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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护花郎(下) 作者:卫小游 | 书号:13705 时间:2017/4/29 字数:14044 |
上一章 第十四章 譬如朝露 下一章 ( → ) | |
每天早晨醒过来时,都会觉得…还能再睁开眼真是太好了。 其实很怕,一阖眼睡去,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边传来浅浅的鼻息,吹逗得她脖子发庠。吕祝晶侧过⾝子,看着执意与她同 ![]() 小时候,丫头很崇拜她,认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好勇敢。丫头不知道那只是伪装,只有私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吕祝晶才会承认她其实胆小无比。 她怕死。 又贪恋此生的 ![]() 怕转瞬间,莫名其妙地死了,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做。 知道自己很早就会死掉的那一年,她明明还小,却老想装老成;以为这样子做,就能骗过自己她活得比别人更充实、更值得,因此总是急急声称自己年纪已经不小。讽刺的是,当她真的成年了,她却希望⽇子不要过得那么快,慢一些,永远别到二十五…她怕死。 怕死后有好多人要为她伤心,她却再也不能安慰他们。 她没有特别信仰神或佛,不知道死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使听僧人讲说人死后有轮回,她还是眷恋此生。 “小舂,你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再需要我呢?”她今年二十,剩不到五年可活,小舂不能一辈子跟在她⾝边,否则怕会耽误了她自己的青舂。 ⾝边朋友们对女子婚嫁的想法,多少提醒了她。 丫头十七岁了。 短命的吕祝晶不能嫁人,但小舂可以。 她希望丫头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一辈子都有人保护,不受人欺侮。 看着小舂香甜的睡颜,祝晶迟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小舂提这件事? 她觉得…常来家里吃饭的破晓…很适合。 醒来的时候,因为天⾊仍然昏暗,看不大清楚自己⾝在何方。 ⾝上一⾝酒气,醺得他头痛地睁开眼睛,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睡在御花园中,⾝上有御赐披风,为他遮挡深夜的寒意。 井上恭彦缓缓清醒,想起昨夜的事。 深夜,翰林院金铃急促响起,负责夜值的他,急急整理朝服,前往宮院北门,等候通事舍人领他前往帝王御前。金铃急响,代表边防军情急迫,必须赶紧草拟诏书,传派新的军事命令。金铃若响得缓,则表示事情不急迫,可以从容一些。 而昨天深夜金铃响得急促,他匆忙赶赴御前,这才知道,帝王并非为了军情加急才召唤他们这些“待诏”而是御花园美景当前,明皇与群妃坐赏园中花月,召来翰林御前新作诗歌,命宮廷乐师李⻳年即刻谱曲演奏,以助游兴。 诗歌完成后,帝王御赐新酒。 井待诏一杯醉倒,夜一不醒。 ⼊宮待诏以来,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 隐隐间,他看出开元新政逐渐质变,已不复当年唐明皇励精图治的决心。 后来,恭彦在宮人的引领下返回翰林院时,想起他已经半个多月无法出宮…明皇随时都会召见,他彷佛是笼中新宠,只因为能写诗而博取君王的 ![]() “学士,请用茶,可以解酒喔。” ⾝边一个宮人捧着一盅热茶,殷勤地道。 抱彦正头痛着,支肘坐在翰林院的单人别院里,心情不乐,没有注意⾝边的宦官在说什么。 翰林院位于噤內,通常由宦官来照料待诏们在宮中的生活起居。 每位待诏都配有立独的别院,彷佛那些自西域远道而来的奇珍异兽般,被豢养在金笼子里;帝王提供给他们锦⾐⽟食的舒适生活,而他们只需陪伴帝王享乐,満⾜君主的所有要求。 应该要觉得満⾜的才是,可是为何会如此不快乐? 一只纤细的手腕再度将热茶捧到他面前。“学士,快喝茶吧。” 抱彦瞪着那只手,觉得眼 ![]() 他突然握住那只手。 “茶会翻-”那人急忙喊道。 哪里还管茶翻,他一个使力,将这人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祝晶…”一定是在作梦吧! 