  “花婵娟,不长妍;月婵娟,不长圆…”

  梆颖飞征住了,他紧盯着她素白的容颜,幽冷的双眸,猛然一阵心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相思不是自幼习女红,勤修饰,等良媒的寻常少女;颖婵的遭遇,让相思的心没有了感情、温度和信任。

  他怎敢向相思保证,与她结合的男人,对她一定不离不弃?

  朦胧天光里,相思背着一只小竹篓,蹲在细竹林中挖竹笋,挖出了两枝笋,她把黏在笋上的土拭净,既而放进了小竹篓里。

  她瞥了一眼蹲坐身旁的豹儿,自顾自地对牠说:“笋很好吃,可惜你不吃素,挖两枝就行了,我若是明天还想吃,你再陪我来挖,行吗?”

  豹儿静望着她,喉中发出模糊的声音。

  相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前走,一边自言自语。

  “咱们再去找草葯吧,等治好了你的腿,说不定你就能去猎山里的野狼了,这几个月来,不知哪里来的野狼愈来愈多了,整夜叫的真烦人,吵得我一夜难眠。你的腿若是能好,就去把那群狼吃掉好了,省得让野狼摸出你的弱点来,一旦不畏惧你,有朝一肯定会把咱们两个吃掉,那多可怕呀!”

  相思和豹儿慢慢走出竹林,竹林外阳光耀眼,是个花团锦簇的翠绿山谷,红花绿树,相掩映,草地上有几只低头吃草的野山羊。

  豹儿的出现吓得野山羊纷纷惊避,千余只猴儿在果树枝叶间跳跃嬉戏着,把透的果子震落了一地。

  相思拾起地上香甜的果子,一颗颗放进小竹篓里,忽然听见几声幼猴的吱吱惨叫,她循声找去,看见一只刚出生的幼猴摔在树下,她轻轻地将牠抱起来,幼猴痛得吱吱直叫,她这才看见原来幼猴已经摔断了腿。

  “真可怜,你娘呢?”她抬头搜寻着树枝间并未瞧见心焦的母猴,看着幼猴无辜的圆眼珠,怜惜之心油然而生,她把幼猴抱在怀里,轻叹着。“算了,带你回家吧,你跟豹儿的遭遇一样,一出生就被丢弃了,别怕哦,我会好好照顾你。”

  她将幼猴带回草屋,用树枝作夹板,然后捣烂了治伤的草葯替幼猴敷上,她见草葯所存不多,便决定去河谷的岩壁上再摘些回来。

  相思细心地把幼猴用布包裹起来,安置在橱柜顶上,然后领着豹儿走出草屋。

  一人一豹向西走到了屏风也似的大山壁,山壁下有座清澈碧绿的深潭,潭水连着峭壁之处,生长着相思所要的紫绿色葯草。

  相思下鞋袜,涉过浅潭,俯身将葯草一株株摘下来,放进竹篓里,摘了小半篓,她便蹲在潭边,把葯草一株株放进潭水中洗涤。

  阳光照下,潭面光洁得有如一面镜子,她望着水中清丽的倒影,下意识地梳理柔长的发丝,想起舅舅常挂在嘴边的话…“相思长得真美,若在城里,相思必然是富家公子争夺的姑娘…”

  她失神了一瞬,征征地凝望着水中的倒影,自己的容貌真的美吗?

  想起舅舅,她屈指一算,舅舅已将近两年不曾来探望她了,舅舅带给她的米已经所剩不多,吃完了以后该吃什么好呢?她陷入了沉思。

  突然间,一阵细碎的土石如雨落下,击入了水潭,相思大吃一惊,猛抬头,看见一个雪白色的物体从空中直往下坠,由于下跌的力道太强,峭壁上的树枝均被冲撞得一一折断,随即以惊人之势笔直地坠入潭里,泼喇一声,溅出几尺高的水花来。

  相思吓呆了,震惊地瞪着漂浮在潭面上的白色物体,豹儿低吼两声,纵身跳进了水潭,张口咬住白色巨物,慢慢地拖回潭边。

  她终于看清楚那抹白色并不是动物的皮,而是白色的长袍,这个跌坠在她眼前的…是个人。

  相思浑身紧张起来,打从五岁开始,除了娘和舅舅,她就不曾接触过第三个人了,她的双腿无法动弹,心中突突地跳,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生是死,到底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里拚命地问自己。