叹了口气,任他抱着半晌,有点舍不得地发现他这阵子消瘦不少。是因为随时待诏,不能休息的缘故吗? 还好有李静这个好公主帮了大忙,偷偷带她进宮来探望恭彦。 她穿着太监服,一⾝清慡,坐在他怀中却觉得浑⾝发热,庆幸这别院此时只有恭彦一人居住,没有其它人。 他的吐息带着酒气。听闻昨夜明皇又召他到御前作诗,简直把恭彦当成诗歌文集一类的类书来利用了。 真气人。偏偏他是⾼⾼在上的帝王,他们都得俯首称臣。 又想起恭彦一个人长住爆中,来来往往的宮女那么多…不知道他会不会多看她们一眼?想来、心就泛酸。 抱着她的人很久没动静了,抬头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又睡着了。 祝晶露出同情的表情,从他怀中站起,怕他斜坐在椅子上睡不好,她走出房门,唤来一名照管待诏学士们的太监,让他帮着扶恭彦到一旁的小榻上酣睡。 慧安公主早先已替她打通关节,让祝晶得以陪着恭彦一阵子。 可惜见他睡着深沉,不忍心醒唤他。 她坐在榻前守了大半天,必须离开了。临走前,她看着他的脸庞,犹豫了半晌才俯下 ![]() ![]() “再见,吾友。” 抱彦的梦中,有祝晶。 十二天后… “唉,怎么又醉了?我记得你酒量不算差的啊…”小太监一边嘀咕,一边照顾着被人抬回翰林院的新待诏,为他擦脸、更⾐。 当正要开解他官服的系带时,一只手突然横过⾝侧来阻止。 “呀!”她吓了一跳,不意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眸。“你没有醉?” 井上恭彦笑看着吕祝晶。“我当然醉了,不醉怎么能回来觉睡?更不用说,慧安公主稍早时派人来告诉我,说你今天会过来…祝晶,我好想你。上回我还梦见你来这里照顾我…” 祝晶一怔,微微低头嗅了嗅他⾝上的气味,才发现他⾐襟上的酒气特重,显然是⾐服替他挡酒了。 “你没有作梦,上回我有来看你,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出宮,我-” “你该叫醒我的。”瞥了一眼她⾝上的太监服,他有点遗憾地道: “我还以为你会穿宮女服呢。”上回只匆匆一瞥,便记在心底了。很想再看祝晶穿女装。穿着男装的她别有一番英气,但穿女装的她却娇俏可人,令人怜惜。 祝晶哈哈一笑。“我的大学士,动动脑袋吧,翰林院都是男人耶。” 为了避嫌,这些员官们向来都是派宦官来照料的。 她若扮成宮女,恐怕连进都进不来。此一时,彼一时也。 抱彦闻言,也笑了。“别再叫我动脑袋了,我多担心若有一次明皇不喜 ![]() 写诗原本是件愉快的事,应制诗歌难免矫情,他是不爱的。 “好可怜的大学士。”祝晶其实也很担心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替你分忧?” 屋內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棂透进屋子里。 抱彦的黑眸在月光映昭一下,彷佛流动的⽔波。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着祝晶的颊侧,笑得那么温柔。 “那容易,”他看着她说:“一议我多看你一眼。光是这样看着你,心里愉快,就不觉得忧愁了。” 祝晶没有回应。她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头摇笑了一笑,仰头看向窗外明月,讶然道:“多好的月光啊!怎么我从来都没注意到长安城的月⾊也能这么 ![]() “也许是心境改变了?”恭彦没有看望明月,他看着她,目光舍不得移开,因为不知道下回再相见,会是什么时候。 “也许。”祝晶转过头,看见恭彦眼中的眷恋。她浅浅一笑。“也许并不是心境改变了变啊。只是终于明⽩了吧。”她的心境,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啊。 明⽩了什么?恭彦没有追问。 当他的心就跟窗外明月一样明朗时…不需再问了。 再后来,他们聚少离多。 秋天时与大唐关系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的吐蕃,因为边界将领经常 ![]() 朝廷不得不重新分配西北各区军的战力,以阻止吐蕃的略侵。 岁末时,由于调任河西战区的朔方节度使萧嵩,派人进⼊吐蕃施行反间计,使吐蕃王诛杀了大将悉诺逻恭禄,这才稍稍制止了吐蕃军队的蠢动。 这一年恰巧是闺年,有两个九月。 彪九月时,明皇自东都洛 ![]() 巡幸期问,翰林院待诏皆陪侍帝王左右,以备迅速地拟旨,实时向各地发布命令,等于是一个小型的机动內廷。 翰林诸待诏与张九龄、裴光耀等大臣,皆随侍明皇左右。 吕祝晶在长安天天引领企盼,就盼恭彦能尽快归来,却总是无法如愿;她宝石般的眼染上相思的忧,气恼着自己当年为图心里一时的畅快,将恭彦推向了这条好漫长的仕途。 年底,井上恭彦终于随帝王回到长安。 明皇大发慈悲,下令让百官返乡过节,与民同乐。 半个月的假,来得正是时候。 因为若再思念下去,祝晶就快要不能承受。 那个年节,井上恭彦没有返回他赁居的屋子,他住进了吕家,睡在祝晶为他空出来的房间里。睡去时,在梦里相思着;醒过来时,就能看见对方。朝朝暮暮都在一起。 当然这样子对吕校书有点不大尊重,私底下,井上恭彦向吕校书告罪,但吕校书只是点头道:“祝儿很想念你,你就当自己家放心住下吧。” 除夕夜,祝晶与小舂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 ![]() 与亲友同聚一堂的 ![]() 上元夜,长安城取消夜噤。 金吾卫不噤夜,只巡逻街上,保护良民,捉小偷。 朱雀大街张灯结彩,处处可见样式新颖的花灯。 吕家亲友群相伴去踩街,看公孙大娘舞剑、看西市胡人精釆的幻术表演、听僧人俗讲吕布变文,买来糖葫芦 ![]() 一阵人群涌来,挤散了亲友。 抱彦当下紧紧捉住祝晶,两人手上沾上糖藌,黏得更紧。 “小舂?爹?”祝晶回头呼喊,可仍不见家人⾝影。 人嘲不断将他们往前推挤。原来是皇城钟鼓楼上即将燃放大型的烟花,所有人都往朱雀门涌去。没奈何,只得跟着人群前进。 好在小舂跟爹走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祝晶这才没有很担心。 天气很冷,街道上尚有新雪。 穿着厚重的⽪裘,活动不方便。祝晶 ![]() 一时间找不到清⽔净手,恭彦捧起一手掌洁净的雪,用手包覆着,让冰雪在手中融化。 因为他把双手蔵在大氅里,祝晶不知道他紧拢着指 ![]() 祝晶低头看清楚他探出大氅的双手,一颗心顿时像是被人紧紧揪住,感觉无法呼昅。 “快呀!”他笑着催促。 祝晶没有犹疑地将手放进他兜拢起来的手、心里,融雪有多冰冷,內心就有多暖热。 “好冰喔。”她说。 “真的呢。” 两人傻笑着,很简陋地洗净指间的糖腻。 擦⼲冰冷的双手后,立即 ![]() 不知觉已来到朱雀门外。 当那绚烂的烟花伴着隆隆炮声灿烂在天际时,仰头看着烟花的她,突然觉得,倘若这一生就如同烟花般美丽而短暂,那也值得了。 “祝晶,怎么了?”祝晶摇头摇,不肯闭上眼,任热泪在眼眶打转,固执地不肯落下。 “快看天上,恭彦,烟花好美。” 然后,是开元十六年了。 就在他们以为,这辈子,井上恭彦此生都得为大唐尊贵的帝王效力时,开元十七年八月,唐明皇因为朝臣的推荐,选进新待诏⼊翰林院,恩宠集于一⾝。 井上恭彦终于不必经常应赴帝王金铃急召,稍稍悠闲了起来,有了正常的十天一⽇的休假。 旬休那天早上,吕祝晶又和小舂吵了一架。 两人最近经常争论的同一件事,只是这一次,似乎有点一反常态,妹妹欺上姐姐头顶了- “你为什么要去跟那个人说那些事?我又没说过我喜 ![]() “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意愿,就替我安排那种事?!”小舂火大地咆哮出声。“那种感觉有多难受,你知道吗?好像我从来就不被你看在眼底,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那我到底算是你什么人啊?我…”话到这里,之前的狠劲破了功,小丫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坐在地上耍赖。 “我-”看小舂哭得惊逃诏地,祝晶再也说不下去了。她连忙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觉深受委屈、一心耍赖的丫头。“对不起,小舂,我只是不想耽误你…”“自以为是!”小舂不平地骂道,不接受祝晶的温情攻势,但也没拒绝她安慰的拥抱。 “对,我自以为是,以为你多少有点喜 ![]() 小丫头依然很怒。“你为什么听不进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想嫁人,这辈子都不嫁-你真的要听进去啊,小鲍子,我是认真的!” 至于为什么不嫁?这问题她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小舂嘴上虽说她要一辈子跟在爹⾝边照顾他,但祝晶心里清楚,小舂不嫁,是为了她。 因为她不能嫁人-有谁会想娶一个短命的 ![]() 再说,她也不想让人娶她没几年就成了鳏夫…像爹…一辈子都活在思念中,她多么为他心酸! 伸腿坐在地上,祝晶头疼地看着小舂。尽管她试着说服她,嫁了人,还是可以帮忙照顾爹啊,可是丫头都不肯听 也许吧,她这多少算是在 ![]() 可她怎能不替还如此年轻的妹妹着想? 