  豹儿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毫无反应,金钱豹的喉咙中发出低呜的声音,低垂着头走到相思身旁,轻轻摩挲着她的腿,也许牠心里正奇怪着,为何相思凝立不动,没有出现往常那种会趋前探视的反应。

  良久良久,相思才深一口气,慢慢地移动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人,愈靠近,她才愈发现那人的身形十分硕长,很有可能是个男人…当她脑中飞窜过“男人”这个字眼时,她马上停下步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那个人浑身淋淋,黏贴在身上的白袍已被荆棘石块割得布了无数血痕,衣衫尽裂,血丝仍一点一点地渗出,一头黑瀑似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那个人大半边的脸。

  相思弯下身,远远地伸出手去,屏息地拨开贴覆在那人脸上的头发,阳光照耀下的面孔,不住令她目眩神,这人面色苍白却俊美过人,最奇怪的是脸颊畔竟纹着一头金色的豹。若说这人是个男人,又未免生得太好看了一点,心中升起的疑惑让相思的视线不由得从“男人”脸上顺势溜下,缓缓掠过他的肩、、腹,衣紧贴在他平坦的膛上,肌绷得几乎要裂布而出了。

  这…肯定是个男人不会错!

  相思眉心微拧,慢慢地站起身走开,回到潭边继续洗涤葯草。

  男人?这是多么令她感到害怕的字眼,娘在疯癫时连她也认不得,只是一径凄惨地、反复地狂喊着“薄幸的男人”那是多危险的两个字,害惨了她们母女,也害死了她的娘…

  相思不浑身一凛,刚才她只不过碰了那个男人的头发,望过他一眼罢了,一颗心便像受了什么迫似的不过气来,她终于确定男人是危险的,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嗅到了危险慑人的气息。

  相思发了一会儿征,自顾自地一笑,轻快地洗好了葯草,伸足到潭中洗净污泥,然后慢慢穿上鞋袜,背上竹篓准备回去。

  “豹儿,走吧。”她轻唤,看也不看昏厥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好似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金钱豹不懂相思的心理,单纯地按照惯例,准备将男人拖回草屋,因为相思对待伤重的动物一向如此,牠也一向都是这么将动物给驮回去。

  相思见金钱豹咬住那男人肩上的白袍,使劲地拖着,急忙扬声高唤。“豹儿,别理他!”

  金钱豹松口,呆呆望着相思。

  相思干脆上前扯住金钱豹项上的皮环,催促着牠走。

  “豹儿,咱们不能救那个人,”她对着牠说,也对心底的自己说。“那个人高头大马,又受了重伤,横竖是活不成了,你费力驮他回草屋,万一死在屋里可怎么好,反正他早晚都是一死,死在这里还有野狼会来清理尸骸,倒也干净多了,用不着咱们来心。”

  金钱豹显得困惑极了,牠频频回头望那个白袍男子,口中不停发出呜呜声。

  “别这么在意他。”相思拍了拍牠的头,步伐渐渐加快,心跳也渐渐加快。“傻豹儿,娘说人心诡谲难测,尤其是男人,你可别因为他脸上有只金豹,就傻傻地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相思飞快地朝前走,不敢回头,内心虽然挣扎得很厉害,但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理那一丝丝牵住她心的莫名情绪。

  回到草屋,她开始忙碌地捣葯草,忙碌地照顾幼猴喝米汁、换葯,忙碌地将笋子剥开下水去煮,她刻意让自己忙碌不堪,唯有如此,才可以暂时让她忘记那男人。

  夜来了,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嗥。

  相思心中突的一跳,猛然想起了那个男人来,他若一息尚存,却遭狼群生活剥了去,未免太残酷了。

  她站在窗台前发愣着,远处漆黑夜中的树影,看上去显得那么样地悲苦和忧伤,突然有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檐上。

  她的心微微一惊,感觉细碎冰凉的寒意自心底涌起,有千百种想象在她脑海中翻搅不休,她彷佛看见那个伤重的白袍男人躺在泥泞的潭水边,任雨水浇洒,任狼群撕咬…

  意念再顽强,也难敌无法测知的“宿命”

  相思定了定神,回身急唤。“豹儿、豹儿…”

  平时只要相思一叫唤,金钱豹便会立即飞奔赶来,但这回任凭相思叫了十数声也没有响应,她急得四下寻找,却不见金钱豹的踪影。

  “哪里去了?”她一阵心慌意,忙提起灯笼开了门急奔出去。

  她撑着油纸伞,奔进了竹林里,凄厉的狼嗥声让她不由得背脊发悚,她愈走愈觉得害怕不安,忽见不远处,金钱豹正卖力驮负着那个白袍男人在微雨中缓缓移动。

  飘着微微细雨的竹林里,相思恍惚地征立着,一颗心失在一管管碧绿的翠竹林中。

  桀琅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突然,凌空有无数无形的长鞭朝他身体猛烈打,他缩着身体奋力抵抗,但是火烧似的剧痛没有稍停,右大腿更是奇痛彻骨,他忍着不断加重的剧痛,然后听见自己像野兽般狂叫的声音…

  他在昏天黑地的痛楚中苏醒过来,眼前相距尺许之处,他见到了一双水波般幽深澄澈的眼瞳,凉意沁人。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一片晶莹幽辉的月之下,如真似幻地立着一位清绝少女,仙子般的容颜染着玫瑰般的晕红,定定地朝他望,一见他转醒,她的身子立即僵硬起来,匆匆转过身面对着墙壁,动也不动。

  室中寂静无声,一轮明月,将窗外的树影映成了窗花,桀琅征征望着室中轻盈娇俏的背影,不解自己到了何处,脑中只记得在坠崖之前敖倪浑身浴血的景象,相较之下,此处恍若在仙境中,令人不忍惊扰。

  桀琅茫然环看四周,神智渐渐清醒了,他试着坐起身来,但是轻轻一动,全身就痛得好似几百支小针戳刺着他一样,右大腿的伤更疼得他冷汗涔涔,他拚命气,但每一口气,肺都闷痛得快要窒息。

  他望着绝美如仙子般的姑娘,但见她背对着他,低垂着头默然不语,他只能从墙壁投出的暗影揣测着她的表情。

  “姑娘…”他吃力地低唤。“此处是人间,还是仙境?”

  相思默不作声,握着剪刀的右手兀自颤抖个不停,适才她正为他剪开脏污的白袍,本来就已被他一寸寸暴金色肌肤得够紧张不安了,没料到他会突然清醒过来,让她大受惊吓。

  桀琅不解她何以不说话,正试着想挪动双腿,但右大腿的伤却痛得他要发狂,他低下头审视右腿的伤势,赫然发现身上染污泥的袍子被剪成了一条一条,只怕随意一抖便会片片飘落了。

  桀琅毕生没遭遇过比此刻更尴尬的场面,也难怪那位仙子般的姑娘羞于看他,也羞于和他说话了。想了一想,不哑然失笑。

  “让姑娘受累了,接下来的就由我自己处理吧!”虽然他痛得龇牙咧嘴,却仍故作轻松地说。“能不能请姑娘给我一盆清水擦洗伤口,看来我身上的割伤,少说也有好几百处哩!”

  相思依然不接口,她不自然地快步走出去,那个男人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话,竟就让她心底泛起莫名的惶惑与怯意,这种感觉太可怕,她深深了口气,极力平稳无措的心绪,并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和这个陌生男人有任何牵扯,待他伤愈就快快将他赶离此地。

  她稳住情绪,舀了一盆的热水端进房里,顺手拧了条棉巾,偏着脸,远远地递给桀琅。

  “多谢姑娘。”桀琅手心捏着温热的棉巾,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相思的侧脸上,窗外斜映的月光将她柔美绝伦的脸庞映照得剔透晶莹,闪烁熠耀,他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相思见他接过棉巾,却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抬眼一望,正接住他肆无忌惮的凝视,一股不知名的狂风掀翻了她的心湖,惹得她一颗心波澜兴动。

  她惊慌地别开脸,刻意以冰冷的语调掩饰心中的失措。“你可知道自己的腿断了﹖”

  桀琅一听见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好似兜头浇下一盆雪水,冷得透骨,令他心口微微一窒。

  “我想也是…”他牵了牵嘴角轻笑着。“否则也不会痛得让我直想咬人了。”

  相思微愕,悄悄睨了他一眼。“既然痛成那样,你怎还笑得出来?”