她二十二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好像才一瞬间,就过了一年又一年… 去年她开始打定主意要说服小舂嫁人。在她看来,并非只有破晓单方面对小舂有意,既然两人互有情立思,为何不⼲脆在一起? 她没料到小舂会抵抗得如此顽強。 “丫头,我们别吵架了…”她说服得好累。 “…好啊,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小舂真的很固执。 祝晶也想耍赖了。她⼲脆双手一放,仰躺在地上,看着厨房顶上那被山灰烟熏里一的梁柱,记忆不噤回到了过去… “小舂,你还记得吗?你来家里那年,我误会你是爹在外头偷生的孩子,以为爹趁我不在,偷偷把你带回家,气得想把你赶出去。” “…记得。”小舂闷闷地说。 祝晶笑了笑。“后来我知道弄错了,赶紧追出去找你,怕你已经不见了,结果你还傻傻地坐在我家门坎上,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好丑喔。” “是啊。”小舂还是很闷。她从小就很可怜呢。 “你一见到我追了出来,就笑了。我当时觉得好糗,可是都没有承认。”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祝晶不确定地说:“你一直都追在我的⾝后…追得那样跌跌撞撞…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个头比我矮小的你,却总在我离开时帮我守着家?” “…”“我已经不大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我希望你真的是我亲妹妹…”呑下哽咽,祝晶又笑着说:“丫头,你注意到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不再只是追在我⾝后,当个哭哭啼啼的小苞班了。我发现,当我转过⾝时,虽然你还在我的⾝后,可是你不再哭泣了,反而那么努力地在守护我,我觉得…” “不要说了!”小舂捣起耳朵,用力地摇着头。“不要说了,小鲍子!这辈子小舂都不要离开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小舂!” 小舂逃难似地跳起来,冲出厨房。 在玄关处撞上了主子爷,她抬起头,已是満脸泪痕。 主子爷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小舂呜地一声,用力抱住这个待她有如亲生女儿的养⽗。 “嘘,不要哭,丫头。”吕校书低声地说。“爷带你去捉促织。” 小舂点点头,仍然抱着她的主子爷。 祝晶跟了上来,看见两人手牵着手、互相扶持的背影,却突然不敢上前,怕打搅了那份宁静。 背倚在廊柱上,她掩面欷歔。 旬休⽇,井上恭彦换上深绿⾊的常服,坐在马板车上,陪着吕祝晶去慈恩寺上香拜佛,顺道探望玄防。 离开慈恩寺后,驾车时,恭彦偷偷瞥了祝晶一眼,感觉她今天很烦躁,有点坐立不安,像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苦恼。 之前在大殿拜佛时,她看着佛祖的塑像,喃喃低语,站在⾝旁的他虽然听不清楚她到底在祈求什么,然而她的烦恼是显而易见的 马车系上了铃铛,丁丁作响,透出 ![]() 祝晶却长吁短叹, ![]() 两旁坊墙內各植了一排桦树,树木已老成林荫,树上有夏季的蝉鸣。 马板车骤然停下时,祝晶才猛转过神。“咦-这是哪里?” “你终于醒过来啦?再心不在焉下去,说不定就要被我卖掉了。”恭彦调侃了一句。他们在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像这样的曲弄,在长安城里比比皆是,很多都没有名字,通称为无名巷。 祝晶笑了出声,但眼底仍有烦忧。 抱彦放下缰绳,转过头面对着祝晶道:“到底怎么了,祝晶?你看起来心烦意 ![]() 祝晶看了恭彦一眼,只一眼,她就投降了。 她把小舂不愿嫁的事情告诉唯一能够了解的朋友。 “…小舂只小我三岁,快二十了。记得吗?我二十岁那年,阿倍见到我,也当我是个老姑娘了呢。再不嫁的话,会耽误她的。” 抱彦安静地倾听着,没有提醒祝晶,如果小舂还不満二十,她都希望她能有个归宿?何以她对自己却竟如此严苛?她不也仍孑然一⾝? “我跟小舂为这件事争执很久了,她如果一直这么固执,叫我怎么能放心?” 放心什么?恭彦仍然没有问。 他看着祝晶烦恼的侧脸,也跟着她烦恼起来。 话到这里,祝晶不再继续说下去。她没有解释何以一定要小舂出嫁,更没有说明⽩真正令她烦忧的原因。 这两年她⾝体还算安康,没有再像前年那样,突然昏 ![]() 可听听她在说什么!安排后事吗?难怪小舂抵死不从。 发现恭彦一直都没有说话,祝晶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你…怎么都不讲话?好歹给我一点建议啊,看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小舂。” “那你自己呢?”他突然说。 “什么?” “你自己呢,祝晶?你不嫁吗?” “什么?嫁谁?她一脸茫然,显然从没考虑过嫁人的事。 他不想相信祝晶真的会短寿,但倘若她真的深信不疑… 抱彦突然跳下马车,抬头往两侧坊墙后的老树上搜寻着什么。 祝晶跟着下了车,站在他⾝边,学他仰起头。找,但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 “啊,有了。”恭彦两三下攀上坊墙,静悄悄靠近一 ![]() 祝晶屏住气息,直到恭彦捉住那黑⾊的小东西。 抱彦将蝉捉在手里,用两只手指按着蝉侧,那黑⾊夏蝉顿时飞不动,也不叫了。他将那黑蝉捉到祝晶面前,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蝉。”祝晶不假思索地回答。 “错了,再猜。”恭彦又道。 祝晶一怔。“这确实是蝉啊。” “这不只是蝉。”恭彦告诉她:“这是一只拚了命想要延续下一代的雄蝉,牠一出土、羽化,飞上枝头,就大声鸣叫。”手一松,黑⾊大蝉立即飞上了天,飞到更⾼的枝极栖息着,更大声地鸣叫,知了知了。 他们并肩站在树下看着那隐没了踪影、蝉噪声却大得惊人的树梢。当下,祝晶明⽩了恭彦的意思。 如果她都希望小舂可以早点出嫁,那么她,吕祝晶,也该找个男人嫁了,何以到现在还小泵独处,成为人们眼中⾼龄的⻩花老闺女? 祝晶苦笑。“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不嫁的原因。” “不,我不知道。祝晶,任何生命都不应该花一辈子的时间在等待死亡。那只蝉的出生,不是为了一季之后的凋零,而是为了延续不灭的生命。” 祝晶拜佛,却不信轮回。“那么我应该尽早找个人嫁了,也许没几年,我死了,让那个可怜的男人当个鳏夫喽?”她真的可以这么自私吗? 抱彦不喜 ![]() 祝晶瞪大眼。“别开玩笑,你不会死的!” 抱彦笑了。“所以你不知道,对吧?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或者今天晚上就-” “别胡说八道!你不会死!”她 ![]() “那你又为什么老把『死』这件事情挂在心头上?”恭彦万分不舍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虽然你平时笑得很开心,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可是你这里-”按点她眉心。“紧紧蹙结。我不喜 ![]() 祝晶眉心隐隐疼起,她退后一步,防卫地握起拳。“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我问过你爹了。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会长命百岁的,祝晶,你应该-” “我应该怎么样?万一我真的…我还能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啊。” 祝晶头摇低喊着。 他那种劝她找寻幸福的语气,戳疼着她的心。 难道她真的不想嫁给、心爱的男人吗?她只是做不到! 抱着想要终止这话题的心情,她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道:“不然,不然你娶我呀,恭彦。” 不是没有偷偷想过,如果她是⽇本人…或者恭彦是人唐…如果她真的可以活很久很久…如果恭彦不归乡…她心底有那么多的如果。可偏偏,那些“如果”没有一个是可能成真的,全部都是妄想。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她快要死了,恭彦会归乡…他们之间,光是承份情意都显得太沉重。 “祝晶…”恭彦错愕地看着她,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事实是,她也没有想到她真的提出来了。原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然而,既然话都说了,不如⼲脆就任 ![]() 这两年来,他们聚少离多,每次才相见,就怕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不想跟他分开那么久、那么远、那么不可预测!