  “总不好哭给你这位美丽的仙子看吧?”他扬高双眉,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桀琅也绝不会在女人面前落一滴泪,更何况是在你这样美丽的仙子面前。”

  相思甚少与人往来,所接触到的就只有疯癞的母亲和稳重寡言的舅舅,现下对着性格放不羁,说话从没正经的桀琅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桀琅慢慢扯开破烂的长衫,以棉巾轻轻擦拭身上的泥污,每触碰到一处伤口,他就会疼得发出气声来,他费力掉染鲜血和污泥的子,猛然想起在一个陌生的姑娘面前近乎全似乎太失礼了。

  他急忙拉过薄被盖在间,忍痛笑问:“姑娘,家中可有男人?”

  “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相思微微低着头,不看他。

  “就只有你一个人?”桀琅大为惊愕。

  相思低头不语,漫不经心地洗他擦脏的棉巾。

  “姑娘的容貌美丽绝伦,一人独居在此难道不会出事吗?”桀琅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她。

  相思听见他的直言赞美,脸颊条地一热。

  “我的事不用你心。”她别过脸,轻轻说。

  “这可麻烦了。”桀琅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现下我动弹不得,你我又男女有别,该怎么办才好?”

  相思微微蹙眉,这名自称叫桀琅的男人扰得她心绪不宁,她得想办法尽快赶走他才行,她深口气,冰冷淡漠地说:“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会理会什么男女有别,要我照顾你到伤愈没有问题,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待你伤势无碍之后,马上离开这里,从此不许再来。”她淡淡地说完,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桀琅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表现得愈是淡漠,愈是让他感到好奇。

  “好,我答应你。”他似笑非笑地回答,等腿伤痊愈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决定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慢慢了解,为何清丽动人的她非要戴上一副冷酷的面具来掩饰自己,他决定要个明白。

  “记住你的允诺。”她的目光澄如秋水,声音清冷寒峻。“你若是敢骗我,我会让豹儿咬断你的喉咙,绝不留情。”

  桀琅打了个寒噤。“豹儿?”

  “没错,我篆养的一只金钱豹,我能独居在此全靠豹儿的保护,所以你最好别对我打什么坏主意。”她故意强调并且威胁地道。

  桀琅看出她眉眼间戒惧的神色,不暗暗好笑。

  “姑娘,我现下这模样,能有本事打什么坏主意吗?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会谨守诺言,现在能不能麻烦姑娘帮我个小忙,替我接上断腿好吗?”

  相思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向他,她从未曾见过男人的身体,桀琅伤痕累累的皮肤让她紧张得呼呼极不顺畅,她痹篇他一对炯炯生光的眸子,伸手去摸他的大腿,一碰到他筋络结实的腿,有如碰到炭火似的,她急急缩回手,脸颊飞起一抹红。

  她下意识出来的娇羞让桀琅心中一动,忍不住想逗她。“姑娘的脸好红啊,对你来说果然很为难吧?”

  相思咬了咬,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轻触他腿上断骨之处。

  “就是这里…”桀琅伸手去帮相思,断骨相互锉轧的剧痛已让他脸上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咬紧牙关忍痛,当腿骨一接上,痛楚骤然缓和了许多,他急促地着气,盯着相思嫣红的脸,轻轻地说:“多谢姑娘。”

  相思别过脸,一颗心又怦怦跳了起来,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肌会那般坚实,掌心彷佛还留有那股温热的触感和余温。

  桀琅生大而化之,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看见她忸怩的神态,不由得心神一,掩不住鼻子里的轻薄天口而出。“姑娘肤光皓白如雪,脸红起来若桃花,模样真是矫美,男人见了你必然神魂颠倒。”

  相思慌乱地回过身,遍身发热,手指微颤,突然间,她想起了娘曾经说过的话,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

  “甜言语…”她冷冷地经笑,旋身推开门快步离去。

  “姑娘、姑娘!”桀琅大叫着,心中十分懊悔得罪了端庄自持的好姑娘。

  相思奔回自己房里,一颗心兀自狂跳不止,她不清这是什么奇特的感觉,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渐渐平息惊惶的心情。

  她双臂抱,紧紧环住自己,恍然大悟。

  “娘呵,原来这就是男人的甜言语了,果然是…十足魅惑人心。”她悲喜夹地笑了起来。“您告诉过我千万别相信男人的甜言语,可是却没有教我该如何去躲避,娘,该如何去躲呀…”
上一章   冷香赋   下一章 ( → )
冷香赋是知名作家齐晏力作,是一本文笔与情节俱佳的言情小说,优雅小说网免费提供冷香赋最新章节阅读,希望您能优雅的在优雅小说网上阅读。齐晏撰写的冷香赋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冷香赋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