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不管能在一起多久,都好,直到天地的尽头。 如果她是那树梢上的蝉,那么她也但愿奋力呐喊,尽情了一切,才杳然坠落。 所以,可以吗? 这想法,会太自私吗? 祝晶、心中陷⼊了天人 ![]() 她大可以笑着挥挥手,告诉他,那不过是个玩笑,不用在意。 可为何这想法才刚在心底落了地,便生 ![]() 她眯起眼,凝视她此生深爱着的男人,想要属于他,也想要为他拥有。 “可以吗?恭彦,可不可以,请你…娶我为 ![]() 娶祝晶为 ![]() 抱彦震惊地看着祝晶。这念头才初次在他脑海里闪现,便带来莫大的震撼。 是的,他想娶她为 ![]() 可是他…他做不到。 他是⽇本国遣唐的使者,归乡是唯一的路。娶了祝晶,就等于毁了她。也许他们能恩爱个几年,但之后呢? 他已⼊唐为官,固然可以 ![]() ![]()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可以一辈子当好友,一辈子相知相惜,但是不能相爱。 不能爱! 祝晶不能嫁给他! 他得拒绝她。然而一对上她盼望的双眸,恭彦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带来伤害。 祝晶体贴地为他设想好了。“你不能答应,对吧?因为你是留生学,总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家国去…可你不用担心的,恭彦。假如你娶了我,对你其实不会有影响,我很快就会死了,最多再三年,不会⿇烦你太久,所以…可以拜托你娶我好吗?” 祝晶的“体贴”令他既不舍又有些生气,为她竟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看轻自己的价值。 她设想得如此“周到”将他唯一能够委婉拒绝她的理由,说得如此无关紧要,让他再没有别的理由可以拒绝了。 他猛然转过⾝,无法面对她,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太伤人。 “祝晶,我不能娶你。”他勉強维持着平静的语调道。 “为什么,恭彦?”祝晶不懂。“我真的不会给你添⿇烦太久的…” “不是那个问题。” “不然,还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他僵硬着表情道:“也许是因为,在⽇本还有人等我回去?她叫做小野小晶,是我的未婚 ![]() 祝晶怔住。 抱彦无法阻止祝晶的心碎,想解释,却终究不能。“对不起,祝晶,我已经有婚约了。” 假装没听见恭彦的话,祝晶深深昅了一口气,才能勉強开口。 “呃…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活太久,就三年…之后,你回去⽇本…只要不说出去,不会有人知道你成过亲…”她猛地上前抱住他的 ![]() “祝晶!不要这么傻,你不会死,你不要随随便便-” “我不是随便讲讲的,我没有,真的…啊…”她突然松开手,抚着疼痛不已的 ![]() “祝晶?” “我、没事。我不喜 ![]() ![]() 抱彦无法答应她,总觉得答应她,就等于要她真的活不下去。 他怎么可能跟她成了亲,又眼睁睁看她一天天在等待自己死去,只为了不给他“添⿇烦”!包不用说,他 ![]() 祝晶不会短寿的!她如此善良,老天爷怎会忍心夺走她的生命! 她一定会长命百岁,一定得要如此! 既是如此,他就更不能答应她。 婚姻是一辈子的祝福,怎能成为生命的咒诅? 为此,他強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转⾝拥抱正嘤嘤哭泣的她。 直到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多年前祝晶还在西域时,吕校书对他说过的话。那时他还不明⽩,何以要早一点告诉祝晶关于小晶的事。而今,他虽然懂了,但似乎已经太迟了。是他的错,他让祝晶陷得太深。 见恭彦铁石心肠,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甚至不肯转过⾝来面对她,祝晶泪流満腮。“恭彦,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我?” 抱彦強迫自己保持冷静,却仍然蔵不住急切地道:“祝晶,你不要胡思 ![]()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活不久了?”她再一次从背后用力抱住他。 “…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要祝晶活到很老很老啊。 “恭彦…你…爱我吗?”她抱着一线希望地问。 他全⾝一僵,咬着牙,说不出口。 祝晶再 ![]() “不,我不爱。”祝晶,对不起。 “…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感觉⾝后的手臂突然松开了,他猛地回过头,祝晶已经不见了。 以她那样的状况,他不放心。 急急追到巷外,可祝晶已不见人影。 一阵风吹来,恭彦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満是泪痕。 小晶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 他比她年长三岁,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呵,不过他们其实都还没长 因为感情很好的缘故,小晶从小就嚷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他。双方家人误以为真,默许已久。 后来,他们才知道儿时的戏语大有问题。 成长的⽇子里,他们之间一直有的,只是单纯的友情,和亲情。 即将离开⽇本,前往大唐的前夕,小晶告诉他: “恭彦,听说遣唐的留生学至少要在长安待上十五年才能回来,那么,等你回来以后,我大概已经很老了吧…假如在你回来以前,我有喜 ![]() ![]() “小晶,你想说什么?”他温声询问。 “我想说,恭彦,假如以后我们各自有了喜 ![]() 他看着青梅竹马的同伴,笑了。“好啊。可是,万一我们没有各自喜 ![]() “那等你回来,你老了,我也老了,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吧。”小晶笑道。“可是总觉得,未来的事情很难说呢。”她弯⾝过来,抱住他的颈项。“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回来喔。至少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幸福。” 他笑诺。“我答应你。” 他对祝晶说了谎。 他没有不爱她。 当过去那遥远的记忆闪现脑海时,井上恭彦这才太迟地明⽩,他拒绝祝晶的方式太残酷。 当时他心 ![]() 祝晶离开后,他急急驾着车在街坊四处找寻。偌大长安城里,他竟然找不到她的⾝影。想到祝晶可能回了家,他又到吕家去找,但吕家大门深闭,他等到⻩昏才见到吕校书和小舂拿着装促织的竹篓子回来。 祝晶没有回家,她不见了! 当晚他们在城里找遍祝晶可能去的地方,但直到暮鼓响起,还是没有消息。 一晚上,他们焦急地等在家中,等祝晶回家来。 天明时,她仍然没有回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隐约间,他们爷俩大概猜出了祝晶的未归必定与恭彦有关。他脸上自责的表情教吕校书和小舂无法再责备他,也只能陪着忧虑。 抱彦夜一未睡,心神却彷佛出了窍,不再属于自己…他恍恍惚惚,担忧着祝晶,当年与小晶的约定跃现眼前。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尽管还记着当年的承诺,他却没有遵守那个约定,遇到了真正喜 ![]()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坊门开启。 抱彦突然走到吕校书面前,登地双膝一跪,行了个至重至敬的跪拜礼。 “吕大人,如果祝晶回来了,请容许恭彦在此向您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孩子,你-” “快来人!是吕大人的宅邸吗?”大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声。 井上恭彦与吕校书为之一愣,话题就这么被打断,两人赶紧起⾝打开家门,就见到一名 ![]() “阿国?”恭彦认出了来人,心底一阵讶异。 “恭彦?是你!太好了,快跟我来,你那位好朋友昨天跑到我那里,她感觉很不对劲-” “祝晶?”恭彦冲出门,就要跟阿国一起离开。 吕校书赶紧叫住他。“等一等,骑马比较快。我跟你一起去。” 小舂老早机灵地牵了马来,一行人匆匆赶往平康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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